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回事……”黑夜下的死林,北府空骑兵们刚一落下,孙无终和何谦就争相地急问。而谢灵运翻身下马,向两位老将军抱拳敬礼,肃然道:“魔军来袭,我军奋力拼杀,击溃敌军”当下他把始末和战况诉说了一番,大概有一万魔军,他们击杀八千左右,包括魔将诜冥,有二千妖魔逃窜而去;而北府兵战死三百余人,重伤五百余,其他二千二百将士皆有不同程度的轻伤,现在战死和重伤的将士都收进了聚宝盆之中,他们正要全军撤退。谢灵运最后喊道:“此仗,兄弟们上下一心,英勇奋斗,大败魔军,不坠北府之威”“北府北府”他身后的二千多将士随之齐声大喊,激昂自豪的声音震动玄天这不是打食,这是真真正正的打仗而他们毫不怯战,用鲜血、用性命铸下了永存的大胜孙无终震惊了,何谦震惊了,每一个到来的天空骑兵都满脸震惊看看脚下这一片战场,尸横遍野、烟火弥漫,斜插的幡旗和破烂的兵器铠甲,都在证明着一件事,谢灵运所说的是真的……北府真的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哈哈哈”一旦反应过来,孙无终顿时疯了般大笑,比自己打了个胜仗还要高兴,康乐公这个孙儿不得了,哈哈,不世之才啊他不由笑着大赞:“好好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北府男儿,哈哈,都他娘有种斩魔八千多,你们有种,哈哈”何谦亦是惊喜如狂,三千大败一万,八百伤亡击杀八千,十倍果真有康乐公的风范啊他也不断赞好,老须挺动,“你们这一仗,必是震动天下,传诵一时哈哈哈”谢灵运淡淡一笑,心情是十分激荡,却没多少高兴,想一想那些战死的勇士,活着的人的名利又算什么呢?那些英灵更值得赞诵。他不是第一次见识战场的残酷了,但永远都不会习惯,杀是为了止杀,死是为了不死,胜利是为了无敌,但愿那一天早日到来。“王恭呢?那老小子去哪了?”孙无终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支军的将军不是王恭吗?不会是战死了吧?两位老将的心中,都生起了这个巴不得会变成事实的猜测刚才谢灵运并没有说清楚这个变故,这下便说个清楚,两位老将颇为失望,又不禁为之失笑,也只有这样,才有这场大胜,阿客做得好“属下现在就把王将军放出来。”谢灵运说罢,取出聚宝盆,金光闪过—那王恭之前入了聚宝盆,立即就被波儿象、木瓜等一众灵兽围住,以他的实力根本打不过,所以他没有动手挣扎,但出言怒骂是少不了的。转头一见到那个金身大佛像,他吓傻了,相比之下,他那个佛像算什么华丽,算什么奢靡可笑的是,谢灵运还拿这件事来对他作心神攻击,是可忍,孰不可忍王恭自是怒不可遏,大骂谢灵运不止,然而波儿象等灵兽又岂会容许他这般侮辱自家家主,一番咆哮怒吼,却让王恭的话声越发变小。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有诸多的北府士兵尸体飞进来,王恭见之惊怒不已,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北府惨败了若是撤退,冲破敌阵直抵江边,三千将士也许可以留得一半,但在谢小子的叛变和愚蠢之下,三千将士定然全军覆没据闻那谢小子懂得飞天神通,他见势不对自己飞走就可以逃命,可是回到北府,那小子的兵变之罪,足够把他斩首示众王恭想着想着却是一惊,如果只有谢小子一个人逃回北府,岂不是事情怎么样都任由他说了?那么自己……那小子要杀人灭口?这时候,又有一大群重伤士兵飞进聚宝盆,只要不是昏迷不醒的,却在开怀大笑,豪气地唱着战歌,没有惨败的哀叫痛哭……怎么会这样?王恭百思不得其解,很快就听到那些士兵说赢了云云……赢了?他脸色大变,那些士兵伤得神志不清?怎么可能赢除非不是魔军,阴谋,这果然是个阴谋……过不了多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王将军,这一仗打完了,我们大胜,请你出来吧。”然后,他就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被一股狂风卷向天空,几乎一眨目,已经身处于死林之中。“谢灵运你以下犯上,就算赢了一百几十只妖魔,也是个逆贼其罪当诛”刚一站稳,见到那少年立于跟前,王恭已经怒骂起来,“来人,来人把这逆贼绑起来”“谁是逆贼?