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巧合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她小心翼翼地揣着这个她认为能要了他的命的秘密,可他却告诉她,不认识这玉佩……他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咬着唇,安陵霁……这些,她如果还有命回去,才能好好地问他。“谁告诉你这玉佩是本王的?”男子终是轻皱了眉头问她。尚妆一惊,她自然不能说是安陵霁。有些心虚地抬眸瞧了他一眼,只得搪塞道:“先皇驾崩的时候,我在宫里捡的,只因那时候,单瞧见了前面的王爷,故此才以为是王爷的。”反正她便是这么告诉安陵雩玉佩的来历的,既然元政桓说不是他的,届时问起安陵雩来,也好对得上话。闻言,元政桓倒是不再说话。方才,她还提示他,说是不是他回京的时候谁送的,所以,这必然不是巧合。她或许知道什么,只是她不愿说,他也不再问。二人缄默了良久,才听得山洞口又传来细微的说话声,想来是那些人回来了。朝元政桓看了一眼,见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想说什么,却依旧咽了声。天『色』渐渐地暗沉了下去,透过空气里的风便能觉察出来。尚妆不觉抱紧了双臂,朝洞口瞧了一眼,隐约瞧见洞口有几个人影在走动,想来那些人是不会取了什么御寒的衣物来给他们的。这个季节的晚上,还是会很冷的。尚妆干脆站了起来,走动走动,身子便不会那样冷了。回身的时候,瞧见元政桓,微微一怔,是了,她差点忘了他了。迟疑了下,终是蹲下身去,小声问:“王爷可觉得冷?”问了,又觉得好笑,定然是冷的,他又不是神。继而,又想起元聿烨大婚的时候,在成王府,茯苓曾说,他不能走,身子自然比常人寒一些。那时的茯苓,还取了厚厚的绒毯给他盖的。此刻是在山洞里,除了一些碎石,再看不见其他。颤抖着双手,探上他的手。他不曾想她会有此动作,本能地一缩手。尚妆却是感觉到了,那彻骨的寒。她是女子,脱不得衣服。似乎是想到了她的尴尬,元政桓低声道:“不要紧,熬一下,很快就天亮了。”熬着,这么多年来,他不都是熬着的么?呵,那又有什么难的?麻木了,便不觉得冷了。就像麻木了,很多事都不会再痛一样。缓缓地靠向身后的壁沿,轻阖上双目,只余下呼出的气息还有些微微的温。尚妆心疼地看他一眼,搓着双手呵着气。洞内的光线也暗了下去,几人在洞口升起了火,围坐在一起,偶尔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身子有些紧绷,她上前,小心地半跪下去,在他的身边,试图给他一些温暖。明显感到他的身子微颤,却是抬手推开女子的身躯,皱了眉道:“本王是王爷,你是娘娘,请娘娘自重。”自重?好一句自重。有些委屈,眼泪流了下来,滑过脸颊的速度极快,在这黑暗里,任是谁都瞧不清楚。他是真的忘了她了,他的心里,只有安陵雩。他口中的“妆儿”。深吸了口气,她开口:“王爷顾及礼数,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若是亦妆姑娘见了,多心疼?”听她说“心疼”的时候,他的心头一颤,为何他却先疼了?好……奇怪的感觉啊。面前的女子,是元聿烨爱之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他能给她这样的爱,她难道会无动于衷么?此刻来接近他,又是为何?他怀疑着她,因为是元聿烨的人,所以他怀疑。尚妆见他的样子,微微叹息一声,只得起了身。沉思了会儿,才又将目光探向洞口那火光处。朝着那边开口道:“洞内太冷了,里面也来生一堆火。”那边的人听了,只冷笑一声,连看都不看尚妆,几人自顾自说着话。尚妆又道:“叫陈靖来,告诉他,本宫若是有个好歹,皇上定叫徐昭仪给本宫陪葬!”终于,那边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停止了,他们似乎是相商了一番,才有一个抱了柴火起身,朝里面走来。尚妆退至一旁,见他粗鲁地蹲下身,点着了柴火,冷着声音道:“我们少爷说了,你也别得意!”说着,狠狠地看了尚妆一眼,才转身出去。火光窜起来了,两人的脸庞映照出红彤彤的颜『色』。元政桓终是动了容,撑着身子坐起来。尚妆在火堆旁坐了,才小声道:“如此,王爷可满意了?”他不语。尚妆有些尴尬,隔了会儿,才又道:“对了,我还没有恭喜王爷和亦妆姑娘。”听她提及亦妆,元政桓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他仿佛忘记了先前的不快,只道:“可惜不能邀娘娘过蜀郡去的,妆儿倒是说,与娘娘谈得来。”有些苦涩一笑,她开口道:“王爷对她真是上心,能嫁给王爷,是她的福气。”