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很难想象,这女人居然能在幽深而昏暗的地窖里自得其乐。耶律尧骨望着在地面和石床的灰尘上书写的几行草书,郁闷地皱起浓眉,“见鬼!这鬼地方,你还有心情舞文弄墨?”女人未曾抬眼,以食指继续书写着诗文,淡淡回应道,“我在这里整整住了一年,早已习惯了孤独与黑暗。人活着总要找点事做,等死,太可怕了。”“你不怕死么?”邪气挑眉。“怕,所以才找一些事把日子塞满。”“那样就能不死了么?”摇头嗤笑,“哼,自欺欺人!“是啊。那样就能不死了么?”停下了书写,抬眼望向他,“一个人,一生忙忙碌碌,忙着功成名就,忙着建功立业,都是为了什么?都要死的。结果就是死,‘结果’有什么用?”“所以,朕格外珍惜活着的时候。皇帝,如坐针毡,说不定哪一天就没命了。朕没想过名垂青史,或者还会被编排成一个谋朝篡位的荒婬暴君。朕不求长生,但求活得尽兴。”“我也想,可惜这辈子都被什么羁绊着。。。。。。”“善良——朕一辈子都够不着的东西。美德。可它在朕心里始终是个遗憾,就像悬崖上孤狼望着天边的月轮。”“你不会放弃的,还是想要把它留住。杀死我,真的能叫你离‘善良’更近一步吗?呵,也许。。。。。。也许你真的会成为名垂千古的一代明君。。。。。。”起身走向石榻,回眸询问道,“你来只是为了同我聊天的吗?”淡淡一笑,眼中泪光隐隐。尴尬地避开她的视线,故作悠闲地抻了个懒腰,“朕忽然没了心情,就像对着天雄寺的老和尚似的。”隐隐有些窝心,努力压抑着想要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不敢看她痴迷的泪眼,恨,却依旧会阵阵心疼。轻轻坐在榻边,扬起手背拭去颊边的眼泪,“我老了。。。。。。就算是娼妓,也到了荣升鸨母的年龄。”忽然破泣为笑,“呵,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辛夷坞’还在,我会是什么样子?是孤单终老,还是像穆爷一样放緃自己?”“别说了!朕不会为了几句煽情的话而改变主意。”厉声呵斥,转身步向石阶,“过去了,朕不想再提年少时做过的那些荒唐事!朕爱过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在她跳下悬崖的一刻,朕就杀了自己!”“我恨你。。。。。。”嗓音很轻,仿佛清风浮动落叶的声音。“这话该朕说!”赫然转身,暴跳如雷。“我妒忌。。。。。。我恨你!什么菩萨,什么修行,都不过是为了装点一颗善良而大度的心!我自私,我俗气,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超然洒脱。因为人皇王,你生我的气。你可以打我,罚我,甚至杀了我,可你居然把‘她’招来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