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之下,面对眼前这对幽冥鬼火般的狼眼,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刹那间,我“嗖”地想起以前的一桩往事。很久之前,也大概在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一个男生,听说遇上了车祸,弄瞎了一只眼。那时候大家都穷,医疗技术也相对落后,无奈之下,他老爸只好按照老一代的土办法,给他装了一只狗眼。那时候我们老是欺负这个可怜虫,奚落挖苦他“狗眼看人低”什么的,我依稀记得每次他给我们闹到气急败坏的神情:他面对一群围着他嬉笑取乐的捣蛋鬼手足无措,握紧的拳头因为恼怒而颤抖着,那只挂在已经涨红的脸上的狗眼十分突兀,很明显地往外凸出,瞳孔颜色浅褐,比正常人要大上许多,就像一颗没有生气的玻璃球……但是现在,明显不同的是,“鬼眼”的眼白部分是幽幽的牙黄,就像此时天上的月亮颜色一般!我不确定“鬼眼”是否把自己双眼都换成狼眼,只觉得眼前这人非同小可,不由地心里一寒,暗自为自己捏了把汗,做好了要打一场恶战的准备。“鬼眼”终于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子,发出“嗷”、“嗷”的闷响,一对狼眼也霎时变得凌厉无比。忽地黑影一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鬼眼”已经使出一招“黑虎掏心”,如同离弦的箭般朝我击来!我刚伸出手想抵挡,可完全没想到“鬼眼”的动作竟然如此迅速,根本不像一个常人,更像一只狂怒的野兽,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巨手已经穿越了我招架的手臂,结结实实地重击在我的心窝,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我只感觉到自己像给一辆疾驰而来的重型卡车撞到一般,整个人像一张纸片似的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紧跟着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胸口闷得已经无法呼吸,口中吐出一大滩**出来……我满以为自己经过这几天来地狱般的拉练,身体素质已经上了一个台阶,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给“鬼眼”一拳ko。更为悲怆的是,我已经给这记重拳彻彻底底的变成“植物人”,只有任其宰割的份。我只能听到“鬼眼”口中不断吐出粗重的气息,和慢慢迫近的脚步,然后忽地悄然一片,无声无息。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究竟为何如此静寂,马上在这一小阵空隙之后,感觉到腹部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九成是给“鬼眼”的一只大脚狠狠地踩中!这下我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肠子像一根根被活活地扯开,心肝脾肺肾也像给锤子重重地敲破,痛到我再也撑不下去,直接丧失了意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我自己模模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天已经有些蒙蒙亮,天边已露出鱼肚白。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城庙里头躺着,我刚想动下身子,却发现全身关节、肌肉、骨头都痛得难以形容,彷佛这个身体已经不是我的。突然,我看到了一个更加难以置信的场景:就在我的左手边,此刻竟紧挨着躺着一个人!那具高大的身躯躺卧着,如同和我并排睡觉一般,可一对黑黄相间的眼睛格外幽怨狠毒,正目不转睛地盯著我……不是别人,正是“鬼眼”!我大骇,正欲起身躲避,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狼狈间,我忽而察觉到“鬼眼”双目呆滞,瞳孔扩大,眼神溃散,似乎很不对路。我更是大惑不解,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抽出左手手指在“鬼眼”脸上比划了几下,“鬼眼”竟像毫无知觉;我直接把手指戳到“鬼眼”的古怪眼珠上,却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最后我把手指直接放在“鬼眼”鼻孔处,惊觉他居然连一丝呼吸都不存在!这力道十足、动若脱兔的“鬼眼”,竟在我昏迷的过程中,暴毙在我的身旁!天哪,是谁下的毒手?谁又有这么大本事,解决了“鬼眼”?是敌是友?我脑子里应接不暇地浮现了上面的几个问题,奈何身体再一次抵挡不住昨夜被“鬼眼”造成的重创,我只觉两眼一黑,两眼一闭又昏迷了过去…………当我第二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不是在那座诡异肃杀的城庙的冰凉地砖上,而是在松软温暖的一张睡床之中。一只柔似无骨的小手正在我脸上轻轻擦拭,我条件反射般地抓住,便听到“啊!”的一声娇羞声音。循声望去,发现是小烦的玉手,原来我已经躺在蔡婶的客房当中!此时小烦晶莹的脸颊染着绯红的朝霞,鼻息咻咻中凝望着我,双眸柔情似水。我边挣扎起身边问道:“我怎么到这了?”小烦叹了口气,按住了正欲起身我,柔声说道:“阿二,你昨晚黯然离开,我很是挂念,见你宿夜未归,我担心得四处找寻。最后在城庙前撞见一慌慌张张的老妪,说她清晨赶去上头柱香时,看到大堂里面躺着浑身是血的两个人!我急忙前去,这才发现昏迷不醒的你,叫人抬你回来。”然后小烦又带着关切的口吻对我说:“你身受重伤,我都吓坏了!蔡婶弄了些药,叫我让你服下,说喝完会很快好起来的。”我边喝着温热的中药边回忆起昨晚惊险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但是我却有几点没有想通:为什么“鬼眼”在我失去反抗能力时候没有落井下石?为什么我在昏迷后醒来时“鬼眼”会倒在我身边,气绝身亡?是否有人在我危难之时伸出援手?那这个人又是谁呢?我觉得大脑迷迷糊糊的,想都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之间,身子剧烈地反应起来,全身上下犹如给车裂般的疼痛,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疼得我冷汗直冒,身体不由自主地蜷成大虾米一样,忍不住大声呻吟。小烦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忙忙叫唤着蔡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