穆槿宁三个,是否是这世间所有女人的梦想?她嫁给了少女时候就动心喜欢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是一个满心抱负宏图的出众人物,从王爷之位到王朝天子,她也因为这段感情而理所应当地坐上了后位,成为掌管六宫的贞婉皇后。上苍仿佛从她的身上剥夺了多少,就还给了她多少,如今看来,她并非是一无所有的可怜女人。她陪伴着秦昊尧,已然站在了世界的中央,凝视着这个男人翻云覆雨,立下丰功伟绩,她也相信,千年后,史上会为秦昊尧写下浓重的一笔。“你方才不是说有话要对朕说?”秦昊尧的笑声,将穆槿宁拉回现实,她跟他一道缓步走在御花园之内,眸光望向说笑着的男人,脑海之中,却蓦地一片空白虚无。她方才想说的,今日却不能说。今日不只是她的生辰,更是两人相怜相知的时候,她不忍心扫他的兴致,也不忍心亲手摧毁这么好的日子。“我只是想劝皇上保重龙体,处理国事当然重要,但不能太大意,要是因此而种下病根,以后就更难治了。”穆槿宁嗓音转低转柔,她眼底的黯然转瞬即逝,轻轻伸手扶住他的臂膀,低声细语,言语之中的诚意和真恳,更让秦昊尧心中温暖。她分得清轻重缓急,清楚秦昊尧是个勤政的君王,撇开他的性情而言,他当真是个让姓可以依靠的天子,但她不只是秦昊尧的子民,不只是他的臣子,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皇后,她在意的并非是天下太平而已,她更难以放下他的疲惫倦容,勉强忍耐的病痛。秦昊尧看她这么担心,黑眸之中多了几分戏谑笑意,不以为意地说笑,回了一句:“若朕是个身子虚弱的男人,往后如何保护你们?”无人知晓穆槿宁腹中怀上的皇嗣,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他们的孩子,他会公平对待,保护他们的安危。这个皇宫,时而明亮宛若白昼,时而漆黑胜过黑夜,但不得不说,再凶险的地方,也是他们的家。若无法保护自己的女人儿女,他即便是这世上最尊贵最非凡的男人,万人拥护跟从,也只是一个懦夫而已。“朕的身子早已没有大碍了,再过一个月,去骑马狩猎也没问题。”他轻拍她的后背,神色一柔,随口说起玩笑话,不过是要她安心,她轻点螓首,粉唇边的笑容更深。“可惜到时候,我不能陪着皇上一道骑马……”穆槿宁看他说的如此镇定自若,也渐渐放开心怀,轻声叹息,言语之内仿佛依旧觉得可惜。“等孩子临盆之后,你再想骑马,朕定会答应你。不过如今御医交代你的话,你可不能不听,凡事该小心为妙,毕竟保住这个孩子才是头等大事。”秦昊尧神色沉着,将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俊眉轻蹙,这段时候似乎是他们感情最浓烈的时间,夫妻之间若是有了孩子,便不再只是爱恋而已,他们之间多了更多感情,也多了更多的责任。他们在这个时候有了孩子,无疑是为秦昊尧解了燃眉之急,他后继有人,如今朝廷之上才会如此太平。“皇上对这个孩子诸多期望,定是希望他是个皇子吧。”穆槿宁停下脚步来,两人一道站在曲桥上,桥下波光粼粼,满眼莲花,她的唇畔有笑,笑容愈发清浅迷人。“这事只能由老天做主,朕是天子,可惜也做不了主。”秦昊尧扬声大笑,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凝神看着穆槿宁的笑靥,她腹中的孩子,更像是一个还未萌芽的希望。只要孩子出生后,他们便是彻彻底底的一家人,希望越来越大,他们的人生仿佛即将走入新的路口,仿佛将来要看到的,是更好更美更令人流连的风景。他话锋一转,说的果断又潇洒:“是皇子也好,公主也罢,对大圣王朝而言,都是大喜事。