他笑着:“娘娘亦是有福之人,能让皇上如此。”突然提及元聿烨,尚妆微微怔了下,是啊,他对她的好,她都知道。这一次,消息传入宫里,也不知他究竟会如何?只是,叫他就这么放过徐昭仪,他怕也是断然不肯的。无关乎谁的命更重要一些,那是皇帝的女人,如何能这般被别的男人带走?想来那陈靖定也是急糊涂了,他以为他这样,便能救徐昭仪出冷宫,却不想,他的做法已经让她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点燃的干柴发出细微的声响,身子开始暖起来。元政桓却突然想起她方才的话,不知为何,听她说恭喜他,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那,并不是她的语气里听不出恭喜之意,只是,他心底突然不舒服起来。直到,他说,她亦是有福之人的时候,心口处,似是被针扎过一般。蹙了眉,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太奇怪了,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就是元聿烨的女人,他本该防着她的,不是么?手指动了下,才想起他的手伤了,还缠上了厚厚的一截衣袂,她的。“王爷……”尚妆注意到他的异样,不免担忧地唤他一声。他似是猛地回了神,颓然一笑,摇头道:“累了。”说着,侧身躺下去,闭了眼睛。尚妆欲再开口,却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背对着她,火光在他的背上跳跃着,或明或暗,她渐渐的,仿佛有些看不清楚了。男子略微动了动身子,单手抚上胸口,为何今夜,这里的疼一直不曾停止?微微吸了口气,他想,他也许疯了。尚妆亦是觉得有些犯困,靠着壁沿闭了眼睛。『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似乎听见有喧闹的声响从山洞口那边传来。尚妆猛地睁开眼睛,见面前的男子亦是动了身子。听他低语着:“莫寻。”尚妆吃了一惊,不免回眸瞧去,那边,好多的身影交错在一起,她看不清楚。不过,若真的是莫寻来了,她该高兴的。莫寻定是彻夜不眠地在找他。想到此,不免大声道:“莫侍卫,王爷在这里!”突然听见有声音自山洞内传出来,莫寻握剑的手一颤,抬眸,只瞧见有微弱的光从山洞内透出来。他用力震开面前的一人,开口叫:“主子!”听见了回应,尚妆心中大喜,回眸道:“王爷,真的是莫侍卫!”元政桓转了身,朝她道:“不要『乱』走,就待在这里。”外头已经开始打斗了,她不会功夫,『乱』跑会很危险。尚妆一怔,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惨叫,也不知是谁,她只是本能地回头瞧去,紧张地咬下唇。瞧见,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大呼着:“主子!”定睛一看,是莫寻进来了!尚妆忙起了身,莫寻亦是瞧见了他们,疾步冲上前,俯下身查探元政桓:“主子没事吧?”他摇头,只问:“外头如何?”“他们人多,属下先冲进来带您出去。”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将他背上身。他却道:“带修容娘娘走。”莫寻愕然,外头那么多人,他背着自家主子想来还能勉强冲出去,再带上她?不免皱了眉:“主子……”尚妆明白外头的凶险,她亦是知道,如果只能救其一,莫寻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选择救她的。他做的任何事,都不可能会危及元政桓的安危。朝莫寻使了个眼『色』,她开口道:“莫侍卫前头走,本宫跟在你身边。”莫寻此刻,也不想多说什么,抬步便冲出去。尚妆迟疑了下,终是没有动。她出去,莫寻定不会护着她,刀光剑影,她又能护得了自己几次?不出去,至少陈靖不会杀她。莫寻回眸看了尚妆一眼,那一瞬间,他似乎是踌躇了一下,却只是短短的一瞬,依旧是咬着牙冲出去。元政桓伏在他的背上,周围的脚步声一下子混『乱』了起来,却,独独不曾听见女子碎小的步子。他吃了一惊,开口道:“娘娘?”莫寻有些紧张,此刻却是加快了步子跑出去。几个侍卫见他出去,忙过来护着。莫寻一咬牙,飞身出去。刀刃滑过了他的手臂,衣袖登时湿了一片,他不能低头去看,心里想的,只有冲出去。陈靖回来的时候,瞧见如此混『乱』的一片,骤然变了脸『色』,只身进到山洞内。见元政桓不见了,而那女子,还好端端地站着。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外头的声音渐渐安静下去。有些人还欲追上前,却被他喝断了,只听他道:“收拾东西,离开这里!”