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010.劈开黑暗的光（三）（6000＋）

亡灵之海。舒骺豞匫在活着的人眼里，只是一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溪。只不过，这条溪流有些长，长的似乎看不到头。可是，在已经死去的人眼里，却是无边无际的绝望的海洋。明明海角就在不远处，可是，却怎么也触摸不到边缘，眼前的一切仿佛只是海市蜃楼，只能看见，却永远不能触摸彐。洛洛不知道自己到底漂泊了多远，拼命了多远，只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在亡灵之海的侵蚀中昏厥过去；然后，一次又一次被自己吓醒……只记得，朦胧之中，在她即将到达亡灵之海的尽头时，有一只手向她伸出。然后，她拉住了那只手，不知不觉中爬上了岸褓。她倒在幽冥界软绵绵的地上，困伐地睡去，并没有看清那个施救人的面孔。醒来的时候，碧裔和桃颐正激动地看着她。当时的她并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成功逃脱亡灵之海的喜悦让她禁不住喜极而泣，她伸出双手，紧紧抱住碧裔和桃颐，泣不成声。头一次，她知道了原来活着是多么让人感恩的一件事。而当她停下来哭泣的时候，她看到了一道光。那光来自于眼前，像是一道裂口。那裂口外，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站在裂口前的少女淡然地看着洛洛，举着那把两米长的黑色大刀。裂口的光照在少女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洛洛以为她身上的衣服，是如同天使的翅膀一般的圣白。那少女将刀柄指向外面的世界。“这扇门外是人界。我的法术所塑造的新假**，能够维持三个月的时间，但是，你不能开口讲话，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是谁。一旦说出去，法术就会破裂，你的元神就会和**不兼容而脱离，那两个仙灵神器就会也脱离假的身体。而一旦你回归到你原本的**中时，仙灵神器也会根据你的意识，而复活。”“为……”洛洛一瞬间哑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像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子的她。“我看不到你的未来。”那少女开口。“明明认为你注定会投身入转生轮，不可能回到神祁明身边，明明这都是大局已定，可是我的左眼依旧看不到你的未来。所以，由我来创造我看得到的，你的未来。”※※※※※※※※※※※※※※※※※※当洛洛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中的那一瞬间，帕蒂慢慢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下一秒，一把冰凉的利刃，猛然捅入了帕蒂的心脏，透过层层组织，来到她的胸膛前，带着鲜红的血液，缓缓地落在地上。“知道宗天神为什么需要新的容器母体，来培育新的上神吗？”身后，思云初一只手握着刀柄，一只手轻轻环过帕蒂的腰肢，在她耳边轻笑着私语。“因为宗天神一定知道了，有个家伙，在打算做多余的事情。”“你是在说我在做多余的事情？”帕蒂垂眼，看着透过自己身体的刀刃，然后伸手，慢慢抚摸上那沾着自己鲜血的刀尖。“思云初，我问你，我们活了多久了。”“谁知道？几千万年？”“那么，你看到了吗？混沌界的形成，妖界、人界的一次又一次革新，共同的特征是什么。”“嗯？”“是因为信念。”“哈？”“我的双眼看到过无数人的未来。而有一种人的未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是精神胜过物质信仰的存在。每一次世界的变动，每一次战争或者科技革命的爆发，都源自于这样一个家伙的存在。无论是他们的复仇之心、还是想要拯救破坏的国家之心，还是仅仅是因为无穷无尽的贪欲。但是，都是来自于这个人内心不可遏制的信仰,他们为了信仰，宁愿粉身碎骨，宁愿肝胆寸裂。”帕蒂慢慢捏紧染血的刀刃。“世界对于这些人的评价褒贬不一。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人类还是天神妖怪，绝大多数的人选择了为了安逸的活着而舍弃信仰。毕竟，守护信仰，很多时候必须用生命做赌注。渐渐的，拥有信仰，能够如此顽强守护的家伙，消失不见了。于是。大家发明了很多词汇。‘不谙世事’，‘异想天开’，还有更多的修饰词来否定这些人。