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伤心“莫儿,别伤心了,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怎么罚我都行,只要别再生气就行!”他说着要掀帘进来。“不要!如果皇上现在进来,我以后再也不理你!”见他放下了帘子,我又说道,“皇上说任我惩罚,这话可算数?”“当然!”他一喜,忙忙地说道,“莫儿,你说!只要你不再生气,要我做什么都行!”我心里一痛,差点歪倒。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让我怎么舍得离开……“莫儿?”见我不说话,他担忧地唤道。“让我想想……”我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就罚皇上今晚不得在我宫里留寝!”“莫儿……”他犹疑着。“呜呜……之前,皇上生气不肯理我,连续两个晚上没来我这;如今,我只罚皇上一个晚上。难道皇上说话不算数、不肯认罚吗?”“好,我认罚!”他重重吐了口气,道,“莫儿,这两个晚上,我也不好受,脑子里全是你的影子,明明想见你,又……”“别说了!别说了…”我倚着墙,难过地闭上眼睛,任眼泪肆意滑落,“漓,我不生气了!你先回去睡吧,一觉醒来,我们就跟以前一样!以后再也不吵架、再也不闹别扭,好不好?”就算想吵,也没机会了吧……“好!好!好……”他喜不自胜,忙不迭地应道,“很晚了,你也早点睡,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该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嗯,你也好好休息。还有,那套貂皮绒衣我很喜欢,谢谢你,漓…”“喜欢就好!”他先是欢喜,旋即又内疚道,“莫儿,对不起,你身子弱,我本不该那么凶你的,我、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他声音哽住,顿了顿又说道:“莫儿,我先走了,早上再过来看你……”说罢,他匆匆离开。我早已泣不成声,身子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之后,心湖进来。我强忍住泪,先吃了『药』,又冷敷了红肿的眼睛,这才睡下。凌晨醒来,发现自己窝在温暖而熟悉的怀里。皇上的手紧紧圈在我腰间,眼神怜爱地看着我。“……漓,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来。”他神『色』闪烁。我没揭穿他,只动了动,将脸紧紧贴在他肩上。“还早,再睡会。”他在我额头亲了下,脸颊贴着我额头,柔声说道。“嗯。”我满足地眯着眼,又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再醒时,皇上已经不在。以前,每次他起床我都知道,如今身体差了,越来越嗜睡了。窗外冬日暖暖,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流着。我刚盛装打扮好,皇上便回来了。他先陪我在华西宫受了礼,然后牵着我的手去金銮殿。路上,我突然想起那张威胁我的信笺,心里忐忑起来。“莫儿,不用紧张,有我呢!”皇上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略加思索,决定坦诚告诉他。倘若逆党再有行动,皇上也有心理准备。突然很懊悔,如果我早将信笺交给皇上,那天在叶府,他也不至于那么愤怒吧……“漓,这是几日前在《易经》里发现的,我怀疑与日月神教有关。”他接过信笺一看,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我不安地瞅着他,只见他神『色』变换,既震惊又恼怒,眼眸中还有深深的心痛和悲哀。他犀利地看了我一眼,随即闭着眼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强压着怒气……好一会,他冷静地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就是若轩中毒那天……”我心虚地低着头。“那块红玉是不是任奕寒送给你的?”他又问道,语气平静的可怕。“我是有块红玉,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任奕寒送我的。漓,难道红玉也跟前朝的宝藏有关?”他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有了玉佩,才能找到宝藏的位置;而红玉,则是开启宝藏的钥匙。”原来如此!如今,两块玉佩都在我手里,而红玉在叶莫那!回头还是把玉佩交给皇上比较保险!正想着,皇上突然扳过我的双肩说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浓浓的哀伤。