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不日便来到了蓟州,在边关小镇上唯一一间还能称得上体面的客栈里住了下来。与掌柜的攀谈时,顺利地打听到数日前这里的确来过几个异国房客,小二哥好奇打听,才知道人是打高丽来的。术律珲与主子对视一眼,抄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追问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生怕对方起疑,赶忙补充道,“哦,我们正想找知情人打听打听高丽国的行情如何,看看那边有没有可做的生意。”小二哥放下茶盘,搭了话,“那几名客官前日才被一名官爷请了去。也没说要去哪里,店钱还是事后潜人来结清的。”“你可记得那位官爷的模样?可否留下了姓名?”“人长得瘦高,模样斯文。别的嘛,就记不清了。”耶律尧骨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用契丹语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耶律图欲。”该死!对方匆匆赶到了蓟州,先他一步将那几个高丽人带走了。但此事也进一步说明,这几名高丽人很可能与她有关。她是否来了蓟州?又怎么会跟一群高丽人搅在一起?如果她确实来过这里,穆香云不可能不知情。。。。。。一语未发,撇下术律珲转身回了客房。唤来店小二打听起戍镇上最著名的青楼楚馆都开在什么地方。然而,当他兴冲冲地赶到“留梦阁”时,竟又扑了个空。听倚门揽客的伎女说,穆爷出了远门,要过些时日才会回来。“去了哪里?”尧骨眉心紧锁,急切地追问。“上京。”背后忽然响起一缕似曾相识的嗓音,耶律尧骨满心嫌恶,不愿转身看那张脸,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将他撕得粉碎。。。。。。“回去吧,您实在不该冒这个险。因为我,她不可能来这里。。。。。。”“你为什么不去死?”始终背向对方,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呵,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想要说的话。”看似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如果没有那枚金环,如果她从来没有遇见你,该多好啊!”“你找死?”赫然转回身,半眯着猩红的狼眼恶狠狠地注视着他。“不劳您动手。弓藏这一生恶贯满盈。该做的,不该做的事都做了。该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摸到身边栏杆,落寞地转身上了楼。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耶律尧骨满心疑惑,一时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让这个家伙忽然厌离了人世?是什么让他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站在原地凝神良久,疾步冲上楼梯,咣当一声踹开房门,一巴掌打掉对方掌中的酒杯,然而酒杯是空的,一切都已经晚了。。。。。。“弓藏!”双目圆睁,嘶声大吼,“来人呐,有人服毒,快去请大夫!”一身耀眼的白袍仿佛融化的雪水般滑下墙面,瘫坐在地上,吃力地笑道,“不必了,新罗奇毒。。。。。。我的父亲、兄弟,他们都在那里等着我呢。弓氏灭亡了,大氏也成了过去,而我——弓藏,只是落日之下无可奈何的牺牲品。。。。。。”“不要说话。”躬身握住他的手,“朕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无能,是‘时轮’——你胸怀大略,只是生不逢时!”“弓藏此生只做过一件错事。。。。。。”白净的脸颊微微抽搐。“住口!不要再说了!”非要逼他杀一个将死之人么?鲜血自仅剩的五窍缓缓流出,用力攥紧微微颤抖的大手,“秀云瞒不了我。。。。。。我知道。。。。。。他来过。。。。。。。”气息越来越微弱,“人皇王。。。。。。高丽。。。。。。信。。。。。。木落。。。。。。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