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前后,林强最终冒险说道:“祝丰山的能力不止如此,希望行长再给他一些时间。”“哦?”黄光耀笑道,“其它人都很支持将他调到新成立的远兴支行的。”“黄行长,相比于东区支行,近几年西区支行的业务同样增长缓慢,考虑到蓟京的行业现状,动任何一个对公大户都会得罪人,祝行的风格也称得上稳妥。”“现在并没有那么多稳妥的时间了。”“是的,我相信祝行也意识到了这点。”林强继续硬着头皮道,“蓟京银行无视规则,开始用非正规渠道挖走我们的客户,这件事全行都很在意,我相信祝行也在积极的筹备中,他需要一些时间。”黄光耀最终盯着林强良久,轻轻笑道:“呵呵,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话罢,他起身再次握手:“希望龙源快些出成绩,根据你的意见,我会再观察东区支行。”“一定。”二人再次握手,与此同时,林强将钱眼投向黄光耀。林强神色一闪,近8000万的资产,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东南分行那种富裕的地方,即便只是明面收入,一年也会达到数百万,但仅靠这些的话却也很难将财富积累到这个数目。节制地揽财么……像邢礼那种贪无止境的人通常并不难对付,随着贪欲的膨胀会犯下错误,为了弥补错误又会犯下更多的错误。但如果有种人能控制好对财富的渴望。小心谨慎保持节制的话。厄运一时间不会降临到这种人头上,因为在他前面有太多高调的人了。至于这个人的财运,更是高得可怕。林强出了办公室,已是一身冷汗,刨除财富上的问题,单是黄光耀的权利欲便足够令人胆寒。简短而又友好的谈话中,他已经肆无忌惮地发出了第一个信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剔除老领导的人。祝丰山作为与陈行远关系很近的人,在这种时候被排除掉似乎无可厚非,而新任的东区支行领导必将对黄光耀感激之至。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以“不作为”为由,搞走老人。没人能说个“不”字。很不幸,祝丰山成为了首要目标。尽管林强站在个人角度上非常想帮助祝丰山,但此时换位思考,站在统领全局的行长立场来看,铲除祝丰山似乎有百益而无一害。一方面,可以扶植忠于自己的人;另一方面,祝丰山的倒台也可以说是杀鸡儆猴。令蓟京分行中层领导人人自危,业务上不敢再有丝毫怠慢,必将全力以赴,确保下一个倒霉的不是自己。这个决定几乎无懈可击,林强扪心自问,倘若自己是黄光耀,倘若自己与祝丰山毫无私交的话,很大可能也会做出这个决定。这很高效,也很无情。也许。这就是纯粹的银行家吧。然而林强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没那么纯粹,祝丰山可谓是对自己恩德最大的一位领导了,他无法容忍这个人就这样成为祭品。至于祝丰山近期业务上的平庸表现,更大程度上是大势所趋与突发事件,并非因为他业务能力有限。转瞬间,林强心思已定,眼神重又坚定,不再迟疑。既然黄光耀打算以无可辩驳的理由搞走祝丰山。那么现在,林强需要制造一个同样无可辩驳的理由留住他。自己之所以现在能够风生水起,并不是自己嘴巴多么厉害,更不是自己善于树敌斗权。与敌刺兵刃,与友亮肺腑才是自己的生存之本。坚定地打垮敌人,坚定地维护友人,与不干净的领导之间留有余地,为信任的领导全力拼搏,这是简单而又纯粹的真理。出了办公室,林强如约敲了敲隔壁的门,甄甜很快开门出来,略显惊讶地说道:“才不到15分钟,好快。”“哦?我觉得15分钟不短了。”甄甜笑道:“之前黄行长特意要过你的资料,我想前面的那些谈话也有不少关于你的内容,我以为会是重点谈话对象呢……”林强心里过了一下,此时再回忆之前的谈话内容,又是一睁。如果按甄甜所说,自己是重点观察对象的话,那么谈话中关于在自己身上的问题未免太少了,业务与龙源只是随意带过而已。相反,他却问了很多关于陈行远和祝丰山的事情。如此级别的领导,这些问题显然不用咨询一个小支行长的意见。也就是说,谈话之前黄光耀已经充分了解了自己的过往,那些问题只是试探自己的风格态度而已。他要用最简单的问题看清楚,自己是落井下石的现实主义者,还是恪守原则的硬骨头;是拉帮结派追随权力的实干家,还是云淡风轻自管自事的出世人。不管如何,林强都感觉思考这些很累。邱之彰直管的时间太过短暂,现在的蓟京,已经迎来了以为比陈行远更让人费脑子的领导。林强并不认为领导这样不好,倘若坐在那个位置上,自己也会如此,想像邱之彰那样大智若愚举重若轻的话,恐怕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积累吧。“林行长?”甄甜在林强身前挥了挥手,“我是不是说多了?”“没,没。”林强连忙笑道,“今后黄行长对我有什么评价和要求,还望小甄你及时告知。”“当然的。”甄甜也是温柔一笑。对于稚嫩她来说,初来蓟京,天天会面的每个人几乎都是上级,能有林强这么年龄相仿,好说话的工作伙伴自然不是坏事。“那我先去通知后面的人喽。”甄甜点头告辞。“好的,常联系。”“新的电话薄已经发到邮箱了,有事可以直接找我。”甄甜再次回以一笑,盈盈离去。看着这个略显稚嫩的背影,林强不禁想到,难道黄光耀跟自己选择秘书的标准是一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