怎么,朕看上去像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穆槿宁眸光一闪,连忙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说话没有分寸,皇上千万别放在心上——”秦昊尧闻言,俊脸上的笑容有些恍惚,突然间沉默不语,不知是否是一刹那的错觉——他能够察觉的到,她比起以往更加谨慎小心了,想着或许是对付祺贵人的阴谋让她不敢掉以轻心,还是女儿家莫名的心思让他也难以揣摩了。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有时候,他也难以看清,心头一抹及其隐晦的情绪停留许久许久,秦昊尧仿佛一直在凝视观赏不远处水上的莲花,才会默然不语。情绪万重,穆槿宁的心里愈发沉闷了,晌午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她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一身的汗,眉头更重了。“今日是你的生辰,有想去的地方吗?”穆槿宁看秦昊尧回转过身来,俊脸上仿佛没有任何一丝异样的神色,她这才舒展开眉头的愁绪,彻底安下心来,弯唇一笑,精致的面容上更多柔情。“皇上若是不怕我耽搁功夫的话,我想出宫一趟。”“朕当然听从你的劝诫,今天就暂且不处理国事了,你我天黑之前回宫就成。”秦昊尧依旧一脸平静镇定,朝着穆槿宁走近一步,伸出手掌轻轻贴在她的面颊上,俊眉紧蹙,黑眸愈发深沉。“我想回一趟郡王府。”穆槿宁的唇畔依旧还有纤柔的笑容,两颊的酒窝愈发清晰明朗,她在秦昊尧的眼底更加明艳动人,在她此刻的笑靥之中,他找不到往日的一分介怀。指腹悄无声息地抹掉她小巧鼻尖上的细微汗水,他是向来知晓她怕热的,如今在这么炎热的天气还怀着孩子,她定是不好过,秦昊尧低着俊脸,一言不发,眼神却比方才更加凝重。穆槿宁的清灵嗓音,萦绕在空气之中,因为离的很近,仿佛更加清晰起来,每一个都落上了秦昊尧的心头。“再自欺欺人也好,我不想回想自己出生的地方,都是毫无印象,一片空白。”“朕跟你一道去。”秦昊尧爽快答应了她,当下就吩咐身边人准备马车,两人出了宫去,马车停在依旧无人居住的郡王府之内,门上早已撕掉封条,随行的太监推开了门,吱吱呀呀的大门幽幽地打开了,穆槿宁的双目之中,渐入一片幽暗。郡王府内应该是好些年没有人生活过了,庭院之中的杂草丛生,有的角落的长草已然够到她的腰际了,她穿过草丛,跟随着前头秦昊尧的身影,缓缓前行。打量四周,这儿安谧无声,一地荒凉,全然不是她脑海之中能够想象的模样,她漫长地沉默着,随同秦昊尧一起走入外堂,将每一个屋子都走了一遍。突然之间,一棵木槿映入她的视线之内,枝繁叶茂,比起碧轩宫前的更加高大,看来应该有些年头了,枝头上却只有三三两两的花,似乎这棵树也终究年老色衰,无力再蓄足力气开出更多的花来,她突然之间,满心痛楚酸涩。木槿后头的那间屋子,看来应该是郡王府主人居住的正屋,或许也是二十多年前她降临世间的地方,她明明已经丢失所有记忆,但推门而入的那一瞬,发霉的湿气从角落中扑面而来,她痴迷凝视,已然热泪盈眶。秦昊尧见穆槿宁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入神,她迟迟不曾转过身来看他,只是从她的嗓音之内听到些许隐忍的起伏:“皇上来过郡王府吗?”“朕不曾来过。”秦昊尧的视线紧紧锁住她的身影,黑眸一沉,回应地没有任何迟疑不断。她知晓的自己,只是活在别人的记忆里,她不愿在秦昊尧之外的人前**自己没有了过往的秘密,因此也鲜少了解这一段往事。听秦昊尧这么说,她不免有些伤心失落,听闻她是郡主,在郡王府里度过她的童年时光,如今想着回来看看,却发觉秦昊尧不比她知晓的更多,她也断了再开口询问的念头。