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020.耀日（九）

那莫名其妙的镜头，是梨雪世从登基以来抹不去的回忆。舒殢殩獍于是，那一天在他耳旁轻轻微笑的少年，是他记住的第一个九大国君主的名字：具龙夏——从一出生就登基，并且利用女人将国家维持的有条不紊的……傻子君主。而后，当梨雪世发现自己身上有咒印时，他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残缺了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大概只有那个叫做具龙夏的家伙知道。于是，他开始大量着手调查具龙夏缡。知道了他的过去，知道了他的血统和父母，也知道了他的能力。为了了解自己失去的记忆究竟是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通过具龙夏的凄惨身世来刺激具龙夏，希望他吐出事实。然，具龙夏对此却像是毫无所谓，以至于他刺激了七八次之后，觉得索然无味，便放弃了锺。于是，一眨眼就是千年。只是，没想到，这次无意的刺激，竟然会让具龙夏头一次有这么巨大的反映。为什么？为什么以前再怎么刺激都无所谓，可是这次却这么轻而易举就让他崩溃？“梨雪世，你知道的吧，九洛洛以前是猫又。”就在这时，具龙夏慢慢张口。“……”梨雪世闻言，将思维调转回来，看向具龙夏。“猫又是世界的敌人，猫又是必死无疑的，按道理来说，猫又的转世很有可能知道混沌界时期的事情，知道天界做了多少龌龊的事情……可是，猫又却活了下来。不但活了下来，还被帕蒂那种女人放过了……你觉得是为什么？”“……”“是因为神祁明，天界就算野心再大，他们也无权干涉妖怪和妖怪之间的爱情，如果九洛洛是神祁明的敌人，那么天界就可以以协助神祁明为由干掉九洛洛，可是，九洛洛是神祁明的女人，天界只能罢手。”“所以？”“所以，我想救那个容器。”具龙夏说着，低下头，表情很压抑“宗天神真的很过分，他选中的人，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可以剥夺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却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稍稍背叛他……宗天神一定已经找好了上神，让他们去接近容器，然后用天神的美色勾.引容器，这样，容器一定会心甘情愿孕育新的上神……可是，容器会期盼着一家三口团聚的那一瞬间，破碎掉……”“这样不是很好？”梨雪世闻言，蓝眸一斜“那个六七七死的时候能为世界做贡献，也不枉为垃圾一次。”“梨雪世！”具龙夏闻言，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梨雪世的衣领，瞪大眼睛看着他。“想要救她你去，松开本殿。”梨雪世冷眼看着具龙夏。“我的身份本身已经够特殊了，你让我怎么去再反抗天界救一个容器？全妖界能够让天界不敢轻易而为的君王除了神祁明就是你！”“让本殿去拿出爱恋之心保护一个垃圾，本殿做不到。”梨雪世完全无视具龙夏那几乎要哀求的表情。“那你就看着容器去死吗？”具龙夏大吼道。随之，有水瓶掉落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具龙夏闻声，眉头轻轻一蹙，他缓了下情绪，转头。“你们说……谁会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洛洛。此刻的她已经褪下了繁杂的婚礼服装，穿着宝宝衫拿着奶瓶子，看上去应该是打算去串门吃午饭之类的……“……”具龙夏和梨雪世同时沉默。没有嗅到有妖怪或者天神接近所以两人一直安心说话，却忘记了九洛洛这个麻烦的家伙现在是人类……“我问你们谁会死啊！！”见两人同时不说话，洛洛顿时感觉胸口一阵狂颤，她将手中的另外一个奶瓶猛地甩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鲜奶全部洒了出来，溅得满墙都是。“……这和你无关吧，九洛洛。”具龙夏将情绪整理好，恢复了往日那个让洛洛最惧怕的模样。“开什么玩笑？！”然，这边，洛洛闻言，非但没有惧怕，反倒是一个大步冲上来，用力垫高脚尖，抓住具龙夏的衣服。“什么是容器？为什么会和七七有关？说清楚。”此刻的洛洛动作虽然过激，可是，她脸上的表情是相当冷静的。不，与其说是冷静，更应该说是愤怒到了极点，变得看起来冷静。“……”看到洛洛的表情，梨雪世漠然地收起扇子，转头，瞬间化为狐火消失在了空中。“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具龙夏见状，轻轻推了推洛洛。“真意外，你居然会因为一个朋友而冒死来抓我的衣领。”“那好，我不问太多，我想问，谁能救她？”洛洛松开具龙夏，可是表情却没有一点退缩。“要么是天神，要么是你老公和梨雪世。”具龙夏看着洛洛“不过，你老公娶落妻你能接受吗？如果能的话，这是救她的一个方法。”“……”洛洛闻言，暗暗握紧拳头。随后，她转过身，拾起地上的奶瓶，扭头就走。“你打算做什么？”看着洛洛怒气冲冲的身影，具龙夏倚在墙边，看着她。“找帕蒂。”洛洛闻言，冷冷地丢下三个字，跑开了。“找……帕蒂么。”具龙夏压低帽子。自己在帕蒂眼里是个傻子，容器这种事情说漏嘴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总之，梨雪世如果靠不成，就只有这个九洛洛能有用了……“呵……”想到这里，具龙夏捂住脸颊，发出似笑非笑的音节。※※※※※※※※※※拿着因为惊恐而摔得稀巴烂的奶瓶子，洛洛一路小跑上了八楼。