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文姨娘来了。”眉微微一挑,晨兮诧异道:“哪个文姨娘?”“哎呦,奴婢小姐,将军宠姨娘除了二姨娘不就是文姨娘了么?”“噢,原来是她。”晨兮如梦初醒,前世她生性清高,根本不管宅里事,这个文姨娘却是青楼出身,是不让她放眼里,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来做什么?”“听她丫环祥儿说是来探望大小姐。”“探望?”眼微微一闪,笑道:“就说我睡了,态度客气点。”“是。”不一会春儿走了进来,拿了一堆东西递了上来,晨兮懒懒摆弄着这些鹿茸人参,讥嘲道:“她屋里倒有不少好东西。”这些东西质量真是不错,连自己母亲林氏屋里都比不上,看来父亲宠妾灭妻,灭得还挺彻底。“可不是!”春儿不服气道:“一个姨娘也配用这么好东西?”晨兮不置可否勾了勾唇:“她怎么说?”“也没说什么,只是听说小姐睡了就把东西留下了,还叮嘱好好照顾小姐。”“表情呢?”“表情很自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高兴,倒与平日相传不同。”“噢?平日怎么评价她?”“她与二姨娘斗了好几年了,都说是个心狠心辣主,不然也不能二姨娘眼皮底下活得这么风光,将军对她也恩宠不减。”晨兮笑了笑,这宅子里活着姨娘哪个是善良之辈,善良坟上都长草了。母亲要不是占了正室名份,估计二姨娘也早下手了。“她倒是个鉴貌变色主。”春儿听了脸色一变,担忧道:“小姐,这文姨娘恐怕不安好心,想挑唆您与二姨娘斗呢。”“挑唆?她就算不挑唆我不也得跟二姨娘斗么?有一个同盟总是好。”“可是就怕前门拒狼后门迎虎。”“放心吧,这文姨娘进府也不少日子了,可是却一直没生下个一儿半女,想来是二姨娘动手脚,一个没有依靠姨娘能翻出什么天去?她只要没有孩子将来就得指着母亲鼻息生存,这点道理她还是懂。”春儿这才放下心来,赞道:“还是小姐思虑深远。”晨兮微微一笑,这只是一点,还有一点就是她会扶持一个姨娘让文姨娘就算渔翁得利也不敢过河拆桥。只是这个姨娘该是谁呢?紫娟还是…。她该来了吧…。祥儿扶着文姨娘走出了兮园,直到后面看不见人了,才不满道:“什么意思?这大小姐分明就屋里,奴婢还听到她与春儿谈话,怎么姨娘您一去就睡了?简直太过份了!要不是姨娘看她可怜谁会来看她啊?”文姨娘目光深沉看向远方,仿佛没有听到般。这时祥儿又道:“不是奴婢多嘴,今儿个二姨娘受了责骂,将军心底恐怕对她多有不满,将军平日里对您就恩宠有加,这下您将军心里就又重了几分,您又何必热脸去贴大小姐…。”说到这里脸一红,终觉那三个字有些不雅。文姨娘叹道:“将军待我再好也是一时,你以为男人宠爱能维持多久?只怕等我年老色衰后,将军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偏生我又没有一儿半女,要是再不为将来打算,恐怕死了连个裹尸布都没有。唉,只是苦了你,跟了我福没享到,未来也不知道哪里。”小桃听了眼圈一红:“姨娘说得什么话?这宅子就是个吃人窝,能跟着主子您就是奴婢福份了,可恨二姨娘太过狠毒,总有一天让她自食其果!”“祥儿!”文姨娘大急,四处看了看,才低声喝道:“你不要命了么?这话怎么能说出口?”见文姨娘一脸害怕样子,祥儿也后怕起来,嗫嚅道:“奴婢这不也是实看不过去么?”“进了这宅门要想活着就必须得忍,忍字就是你心窝里插着刀啊!”文姨娘哀怨叹了口气,如水媚般眼看向了远处,那弱柳扶风样子仿佛一碰就会折断,她与二姨娘同样看着是柔弱,只是二姨娘冷媚一些,而她却如菟丝花般仿佛只能攀着男人才能存活,这也是她能拉住杨大成心原因,男人对于弱小女人总是有保护欲,尤其是这么仿佛水做般人。