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艘巨龟背壳改造而成的船舱内,我原本以为只有三具诡异不堪的“狗碰”薄棺材和一船松散干枯的稻草杆堆,除此生死未卜的渡边云子之外,只有我一个能走能动的大活人。因此,当我的右肩上赫然给一只手搭上的时候,我内心的恐慌是不言而喻的。我立马低头往右肩一瞄,顿时浑身的汗毛都惊得倒竖了起来!天哪!这是一只什么样的手?说是一只手,也只能算是一只“手”的形状而已,因为这只焦黑腥臭的手叫人抓狂的残缺不全,皮肤、肌肉已经烧得不复存在,唯有五根炭黑得有些发灰的骨头象征性地留在了那,告诉别人它也是一只——手!我渀佛给火炭硬生生烫到肩膀一样打了一个激灵,身子急急忙忙地向前一倾,正准备躲开右肩上这诡异不堪的焦黑怪手,不料身形还没移动,左脚忽然袭来一阵寒意的羁绊,骇得我慌不迭地低头一瞥,吓得魂儿差点都没了!我靠!这也……也太吊诡了吧?地板上赫然出现一双遍布寒霜、呈现雪白颜色的大手,出人意料地一把搂住了我的左脚,还“滴滴答答”地往船舱里淌着水!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连串的邪魅事端接连发生,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前边有超级巨龟张嘴恐吓,后有这么一支碳黑和一双雪白的怪手纠缠阻碍,我心神已经完全乱了套,登时手晃脚抖的,真的是进退维谷兼六神无主。可右肩和左脚上的三只手却不会对我有丝毫手下留情,就在我呆若木鸡的空当,已经朝我发难了:我只感到右肩瞬间传来一阵阴绵的怪力,抓得我酸疼无比。与此同时左脚猛地一踩空,躯干在刹那间失去了平衡,身不由己滴朝后边倒栽葱地跌去!“嘣”的一声闷响,我重重地摔入船舱里头,不料正正跌在一块**的物体之上,跌得我五脏六腑好一阵倒腾,视觉模糊了好一会。“他女马的,地上不是堆着不少稻草杆么,怎么会有如此僵硬的东西,搞得我跌得这么惨哇?”我暗自咒骂起来。可当背部觉察到一片怪异的湿漉漉感觉,还有那冰冷刺骨的寒意时,我的心再一次无比局促地揪紧了:“什么玩意啊?这么像冰块的?!”我颤悠悠地回首一望,只见身子底下,不知道从何时出现了一块方形的大冰块。透过那仍在融化中的冰块,我隐约可见一双短小粗壮的人腿,甚至连一根根的脚毛都清晰可见。简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正想撑起身子,忽然觉得左脚还是如同给脚镣铐住一般动弹不得,抬眼望去,发现刚才那双雪白的怪手,此时此刻还死死地攥住我的脚踝不放!这半人半冰的古怪物体让我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就在我愣得说不出话时,我两脚之间,突然出现一个……人头!只见这个古怪的脑袋缓缓地转向了我,我定睛一看……妈呀,这冬瓜似的畸形脑袋,这向外凸现的牛眼,这深深塌陷的鼻子,黝黑细长的耳毛,还有那个丑陋的覆船形大嘴,不正是第一具“狗碰”薄棺材里边的毛耳丑脸人么?而此际,毛耳丑脸人脸上还蒙着斑白的霜色,而且表情僵硬呆滞,双目空洞无神,大嘴紧闭不语,头发、鼻尖、耳垂和下颌还挂着冰凌,不像一个活人,倒像是从寒冷炼狱逃跑出来的冻死鬼!更叫我错愕的是,毛耳丑脸人的下半身,便是现在我身子躺着的那四四方方的大冰块!直至现在,我终于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死死抓住我的左脚不放的,是从第一具“狗碰”薄棺材里边爬出来的活死尸——毛耳丑脸人!我还在诧异当中,右侧一只黑炭似的左手无声无息地朝我扇了过来!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唯一能够动作的右脚使尽吃奶的力气往外一踹,一个枯树枝般的焦黑人体便“骨碌”、“骨碌”地滚进了稻草堆里边。我望着那个背影,忽然注意到刚刚在眼前一闪而过的一个小细节,嘴巴即刻张得可以吞下一个轮胎了:这黑影是……是没有右手的!没有右手?焦黑身躯?不会这么凑巧吧?这莫非就是埋葬在第二具“狗碰”薄棺材里边的炭烧活人——易容人?“**life!”我狠狠地骂了一句。眼前的形势一下子变得怪诞妖魅——原本冰冻在第一具“狗碰”薄棺材里头的毛耳丑脸人,和烧死在第二具“狗碰”薄棺材里头的易容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纷纷“复活”过来,然后似乎给一种神秘的幽冥力量驱使着,向我发出攻击。我手舞足蹈了好一阵才摆脱了半人半冰的毛耳丑脸人的双手,退缩到船舱的后部。我望着下半身仍冻在未融化的坚冰中、上半身兀自在船舱内挥舞双手的毛耳丑脸人,和躺在角落的稻草堆中没了动静的易容人,大口喘着气,回味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心头既感到惊慌,又甚为不解。怎么就在我跑到船头、碰上了那大乌龟的这段短暂时间里,两具“狗碰”薄棺材里的死人就忽然像有了生命一般,如同活死尸似的爬出来袭击我了?难道我在无意之间触动了这艘龟背船的什么机关,还是有人在暗处偷偷施放了什么东西,让这两个家伙又拥有了行动能力?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两具空荡荡的“狗碰”薄棺材出神,忽然想起了一件自己几乎遗漏的事情,立刻抬眼望去,所见的情形登时让我的冷汗又再次淋漓了起来!因为这个时候,我发现那开遍了血红妖魅的地狱之花——曼珠沙华、也是藏着渡边云子的第三具“狗碰”薄棺材,此刻里面也如同第一、二具薄棺一样,只剩下一个空棺。换句话说,渡边云子,已经和开遍自己身体的曼珠沙华一起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