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冤家路窄似乎完全解脱,不再悬心、不再担忧。只是,心空落到极点。我骑着马狂奔,却漫无目的,只知道离京城越来越远!割断了牵挂,生不如死。老天,为什么不让我立即死去?不知跑了多久,我全身乏力,胃也隐隐作痛,座下的马更是气喘吁吁。勒住马,我伏在马背轻喘。突然想起姥姥,想起自己当初劝曲心湖的话。蝼蚁尚且偷生,我怎能轻易放弃?一直想云游天下,不如趁此机会四处游玩。活一天,玩一天。心内释然。我下了马,四周环视:曲折的官道,蜿蜒的小溪,山野间残雪斑驳。突然觉得有些眼熟:皇陵被肖翼劫持那次,我就是在这遇到土匪的,幸得石云翔及时相救!对了,石云翔和小莲该到西域了吧?但愿能及时给若轩解毒!马儿在溪边吃草。我打开包袱,看到沈御风给我的银『色』令牌。唉,真是糊涂,忘了把令牌还给他了。算了,既然沈御风活着,这令牌就没什么用了,留给我作纪念吧!想到这,不免有些遗憾:为了不让皇上怀疑,他送我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拿。身上除了银两、『药』丸、假玉,就只有若涵送我的丝帕了!收回心神,吃了『药』,我重新跨上马,往邢州的方向走去。傍晚,来到一小镇。正是当初从桃花男手中获救、肖翼和小影带我来过的小镇。住进镇上唯一一家客栈,我要了两个小菜,慢慢吃着。天寒地冻,又是偏远的小镇,店里生意清冷,只有我和邻座一男子。那人甚为怪异,白衣翩翩,看装扮像富家公子,头上却戴着斗笠,完全遮住了脸。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如今我独身一人,还是小心为妙。我加快吃饭速度,想早点回房。这时,门口一阵嘈杂,几个大汉闯了进来。“小二,来两坛酒、几个小菜!”“是、是,逵爷里边请!”店家亲自上前招呼。看他一脸愁苦、唯唯诺诺地样子,显然很是惧畏这几人。“叫厨房好生做,否则砸了你的店!”声音粗哑蛮横,隐约有些耳熟,我侧头看向说话之人。只见他脸上刀疤狰狞,右臂齐肩而断,正是皇陵被劫后遇到的土匪!他的胳膊还是被石云翔砍掉的呢!我顿时冷汗直冒!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偏偏在这遇上了呢?幸好,我易了容,而且相貌平平,他们应该认不出来!我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低头扒着饭,我寻思如何脱身。“咦,这小妞很面生啊,不是本地人吧?”一精瘦的土匪打量我。唉,该来的躲不掉!无所谓了,大不了一死。这么一想,我没说话,仍低头吃着饭。“张爷,她是本店的客人。”店家答道。“哦?”精瘦土匪居然坐了过来,“小妞,一个人?去哪呀?”“邢州。”我尽可能镇定地说道。“去做什么?要不要跟我们同行啊?”他眯缝着眼,一脸猥琐。“去亲戚家。多谢大哥好意。我姨丈是邢州的尹知府,他已派人来接我,叫我在客栈等着。”我记得,秦知府被抓后,尹副侍郎暂代他的职位。精瘦土匪闻言,脸上讪笑,乖乖地回到土匪那桌。那边哄然大笑。“瘦猴,我就说你有『色』心没『色』胆!想上就上,管她是金枝玉叶还是知府外甥女!”刀疤土匪嘲笑道。“你有胆,你去呀!也不想想胳膊怎么没的!”被称作‘瘦猴’的土匪反讥。“你!”刀疤土匪大拍桌子,“总有一天,老子要报这个仇!不管怎样,老子比你有眼光多了!这种货『色』,给我都不要!”“是,你是有眼光,连根『毛』都没碰到,反倒丢了手臂!”瘦猴反驳道。“你硬要跟我过不去,是吧!老子虽少了条胳膊,照样撩倒你!”刀疤土匪拍案而起。其他几人赶忙拦住。被称作‘逵爷’的人说道:“算了,自家兄弟,犯得着吹胡子、瞪眼睛么?老大马上就到,你俩想挨揍是吧?”刀疤显然不甘心,吐了口沫子,径直朝我走来。“喂!”他‘啪’地拍着我的桌子,大吼了一声,“我和他,你选谁?”我的神哪!这副德『性』,还能自恋成这样!我心里哭笑不得,嘴上说道:“不敢高攀!”“别跟老子文绉绉的!你要是不选我,老子要你好看!”刀疤粗声吼道。“我说刀疤,强『逼』人家,算什么好汉!”瘦猴嗤鼻道。“老子就要强『逼』,怎么遭!什么狗屁好汉,老子不稀罕!”刀疤说着,欲抓我的胳膊。我慌忙起身躲开,同时说道:“各位大哥,不好意思!我去看看知府的人到了没有。”说罢,我往门口走去。“给我站住!”刀疤拦在我面前,一脸『**』笑,“哟,看不出来啊,长相一般,身材还不错!来,陪大爷喝一杯!”“刀疤!别『乱』来,这是镇上!”逵爷喝道。“二哥太没胆了!这里离邢州好几百里,鞭长莫及!”刀疤仅迟疑了一下,又来拽我。店家和小二躲在一边不敢作声,戴斗笠的男子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定了定神,厉声喝道:“住手!你难道忘了你的右臂是怎么没的吗?”刀疤愣住,脸上闪过惧意。我心里暗喜,接着说道:“七月初八的清晨,去往京城的官道旁边的小溪。如果你不想丢掉另一条手臂,最好让开!”