不过有一点应该是相同,那就是她与二姨娘一定都是心狠,越是外表柔弱其实心才是刚硬。“文姨娘…”祥儿心疼看着这样文姨娘,不明白文姨娘这么柔弱女人,二姨娘怎么会下得去手伤害。“我以为跟了将军从此能过上富足日子,现想来真是太天真,不过是一个狼窝跳了虎窝而已。以前我命运由妈妈掌握,现却多了多未知人了。”祥儿安慰道:“幸好将军还是疼主子,只要主子生下小主子还怕没机会站稳么?”“孩子?”文姨娘眼一下变得尖锐不已,冷道:“又不是没怀过,哪个保住了?”祥儿顿时心头一痛,半晌两人也不再说一句话了。“祥儿,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去讨好大小姐?”“是啊,二姨娘与大小姐之争,大小姐不过刚占了上风,姨娘又何必眼巴巴地去巴大小姐?要是大小姐败了下来,二姨娘指不定会怎么对付姨娘呢。”文姨娘眼神一戾:“就算我不讨好大小姐,她也不会放过我,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只是大小姐毕竟年幼,怎么可能斗得过二姨娘呢?”“就是因为年幼才让人信服,你想大小姐才多大?这么点大就有如此心机如此手段,假以时日二姨娘怎么可能是大小姐对手?”“这话奴婢就不明白了,怎么姨娘就说大小姐有心机了?”“傻祥儿,你没看出来,今儿个二姨娘吃了亏这全是谁手笔么?”祥儿一惊道:“难道真是大小姐?怎么可能?大小姐才十一岁。”文姨娘冷笑道:“十一岁怎么了?有志不年高,甘罗才十二岁拜相呢,都说虎父无犬女,大小姐母家又是大儒世家,大儒是什么人?就是读了书天天动歪心思人!你别小看了大小姐,肚子里计谋多着呢!二姨娘这事旁人是没看清,估摸着老夫人也没看清,只以为是巧合!哼,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巧合太多了就是疑点,我自幼长…。嗯。那里,见怪了勾心斗角手段,这种陷害真是太小儿科了。”“还是主子聪明,一下就看清真相了,可是大小姐似乎不待见主子,这可怎么办?”“也不是不待见,大小姐真是个厉害,她这是磨我性子呢!看着吧,下次去,大小姐一准见我。”“如此就好。”祥儿听了心情好了不少,却忽略了文姨娘深锁眉间担忧。文姨娘也怕,大小姐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心思深重,要是二姨娘倒了,大小姐会不会卸磨杀驴?算了不想这些了,眼下二姨娘步步相逼,已然没了退路,也只有跟大小姐联合这条路才能喘息一番了。这时祥儿声音从耳边传来:“可是老夫人却是二姨娘亲姑姑,将军又宠着二姨娘根本不喜欢林氏,就凭这些没有人替大小姐撑腰,大小姐又有什么用呢?”“老夫人?”文姨娘回过了神,眼变得不屑了:“祥儿,你太不明白宅门里女人了,这宅子里人眼里只有权力没有亲情,二姨娘这么些年作威作福早就被老夫人猜忌了,老夫人不需要亲情,只需要一个听话狗!”祥儿失口道:“那二姨娘不成了老夫人狗了么?”“扑哧”文姨娘失笑,不过笑过后却眼光悠远,轻道:“就算想当老夫人狗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当。”祥儿默然不语。两人走到了花园中轴,文姨娘突然停住了脚步:“走,咱们去给太太请安去。”“现?不是初一十五才请安么?”“从现开始天天请安。这是规矩!你看哪家宅子里姨娘初一十五给主母请安?”“可是咱们将军府不是这规矩么?二姨娘连初一十五都不去!”“哼,她是她,我是我,你看着吧,不消多久这府里规矩就会变了,姨娘给主母请安天经地义,走吧。”林氏因着晨兮得罪了二姨娘一直提心吊胆,不停着人关注着,知道华儿事后是又气又恨,恨二姨娘竟然用这么恶毒法子陷害晨兮清誉,气自己却无法帮助晨兮,好听到后来转危为安才放下心来,不过却为了着杨大成无情无义流了不少眼泪。