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母鸡天性

两人就这么呆呆的对视着，木勺里的稀饭顺着勺边流淌下来，温热的湿濡惊醒了怔愣的陆岚菲，她赶紧松开两只手，局促道：“对不起，我还一直叫你老爷爷，你不会生气吧？”记起他至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赶紧沮丧补充道：“都是我，你不言不语的任人欺负当然不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这下怎么办？也不知道你的家在哪里，怎么送你回去呢？我也没时间啊。……”陆岚菲习惯对着球球和大黑花之类的动物喋喋不休的说这说那，遇到和她搭话的人反而会生出一种畏惧的陌生感。这时身边的人如球球一般静静的聆听正好令得她自然而然的说出心头所想。“家是什么？”对面的人猛地冒出一句，低沉的语音懒懒的，软软的，让听他说话的人心里痒痒的。“家啊？就是有父母亲人的地方啊，有人关心，有人保护，就不会受欺负了。”陆岚菲顺着话题回道，一脸的畅想。说完才发现问话的居然是自己一直以为的傻瓜，这下吓得不轻。“你……你不是傻的？”“什么是父母亲人？什么是关心？什么是保护？什么又是欺负？”对面的人依旧语调未变，没有回答她，反而有了更多的问句；话中的疑惑是那么的明显，眼底的无助和落寞让他整个人透着浓浓的孤寂感。让陆岚菲的心弦“嗡”地被重重拨动了一下。“你……你一直是一个人？”陆岚菲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实话，这些问题很难回答，问出来了才明了，爷爷奶奶一死，她，也没有家了！“本……我从来就我自己啊……”乞丐的回答理所当然，见到远处掌柜再次靠近的身影，他闭嘴不语了。“客官，要不，你们先洗漱吧，后面院子里有客房；刚才小老儿去收拾了下。”掌柜点头哈腰的询问道。心说，咱家的客栈已是十年没人住宿了，现在外面基本没有走商的人存在了，再拉不到住客，客房都要被虫子蚀光了！估计也是陆岚菲那只戒子的价值有些过高，掌柜想得很周到，不仅准备了温热的洗澡水，边上还有两套干净的全套衣装。陆岚菲见乞丐完全没有回避的兆头，叹了一口气道：“你先洗澡吧！我到院子里坐会儿。”“怎么洗？”乞丐呆呆的看着大大的木头澡盆，他确实不知道这起什么作用。“你……你连洗澡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难怪年龄不大，头发胡子就一大把，可你不像傻子啊？”“他们说我叫疯子。”乞丐一本正经的说道。“哎呀，那不是名字啦！比如我，我叫陆岚菲，你可以叫我菲菲。你也应该有个名字：球球，大黑花，二黑子……，我怎么觉得我取的这些名字都不适合你？”乞丐的表现不知不觉的就让陆岚菲“母鸡”的天性油然而生。“龙神……”乞丐正打算说出别人惯常对他的另一个称呼，陆岚菲恍然大悟击掌叹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你是我来龙界后第一个认识的本地人，你就姓‘龙’吧，你说的第二个字也不错‘圣’，就叫‘龙圣珏’能行吗？‘珏’宝玉，你就像是一块未经开发的璞玉一般。”陆岚菲的双眼透出欣喜的光芒，让对面的人对她的热情无法抗拒，无法抵御，点头呢喃道：“龙圣珏？龙圣珏！这就是我的名字？”他眼里透着一丝莫名的光亮，唇边咀嚼着这个无尽岁月中第一个和他说过这么多话的人送给他的，名字！……都说女人有天生的母性，这句话在有“母鸡”性格潜质的陆岚菲身上那是发挥的淋漓尽致。龙圣珏的孤寂完全激发起她所有的护犊之心，她虽不受世人待见，可有陆爷爷夫妇的关心，也有幸生活在那个文明社会；而龙圣珏相比起来就要“可怜”的多啦！有了这样的想法，陆岚菲只好任命的当起了老妈子，反正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有什么没见过！“脱了衣服坐进去。”