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留着发髻的倭国人,穿着传统的和服,腰间佩戴一柄弧形倭刀,虽然已经是初冬,但是叫上仍然踩着一双木屐,下楼的时候:“嘎巴、嘎巴”的响个不停。还真是倭国人。想到自己的房间被一个倭国人给占了,程宇也是一肚子闷气。“这小子够可以的了,敢在燕京地头上给自己找不痛快。”刘建军就是个惹祸精,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场面闹得越大越好呢,热闹还没开始呢,就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说起了风凉话。那小二一看这几位的做派,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放下茶壶便退下去了。“武哥,能看出门道吗?”陈武摇了摇头:“看不出。不过看他反手握住刀柄的姿势,有点儿像北辰一族的拔刀式。”“不错,的确是北辰一刀流的拔刀式。”程宇点点头说道。对功夫痴迷的刘建军立刻来了兴趣:“程兄弟,你懂刀?”程宇轻轻点了点头。在大内当差的人,谁身上没点儿保命的功夫,就连那给妃嫔们喂猫的小太监都会靴子里都塞着一把锋利的小攮子。程宇就更别提了,那老头子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医人,须先医己。”为此,程宇五岁就开始扎马步,大冬天的站在护城河边扎猛子,到大了一点儿的时候,一边背诵各种医学典籍,另一边则是被师父灌输各种功夫口诀,其中就有东瀛浪人的刀术。“这倭国的刀术源远流长,但是刨根问底,不过是从我华夏学过去的皮毛而已,唐朝的时候,是北辰刀术真正发迹的开始,他们从唐刀中汲取精华,然后在此基础上发展成为了自己的刀术,然后就……翻脸不认人了。”程宇轻描淡写,心里实则窝火至极。陈武继续说道:“我在香港的时候就听说过北辰一刀流的武馆,只是没有看到过,不知道究竟怎么样。”苏汉忠点点头:“东北大刀队的时候,我爷爷给伤员治病,他后来跟我说,倭刀刀术诡异,伤口往往创口很小,但是却锋刃偏长,往往深入见骨,而且刀口往往是斜着切入肉里,很是麻烦。”尽管如此,可是那边的摇扇子的年轻人倒是一点儿不怕。“哟,怪不得有畜生在这里乱叫唤,原来是跟着主子一块儿出来遛弯儿来了,怎么着,狗咬不过人,主子来出气了?”看着那“小伙子”气定神闲的模样,程宇就感到一阵好笑,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还真敢在这里跟外人叫板,当真不怕被别人给下黑手吗?麻子脸一恼,蹬腿就要冲上来,但是却被身前的倭国人一伸手给拦住了,麻子脸顿时像只温顺可爱的哈巴狗,老实了下来。那姓北宫的倭国人双手放于身侧,猛地跺了一下脚,朝着摇扇子的年轻人鞠了一躬:“在下北宫正田,是北辰武馆的刀客,请多多指教。”一口不纯正的倭国式口语,生硬无比,把对面的年轻人给吓了一大跳:“唉呀妈呀,你们倭国人怎么这样啊,动不动就跺脚鞠躬,吓着人了怎么办?”站在身旁的麻子脸心里也一直在骂娘,倭国人就是不利索,没一点儿爷们儿样!北宫正田直起了腰,右手反握住腰间的刀柄,严肃地说道:“刘生,是我滴朋友滴,大大滴好!来吧,决斗吧!”刀身出鞘两寸,冰冷的刀锋随即渗透出无尽的杀意,周围的气温竟然有些下降。程宇暗道不好,倭国人都是如此,虽然表面上一切都做到有礼有节,但是心里却恨不能立刻把你给弄死!这个年轻人有危险!虽然刀身仅仅出鞘两寸,但是杀意已决尽显,东瀛北辰的拔刀术冠绝天下,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也绝对不能小觑。程宇手疾眼快,直接把身前斟满茶水的白瓷碗给扔了出去,但看那白瓷碗在空中打着转儿,可是里面的茶水却是不泼洒分毫,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刀出鞘,寒光现。一道寒光似秋天白霜落地,直直地劈在那飞来的茶碗上,白瓷碗被劈成两半,茶水洒落一地,众人只看到麻子脸被茶水溅了一身,却看到那穿和服的倭国人身上却不沾染分毫。手起刀落,那柄倭刀已经重新入鞘了,来回只有一眨眼的工夫儿。麻子脸看了看茶碗飞过来的方向,知道自己是遇到高人了,抹了一把脸上的茶叶沫子,悄悄地退到了后面,只可惜,他想退,有人却不让他退。“麻子脸,想跑哪儿去?燕京地界儿上的爷们儿都是硬邦邦的汉子,只见过伸头拔份儿的,还没见过缩头当王八的!”“你、你给我等着……哎哟!”摇扇子的年轻人学着程宇的模样直接把一个白瓷茶碗扔在了麻子脸的脑袋上,滚烫的茶水顺着脑瓜顶流了下来,狼狈不堪。“小爷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有多大本事就使多大本事。不是跟你作对,就是看你不顺眼,长的挺像个人,怎么就偏偏喜欢给倭国人当狗呢?”