据说帕蒂一个人住在八楼的000号房间。来到房门前，不多想，洛洛直接用光藤打碎屋门的电子锁，横冲直撞了进去。“帕蒂你在哪？我有事情要问你！”一进门，见正厅没有人，洛洛直接走向卧室的方向。卧室的门是上了锁的，洛洛伸手去拉门把，却被某种磁场反弹了回来。“切，结界吗？”洛洛从胸口拽出项链。这条项链上有二十四枚珠子，每一枚珠子都是殷红的。看似是宝石一般的质地，其实不然，这每一枚珠子都是妖力结晶制成，结晶里面全部都是神祁明的血液。为了预防万一，神祁明一直让洛洛把他的血液带在身边，当需要力量的时候，就打碎珠子，用来汲取妖力转化为她的力量。迅速扯下两枚珠子放入口中咽下，洛洛顿时感觉到有能量在体内运转，她抬起手，将光藤聚集在手心里，然后一拳砸向结界。“啪”一声，结界瞬间破碎。卧室门也随之敞开。印入洛洛眼帘的是一个一头金发垂地的美人。穿着旧式欧洲的男式的华丽宫廷装，白如雪的肌肤，俊美阴柔的面颊，一只眼睛是琥珀色的，而另一只眼睛是七彩色……“帕蒂？”洛洛一怔，微微后退。不对，帕蒂的七彩眼睛是左眼，而这个家伙是右眼……他……是谁？应该也是上神吧？这个念头一出，洛洛下意识向后退一步。在她九洛洛童年的记忆中，神仙姐姐神仙哥哥都是人类和妖怪黎明的曙光，但是，自从真正的接触到“神”时，她发现自己错了。神明只是挂着高洁的称号，为了他们至高无上的荣誉，可以至别人于死地的家伙。“帕蒂不在，有事的话，可以找我谈谈。”察觉到洛洛顾及的眼神，那男子莞尔一笑。“我有事找她，必须是她。”“是因为容器吗？”男子说着，对上洛洛的双眼。“你……”洛洛一怔。“哦……你从梨雪世和具龙夏那里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对话，于是担心你的朋友安危，想要找帕蒂理论。”金发男继续看着洛洛道。那只七彩的瞳孔，像是有魔力似得，仅仅对视，都让洛洛感觉自己像是被扒了个精光。“你……”“我的宗神之眼的能力是读心术。”见到洛洛疑惑，男子撑起下巴。宗神之眼。洛洛眉头一沉，果不其然，是上神。“不是我说啊，九洛洛。”看着洛洛越来越紧张的表情，男子眯起眼睛含笑道“任何生命的命运，无论多么坎坷，都得她自己去走……无论你干涉她多少次，无论你想要保护她多少次，她始终都会走在她决定的那条路上，该承受的还是得承受，只不过承受的内容稍稍做了改变……”“……”洛洛闻言，暗暗握紧了拳头。她当然知道每个人的路必须自己走，可是，明知前方是坑，她怎么能让自己的朋友往里面跳……“无论你怎么干涉，因果论都是不会改变的。”男子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那个容器的命运和未来已经写在了因果论上，就算你再怎么去妨碍，那都是别人的人生。她自己如果没有想好要改变的话，就算你付出再多，都没有任何作用。不是有句话吗？鸡蛋，从外到内敲碎，那是因为它要变成别人的盘中餐；而从内到外敲碎，那是因为新生命的出现。被外力强迫改变人生的生命，只能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只有从自身克制而改变命运的生命，才能打破已经布好的因果论。无论是神明大破她，还是你来打破她，结果都是一样的。”“……”洛洛闻言，暗暗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他说的没错。记得在小学的时候，七七就是那样子。胆小、懦弱、自尊心很强，总是逃避她应该面对的事情。那时候的自己虽然也总是在逃避自己的人生，可是，和七七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是会站出来，不停地袒护她。而十年后的今天，和七七相处的这些日子依然如此。自己已经成长了，可是她还在原地踏步。她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想要怎样的人生，才会把她自己埋在各种各样的书籍、各种各样的游戏、各式各样的俗艳中。但是，袒护得了一时，她九洛洛，袒护不了六七七一世。她明天就要嫁为人妻，她有孩子，她有家庭，她有她必须去保护的东西。她对她的的保护，已经力不从心了。如果再去牵扯到上神的圈子中，只怕她九洛洛都会没法自保。那么，她辛苦守护的东西就不复存在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干预这件事了，我会为保护她铺上最好的道路，但是，今后她是死是活，只能由她自己来走了。”洛洛说着，对眼前的金发男子微微鞠躬。“哦呀？”被洛洛行李，对方显然有些吃惊“我的话你想明白的很快啊，我还以为你会再纠缠一会儿，不过，你明白就好。”“谢谢你。”洛洛转过身，慢慢合上屋门，走出帕蒂的房间。走在走廊的时候，洛洛感觉到全身意外地轻松。不知道为什么，在决定放弃帮助七七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很释然。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一生会有很多朋友，在这些人其中，一定会有一个两个很重要的朋友，自己会为他的伤心而伤心，为她的欢心而开心。但是，总有一天，当她即将跌落谷底，很有可能会从此一去不复返的时候，自己却没有救她。这不是因为感情淡了，不是因为自己背叛了。这只是因为自己也有了必须守护的东西，而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去保护别人了。“七七，加油。”洛洛垂眼，不再去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