陆岚菲闭着眼睛命令道，她可不想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水声响后，龙圣珏疑惑的声音继续响起：“为什么要洗澡？”他都已经坐到水里了才想起问这个问题，可见完全对陆岚菲信任十足。“洗得干干净净，头发胡须都弄好，穿着整齐，这样才不会有人把你当成疯子傻子啊；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随时带着你，不过你可以在这儿等我，我会多给掌柜一些银子让他照顾你几天的。”陆岚菲耐心的给他解释着，想到依娜奶奶也是循着传统不怎么洗澡，最后还是在她的规劝下慢慢习惯的，心情有几分黯淡。“可是？不用下水也可以打理好啊，就像你这样穿着吗？”龙圣珏也如实说着自己的想法；眯着眼睛享受陆岚菲的手指在自己头顶的揉捏。“我这样的穿着也不对，你的衣服要像掌柜那样穿着，我的要像掌柜娘子那样。”思及那两人的头型，她打了个冷颤，补充道：“头发就不用那样了。好了，头发好了，转过去我给你搓背，不过剩下的你就自己来。”陆岚菲假想面前白皙劲瘦的背部是陆爷爷那满布骨头的后背，眼眶渐渐湿润，帮爷爷奶奶刷背的日子再不会有了……“好了，你自己洗其他地方吧，我先出去了。”她捂着唇，飞快的奔出房间，站在院子里，任脸上的悲伤暴露在阳光之下，低语道：“我怎么就是记不住教训，这下子怎么离开啊？爷爷奶奶，你们在天之灵告诉菲菲究竟应该怎么做啊？”想了片刻，她依依不舍的再从随身的铁盒子里取出一只耳环，银质的圆形耳环在阳光下闪着流光，少少的几件银饰都是依娜奶奶年轻时的嫁妆，今天为了套消息不得已用掉了戒指，再用一只耳环来换掌柜照顾龙圣珏吧！思及此，陆岚菲再次找到了掌柜，吩咐了一堆的事情，再三肯请掌柜一定将两件首饰保存完整，她会在十天内来赎回的。她的打算是先往皇宫的供奉阁走一趟，那儿是昔年龙族接收人族祭品的地方，里面好像有龙之族的印记，也有龙王焰当年放在那儿的两件宝物；其中就有她计划中要拿到的伴生花，一种只生长在龙王身边的花朵，上面包含的灵力需要龙王本源的灵力激发，然后就可以成为龙族冲击再高一层境界的最佳补品。接下来往万妖林走一趟，妖族的修炼方法一直是个迷，说不定就有大黑花和自己需要的灵药或是术法的存在。房内，龙圣珏已是衣着整齐，面上学着陆岚菲将长发放一半遮住左脸，唇角懒懒的笑容乍现：“呵呵，这就是有人关心吗？感觉还真的不错啊！”突然凝神往屋外望去，正好看见陆岚菲脸上不加遮掩的悲伤，他捂着心口，轻声自问：“这又是什么感觉？”龙圣珏懵了！他千万年的生命中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刻？可怜的龙神实在是运气不好，往常少有的两次探索怎么就让他遇见了人类少数的自私者和被人类欺压欺骗的动物呢？没有谁教过他人情世故，更没有谁给他说过七情六欲。吱呀的开门声惊动了陆岚菲，抬头那一瞬间，陆岚菲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普通的布袍在身形修长的他身上穿出了飘逸清雅的气质，年龄不过二十五六，白皙的皮肤，眼眉弯弯，形状优美的唇角懒洋洋的勾着；一头栗色长发半湿，随意披散在身后，直达腿弯；不过，他此时眼底深处的困惑和茫然是那么的明显。至少陆岚菲就觉得不忍看见一位气质和穆岚睿有些相似的谪仙人物出现如此无助的眼神，呆愣了几分钟之后突然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没有啊！”龙圣珏理所当然的答道，自动将识海那一次双唇相贴瞒住了她，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心虚什么。陆岚菲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都在给龙圣珏普及生活知识，就和当初的球球、大黑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