过去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跟自己说谎,到了大圣王朝,才发觉自己在大食族误以为真的过去不堪一击,可越是没有大食族的回忆庇护,就越是显得过去苍白无力。她本来一手握着大食族的生活,而如今却两手空空,摊开手来什么都没有。看穆槿宁越走越深,秦昊尧黑眸之内闪过一道复杂情绪,继续开口说道。“朕虽然很早就认识你,但要是仔细追究起来,你我在宫里相见的时候更多,朕一回也不曾去过郡王府。”失望吗?!为何隐隐约约,她能够感受得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崩落的痕迹,鲜少有人跟她说起她跟皇帝的过去,都说他们相识多年,缘分很深,她以为——他们二人既然同为贵族,兴许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瑾宁——”看她迟迟不语,他站在她的身后却苦于无法看到她此刻的神情,几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手扶住她的身子,本以为她又失神分心了。真相,她所不知晓的真相,定是比她能够想到的,能够猜到的,更加冰冷残酷。只因现实,容不得半分虚构,容不得半分杜撰。人生中,定会有所遗憾。他不是她的竹马,她亦不会是他的青梅。她是秦昊尧的女人,却不是他唯一娶得女人,或许……甚至不是他的结发妻子。“我只是来这儿认认自己的家,没有别的想法,皇上若是觉得太无趣,我们这就回宫吧。”穆槿宁敛去了心中的悲伤,站在这个屋子里她满心彷徨,她兴许本不应该来,若回忆和过去都不是好的,对于已经得到一切的自己而言,根本没有缅怀的必要。“朕也想认认你过去的家,毕竟是你长大的地方。”秦昊尧却没有流露任何不耐,扬起唇边的笑,握住她的双手,环顾四周,看到周遭的斑驳老旧,却没有任何一分厌恶的情绪。他想着兴许不记得幼年的阴霾,对她而言更是好事,至少在如今的穆槿宁看来,这儿只是她的家,而不是她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娘亲被皇族上位者赐死的地狱。“我们再去别的地儿转转,不如找找你以前住的屋子。”穆槿宁凝视着他,笑着点头,任由他牵着手,两人默默走出了这间屋子,将门关上。穆槿宁满怀希望找到另一个屋子,但却落得个空欢喜,这么多年,她找到了一个女子闺房,却又苦于无法在这间闺房里找到任何一丝痕迹,时光,早已将她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抹平了,她亦无法找到任何一个曾经。“既然出了宫,今日又是你的生辰,朕这就带你去祭拜你的母亲。”两人一起走出了郡王府,秦昊尧看得出她的心不在焉,说的认真,这些年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一分自命不凡,他越来越成熟稳重,笃定坚决。她对秦昊尧没有半分戒心,也唯有从他这儿知晓的,她更相信是真正的属于她的过去。她的眸光渐渐变淡,突然多了些许恍惚和游离,幽幽地追问了一句。“我娘……去世了很多年吗?”“二十几年了。”秦昊尧扶着穆槿宁坐上了马车,不容她有半点闪失,正色道。她微微怔住了,她听到的答案实在太久,根本无法容许她生出突然而来的悲伤痛苦,或许哪怕她没有失去过去,对于幼年丧母的穆槿宁而言,自己的生母的容颜眉目,也早已想不清楚了吧。她无话可说,坐上马车之后,这一路上再也不曾开口,直到了穆家陵园。比起郡王府,墓园却像是有人定期来这个地方修葺整理,中间的大道上也很干净,似乎两三天前刚刚打扫过,他们一同往里走,她本想劝服秦昊尧留她一人去拜祭母亲,但秦昊尧却拒绝了。比起在郡王府的陌生,穆槿宁似乎察觉到秦昊尧来过这个地方,但她实在想不通秦昊尧对她再体贴宠信,也不必过问她的家事,更不必亲自来过墓园。