难保元政桓不会讲他们的行踪透『露』给皇上,他必须确保万一。有人进来了,押着尚妆出去。她没有挣扎,却是微微一笑,看来莫寻带着他走了。如此便好,这件事,本就不关他的事。若是没有她,他应该离京很远了。听着周围的声响,元政桓便能是知道,他们逃了出来。一片的侍卫轻呼道:“莫侍卫受伤了?王爷还是我来背。”说着,忙收起了剑。却见莫寻摇头道:“小伤而已,先离开再说。”“莫寻。”元政桓冷冷地开口,“她逃出来了么?”听不见她的声音,其实这话,他是不必问的。莫寻没有停下脚步,只从容地开口:“主子,那是皇上的人。”是啊,她是元聿烨的人,和他元政桓本该没有关系的。只是方才,他也不知为何会突然说,要莫寻带她走的话。他亦是知道,她不走,陈靖也不会杀她。他留着她,还有用的。胸口突然难受起来,他重重一咳,那粘稠的『液』体自嘴角流出来,滴落在莫寻的颈项。莫寻猛地一惊,脱口问:“主子哪里受伤了?”方才,他还查探过,除了手上伤了外,并不曾觉得他有何不妥的。元政桓摇头:“没有伤了哪里。”只是胸口突然一痛。闻言,莫寻的脸『色』都变了,他暗叫不好。猛地收住了脚步,侍卫见他如此,亦是吃了一惊,却是谁都没有说话。放下了元政桓,伸手探上他的脉,却听他开口:“有没有受伤,本王自己会不知道么?”不是受伤,不是受伤……莫寻惊恐地撑圆了双目,不可能!忘情水是他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怎么了?”莫寻今日也突然变得奇怪起来。莫寻怔怔地看着自家主子,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倒是元政桓,突然转口问他:“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么?”闻言,莫寻才猛地回神,忙点头:“是,主子放心。皇上也派人找……”他顿了下,才咬牙道,“找娘娘,属下命人避开了他们的人。”他是必须避开元聿烨的人的,找到了主子,他们得连夜离开,免得夜长梦多。目光,依旧落在元政桓的脸上,从他的口气里,他似乎并不记得以前的事的。只是,既然如此,为何对于尚妆,他还是有感觉?他方才提及她的时候,明显瞧见他的眉心微微拧了起来。握紧了双拳,他果然不能让尚妆过多地接触自家主子的。是以,今日见他二人一同被掳走,他比任何人都急。唯恐出了事情,那么如今,他算来得巧么?也是今日,莫寻才彻底地明白了,要想将那女子从他的心底抽丝剥茧地消除是不可能了。他实则,有些紧张,只因他不知,主子会不会再次记起她来。尽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从未听说过,喝了忘情水的人还能记起前事的。他想,等他们回了蜀郡,等亦妆姑娘做了王妃,主子一定不会再想着今日的事情了。半晌,才听元政桓低语道:“莫寻,你做的很好。我们,走。”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莫寻笑了,却还要刻意问:“主子说,去哪里?”“妆儿怕是整夜都担心着本王。”他淡淡地说着。“是。”应了声,背了他起身,此刻的心情,真好。他还以为,主子会命令他折回去救尚妆的。可,他没有。他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揪着衣襟的手略微收紧,他想,亦妆在等他的。她一定很着急,只是,他离开那山洞越来越远,心就越来越痛。猛地闭了眼睛,哪里出了错,他不知道。“莫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本王,不舒服。”其实,他能忍,却不知为何,那一刻,他却不想忍了。莫寻一怔,随即点了头,开口道:“那主子便睡会儿,等到了,属下再叫您。”他说着,朝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会意,上前来,伸手点了他的睡『穴』。莫寻深深地叹息着,加快了步子朝林子深处走去。陈靖将尚妆塞进马车内,直直地盯着她。尚妆不看他,只转身睡了。想看就看吧,反正此刻,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倒不如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她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元聿烨,他会亲自来么?不知为何,她却突然想起在宫里的时候,慕容云姜对她说的话。留着徐昭仪的命,终是个祸害。而此刻,她却想笑,倘若她那时候要了徐昭仪的命,那么此刻,陈靖怕是什么都不说,直接杀了她了事了。所以啊,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错。