正伤情之时听琥珀道:“夫人,文姨娘来给您请安了。”“什么?”林氏微微一愣,自从自己生病以后那些姨娘很少来请安,就算是初一十五例行也经常用各种借口推脱了去,怎么今儿个这个与二姨娘差不多得宠文姨娘却来请安了?这是走哪步棋?她略一思量后才吩咐“让她进来吧。”不一会,文姨娘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给林氏行了个大礼,笑道:“妾身文氏给夫人请安了。”林氏微微一惊,一对柔和眼现出疑惑之色:这黄鼠郎给鸡拜年,估摸着是不安好心。仔细打量起了文姨娘,这文姨娘今日穿着一身紫绛色烟萝纱裙,腰上系着金丝镶玉凤尾带,有玉鱼玉珠环佩叮铛,这每走一步是发出清脆声音,愈显出她几分婀娜风姿。尤其是淡粉薄施,却掩不住骨子里风媚之气,一对上挑杏眼流荡出水般柔意,真是媚惑天成,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发出媚意。都说青楼里女子自幼修习媚功,看来真有此事,不要说将军了,就算她见了也生出几分怜惜之意,只是青楼女子终是青楼女子,就算是青倌也不为人所齿。林氏不动声色打量着文姨娘,心下却思量开来,看来这文姨娘是有备而来,这穿得倒是大方得体,并不象是来示威什么,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文氏极其聪明,自然知道林氏对她猜忌之心,为了得到林氏信任,显得十分干脆道:“妾身知道以前失礼之处彼多,所以此次来妾身是为了陪罪而来。”说完又是盈盈一拜,那弱柳扶风之姿倒显得娇巧懦弱。林氏心中一动,连忙道:“妹妹这是说什么话来?都是服侍将军,要说平日多亏你照料将军,我又怎么会怪罪你呢?”她很巧妙转移话题,把话题转移到杨大成身上,这样既不失了她当夫人面子,又不得罪了文姨娘,现敌我未明,总不能她真让文姨娘陪罪吧?她倒不是怕了文姨娘,只是怕万一文姨娘也对晨兮做点什么手脚,那晨兮不是危险了么?文姨娘自然明白林氏意思,倒仿佛不好意思道:“夫人真是贤惠,将军得妻如此乃是幸事。”林氏不置可否笑了笑,眼却看向了文姨娘,看她欲待如何。这时琥珀端了茶走了过来,却站文姨娘身边不知如何是好,林氏才惊觉竟然没有让文姨娘入座,立刻歉然道:“瞧我病得久了倒有些糊涂了,怎么都忘了给文姨娘让座?”随即对琥珀斥道:“你们都是吃什么?我疏忽了,你们也不长心眼么?”琥珀委曲垂下了眼,这本该是姨娘本份,难道不该站着么?文姨娘则解围道:“夫人不要责怪琥珀了,这也是妾身本份。”文姨娘并不意坐了下来,顺手接过了琥珀手中茶,笑着抿了一口。她知道这倒不是林氏有意给她下马威,因为平日里来二姨娘来林氏这里基本是自说自话就坐下来,哪轮得到林氏吩咐?一来二去倒成了习惯了,林氏自然想不到这些了。唇间轻抿了一口茶,掩住了眼底羡慕,怎么林氏这么个懦弱人却生了大小姐这般厉害女儿?要是她也有一个孩子该多好?她这里想着,林氏也有些含糊了,这文姨娘葫芦里卖是什么药?文姨娘终于将一口茶喝了进去,才抬起头笑道:“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平日里也不敢前来打扰,今日听说夫人好了许多,所以妾身迫不及待前来探望,还望夫人不要责怪妾身莽撞之处。”“谈什么责怪,你有心来探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林氏也虚情假意笑了起来。“那以后妾身天天来请安,夫人不要嫌弃妾身才是。”天天来?林氏真惊了,眼神都有些怪异了。见林氏有些摸不着北了,文姨娘知道再不表明立场话反遭了林氏猜忌了,于是连忙道:“是这样,听说大小姐受了风寒,妾身手里倒是有一份风寒方子,所以就趁着请安时候呈给夫人。”