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双头鬼脸人又一次出现,选择帮我度过难关,那我沒有理由拒绝这么一个活雷锋吧?于是我抖擞精神,重新投入这么一场地狱麻将之中。渐入中局,我开始打得谨慎,活阎王继续咄咄逼人,而失魂落魄的小烦和渡边云子依旧一副陪太子读书的架子,整个局势呈现一种极为微妙的态势。“反正我可以看到别人的牌,顶多我全部丢给小烦和渡边云子,让她俩**算了,也绝对不能便宜活阎王那老不死!”主意一打定,我打起來也有的放矢,牌面渐渐好转,真个是风生水起,得心应手。陪打的小烦和渡边云子又碰又杠,罚走了活阎王不少的牌。慢慢的,活阎王的脸色变得越來越难看。好不容易到她摸牌,只见她重施旧技,两眼一瞪,一个三筒如同听话的鱼儿一般,在待摸的河牌中飞速移动,眼看就要到达第一张、也就是活阎王将摸的那张牌的位置上!我的心立刻跳到嗓子眼了:活阎王做的是清一色牌型,这张三筒恰好是她听胡的那一张----换句话说,只要她摸中这张,清一色筒子就做成了,不但我要给她六家的金币(估计需要很多钱,我卖身做奴才还得起……),小烦和渡边云子的命也可能不保!但是这是靠我的透视眼看到的,河牌上波澜不惊,又有谁知道里面暗流涌动?眼看三筒就要置换待摸的第一张牌的位置,又瞥见活阎王那胜券在握的媚笑模样,我的心灰暗得无以复加。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声娇斥!这声娇斥,如同龙吟,又似狮吼,响彻整个麻将室!而我甚至无法理解一个如此柔媚的声音,竟能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只见坐在我对面的活阎王全身如触电般剧烈一颤,紧跟着“噗”一声喷出一阵血雾,散在白若羊脂的牌面上,给这些麻将子染上一种诡异血腥的气氛!活阎王大惊失色地捂着胸口,整个人晃了几晃,才勉强坐定,眉头紧蹙地大口喘气。许久,才忽地抬头狠狠地盯着我,似乎想光靠眼睛就把我凌迟一般。我被这凶狠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就在我心神不定的时候,突然听到活阎王又是神经质地狂笑起來,笑得张牙舞爪,笑得歇斯底里,笑得忘乎所以。就在我怀疑她会不会笑得喘不过的时候,她忽然用手指弹开自己该摸的那张河牌,神色黯淡地说了一句:“沒想到,在这里,你还有人暗中相助?沒想到啊,沒想到啊,我又输给六甲番的人了……”我怔了怔,讷讷地说道:“麻将局沒结束,还……还有机会吧?”但是说出这一句后,我自己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安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对手?就因为她现在颓废了?憔悴了?失落了?“阿二啊阿二,你真是糊涂!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我在小烦抓牌丢牌后,吸了口气,又摸了一张牌,再定睛一看,不禁喜上眉梢: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渐渐凑齐了三个东风、三个南风、三个红中、三个白板,手上还有一个发财和一个废牌,也就是说,我打出废牌后就听发财了。倘若给我摸到了发财,那可不得了,就是“全番”的大牌!乖乖啊,比幺九大胡还要多上一倍!我心神不禁荡漾起來:“机会來得太过突然,我几乎不能相信上天竟会如此眷顾我!但是还是要沉住气,千万别声张,千万别声张……”想到这,我还有意无意地望了望活阎王,又瞅了瞅麻将牌,瞪得眼睛外凸,差点掉出眼眶外,直到确定这轮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摸到才松了口气----当然,假如她再用移形换位术,那我就要自求多福了----谁知道双头鬼面人会不会再帮我?!坐在我下家的渡边云子一脸木然地打着牌,让我不由自主地关心起她來。记得不久之前,她全身诡异不堪地长满妖艳的红色曼陀罗华,出人意料地矗立在巨龟的头上,最终消失在浩浩荡荡的江面之上,着实让我担心不已。现在不管活阎王使出什么邪魔歪术召唤她來此都好,至少我看到她了,看到她还活着。于是,我暗下决心:打完这局,我一定要和她好好说话!就在我分神之时,牌面上又出现了异象:有一张六筒在河牌里快速地移动!我诧异地望向这张六筒,顿时醒悟,这张就是活阎王清一色的胡牌!“旧技重演哇,活阎王又要作弊啊!双头鬼脸人,快救命那!”我不由自主地高声疾呼。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从里边的后室中,又赫然出现了一声尖锐的嘶鸣,像宝剑出鞘的吟叫般刺耳!“快阻止她!快!”我整个人急得都站起來,心头憋满有劲使不出的感觉。而活阎王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只见此时此刻,她的双目已经变得通红,原本妩媚带笑的脸蛋早已变得凶狠狂躁。她身躯颤抖着,连同整个麻将桌都随之摇晃,互相撞击的麻将牌发出“啪”、“啪”、“啪”的脆响,让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恍恍惚惚中,我甚至还看到麻将台上似乎有着紫色的闪电在迸发着!可就在这叫人匪夷所思的时刻,我忽然看到,一支金色的管状物体如同离弦的弓箭般从后室飞出,恰好重重地击在活阎王的后背上!“啊!”活阎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撼动了整个麻将房!与此同时,我惊骇地发现,我看到的一切视觉,如同敲烂镜子般化为片片碎屑,毫无征兆的,整个感官世界霎时间摇晃、坍塌、崩溃!就像瞬间停电又恢复了正常一般,我重新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也就是这么一瞥,我浑身的冷汗如同淋水般从所有的毛孔中渗出!天哪!我竟和活阎王,还有那一黑一白的两只斗鸡围坐在一个大漩涡的旁边,而我们的外围就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更叫人恶心万分的是,我手中握着的、活阎王面前摆着的、两人中间围着的,竟是一小块一小块白森森的……人骨!“莫非,莫非我刚才摸的那些白玉麻将,竟都是这些恐怖吓人的人骨?!”我骇得一撒手,整个人条件放射地跳了起來。“咕咕咕……”“喔喔喔……”黑白二鸡的叫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这才幡然顿悟:“先前看到机械得如同机器人的小烦和渡边云子,竟都是这两只地狱斗鸡?!”“你赢了,六甲番來的人……”我惘然地抬起头,坐在我对面的活阎王脸色黯然,嘴角已挂着殷红的鲜血。只见她慢悠悠地站起來,不料脚下一个踉跄,竟斜着往前面一头栽倒!我急忙伸出两手扶住了她,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十个指头一个不差地留在我的手掌上!怪事了?我不是有三个指头给黑白二鸡啄下來了么?正在错愕不已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扶住的活阎王此刻脸色白得煞人,额头上都是黄豆大的汗珠,不仅显得虚弱不堪,而且人中处还隐隐地透着妖异的紫色,似乎受到很深的内伤,正承受着非一般的痛苦。“活阎王……活阎王妈妈,你沒事吧?”我心底一软,不禁开口问道。“活阎王陛下的确有些贵恙。”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我身后飘來。如此生硬,如此低沉,不就是……马面的声音么?我立刻扭头一望,身后果然矗立着铁塔般的马面,不远处还站着一脸不屑和烦躁的牛头。原來,刚才的那一切,包括精致的麻将房,惨死的牛头马面,面无表情的小烦和渡边云子,都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