“我、我怕你生气……”我双手环在他腰上,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漓,别生气好不好?我和任奕寒真的没什么!”他重重地呼了口气,揽过我的肩说道:“莫儿,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我最生气的,不是你和任奕寒有什么,而是,你什么都瞒着我!这让我感觉疏离、挫败!”“我…”“心爱的人不肯依赖你、信任你……莫儿,你明白这种感受吗?你老说我不相信你,你又何曾信赖过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漓,对不起……”我依在他胸膛,紧紧地抱着他。他搂着我,手掌在我后背轻抚着,徐徐说道:“莫儿,你也说了,夫妻本是一体,是不是该同心相结、同甘共苦?”“嗯……”我在他怀里使劲点头,眼眶湿润。“好了,以后不许再瞒我!”他替我擦掉眼泪,“马上要见群臣,让大家看到皇后哭鼻子……”我忙从他怀里起来,紧张地扶了扶头上的凤冠,又低头检查衣服有没有『乱』。“没『乱』。”他突然邪魅一笑,同时附在我耳边说道,“娘子天生丽质,怎么穿都好看!”“不正经!”我红着脸偏过头。他哈哈一笑,牵着我的手一起进了与金銮殿相连的沐德厅。“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通传道。“吾皇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众臣齐声高呼。皇上携我走上主位。我原本有些紧张,见众人匍匐在地,踏实了许多,心里暗暗嘀咕:有什么可紧张的?应该是他们怕我才对!还有啊,大家干嘛要那么大声的高呼,我和皇上又不是聋子!正想着,看到爹和哥哥,我顿时没心情搞怪了。不知道任奕寒出现了没?“众爱卿平身!”皇上的声音平静而威严。“谢皇上!”众人起身,整齐地站成两排。这时,主礼的太监拖着声音呼道:“千秋大节,吉辰已到,文武百官给皇后娘娘贺寿!”众人齐身鞠躬作揖道:“恭贺皇后华诞之喜,桃李之寿!”我忙站起身,抬手说道:“多谢众卿,免礼赐座!”“谢娘娘千岁!”待众人坐定,主礼的太监先念了各藩王、周边使国的贺词和礼单,又念了一大段庆贺之辞,这才宣布宴会开始。一排排宫女、太监井然有序地端了果品佳肴上来。趁此机会,我急切地看向哥哥。他暗暗摇了摇头,一脸忧『色』。我的心顿时跌入谷底!难道任奕寒真的凶多吉少?但愿叶莫永远不要恢复记忆!心里一阵绞痛过后,我突然异常平静。也罢,任奕寒已死,反倒少了后顾之忧。依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多还能活个把月,不如趁皇上发现之前离开。希望叶莫能与皇上白首偕老……我侧头看向皇上。他正和爹爹等人谈笑,意气风发、却不失帝王的威严稳重。看着他棱角分明、俊朗英挺的侧脸,想到即将与他天各一方、阴阳相隔,我的心像被生生撕开了一般……我强忍着眼泪,垂眸品着茶。突然,左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着。我心里一慌,不会被他看出什么了吧?转头看向皇上,他仍在与爹爹说着话,眼神威严而警觉地扫视着全场,并未注意到我的异常。看来,他握我的手,已是习惯成自然!思及于此,心里的难过和不舍更添了几分……不行,我不能这样多愁善感!离开,是为了皇上好。如今逆党猖狂、邪教肆虐,我不能让皇上为我分心。相反,如果是叶莫留在皇上身边,还能替皇上排忧解难。这么想着,心里踏实了许多。收回心神,我静静地听皇上与众人闲侃。注意力回到宴会之后,我隐隐不安起来,老觉得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我。我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见大厅的角落坐着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见我看他,他不但不慌,反而谄笑着迎上我的目光。难道他认识叶莫?看他身上的官服,品级应该不高,怎会受邀参加宫宴?更诧异的是,他旁边一年轻人更是肆无忌惮地盯着我。我心里暗惊:这人是谁?我明明不认识他,为何觉得他似曾相识?他眼神轻佻勾人,似乎含着怨恨,却又夹杂着些许怜惜,甚至痴念。真的很奇怪诶!正寻思着,那中年人离座,同时举杯说道:“微臣斗胆敬娘娘一杯,恭祝娘娘青春永驻、红颜不老!”满座皆惊,齐刷刷地朝那人看去。却见那人泰然自若、不以为意,眼睛只定定地看着我。出于礼貌,我也举杯说道:“多谢!不知卿官居何职,如何称呼?”“微臣姓胡,单名一个‘钦’字,乃监察院的副都御史。由于秦御史畏罪『自杀』,都御史一职暂时空缺,微臣才有幸代表监察院,来参加娘娘的寿宴。”原来如此!我记得,爹回京时,皇上派肖翼缉拿勾结西刹、通敌卖国的秦御史,结果此人先一步『自杀』。正想着,胡钦又道:“娘娘不记得微臣了?去年的七夕,在邢州的莺燕楼,微臣与娘娘有过一面之缘!”话一出口,文武百官齐刷刷的看向我,脸上惊疑不定。我暗慌。莺燕楼?