林氏愣了愣道:“既是给晨兮治病方子给晨兮便是。”“好教夫人得知,妾身也去大小姐院里过,大小姐已然入睡了,妾身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吵醒大小姐,想着夫人定会牵挂大小姐,于是想着把方子给夫人送来,而且还可以请夫人过目一下,看看是不是适合大小姐病症。”“你已然去过晨兮院子?”“正是。”林氏这才明白文姨娘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想来是想与晨兮作成同盟了,这一刻她不禁苦笑,文姨娘真是高看了晨兮,今日之事定然是巧合,哪会是晨兮布置?毕竟晨兮才十一岁。一时间她烦燥不已,指着方子道:“我也不懂这些个,既然是你心意,你一会着人送给晨兮便是了。”反正她知道晨兮必不会用别人方子,于是顺水推舟推了这事。文姨娘也不坚持,她只是这方子作个引子,表明自己立场而已,本来也没有真打算让晨兮用。两人又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了数句,文姨娘是个心思灵动,自然把话题都围着晨兮,十句倒有十一句是称赞晨兮,就算对文姨娘心中戒备,但听到别人称赞自己孩子,林氏总是开心,也捡着不重要话一起谈笑起来。一时间两人气氛倒合谐起来。这时鸳鸯匆匆走了进来林氏耳边说了几句。“咣啷”林氏手中杯子一下掉了地上,脸色变得惨白。“怎么了?”文姨娘也一惊,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林氏却不言不语,突然站了起来,脸色难看道:“文姨娘今儿个有些事情就不留你了,改日咱们再聊。”文姨娘见林氏避着她也不强求,点了点头给林氏行了个礼就欲出门,这时她小丫环飞儿匆匆跑了进来她耳边嘀咕起来。文姨娘脸上现出了讶异之色,见林氏已然穿戴好了准备出门,连忙道:“夫人且慢,容妾身愈矩问一声,夫人可是要去大小姐处?”林氏一惊:“你都知道了?”“刚才丫环飞儿将事情说了,说二小姐正大闹兮园,说大小姐打了她。”林氏顿时愁眉不展,担忧道:“兮儿一向温顺怎么可能打如琳呢?这事要是闹了开来,恐怕将军又要闹心了。”文姨娘暗中叹了口气,这说什么怕将军闹心,其实是怕将军听信了如琳处罚了晨兮吧,果然是母女连心啊,这林氏才听到消息就眼巴巴赶去了,只是这去了却反而坏事。“夫人,请听妾身一言。”“回来再说吧,要是晚了闹大了,惊动了老夫人就麻烦了。”林氏说完心急如焚就要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却被文姨娘拉住了:“夫人,您去了是以主母身份教训二小姐呢?还是以主母身份主持公道呢?”林氏一个踉跄后站了那里,不得不说文姨娘一句话却重重击中了她软肋!是啊,她以什么身份去?她虽然是夫人,可是这整个宅子里没有人会认她!就算她去了能帮到晨兮什么呢?徒然给晨兮增加负担罢了。她颓然倒退了数步,仿佛脱了力般重重坐了椅子之上,泪一滴滴落了下来,从来她都没有象现这般恨自己,恨自己软弱,恨自己无能,连自己女儿都不能保护!文姨娘见状立刻跪了下去,歉然道:“妾身该死。”身体慢慢转了过来,透着雾气缭绕泪眼林氏看向了文姨娘,这个千娇百媚女人正跪自己面前,惨然一笑:“你哪来错?你所说都是事实,是我自不量力罢了。”眼慢慢闭上,任泪止不住流淌,幽怨道:“你起来吧。”祥儿顺势扶起了文姨娘。林氏怔怔地看着她,突然道:“如果是你会怎么做?”文姨娘一呆才低声道:“如果是妾身,妾身也会向夫人一样奋不顾身去保护自己要保护人,不过妾身也会象夫人一样有理智停住脚步。”林氏摇了摇头:“不,你不一样,你是将军宠爱人,你比我有福气多了。”文姨娘闻言脸色一变,难过道:“夫人这话真是戳了妾身心尖了,妾身哪是有福气?