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颠簸,遥遥无期。耶律隆先整夜未眠,伏在榻边静静地守护着昏迷不醒的母亲。在他并不深刻的印象里,母亲是一名温柔娴静的女子,就像明王楼里的“露齿菩萨”。而当她活生生地躺在他面前时,竟是那样的虚弱无力,就像一朵摇摇欲坠的花儿,叫人担心一眨眼的功夫就会悄然陨落。。。。。。闹了一天一夜的“逆子”终于在耶律尧骨的强势压制之下进入了梦乡,嘟着小嘴轻轻地打着呼噜。前所未有的疲惫,第一次发现哄孩子是件辛苦活儿。撑着沉重的身子挪到侄儿身边,打着哈欠劝慰道,“睡一会儿吧,朕替你守着。”伏身一拜,恭恭敬敬地回应道,“孩儿不累,烦劳叔父皇挂心。倒是您该好好休息一下,恳请叔父皇保重龙体!”“你娘她还会醒来么?”望着女人毫无起色的病容,耶律尧骨不由有些丧气,“唉!因为她六年前的突然离去,朕一直恨她。。。。。。”“因为我父亲?”直言不讳,没有丝毫敌意。“或许是一方面原因。当晚朕因为她竭力袒护你父亲而与她赌气,她却成心挑战朕的极限——蓄意纵火,帮助你父亲逃离了军营。随后竟当着朕的面跳下海崖,整整六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后,母亲并没有去大唐投奔父亲,父亲临终前还时时惦着寻找她的下落。可她却悄悄地回到渤海独自生下了天德。父亲很早以前就明白他已经失去了母亲。”“可他还是不死心,不是么?即使流亡他国,也从未放弃寻找她的下落。”“心里有她,怎么会放弃呢?您可以爱她,我的父亲就不能爱她么?感情是不受约束的,谁也控制不了自己。他把母亲放在心里,只是因为您才隐忍退避。而母亲更加无辜,被人爱着,她有什么过错呢?”“她不该回应——不该回应你的父亲。”注视了对方片刻,望向窗外幽幽地说道,“她应该敬而远之,她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可她总是在‘报答’,不论你父亲曾经怎样伤害过她。。。。。。”“您不喜欢她这样么?您希望她醒来的时候横眉冷对?”“呃。。。。。。”耶律尧骨一时怔在那里,心里默默地问自己:是天性么?总是念着别人的好,即便那些混蛋曾深深地伤害过她,还是那么珍惜。往事浮上心头,细数着一张张飘来复又远去的面孔——弓藏,金泰熙,皇兄,那个丑人,还有他自己。。。。。。莫名想起崇文老和尚的一段开示,“乌云可以遮蔽太阳,白云同样可以遮蔽太阳。绳索是束缚,金链同样是束缚。。。。。。”善人、恶人造作到极致同样都是祸水,一个人见人爱的女人,不是祸水是什么?无奈,他偏执的喜好致使他偏爱刻意造作的“出众”,爱上“祸水”是必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