只是此时此刻,领着她准确找寻到她生母坟墓的人,却当真是秦昊尧。那淑雅三个,在墓碑上格外鲜明,若是二十多年没有人理会,故人的名定是模糊不清了,穆槿宁站在坟墓前,躬下身子,端正跪在那淑雅的坟前,磕了几个响头。走过那淑雅的坟前的时候,她还是停下了脚步,在那淑雅的坟墓后,堆砌着一个小小的坟头,她凝神一看,眼底突如其来的温热,让她几乎看不清墓碑上的那个名。泪光越来越浓重,她不想在秦昊尧的面前落泪,只能不自觉眯起眼来,强忍住眼泪,眼底一片模糊,但心里刻着的名,却越来越清楚起来。杨紫烟。这世上有不少人,为她无私地付出过,只为了守护她。如今她能坐到后位,要是没有这些人的帮助,是根本不敢奢想的荒唐事。突然,她不想再哭了,更没有半分伤怀,仿佛拨开浓雾,她已然看到前方再明朗不过的月光。她蹙着眉头,双手无力垂下,胸口的闷痛越来越重,她几乎无法呼吸。突然之间,听到一阵笑声,仿佛是两个年少无邪的丫头,奔跑在无人的草原之上。缓缓闭上双眸,她没有用力回想,却只是看到那一幅画面,一个黄衣少女,一个紫衫丫头,那一天,有很蓝的天,有很清的风,有踩在脚底很柔软新鲜的青草地。两个丫头清脆的笑声,融为一体,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是谁,跑的累了,两人一道躺在草地上。只听得黄衣少女轻声叹气,紫衫丫头翻了个身,做起来正欲捂住少女的粉唇,急忙劝阻:“小姐,可不能多叹气,要将人的福气赶走的……”“我今日见着他了——”黄衣少女只是说出这一句话,继而安静地沉默着,只是仰着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柳眉情锁,还仿佛不知这段感情,会伤她最深,也不曾预知,她将来的命运会比任何人都更加坎坷波折。有人轻轻抚上她的肩膀,她从那个草原缓缓走了出来,再也看不到黄衣少女跟紫衫丫头的身影,只是在下一瞬,肩膀紧缩,泣不成声。她明明想要强忍住眼泪,却在他将她扳过身子投入他怀抱的那一刻,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苦楚,她无法忍耐,热泪盈眶,她将螓首搁在他的肩头,仰头去望。透过她层层泪光的天空,仿佛跟记忆中的一样晴朗,一样湛蓝。这些年,她失去了很多。根本不必依靠记忆,她却一刻间全部猜了出来——到底黄衣少女是谁,紫衫丫头又是谁,黄衣少女为谁而叹气,她言语之中今日见着的那个他……又是谁。这段感情于自己而言,似乎并不是一块柔软甜美的糕点,也不是一口浓稠棉柔的蜜糖,经历了多少风雨,她才成为最终站在秦昊尧身边的女人?她铭心自问,却也无人再应。过去的穆槿宁似乎已经死去离开了她的身躯,但她却依旧记得自己处置祺贵人时候的那些言语……听似平静却又犀利尖锐的指责,分明是她不假思索就从唇边溢出来的心声,过去虽然不见了,但过去的自己却还是存活在自己的身体深处。一旦有人试图伤害她,如今的自己还来不及做出回应,过去的习惯和历练早已挡在她的前头,严严实实地庇护自己。或许不是可怕的事,而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她本性未泯,良知未泯,不让悲剧重演,不让自己再度跌入深渊,她不抗拒这样残缺又孤独的命运。人生岂能尽善尽美,岂能完美无缺?!她的泪眼迷离,眼泪宛若流不完的溢出眼眶,她久久凝视着那一个小小的坟头,不再隐忍之极的哭泣,而是泪流成海。想着像是紫烟这样的人,定是已然安息,在天上活的很好吧。眼眶泛红,她粉唇轻启,唯有用宛若低声呢喃的语音低低地说道。“我……今日见着他了。”往后的每一日,都能见着那个他,都能陪伴那个他,这是她的命运。但紫烟……却始终是一个人,这是紫烟的结果?!