妾身孤身一人,身下无傍身之人,等到年老色衰,色衰爱驰,妾身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未来呢。”顿了顿才道:“说来福气好还是二姨娘,不但儿女双全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林氏听了心中一动,这文姨娘是借此表明心迹又不忘挑拔,只是一时间记挂着晨兮,心乱如麻倒不意这些。文姨娘又劝慰道:“夫人放心吧,谁家姐妹之间没有争执,不过是姐妹之间事,大人只要不掺和其中,相信将军不会厚此薄彼。”“不会厚此薄彼?”林氏喃喃念着这几个字,眼里却全是落寞与无奈,还有不信…。别说林氏了,就连说出这话文姨娘也不信。一时间室内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半晌才听林氏幽幽道:“你知道么?晨兮七岁时我给她织了个小毛衣,晨兮很开心穿了出去碰到了五岁如琳,如琳非要这件毛衣,晨兮当然是不肯了,如琳就用剪刀将毛衣剪了,然后拿着毛衣就去将军处哭诉,说晨兮情愿把衣服剪了也不给她。将军勃然大怒,问也没问过事实真相,直接把晨兮锁到了祖祠里,三天三夜只给水喝不给饭吃。祖祠啊,全是一排排先祖灵位,阴森森可怕,偏生那几日大西北刮着大风,整个祖祠里都是呜呜沥沥风声,这莫说是孩子了就算是大人都得吓出病来…。”文姨娘脸色一白,不自禁道:“后来呢?”“后来?”林氏苦笑了笑:“后来直到三天后二姨娘才去求了将军,将事实说清了,还要罚如琳。将军知道真相后竟然只是刮着如琳鼻子说她调皮,竟然说晨兮不知道礼让幼妹,受点惩罚也是应该。晨兮出来后得了一场重病,差点死过去。”“那您呢?”“我?”林氏眼嗖得一冷:“我将军书房前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晨兮放出来后我才不支晕倒了。”文姨娘听了一阵发冷,她一直知道将军宠妾灭妻却没有想到到这种地步,突然间她有些后悔自己现靠拢林氏是不是太草率了?是不是太低估了二姨娘将军心中地位,又太高估了自己将军心中地位?可是箭弦不得不发,现二姨娘大目标是林氏,等林氏一旦倒了下一个一定是她了,唇寒齿亡道理她还是懂!于是心下稍安,劝慰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小姐长大了,越加聪明了,做事也很有分寸,今日还得了老夫人称赞,想来将军会多关注大小姐。”“关注?”林氏心底愈冷了,杨大成前面十一年都没有关注过晨兮,甚至有可能都不记得晨兮模样了,现来关注什么?她情愿杨大成不关注晨兮,这样晨兮也不会被待价而沽了。这一辈子她只希望晨兮与旭兮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可不想大富大贵过着起起落落一生。她生大儒世家,嫁到了将门之宅,看惯了男人薄情寡意看透了男人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心,她怎么舍得女儿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呢?文姨娘也是聪明之极人,从林氏语气中讥嘲就明白了林氏所想,想到这杨府里哪个人不是杨府棋子不禁有些心伤,就算她也不过是一个棋子,别看将军宠着她,但她毕竟没有一儿半女,要是哪个上峰看上她,估计将军二话不说就会把她献上去了。一时间两人默不作声,林氏心却飞到了兮园。兮园里如琳正大吵大闹,她才一进门就看到晨兮这个始作俑者正悠闲地呆凉亭里喝着茶晒着太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三步并着两步冲到了晨兮面前,手一扫将晨兮面前杯子全部扫到了地上,骂道:“喝?