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凛,黄豆般的冷汗瞬间便飙出额头,两眼情不自禁地“骨碌”地便往左脚那瞅去,赫然发现一个硕大的面孔已经借着诡异幽冥的绿光,悄然出现在我的左脚附近!“我靠,原来黑白二禽是迷糊敌人的先头部队,后面悄然而至发动、突然袭击的大嘴怪才是狠角色!”我这才幡然醒悟,可就在这个时刻,自己忽的察觉到了左脚传来的一阵剧痛!我心头一骇,条件反射般地翘首望去,只见一片阴森恐怖的绿光中,那张狰狞贪婪的面孔已经妖魅地张开了血盆大嘴,一口咬住了我的左脚!我大惊失色,气血一阵翻涌,霎时自己浑身如同通了上千伏高压电流般剧烈颤抖,疼痛难当的时刻,忽地感到嘴巴里头无形的桎梏似乎给一股刚猛强劲的凉气迅猛冲破,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从嗓子眼里厉声吼出一句:“妈呀!”与此同时,整个人有如上紧弦的发条突然被触发一般,“嗖”的一声弹立起了身子,把肩上的黑母鸡和白公鸡吓得“咕咕”、“喔喔”地扑棱着跳到巨石之下!在我终于挺直腰板坐了起来的时候,我正好和那正一个劲啃食我左脚的面孔打了个照面!只见眼前这个狰狞面孔可谓脑凸如角,环眼无神,塌鼻外翻,那副乱甩舌头、唾沫飞溅的犹如瘾君子的贪婪馋相,不是先前见过的啃尸牛头人,还能有谁?我真个是又惊又怕,一边拼命扭动自己的身躯,一边大声求饶:“我最最亲爱最最崇拜的牛爷爷牛祖宗!你可别吃我呀,我这个人不爱洗澡,又老是乱吃垃圾食品、地沟油、三鹿奶粉、含镉大米、墨汁米粉,你吃了我不但不开胃,还得连累你拉肚子那就不好啦……”“……给老子闭嘴,蠢驴!再乱叫,小心爷爷我一口咬断你的喉咙!”正埋头吮吸、啃食我左脚的牛头人按耐不住地怒吼一句,虽然因为口里有我的血肉导致有些含糊不清,可我分明感受到他的恼怒和无奈。我左脚又是传来一阵痛楚,心头一吃紧,左脚死命往后缩,口中还忙不迭地哭丧着脸哀求道:“牛爷爷,我……我真的痛受不了啦,求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吧!以后我保准给你做牛做马,斟茶倒水、洗衣做饭啥都行啊……”“啪!”我还没把话说完,左边脸颊霎时间挨了狠狠的一个巴掌。这一巴掌可把我扇得惨了!我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金星乱飞不说,晕头转向的脸上火辣辣生疼,差点没直接昏过去。迷迷糊糊间,耳畔隐隐听到牛头人那极为不耐烦的咒骂:“蠢驴,你以为爷爷我愿意为你啃去死肉么?他女马的,要不是马面那疯子求得活阎王,要我来搭救你,我这下就把你吃进肚子里!”听到这话,我嘴巴大得可以吞下一个鸵鸟蛋了,愣了半天,才说道:“什么?你……你撕咬我的左脚是为了,为了救我?”“少他女马的给我废话!”牛头人高声喝斥一句,又埋头苦干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吃掉别人腿上的皮肉来治病救命的说法,要不是的确疼得掉眼泪,搞不好我还真信了牛头的这个说法。可是一阵阵刀剐般的刺痛让我决计不会相信牛头的鬼话,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出现第一次他蹲在地上啃尸的血腥场面和见到我后的馋嘴模样,一阵死去活来的龇牙咧嘴后,我带着哭腔再度对牛头恳求道:“牛爷爷,牛爷爷……哎哟!我,我受不住痛啦!可,可不可以轻点,轻点啊……”“啪!”我还没来得急闭上嘴巴,右边脸颊又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这一巴掌又把我刮得惨了!我只觉得耳朵里“嘤嘤嗡嗡”、“嘤嘤嗡嗡”地似乎钻进一只死命拍着翅膀的苍蝇,头晕目眩的不说,连鼻血都像开了的水龙头般滴落出来。“叫你女马的叫!蠢驴知道你怎么瘫了的么?你的左脚中了很深的尸毒,要不是你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你早就变成没有意识没有知觉,只懂杀戮的僵尸活死人啦!”牛头“呸”地一声吐出一块从我脚上撕咬的腐肉,正想继续折损我几句,忽然“咦”地惊叫起来。只见牛头鼓胀着他那双大眼,嘴巴翕动了许久,才挤出一句:“你他女马的,半个时辰之前,不是软趴趴的像堆肉泥么,怎么一会不见,就好好地坐起来啦!?”我捂着鼻子,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怔了怔,也是错愕不已!对哇,我刚才不是瘫成植物人么?怎么现在可以感觉到疼痛,而且又能说话,又能坐立,又能伸手?这是为什么呢?难道……难道是因为双头鬼脸人的鲜血?看得出来,牛头和我一样也是大惑不解,沉默了一会,他才骂骂咧咧地甩下一句:“老子百忙了,他女马的,我都说了,六甲番的就是不一样!那死马面就是不听……”“张子二……”忽然,就在我自己也为自己奇迹般复原而百思不得其解时,耳畔又传来这么一个飘渺虚无的叫唤我姓名的声音!“又是谁在叫我的名字?喊魂么?”我心头一震,连忙循声望去。只见此时站在不远处的,是铁塔般魁梧的马面人,还有那一黑一白的两只鸡!马面人缓缓地走着,脚底发出那种清晰的“笃”、“笃”、“笃”声,一边赶着这两只鸡,一边低头用那瓮声瓮气的腔调对那两只鸡说着:“‘张子二’,别乱跑了,叫你们‘张子二’你们就是不听……”我见到这个情形,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有没有搞错?马面怎么称那一公一母两只鸡为‘张子二’?张子二不就是我的名字吗?”骤然间,我脑子一个急转弯,忽地想到:“我靠,马面说的‘张子二’,应该就是‘站住’吧!谐音的!我还说呢,谁老是鬼里鬼气地喊我的名字!此前那飘渺诡异的喊魂声,原来都是马面在吆喝他的黑白二鸡!”直到这时候真相终于水落石出,我才恍然大悟地拍着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