否定别人的崇高，来让自己的卑微的苟生变得稍微高大一些。于是。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活得久了些的胆小鬼开始大肆宣扬‘活着就要安分守己，看清眼前，否则怎么在社会上生存下去’。而我们就是这样的家伙。因为活得太久，反而越来越怕死。我们开始觉得梦想、信仰、信念这种东西已经无所谓了。能每天这样的生存着，就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所以，我们想将所有人变成我们这样子的。我们讨厌那些有信仰的家伙。因为他们会让这个世界、这些秩序，变得混乱不堪，不适合我们这些胆小鬼的生存。可是，也正是这些家伙的存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更新着世界的秩序，推动着整个世界不断地向前。说到底，在他们眼里，生命不过就这么些时间。如果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倒不如从来没有出生过。我虽然有胆量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真正有胆量做到的，也只有那些人。对她而言离开这片苦海很困难。可是，对于我们这些老顽固来说很简单。所以。我想给她一次我看得到的未来。我想让她的信仰走的更远。以至于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会看起来再那么卑微。我对九洛洛没有任何好感。我只是活得太久了，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缺了点什么。”帕蒂说着，手中紧握的刀刃刹那间化为碎末！下一秒，她猛然拔开赋洮，一个转身对准思云初！“真奇怪啊……明明戳中的是你的心脏……帕蒂……你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内脏的构造是和我们所有生物不同的结构……”思云初见状微笑。“不过，和我打架，居然连只拔掉第二层刀鞘，我居然被你小瞧了……难道我和梨雪世那个家伙是一个等级吗？（指天狐之战）只值得你拔掉两层刀鞘？”“你赢不了梨雪世。”帕蒂闻言，淡然地看着思云初，胸口的伤口已经缓缓愈合。“什么？”帕蒂不再言语，一个转身，将刀在空中劈开一道裂口，随后将刀收入刀鞘。下一秒，她消失在了裂口的白光中。※※※※※※※※※※※※※※※※※※※※※※人界在下雨夹雪。天空昏暗而灰白，蒙着不愉快的颜色。一望无尽的街道，满是熟悉的风景。而在这条路的尽头，就是九家。洛洛静静看着眼前的景色，冰渣淅淅沥沥的滴落在身上，冰冷的刺激感让她如梦初醒。她回来了。即便还没有回到她的**里。可是，她真真切切地回到了这个原本属于她的世界中。此刻，这种悲喜交加的复杂感觉，大概只有她一个人能够理解。出于本能，她缓缓抬起脚步，朝着九家的方向迈步而去。从市区走向九家，要经历一条长长的单行道。这条单行道四周种满了樱花树，春天满眼皆是温和的粉红，而冬天，则满是昏黄而矮小的树枝，看上去悲凉而又凄惨。“我离开了……到底多久呢……”抬眼望着天，洛洛在心里默默念叨。她还是九洛洛、还能够说话的时候，爷爷和家人都从未珍惜过她，姐姐对她，也只是出于亲戚的礼貌。而她现在这幅模样，既不是九洛洛、又不会说话，又有谁会认可她呢？如果九家大门还没进去，就被拒绝了怎么办？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洛洛已经来到了九家大院的门口。这里的建筑风格，装饰模样没有一丝改变，仿佛敲开门，还能看到过去的自己……“哎哟，小妹妹，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么点？”就在这时，九家大院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走了出来，看到洛洛，不禁吓了一跳。这是……谁？洛洛惊讶地看着这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李瑶，去给这小姑娘换一身暖和衣服，这都共.产.主.义年代了，万一有人冻死在我们九家门口可怎么好。”女人指了指洛洛，对着里面的佣人招手。“好的，夫人。”一奴仆毕恭毕敬地走了出来，对洛洛伸出手，邀请她进去，而洛洛认识这个人，这个女佣，是从小照顾自己和姐姐的贴身保姆。这使得洛洛大脑更加迷惑。那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是谁？跟着李瑶进了九家大门，她瞅了眼洛洛“小姑娘，多大了？怎么这么冷的天穿这么点在我们九家门口待着呢？”