我记得是邢州最大的『妓』院。无论如何,他在大庭广众说我曾在『妓』院出现,显然不怀好意!难道又是日月神教的『奸』计?正踌躇着,皇上的手一紧。我侧头看向他,他眨了眨眼,示意我别慌。我定了定神,微笑着对那人说道:“是吗?本宫没印象了。不过,本宫以前喜欢女扮男装、闯『荡』江湖,在江湖上也算小有侠名。当初为了追查采花大盗,本宫的确去过邢州。”我边说,心里边想:不好意思哦,桃花男,情急之下,先拿你挡一挡!谁叫你是闻名遐迩的‘盗心圣’,拿你做幌子,可信度也高些。我话刚说完,只听‘哐当’一声,胡钦旁边的年轻人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我纳闷地看向那人,却见他恼羞成怒地瞪了我一眼,旋即又恢复了平静。我暗叹:一个男人,眼神却这般媚『惑』撩人!……难道是?又瞅了瞅那人,我不由大惊:是桃花男!虽然他乔装过,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错不了!他怎么混进宫来的?我顿时懊悔不迭:桃花男已经对我有所误会,方才我又当众诋毁他,他肯定恨得牙痒痒的!如果他将我是假叶莫的事抖出来,不但皇上和叶家难以下台,我的真假复位计划也将泡汤……怎么办?正思忖着,又听胡钦说道:“当初娘娘的确是男装。同行的还有一位公子,眼睛凹陷、眼眸泛蓝,似乎是西域异族人士。”皇上的手先是一紧,旋即又缓缓松开。我心里一慌,偷偷瞥了皇上一眼,却见他脸上安然自若,似乎不以为意。我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胡钦想在宴会上揭穿我和任奕寒的关系!这个倒不怕,我早已想好如何应付。“胡大人真是好记『性』!那胡大人知不知道那位异族朋友是什么人?”胡钦没想到我会主动将话题引到任奕寒的身份上,脸上一僵,仍又假笑着说道:“这个……具体的微臣也不清楚,微臣只知道他姓任,他的随从称他为‘少主’。不过我身边的副史大人知道,是吧,李大人?”胡钦说着,看向他旁边的桃花男。“不错!娘娘的那位异族朋友叫任奕寒,据说是玄冥教的少主。”桃花男的话一落音,满堂皆惊。爹和哥哥更是担忧地看着我和皇上。出乎我意料的是,皇上始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言不发,只静静地欣赏着,如同看戏一般。“李大人当时也在邢州?真是巧哦!”我佯作平静地说道。“我那时还只是邢州县衙的师爷。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把我和胡大人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过,娘娘总归记得任奕寒吧?如果连与自己有过婚约的人都不记得,那我也无话可说了!”桃花男盯着我的眼睛,一脸期待。想看到我恐慌的样子?那你要失望了!“当然记得!至于其中缘由,本宫待会再向大家细细道来。在此之前,本宫倒想问问:胡大人和李大人身为朝廷命官,明知任奕寒是逆党之首,又获悉其踪迹,却没有向朝廷禀报,不知该当何罪!”桃花男盯着我,眼神带着寻味和疑『惑』。胡钦则是脸『色』一变,旋即想到了什么,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只见他突然离座跪下,悔恨地说道:“请皇上恕罪!当初微臣怕任奕寒报复,又忌惮叶家权重,才知情不报。这一年来,微臣寝食难安,思前想后,这才决定:与其诺诺自保、不如谔谔直言。就算拼得一死,也要揭开『奸』臣逆党的真面目,以报皇恩。”真是阴险,居然把叶家也牵扯进来!爹正要离席申辩,却见皇上微微摆手,波澜不惊地说道:“胡爱卿真是有勇有谋,特意选在皇后的生日宴上揭发真相!”胡钦脸『色』微变,俯身说道:“微臣也是刚获取证据,是以……”胡钦瞟了我一眼,“请皇上容许微臣传召证人!”“准!”皇上说道,声音平静。会是什么证人?我心里打鼓似的。抬眼见桃花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得意、观望之『色』。我瞪了他一眼,心里骂道:该死的桃花男!我与你只是一点小过节,你居然伙同逆党来揭我的底!不过,你得意的太早了!想到左肩上的疤痕,我心里踏实了些。只是,虽然能骗住众臣,但肯定瞒不住皇上。他早就对我的身份起疑,如果被桃花男一搅和,势必能猜到真相!不管了,先把这关应付过去再说!正暗自忖度着,一个浑身是伤、双手被反绑着的人被架了上来。此人古铜『色』的皮肤、眼窝深陷,看衣着装扮,与沈御风差不多。难道是任奕寒的人?“你们要干嘛!要杀便杀,何须这么费劲!”那人被扔在地上,愤怒地说道。只是,他双手被绑,又身受重伤,根本无力挣扎,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启禀皇上,此人叫沈继风,是玄冥教的护法,也是任奕寒的亲信。”胡钦说道。我心里暗惊。沈继风,难道是沈御风的兄弟?如今沈继风落在了逆党手里,那任奕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