带军击杀八千妖魔的谢队主?还是未战就退的废物将军?”“一百几十?哈哈,你小子就不会睁大眼睛,看清楚周围吗”孙无终和何谦都是大笑,周围的北府将士们也响起一片轰然笑声,笑的就是这个窝囊将军,看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想北府输吗?他不配当将军“你们怎么在这里…什么八千……”王恭一惊再惊,猛地看看周围,黑暗吞噬着一切,但透着微弱的火光还是可以看清楚惨烈的战场。这、这、这得有多少尸体他打了个激灵,又望向一众北府将士,二千多人好端端地列队站在那里……他的老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谢氏安排这一出戏,太大了吧,八千?怎么会操纵得了这么多妖魔……“这老小子吓傻了,哈哈。”孙无终大乐,道:“你该感谢谢队主,是他阻下了你的大败”“这是假的”王恭脱口而出,百般的心绪搅动,几乎崩溃,他指着谢灵运,怒道:“谢灵运先是威胁本将要出兵打食,否则散布关于本将的谣言;又不知在哪里找了些妖魔来做这一出戏,他那法宝里面,有一个大佛像,还有很多妖兽,他跟妖魔关系不浅……”谢灵运神情淡淡,孙无终和何谦已然黑了脸,众将士们更是义愤填膺,这窝囊将军知不知道大家经历了些什么若不是谢队主,焉有现在的喜庆“给老夫闭嘴”孙无终沉怒,“一万魔军是假的?魔将诜冥也是假的?你懂个屁”魔将诜冥?王恭正要反驳,又吞了回去,他还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妖人…“你可知这是什么?”何谦举起了一物,却是诜冥所使的大弯刀,谢灵运交出来的胜利品之一。王恭望之,无言以对,一把黑不溜秋的弯刀……孙无终冷声嘲笑,何谦也笑了,道:“诜冥早已入了我们北府的敌国情报之中,乃是魔国近年来的后起之秀,命功在元婴境界,魔军的十大魔将之一这把弯刀正是诜冥所使用的魔器,其威力已在神器品阶如今诜冥被谢队主斩杀了,以你之见,诜冥也在配合谢队主演戏不成?”“不可能,不可能……”王恭呆呆的,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什么诜冥,谢灵运斩得了元婴境界的大魔?还带军击杀八千魔军?这绝对不可能,谢氏的能耐那么大,定是有什么办法伪装成这样。可是看看四周围,他知道不管是真是假,都无从考究,眼前的就是一场大胜仗……不过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道:“虽得胜仗,谢灵运怎么都犯下兵变之罪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又怎么可以继续留在北府带兵我定要启奏皇上,对其革职治罪”“谢队主是英雄”、“他只有大功,没有半点罪过”众将士们怒了,如果说有罪,他王恭治军不善、带兵不堪,才是罪大恶极两位老将军也怒了,恨不得就地一刀斩死这老小子,就他那样也敢妄谈忠义?北府没有他这么一号懦夫“各位将军,我们既不知魔军的动向情况,又需要对其它打食的军队增援,此地不宜久留。”谢灵运一脸认真,“我有罪没罪,回去北府再说吧,现在最重要是把消息带回去,做好调度应对。”“没错,没错。”孙无终闻言点头不已,谢小子比他们两个老东西还要清醒,帅才,帅才王恭冷哼一声,望着谢灵运的眼神,似乎在说:小子你尽管装,我决不会放过你的。当下,全军开拔返回北府漫长的黑夜还没有过去,但密布的乌云总算有所消散,当天色渐亮,将军江的水面也被渡江的大军搅起了风浪,天空上空骑兵飞翔,王恭军回营异常的妖气早已经打破了整个北府的平静,先前在孙无终和何谦离营之时,刘牢之也令北府众营夜集,准备好随时连夜出征北域。不管对于谢灵运怎么想,身为北府都督,他都知道马虎不得,如果正在北域打食的八支军队损伤惨重,那他这个都督也做到头了……然而妖气渐渐有所减弱,这又是一大异常,未搞清状况之前,刘牢之便就按兵不发,但他心头的疑惑,却是前所未有那么重。而何无忌、何长瑜、谢公信、谢瞻等人,都为之十分忧急,有心渡江救人,却无权那么做,只得在焦急之中等待。黎明时分,北府大本营炸锅了,将军江传来了激昂高扬的一阵阵战歌,凯旋之声众人面面相觑,都脸露讶然和喜悦,突然又听到回军的将士们齐声喊着“谢灵运,谢灵运”“这是……他们在喊着阿客的名字……”谢氏子弟们纷纷大喜,听起来阿客立了大功“哈哈哈,定是灵运兄弟扬北府军威了”何无忌痛快击掌,还想着去救人呢,早已知道谢兄弟有一番作为,不需要谁人救的了。