“……”洛洛闻言，抬头看了眼李瑶，又看了看四周，恰巧望到车库落地窗的玻璃上，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一张傻傻的脸微微有些萌，和原本的自己，倒有些相似，不过这身子却是七八岁的模样，难怪从刚才起走路有点费劲。“怎么不说话呢？”李瑶看了看洛洛，拉着她进了门。“……”洛洛闻言，抬头看了眼李瑶，摇了摇头。“怎么……”李瑶这才反应过来似得望着洛洛“你是……哑巴吗小姑娘？”“……”洛洛慢慢摇了摇头。“这样……唉……”李瑶闻言，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摇了摇头，她取来毛巾，给洛洛擦着身子，边擦边叹息“看到你这幅样子，我一不小心又想起我们家二小姐了……唉……”“……”洛洛闻言，身子猛然一震。“我们家二小姐，过去也是你这模样，不说话，胆小，傻傻的，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李瑶慢慢说着，擦着洛洛的小手“可是呀，其实我是知道的，二小姐只是心思太细腻，知道这个家不能多说话，所以才把自己隐藏起来，慢慢地，就变得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其实二小姐，是多么好一个姑娘啊……”洛洛的胸口怦然一颤。“只可惜……二小姐已经不在了……”李瑶说着，忽然眼圈一红“哎哟，我怎么老.毛病又犯了……老爷都说了不许提这事了……我怎么……唉……”洛洛闻言，慢慢地摇了摇头。她将唇瓣咬的紧紧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是，无助的小手却在微微地颤抖。“哎哟？你怎么哭了？你哭什么啊傻孩子……我们家二小姐你又不认识……”李瑶见洛洛打颤打的厉害，慌忙抬眼看洛洛，只见她小小的脸颊早已憋得通红，有晶莹的**在眼眶打转，却不肯掉下来。“这是谁家的孩子？”就在洛洛还在强忍着眼泪时，一声熟悉的厉喝声打破了这消沉的气氛。“啊，是老爷。”李瑶匆匆道“刚才夫人出门时吩咐的，这孩子待在家门口，这天怪冷的，不穿点什么会冻坏的。”“乞丐也往家里领？”老人嗤之以鼻。“……”洛洛闻声，这才平复了情绪，望向身后那个老人。只见他一身红色的唐装，花白的头发，凶很严厉的面孔依旧会吓得她打个哆嗦，只是，不知为何，他眸角里往日的犀利少了几分，多了些困乏。“这哪是乞丐啊，这孩子身上穿的可是精品丝绸衫，干净的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也不说话，没法问出是谁家孩子……”“哼，收拾干净了丢出去！”老人嫌弃地瞟了眼洛洛。这使得洛洛不由会心一笑。说不上来悲哀，也说不上来开心。爷爷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他的金钱、他的面子，才是他的一生。“刚才波洛说她去哪了？”老人顿了一下，这才开口看着李瑶。“老爷您成天嘟囔夫人的名字中带着‘洛’字听着闹心，这不，夫人去改名字了！”李瑶瘪瘪嘴。夫人……？波洛？……？洛洛这才反映过来，这个名字，不就是以前爷爷手下的那个秘书吗？原来如此，自己不在的期间，那个女人已经扶正了啊……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爷爷到底是有多讨厌自己，居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会闹心……想到这里，洛洛笑了。再想想，爷爷讨厌自己也是对的。既不聪明，又不会做事，还抢了姐姐的老公，破坏了九家和妖企的关系……这种没有用只会添麻烦的孩子，爷爷才不会喜欢呢……于是，洛洛伸出手，对着李瑶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管自己了。“这怎么行，外面这么冷，你打算去哪？”李瑶拍了拍洛洛的脑门“我去给你拿件衣裳……”“……”洛洛闻言，使劲摇头。“别担心，都是些没有用的衣服。”李瑶安抚似地拍拍洛洛“都是二小姐小时候的一些衣服，我留着，一直没扔……”“……”洛洛闻言，这才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地上。少了李瑶，大厅一瞬间变得寂静。洛洛垂眼，看着棕黄色的木质地板。她知道老人在看她。爷爷一定是嫌自己烦人，才会一直看着她吧？一定在瞪大眼珠子藐视她，心里在嘟囔：这是谁家的孩子，真会找麻烦，跟九洛洛一样麻烦……“哎哟，我真是厉害，二小姐七八岁的衣服还真留着！”