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杨草第一次独自杀人。当初击杀莫长月,是他和杨树联手。后来他拦截西门贺,只是用魂丹将西门贺的十个部下的腿打折,没有要他们的命。后来将西门贺打败,也没有动手杀死西门贺,而是留给了杨树取他性命。杨草不喜欢杀人,虽然他渴望成长,想变得强大,但他并不是杀人时寻找快感,而是境界提升时获得乐趣。他虽然自己不杀人,但看见杨树杀人,看见赵无忌杀人,看见赵家的长辈们杀人,他已慢慢长大。他知道,活这个世上,不是你不想做某些事,你就能不做。有些事,非要不做的时候,不做也得做。除非,你不这个世上活着。于是,他拔出了剑,开始杀人。这一杀,就是五个。他是赵家的秘密武器,他清楚这个身份,也清楚作为这个身份因而该有的觉悟。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要发挥关键的作用。于是没有和赵成城商议的情况下,便果断出手,为的就是要给予苏城五大家雷霆一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杨草虽然阅历不多,但心性聪颖,从小到大一直有看书读史的习惯,也知道一些手段。你苏城五大家不是畏畏缩缩,互相牵制,不敢对我赵家大张旗鼓的开战吗?你们不敢,我敢!你们明我暗,你们恐慌我安稳。为了达到这个效果,杨草做了三天的准备,打探情况,潜伏伪装,直到有绝对的信心了才真正开始动手。为了不闹出动静,为了手上不沾上太多的鲜血,杨草选择了用剑气偷袭杀人,杀一人,换一个地方。你五大家不是高手多,每个店铺都有高手镇场子吗?那你们派一个,我就杀一个,直到把你们逼疯为止!直到让你们不得不重视我赵家的实力,和我们妥协!杨草望望天,冬季的天亮的很晚,虽然已是寅时,但天还是黑乎乎的。“还有时间,还能加个班。”杨草想。……苏城西城,居安茶楼。作为苏城三大茶楼之一的名地,自然张家所有产业中占有重要地位。这里一直是张家的产业,之前也没有被鬼煞门夺走过。因为这座茶楼里,有一个非常独特的乐师。说是乐师,其实就是抚琴吟唱给客人消遣的店员,茶楼的地位也不会太高。但偏偏,居安茶楼的这位乐师却是名声外,苏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论是苏城茶艺界,还是苏城乐曲界,都知道有位叫着“智先生”的大师。这位大师乐曲造诣之高,已是苏城无数同道中人的偶像,是上到八十岁,下到十岁的女人的杀手。魂客世界,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世界。智先生能张家核心集团中占有一席之地,又能苏城有如此高的名声,当然不仅仅只是他的琴艺如何了得。他,还是一个水魂境魂客。据说他是一年前进入水魂境的,虽然还没能进入水魂境中期,但对水魂境的力量掌握的已是非常娴熟了。这位被称作智先生的水魂境乐师,全名为张智,是张家家主的堂侄。居安茶楼非常庞大,外院是一栋五层楼的茶楼,中院是露天的,下雨时搭着凉棚,十分热闹,而中院和内院的交界处,是一个别具风格的小庭院,名为“清幽居”。这里亭台水榭,假山鱼池,鲜花怪树,应有有,平常只招待一些苏城各领域有卓越成绩的人,一般人就是花钱也无法进来消费。至于内院,那自然是茶楼店员居住的地方了。此时已是寅时,清幽居的一个四方亭内,一个全身绿装的男子正抚琴弹奏,望着飘零零的大雪,仿佛迎接太阳的升起,期望苍天能给受冻的人们带来一阵温暖。他年约四十上下,但却是一头银发,忧郁的眼神望着指间,伴随着自己弹奏的曲子悠悠摇晃着身体,仿佛已沉醉自己的音乐世界。这个天即将亮却还没亮的时刻,他精神奕奕的抚琴,也不知究竟是一夜未眠,还是已经睡醒。整个清幽居空荡荡的,就他一人孤傲的坐亭内,仿佛苍茫茫飘零的雪花中,就他一个生命存着。未免显得孤寂,萧瑟。但他喜欢这种感觉。他便是智先生,张智。一曲作罢,张智安安静静的坐着,面前茶几上的五弦琴右宽左窄,他十指轻轻的放琴弦上,就像是抚摸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猫。这时,天地白雪间,隐隐有一缕缕蓝色的光泽流动,闪烁。张智微微抬起头,凝视着视线的头,那一扇通往中院的月亮门。管天还是黑黑的,但张智似乎能看穿一切,黑暗无法阻挡他的眼睛。他双唇微启,道:“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来了便是客,想听我抚琴的便是友,无论是客是友都不该让你门外久等。朋友若是有兴趣,不放进来坐坐,我再抚琴一曲。”声音很轻,但却有穿透黑暗的力量,像一把疾驰的箭矢射出月亮门后。蒙蒙黑暗中,苍苍雪花下,一个少年形单影只的走出来。他走了三十几步,一个低矮的假山前停下,遥遥望着张智。“智先生的曲艺果然不凡,若不是先生提醒,晚辈早已沉浸其中。”张智微微一笑,道:“不然。你是个杀手,作为一个杀手,若是沉浸刺杀目标的曲子当中,岂不是太不专业?”“先生说的没错。我是个杀手,但却也是一个手。”“作为手,你的表现已经很惊人了。”张智望望天,叹道:“都这个时辰了,我前面你已经去了几个地方了吧?你还活着,那他们肯定都死了。”张智饶有兴趣的问道:“尊姓大名?”“杨草。”张智又是一笑,道:“把名字告诉一个你要猎杀的目标,你果然很不专业。”杨草举起求剑,道:“既然我马上要杀死你了,那告诉你名字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希望我的对手死得不明不白,因为那是一件连我自己都无法接受的残酷的事。”“作为一个杀手,本身就是一件残酷的事。”杨草叹道:“其实我从没把杀手这两个字和我自己联系一起。我只是来杀人的,仅此而已。”“那你有没有想过,往往要杀一个人时,反而会被那个人杀死。”“我想过,但绝不会是现。”张智大笑起来,管他的笑声很肆无忌惮,但他的举止还是那么的优雅。他只是淡淡的吐出了四个字:“年轻真好。”而杨草,已经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