刀疤不由地退了一步,慌张地环视了一周。另外几个土匪也站起身,惊愕地打量我。“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那天的事?”逵爷盯着我的脸。看来这帮土匪颇为忌惮石云翔,不如『露』出我的真面目,吓走他们。“因为我就是那个女的。”说着,我撕下面具,“不知死活!上次放了你们一马,居然还死『性』不改!”“上次的青衣人是你什么人,有本事叫他出来!”刀疤凶道,眼睛却滴溜『乱』转,明显是『色』厉内荏。我重新坐下,悠闲地品着茶。“他是我的隐卫,轻易不『露』面,『露』面必见血。你们当真想见他?”刀疤骇然,忙退了一大步,与其他人站成一排。“姑娘见谅,我三弟只是开个玩笑。”逵爷对我作拱,然后侧头说道,“走!”几人鱼贯而出。我大松了口气,琢磨着是继续住店还是离开。“姑娘,你赶紧走吧!这帮人可不好惹,尤其是那个黑大。”店家好意劝道。土匪们肯定没走远。如果我现在离开,只会让他们看出破绽。不如冒险演一出空城计!想到这,我说道:“不怕,我有人保护。对了,黑大是谁?”“就是他们的老大,武功在这一带数一数二。姑娘,你还是快点走吧!”“你放心,若是打斗起来,损失算在我头上。”说罢,我起身欲往楼上的客房走。“是吗?难道死人也能承担损失?”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粗犷而宏亮。“老大,就是这个女人。老三的手臂就是被她的同伙砍掉的。”似乎是逵爷的声音。我暗惊:这次死翘翘了。也罢,最多一死,也不差这几天。这么想着,我平静地转过身。“是么,你这么有把握?”看到那个被称为黑大的魁梧男子,我不禁乐了:居然会有这么黑的人,莫非是非洲来的?“你笑什么,有本事把你的隐卫叫出来!”刀疤说道。“我说黑炭,你也想当独臂土匪?”反正要死了,逞逞口舌之快也好,兴许还能唬住他们。不可思议的是:看到我,黑炭两眼一呆,完全没了刚才的威风。“叶、叶女侠,不不,小师父,徒儿不知是您老人家……”他说着,朝身后喝道,“还不快见过小师父!你们这帮瞎了眼的东西!”我愣住。难道黑炭认识叶莫,而且被叶莫制服过?他称叶莫为‘小’师父,或许当时叶莫和任奕寒在一起吧!我心里暗喜。刀疤等人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统统傻愣着。“大哥,你吃错『药』了?她不懂武功!”刀疤说道。“狗屁!一百个你们也不够人家舒展筋骨的!还不快行礼!”黑炭吼道。“是真的!上次她被刀疤『逼』得掉溪里了。打伤刀疤的是她的隐卫!”瘦猴道。黑炭一脸疑『惑』,仔细打量起我来。我心里暗慌:再赌一把!“我身上有伤,不便动手。不过你大师父可是好好的!黑炭,想不想见他呀?”“啊?不用不用!”黑炭大骇,旋即满脸堆笑,“大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吧?”我暗喜:看来赌对了,当时叶莫肯定和任奕寒在一起!“好你个头!他本想清净清净,这帮兔崽子却一个劲『逼』他『露』面!”我话刚落音,只听‘嗖’地一声,接着是杀猪般的嚎叫,两根筷子直直地『插』在刀疤的鼻孔里。不过谁也没看清筷子从哪飞来的!“是谁?给老子站出来!”刀疤狼狈地拔出筷子,眼睛巡视四方,最后落在那个身穿白衣、头戴斗笠的人身上。见那人手里的筷子没少,他犹疑起来。“还能是谁,肯定是她的隐卫!”瘦猴小声道。刀疤不敢再言。“什么隐卫!那是大师父!”黑炭回头怒斥,旋即讪笑地转向我,“那就不打扰大、小师父了!”几人蔫然离去。我大舒了口气,随即走到穿白衣、戴斗笠的人跟前。这里并无他人,定是此人相助。“多谢大侠相助!”他没抬头,仍自顾自地喝着酒。见他不答话,我又说道:“大恩大德,来世再报!不打扰大侠雅兴,告辞!”回房没多久,天『色』渐暗。刚点了灯,窗外传来低语声。“……伤你的青衣人不是西域人士?这么说不是大师父?”似乎是黑炭的声音。“是啊,大哥!那青衣人武功虽高,但不一定打得过你!”刀疤的声音。“不对啊,大哥!”瘦猴突然叫起来,“她真是叶将军之女?当今皇上娶的不就是叶家的独女吗?”“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次在官道,她好像就是皇后装扮!”逵爷的声音。“可是,皇后怎么可能在这?听说啊,当今皇上特别宠这个年轻皇后!前不久还册封她老爹为护国公呢!”瘦猴道。“怎么不可能!上次,她不也是一个人在官道?而且还受了伤。”刀疤道。“小师父真的嫁给了皇上?这就蹊跷了,她不是喜欢大师父吗?”黑炭自言自语,顿了一下又道,“还有,堂堂皇后,怎么会在这出现?而且还易了容!”我心里暗悔:刚才虽摆脱了麻烦,却暴『露』了身份!正想着,又听到刀疤说道:“大哥,要不,再去试试她?”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没想出对策,外边已响起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