我让你喝!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我娘怎么会打我?”晨兮皱了皱眉斥道:“如琳你发什么疯?母亲出身大儒世家,向来知书达礼,年轻时是闺中女子楷模,连说句话都不高声,怎么可能打你?”如琳一愣才明白晨兮说是林氏,顿时脸色胀红,怎么以前没看出晨兮是个厉害?只一句就羞辱了她不说,还顺带鄙夷了二姨娘?晨兮这话分明是点醒她,杨府主母是林氏,二姨娘只不过是妾根本不配称娘,是意有所指说二姨娘没有教养,不懂分寸!好你个杨晨兮,居然给我来这招!一时间恼羞成怒,吼道:“我呸,那病恹恹贱人配当我娘?我娘是二姨娘,二姨娘,你听懂了么?”听到如琳叫林氏贱人,晨兮脸嗖得一变,想也不想举起手就给了如琳一个巴掌,打完后才寒声道:“这个巴掌是教训你,懂得身为子女规矩!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你口吐脏言,否则我拿净房水洗你嘴!还有你不用再不停强调二姨娘,这府里都知道二姨娘是父亲小妾!”“你。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说完就冲向了晨兮,如琳丫环贵儿富儿见状不好,连忙拉住了如琳。如琳浑身冒火怒道:“混帐东西,连你们也敢不听我?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这贱人欺负么?你们还不给我打回去?”贵儿,富儿瑟缩了一下,她们平日倒是狐假虎威惯了,但要她们真下手打主子,倒是不敢,何况大小姐虽然年幼,但一脸威仪样子十分慑人,那可比二姨娘不是同日而语曰气势,见大小姐仿佛是见了将军般。正犹豫间听到晨兮淡淡声音:“春儿给二小姐泡杯茶,降降火。”“是”春儿愉悦答应了,然后手脚麻俐又端上一套茶俱,十分熟炼先给晨兮倒了一杯,又倒了杯给如琳,恭敬道:“二小姐,请用茶。”“用你个头!”如琳气极,随手一挥,将茶杯挥了个三丈远,只听咣啷一声,然后茶杯摔成了碎片。如琳看着地上碎片,挑衅似地瞪着晨兮,晨兮眼皮微掀,看了看地上碎片后,沉声道:“再斟。”又是一杯茶送了上来,又被如琳狠狠砸到了地上。“再斟!”结果还是一样。如琳一次次摔,春儿一杯杯送,一直摔到满地狼籍,惨不忍睹……眼见着晨兮还咐咐倒水,如琳终于吃不消了,有些神经失常爆发,对着春儿吼道:“你再倒我就砍了你手!”“你敢!”这一句话有如捅了马蜂窝,如琳暴跳如雷:“我不敢?你试试我敢不敢!”“富儿贵儿给我把这贱婢拿下砍了手去!”“是。”这次富儿贵儿答得干脆,对晨兮她们是不敢下手,但对一个奴婢下手她们毫不手软,何况打杀一个奴婢杨府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捅了天去还有二姨娘撑着呢。晨兮冷笑道:“哼,这府里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妹妹屋里人都敢上嫡长姐屋里来喊打喊杀了!我倒要问问父亲这是谁教规矩,又是谁给妹妹权力。”说完对春儿道:“春儿你就笔挺挺站着,我今儿个倒要看看谁敢动你!”这话一说本来准备冲上去拿人富儿贵儿又迟疑了,要是以前大小姐她们倒不意,可是现大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有种说不出威慑力,只一个眼神就仿佛千万把利刃架她们身边,让她们不敢动弹。如琳见了歇斯底里叫了起来:“混蛋!你们这帮子废物,居然连我话也不听了?明天就把你们卖到妓户去,让千人骑万人枕!”这下富儿贵儿再也不敢迟疑了,如狼似虎冲了上来。眼见着手就要碰到春儿,晨兮毫不犹豫一个连环脚踹向了两个丫环,这动作是利落干脆,如行云流水,漂亮不行!