但没有紫烟的庇护,她更不能让别人轻而易举抢夺自己的东西,她唯有比过去的崇宁过的更好,才不枉费紫烟一片忠心,拼死守护。滚烫的眼泪,宛若烙铁一般贴在他的肩膀,将他的华服都染湿了,秦昊尧本没想过她会如此伤心欲绝,只因那段遥远的过去,他本以为她早已抛弃的干干净净。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安慰哭的无法自抑的她,苦苦一笑,不知是否该嫉妒那个叫做“紫烟”的丫头,哪怕穆槿宁已然斩断了尘缘,宛若重生一般,不记得任何人,唯有紫烟还能让她触景伤情,崩溃般痛哭流涕。哪怕是面对他,她总是小心谨慎,虽然是温柔体贴,却又常常是隐忍难测的。这大半年来,他清楚他足以让她信任依赖,两人的关系也更加亲密无间,也不可否认有时候,他觉得他们的感情隔着一层纸,不像是她怀念紫烟般痛快淋漓。但秦昊尧却又无法埋怨她,人事已非事事休,能够挽留她的心,不必让彼此面临孤独的煎熬,他不知此刻是否已经是最圆满的结果了。她无法容许自己再这么错失一个陪伴自己,守护自己的人,孤独的赶赴黄泉路。清泪落下面颊,擦过粉唇,穆槿宁蓦地在秦昊尧的肩头睁开双目,眼底一片凌冽光耀,浓浓的咸,她面无表情地吞咽而下。她不愿自己无动于衷,不愿助人一臂之力,不愿冷眼旁观曾经守护过她的人获得最悲惨的结局。命运……并不是掌握在上苍的手里,更多人的命运,是被紧紧握在宫里上位者的手里头。如今的自己,过去的自己,都是穆槿宁,她不曾厚此薄彼,是否一个女人,能同时拥有温柔的心怀,坚强的城府?!就在这一个生辰,她宛若彻底摆脱了单纯的影子,再如何相爱相守的人,或许也总有一日会走到对立的那一面。她抹去眼角泪痕,眼底注入更多的坚决,缓步走下每一层灰白台阶,离娘亲跟紫烟的坟墓越来越远,但她很清楚她们会在天上温和地注视着自己,她的命运或许并不顺遂,但她更不会觉得孤独可悲,她没必要自怨自艾,她从未输掉一切。穆槿宁听得到张扬的青春,在身后洒脱大笑,却始终不曾再度回头。她明白自己往后要走入的,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生,每迈出一步,她便离过去越来越远,离将来越来越近。将螓首依靠在他的胸怀中,秦昊尧看着她一路上神不守舍,静默不语,原本想询问是否耗费太多精力,不经意再看她的时候,已然发觉她早已陷入沉睡。他至今不知,为何她站在穆家墓园突如其来的放声大哭——哭的他胸口发疼,曾经视而不见的她的孤独和落魄,甚至曾经毫无怜惜地践踏而去的时候,追溯那些不堪过往,更让他无法原谅自己所做的一切。深蓝色的这一辆马车,徐徐停靠在宫门前,侍卫大步跑来,为天子掀开马车口的帘子,秦昊尧横抱着沉睡的穆槿宁走下马车,在黄昏时分,踏着黑靴一步一步,走入为他们敞开的朱红色宫门,黑眸之内,只剩下讳莫如深。他的这一生,不止有过穆槿宁一个女人,但她迟早会理解的,唯有她才是他的天下无双,唯有她才是他的无可取代。唯有她,才是能跟他平起平坐的身份,唯有她,才有跟他一道分享拥有整个大圣王朝,江山社稷的资格。心中澎湃而起的浪潮,渐渐恢复了平和,他正视前方,怀中的女子依旧不曾醒来,她身子不重,或许太过轻盈了些,他抱着她走向前方,不顾任何人的目光。当然,也无人敢毫不闪躲地正视他们的身影。白色肃静的大路,在他的黑眸之内,暗暗延伸到宫内深处,他的心思越来越深沉,无人可以轻易窥探。彩霞宛若一瞬间被收走,消失的毫无痕迹,天越来越阴沉,夜色来的太快,压得人内心惶惶不安。他不知在御花园,她原本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话,但从她的眼神之内,他隐约看出了一丝端倪。只要不是那件事,他什么都能答应她。那是他的最后的底线。她决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