何长瑜也在高兴大笑:“不知道阿客小队的军功几何,哈哈王将军一军都可以大胜而归,怕是分不了多少喽。”他打趣的人自然是王恭,并不是只有他这么想,一见到王恭军人马齐备地回营,几乎所有人都这个心思,应该是遇上二百三百的妖魔吧?也真是让人惊讶,边缘十里还有这么多妖魔,从哪里冒出来的?然而很快,一个军情震撼了全营,谢灵运率军大破魔军,斩杀魔将诜冥,斩魔八千仅仅伤亡八百,战死三百北府四处生起了惊呼,闻者无一不是感到难以置信,可这是真的真的“太强了,那谢灵运果然好厉害,无愧康乐公的威名啊”“据说他就是未来的府主,这样的人当府主,我服”“他的小队五百人一个战死都没有只有二十来人的伤势需要休养……这样的战力,冠绝全军”“那个魔将的来头可大了,却被谢灵运一拳打爆了脑袋,真想当时我也在战场”“这么一仗,得多少军功啊,我们几年打食都打不到……”“听说王将军要治他兵变之罪。”、“治罪?若是谢灵运有罪,北府还是北府吗我可不肯”……随着这军情,将士们议论纷纷,有人赞不绝口,有人又羡又叹,有人慷慨激昂,不过听了谢灵运“兵变”之事,谁都不认为他有罪,军令如山没错,但王恭根本算不上是个将军。与此同时,帅营营厅正进行着一场军议,府中的将军们都在,还有王恭和其军的一众军官,刘牢之正脸色变幻的望着谢灵运。谢灵运坦然而立,只是把军情的始末说了个清楚,没说什么为自己辨解的话。他心系着之前离开聚宝盆而送去救治的伤兵们,还有放置在营中的战死士兵们的遗体,他想在他们安葬江边之前,再去看看他们最后一眼……听罢之后,刘牢之一时间默然不语,看了看众将军,下令道:“孙无终、何谦、刘毅、袁虔之……听令,立即各回军营集结将士,前往北域支援打食各军。”被他点名的十个将军皆是领命,不过孙无终却没有立马离去,问道:“刘都督,不知你怎么处置谢灵运,是赏还是罚?”“此事我还在考虑,速速去集结增援,不要耽误军情。”刘牢之语气严肃,见孙无终还要说什么,他紫赤的脸庞闪过一丝怒气,喝道:“速去”孙无终气得不轻,军情急不急?当然是急。但他们这些老骨头都走了,刘牢之要处罚谢灵运,谁人帮小子说话?刘牢之作出这个调度,怕是就有这个打算“刘都督,谢灵运有功也有过,可毕竟是他带兵打下的胜仗,你考虑归考虑,不要寒了将士们的心。”言罢,孙无终望了谢灵运一眼,眼神示意让其安心,就重重地大步走去。“孙将军说得对,请刘都督不要寒了将士们的心。”何谦也抱了抱拳,说了一句,也才转身而去。其他诸将,有人言说,也有人沉默,但是站到王恭那一边的,却是没有。“我自有分寸,都去吧。”刘牢之有点不耐了,摆了摆手,当一众要出征的将军离开帐营,他皱眉思索着什么,望向王恭,问道:“王将军,你有什么想说么?”“呵呵。”王恭一声冷笑,扫视着自己手下的一众军官,就是这些人,毫不犹豫地叛离了他他出言问道:“按照本朝法律,兵变该当何罪?”刘牢之没有说话,兵变当然是斩首大罪,但这桩事不一定够得上“兵变”,而且谢灵运的身份……“没有人知道吗?”王恭继而扫视着两边众将,“以下犯上,夺取兵权,一个队主绑禁将军在北府,难道就没有罪过?还有这些幢主、队主、副队主,皆为同犯”穆奇、施元恺等人顿时欲言又止,在这个营,没有他们说话的地方,乱说什么恐怕更成了王恭的话柄。“一人做事一人当。”谢灵运突然说道,望着王恭,“当时形势所迫,我不得不冒犯王将军,这事儿皆为我的主意和行动,与他们无关。他们刚刚指挥士兵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王将军请自重。”“好,那就全治你一人之罪”王恭咬咬牙,这小子还能翻天去了自以为是谢康乐的孙儿就能横行霸道么,他王孝伯还就不买账“不不不,我们也有参与”、“没错,若都督要怪罪,把我们所有将士都罚了吧”一众军官争相喊道,进营之前,士兵们就已经特意跟他们说过,与谢队主共同进退“好了好了……”刘牢之沉声打断这一片喧哗,抚了抚胡子,皱着粗眉地说道:“如刚才孙将军等人所言,谢灵运有功也有过,功过相抵,可免斩首之罪,但兵变之事不是儿戏,如果对自己将军的战策有所怀疑,就要夺权,那军纪何在?”王恭脸露一丝得色,刘牢之这个大老粗,还真的变聪明了。军官们纷纷大急,而谢灵运还是脸沉如水。“谢灵运听令,我现在就革除你队主一职,军功为零但保留着北府军籍,禁足三个月,当即执行”刘牢之肃然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