只见两声惨叫,富儿与贵儿被踢了出去,一个个竟然半空中形成了一个抛物线后才以落雁平沙式屁股着地摔到了如琳面前,如琳吓得连忙倒退了数步,才免了被砸着命运。两人摔下后扬起了一阵灰尘。“咳咳咳”如琳被呛得连咳数声,呛得满脸通红,等平复过后,看向了晨兮,却看到晨兮冰冷眼,还有唇角讥嘲弧度,尤其是那种遗世而**傲然于天下气度让她又嫉妒又怨恨,这是她穷其一辈子都无法超越,是一种骨子风度!这一刻她红了眼,咆哮道:“你敢踢我人?今儿个我打死你!”说完如疯了般冲向晨兮,长长指甲伸向晨兮欲抓她脸。春儿连忙挑先一步将晨兮拉到身后,如琳尖锐指甲顿时全划到了春儿脸色,五道血印立刻呈现了出来,一条条鲜红血流了下来…。晨兮一下失去了往日平静,厉声道:“你们主子都被人欺负到这份上了,你们都没反应么?”一时间几个粗使丫环拿着笤帚拿着拖把护到了晨兮面前,还有一些则期期艾艾站那里,有一些往外门移去。这所有一切都让晨兮记了眼中。如琳见居然还有人敢护着晨兮,气争败坏:“你们这帮贱婢,居然敢以下犯上?我今儿个打不死你们回头就让我娘把你们都卖到妓户去!”那些丫环脸色一白,身体禁不住一抖。这时一道清冷声音传到她们耳边:“有兮园就有你们,有我谁也动不了你们,二小姐入魔了,来人,把她拉住了送回二姨娘处。”晨兮声音虽然不高,却透着一股子信服力,是让众丫环有种被重视感觉,士为知已者死,不光是士,就算是丫环也是如此,何况她们一向不被人重视,一直是低等丫环。一时间几个丫环扑向了如琳,如琳当然不甘示弱,疯了似得又挠又踹,但终究年纪幼小敌不过天天干粗活丫环,丫环们不伤害她情况下将她牢牢制住了。富儿贵儿一看事情不妙立刻跑出去搬救兵了。如琳又蹦又跳有如泼妇般:“杨晨兮,你敢抓我?你居然让这些下人脏手碰我?今儿个我非撕了你!你以为是你是谁?你自以为是嫡小姐就能为所欲为了么?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府里谁不知道你就是仰着我娘鼻息生存,只要我娘不高兴了,明儿个说不定就灭了你!”她骂完后本以为晨兮会害怕,却不想晨兮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一眨也不眨,那样子仿佛入了定般…。看着晨兮一对清白分明眼,那黑色仿佛深沉如旋涡,深不可测,让她不由自主产生一种胆怯无以遁形感觉。无声!沉默!眼就这么直直盯着她,一眨也不眨…。直到如琳再也支持不住了,挪开了眼,崩溃地喊道:“你这个贱人,贱人,贱人!”晨兮眼中冷光一闪才淡淡道:“如琳妹妹这话我倒听不懂了,我从来不用以为自己是嫡小姐,因为我就是嫡小姐!这点妹妹永远是比不上,我要是贱人,那你又算什么?”“你…”如琳一气正待打断晨兮,却被晨兮一个犀利眼神制止了,只听晨兮声音冷寒不已:“至于你说我要仰二姨娘鼻息生存,这话是说不得,别怪做姐姐没有提醒你,二姨娘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妾,只能算半个主子,我一个嫡小姐却要仰半个主子鼻息生存,你这话是置父亲于何地?置老夫人于何地?又置整个杨府于何地?今日之事念你年幼,我不与你计较,你现速速离去,我只当此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没发生过?我呸!杨晨兮,你以为你打了我一记耳光我还能当这事没发生过?你别说得比唱得好听,我娘管理杨府是父亲同意,是老夫人支持,跟老夫人父亲颜面又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没了,你打了我一记耳光,我定要你百倍千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