那麻子脸估计也是动了真气,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嘴里不停地说着“局长、部长”等字眼儿,听着就不像是善茬子。整个一楼大厅的人都看了过来,八八六十四张八仙桌上的客人都停下了手里的筷子,一脸玩味地看着热闹。都说燕京地界儿藏龙卧虎大人物辈出,可谁都没有见过,这下可好,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场面让自己碰上了,有那好热闹的客人还让服务员多上了一壶茶,更有甚者还打电话给自己的朋友赶紧过来看热闹。北宫正田直直地盯着程宇的方向,脸上的神色不禁严峻了起来,因为他看到这个桌子上的五个人,有几个人他竟然看不出深浅。“嘿,麻子脸,你家主人都走了,还不赶紧跟上去。”大概是真的被惹恼了,麻子脸随手抄起了一条板凳便要砸过来,那年轻人倒是也手脚灵巧,一身合体西装却丝毫不干扰他的动作,只见那张长条凳就要砸在年轻人的脑袋上了,后者却身子如泥鳅一般滑到了桌子底下,从对面的座位上溜了出来。程宇有些意外,这招式,似乎有些眼熟啊。麻子脸一板凳招呼在了那张八仙桌上,一桌子的查完瓢盆被砸的粉碎,碎瓷烂瓦飞溅,遍地狼藉。酒楼老板看到这情况,知道今天是善了不了了,而且听服务员说,那个麻子脸好像还叫了人。老板心里一盘算,今天算栽了,干脆关门送客罢,不料,那些客人倒也是不嫌事儿大,一个个赖在那儿就是不走,还非说要到消费者协会去投诉,弄的老板焦头烂额。“麻子脸,就这么点儿本事,还长那么多麻子,害臊不害臊?”年轻人的那张小嘴真是利索,说话都带着刺,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些个忌讳,他一点儿都不在乎。麻子脸扔了长条板凳,小碎步跑到北宫正田的身边,用倭国语言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看到北宫正田收回了看向程宇的眼神,转身看着那个年轻人,右手再次反手握在了刀柄上。这次似乎没那么简单了。年轻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手里的扇子也不再摇了,看上去似乎还有些发抖。“刘生,我杀了他会怎么样?”北宫正田淡淡地说道,丝毫没有因为杀人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生硬感。麻子脸生怕他真的杀人,连忙说道:“给他点儿教训就行了,看他长的这么细皮嫩肉的,干脆挑断他手筋脚筋,然后丢给我,晚上我还要好好享用一番呢,保准比那些娘们儿还要爽。”程宇皱了皱眉,想不到这个麻子脸人长的这么恶心,竟然连癖好也这么恶心。北宫正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那个年轻人鞠躬道:“在下北宫正田,得罪了。”刀身这次只抽出来一寸,但是杀气却更盛,就在所有人等着看那年轻人怎么应对的时候,却看到了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一幕,那年轻人一把丢掉了扇子,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朝着程宇这边跑了过来:“哥,你再不来,我就真的顶不住了。”众人都是一愣,因为这个年轻人刚才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变的尖细起来,好像……是个女人。程宇惊讶地看到沈弘毅站了起来,朝那年轻人走过去,两个人停在了空地上,一个是气度不凡的沈弘毅,另一个则是低着脑袋仿佛做了错事的孩子。陈武看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是个女人,看走眼了。”刘建军凑过来,跟三个人解释道:“这是沈子画,沈家的小公主,本是女儿身,偏喜欢当兵打仗扮作男人。”程宇点点头,怪不得。突然,他一拍脑袋,刚才沈子画用的那招叫做海底捞月,是从五禽戏当中的大猿猴衍化来的。这沈家老爷子也真是的,你叫一个女人练这玩意儿干嘛。“在那边待着去。”看来沈弘毅的份量还是相当重的,方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小妖精样子的沈子画听到沈弘毅大话,赶紧乖乖地坐了下来,顺便对刘建军摆了一个鬼脸,然后对程宇说了声谢谢。“她是我妹妹。”沈弘毅挡在了麻子脸前面,面容冷峻,丝毫不慌张。因为不愿接受家族的庇荫,而且沈家老爷子也不待见借着家里关系找特殊的人,所以沈弘毅虽然是燕京红三代中的佼佼者,但是因为常年辗转全国各地倒腾生意,所以在燕京楼面的机会并不多。麻子脸压根儿就没见过这个让人生厌的家伙。“小子,不想死的滚远点儿,把那小子……那妞儿叫出来,陪大爷我快活一晚上,说不定还能赏你俩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