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一个人的苦

离开山国那日，城镇里，乡村间，都在谈论一个话题。|那就是三国围攻焰国的事。“听说森国、粼国、锐国的大军已经攻入焰国边境了。势头排山倒海的，焰国大军并没有设防，全线退缩回凤凰城。”“那是聪明的，看样子是要决一死战了。焰国就一个火之巫师，三国三个巫师，焰国大王时顾得了东顾不了西，只有在王都，那些巫师必然要去的地方，才能一次性解决。对付了巫师，大军，也就形同虚设了。”“一个对三个，根本就不可能赢。焰国，要完了。”住的客栈，院子里几个石桌，都是来往的商旅在议论。小六坐在屋子里，也抵不住如此的议论声。她坐着，已经麻木了，这一路，都是这样的声音。君节就坐在她身边，平淡的脸颊，可那双眼，却含着焦虑。夫梨站在门口，聚精会神地听着。小六知道，他在期盼着什么。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亲生父亲，是他这一路最大的牵挂。夫梨，虽然是男孩子，可还是与嫣嫣一样的性格，多愁善感，是个很重情义的孩子。这两个孩子，心都不在她的身边。这就是男人吗？“早点睡吧，明日还要起早。”夫梨转过身，小脸，板板的。“小六妈妈，我们去哪儿？”小六垂下眼。“我们……”去哪儿？流浪了五年，他们还能去哪儿？“睡觉吧。”小六走到床边对孩子们招手，两个小家伙彼此看了一眼，便不情愿地走到床边，脱光了衣服，爬上去。小脸，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背靠着背，好像怄气了一样。小六坐在床边，屋外商旅的议论声依旧。小六忍无可忍。她走到门口，冲着院子吼道：“有完没完，你们不睡还有人睡呢！”院里的几个大汉都愣了一下，看向门口那个绝美娇小的女人，本想发火，却都不知道怎么发出来。这样的女人，绝美的容颜，婀娜的身姿，她是世上不多见的女子，可令大汉们真正无法生气的，是她的表情。哀痛，浑身散发而来。明明知道只有绝望的事实，却依旧抱有希望的幻想。明明也想跟着一起走向那条不归路，却为了孩子们强行忍耐着，还要阻止他们前去的纠结的心情。对苍桁的思念，对他的爱和心痛。此刻地孤独，无人倾诉的抑郁。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令她不能自己地痛苦着。这样的伤痛，感染了院子里的大汉，他们转过头，不再说什么了。闷热，汗水顺着额头流淌，裙子湿了大半，院子里也再没有半点声音了。已经夜半，她却睡不着觉。坐在床边，呆滞地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憔悴，浮肿的眼眸。眼泪，终于还是滚落而下了。朦胧，灯光也因此变得飘渺。四周的一切都混沌起来，迷离中，她看到苍桁站在她的面前，对着她笑。——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伸出那雪白的小手，她哭泣着。“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可当她的手，碰触那幻影时，幻影，却消失了。苍桁，消失了。小六捂着脸，哭着，却不敢出声。她的孩子们心情也不好，她不想他们难过。所以，这些时日，她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一丁点的伤痛，强打着精神，带着他们远离危险。所以，她才更苦，更抑郁。“小六……”温暖的大手，按着她的肩膀，轻声的呼唤，那样温柔心疼。苍桁，又是他的幻觉。“小六。”再一声，就在面前。小六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眯起双眸，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哲来！”怎样的不可思议，她面前的，是哲来吗？小六猛地扑进他的怀中，呜呜地哭着。“哲来，我还以为你死了。”哲来微笑着，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这些日子里，你一定很辛苦吧？”“我想你们，我想苍桁。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总是这样没用。”小六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健壮的身子带来的温暖。哲来，也拥着她，不再拘泥身份芥蒂。“你帮助王，照看了孩子。还有我的夫梨，他只记得你，这一个妈妈。”“可他们想去凤凰城，他们想做他们该做的事，我却生生阻拦了他们。哲来，我知道，那是他们的宿命，该让他们却完成自己的宿命。可我不能看着他们去送死，我不想一无所有。”“可是你，并不快乐。你阻拦了他们，三个人都很痛苦。”“苍桁也不希望他们过去的，不然为什么要我带着他们离开？”“王上，是殿下的父亲。你这个做母亲的不忍心，做父亲的又哪里忍心？你们，是父母，我也是父亲。我懂得这样的心情。可是孩子们，长大了。他们已经有了觉悟，不该阻拦他们。”小六仰起小脸，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此刻红肿着。不断滚落下来的泪水，令眼前哲来的面容在模糊与清晰间交替。“我该放手吗？”“你该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小六抹了眼泪，转过头看着**睡熟的孩子们。两张可爱的小脸，那是她的骄傲。“哲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心里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做为母亲，我真得很难下定决心。因为我知道，他们去，就是死路一条呀。哪有父母眼睁睁看着子女去死，却不加阻拦的？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你能给我……”再次转过头，哲来，却不见了。小六睁圆了眼，她站起来，在屋子里转着圈寻找哲来，同时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哲来，你去哪儿了，哲来！”任她怎样叫喊，任她找遍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就是不见哲来半点身影。小六捂着自己的头，惊叫着，那叫声，断人心肠，惊人魂魄。“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醒醒！”猛地睁开眼睛，眼泪，正顺着眼角滑落。依旧处于惊愕中的小六，看着面前君节的脸庞，眼眸，一眨一眨。而后，她猛地坐起来，看向左右。“哲来呢？你的哲来叔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