这时，李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件粉红色的小棉袄，她走到洛洛面前，认真地打开给洛洛穿上，边穿还边微笑“你和我们家二小姐真是体型一模一样啊，真好，真好……”李瑶说着，唇角微微一抿，禁不住的苦涩流露出来。“放肆！怎么又提那个不孝女！！”身后的老人一听“九洛洛”三个字，顿时暴躁如雷，他一拳重重地砸在茶几上，吓得李瑶和洛洛同时看向他。“老爷……”李瑶不禁无奈地摇摇头，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而洛洛，则淡然地抬头，看着愤怒的老人。只见老人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满眼球的血丝，根根通红。明明看起来如此的可怕，可是，洛洛却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不理解爷爷为什么如此生气。可是，在看不到变化的物质世界中，她却渐渐发现了时光的变化。爷爷他老了。即便和往日里一样的生气方式，可是，现在的他再也不会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了。他眼角无力的皱纹和渐渐丧失犀利的双目，让洛洛知道，时间并非在她死去的这段时光里停滞不前，而是匆匆离去。“老爷你看你，把人家孩子吓哭了，真是。”李瑶匆忙摸摸洛洛的头，揉揉她的脸颊“来来，不哭不哭……”洛洛这才慢慢垂下眼，而老人见状，则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你也别害怕，我们家老爷就是那样子的脾气……”李瑶看着老人离去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给洛洛戴围巾“老人本来脾气就不好，二小姐死后，就一直这副样子了……”“……”洛洛闻言，稍微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啊，说来话长啊……”看着洛洛傻傻抬起头的模样，李瑶目光一沉“老爷说，二小姐嫁给了妖企的最高领导人做了夫人，说是夫人，唉……其实没有什么实际身份……但是，二小姐似乎在国外犯了什么错，被枪毙了……”“……”洛洛闻言，刚刚抬起的头又垂了下去。李瑶阿姨这么说也是正常现象。虽然说九家和妖帝签订有契约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这种事情对于下人和外人，还是有一套说辞的。毕竟，就算说出去妖怪的事情，也没有人会信。“你想想啊，就算二小姐再怎么笨，毕竟是我们老爷的孙女啊……”李瑶叹气道“当年二小姐出生的时候医院一场大火，整个医院的人都死光了啊……可是老爷亲自冲上去把二小姐抱了回来，那么大的火啊，老爷胳膊上至今还有烫伤的痕迹……”洛洛闻言又一次抬起头，看着李瑶。那个时候，爷爷应该看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才对。据说，自己出生的时候，是以猫又的姿态出生的。如果当时的爷爷看到自己放任不管，那么，婴儿状态的自己完全可以被烧死在烈火中……可是……为什么要救自己呢？“唉……可是后来的时候，二小姐和老爷的关系一直不好……”李瑶微微摇头，有些惋惜“老爷是商人思维，二小姐是耿直思维。二小姐从小什么都看得透、什么都看得懂，可是看懂了又不知道怎么做，这让老爷一直很火大。久而久之啊，二小姐也知道那样子的自己不讨喜，于是把自己慢慢包裹了起来，藏了起来，到最后，整个人都麻痹了……这爷俩啊，更加不融洽了，就好像一个是黑影一个是白光，不搭，反差大得很。”李瑶说着，给洛洛戴上手套“但是，不管怎么说啊，毕竟是亲爷孙对不对？二小姐死后，老爷连顿饭都没好好吃过。现在老爷每天都得服用维生素那些的，这几年，真是把老爷身子搞垮了……他虽然嘴上一天到晚念叨着二小姐不是东西，二小姐怎么怎么讨厌……可是，其实这也就是这样的人的一种挂念方式。毕竟，那孩子是他死去的儿子的亲闺女，儿子死了，孙女也死了，连续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心里能什么感受？”“……”洛洛闻言，慢慢握紧拳头。顿了几秒，她用力甩掉手上的小手套，从一旁的架子山取下笔，在手中写下歪歪扭扭地五个大字“厨房借给我”。※※※※※※※※※※※※※※※※※※※※※※【下集预告：嗯，洛洛马上就见到小明了。大家小时候有没有这样的想法，每次和爸爸妈妈吵架，自己总会偷偷想，如果自己死掉了，爸爸妈妈有多难过多后悔和自己吵架……所以，不要轻言放弃啊不活了啊什么的，你死了这个世界依旧转，可是，总会有那么几个曾经把你当作世界的人在伤心。ok，滚走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