马车跑得飞快,他们是要尽快离开那个山洞的,便是怕元政桓走了,元聿烨便会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尚妆实则想笑,莫寻的『性』子,他会告诉元聿烨才怪。否则,方才来的,又如何只是元政桓的人?只是此刻,她也什么都不会说。马车连夜狂奔着,天亮的时候,还在跑着,尚妆醒来的时候,车窗外都已经透下阳光来了。此刻的车内,已经不见了陈靖。掀起车帘,见陈靖坐在车外,听得身后的声音,他冷冷地开口:“娘娘还真叫我佩服,昨日发生那么多事情,您还能睡得这么香。只是,一会儿结果如何,得看皇上的意思了。”尚妆不答,只笑言:“爱情真令人疯狂,不是么?”陈靖一怔,倒是没有怒,起了身行至车内,瞧着面前的女子,嗤笑道:“娘娘是聪明人,我其实一直想知道,那一日,我究竟哪里出了错,才会让你知道上元节的事情与云儿有关?”他口中的“云儿”必是徐昭仪了。尚妆轻笑着:“本宫只想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实那时的事情,她也是试探了一下,不过,具体的事情,她也没必要告诉他。他的脸『色』一沉,冷笑道:“好一句除非己莫为,那我倒是想看看,日后在宫里漫漫长的日子,娘娘如何能做到不伤人而独善其身。”他的话,说得尚妆一惊。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呵,宫里步步惊心,她不想伤人,却总有那些人,对她虎视眈眈。一步错,她也会落得徐昭仪的下场。徐昭仪无疑是幸运的,还有一个男子,肯为了她如此付出。那么她呢?如果失去元聿烨的信任,她又该怎么活?马车有行了一段路,才停下来。陈靖跳下车,将尚妆拉下去,她才瞧见,面前一间茅草屋。已经有些破旧了,看来是无人居住的。想来也是他们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将尚妆推进去,叫人绑住了她的手脚,陈靖又道:“呵,桓王倒是厉害,我本以为昨夜,他会为了讨好皇上拼死救你出去的,却不想,原来并不是。”语毕,才转身拉上了门。尚妆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济于事,只能靠着草堆坐着。其实,她也不是圣人。一方面,希望他可以安然逃走。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可以回来救她的。而元政桓没有回来,原因太多了,她不愿去想。陈靖吩咐了他的人在外头部署好。尚妆听见外头的声响时,才知道,原来这里便是要元聿烨来换人的地方。陈靖也是精明之人,断然不会允许元聿烨多待了侍卫来的。尚妆不免有些紧张,辰时,很快便会到了。元聿烨出宫的时候,瞧见太后扶了丝衣的手上前来。他有些不悦地唤了她一声“母后”。太后却是朝他身后的杨成风看了眼,启唇道:“皇上乃万金之躯,如何能随随便便出宫去?既然是雩修容有事,让杨将军去便是了。”想起昨日,有人来禀报说雩修容出事的时候,他几乎是从庆合宫冲了出去。太后缓缓拂过长长的护甲,那时候,她便在心里想,若是她死了,他会如何?不知为何,这样想的时候,她似乎很开心。齐贤妃的儿子,占了这原本属于她儿子的皇位,这让她一直耿耿于怀。元聿烨的脸『色』沉沉的,只道:“此事不劳母后关心了,朕竟差点以为,您是知道内情的。只是又一想,这怎么可能呢,您是国母,自然会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若不是她去为难灵阙,他又怎么会不与雩儿一起出宫去?如果他去,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彼时,也留不住,只大步与太后擦肩而过,一面道:“母后无事请回吧,朕会好好地带着她一起回来,您那颗心,就好好地放回肚子里去!”杨成风忙跟上了他的脚步。太后握着丝衣的手猛地收紧,护甲嵌入丝衣的手臂,她吃痛地皱起眉头,却是一声都不吭。元聿烨也没空回头去瞧,只是加快了步子,便问:“你说有人瞧见桓王连夜离开?”“是,末将仔细查探过,没有娘娘的踪迹。”杨成风答道。元聿烨的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好个莫寻,既然救得了元政桓,却不救她!不过,元政桓还真是将她忘得干净了。想着,却并不曾有很开心的感觉。如果,他还记得她,绝不可能让她独自一人深陷囫囵的,不是么?咬着牙,如果她出事,那便能是他间接的错。他也,绝不原谅自己!宫门口,一辆马车早已经停在那里,马车边上,一抹小小的身影正和张公公争执着。瞧见元聿烨过去,忙回了身跑过去,哭着道:“皇上,奴婢也要一起去啊!”茯苓是一夜未眠,她陪着小姐出去,结果把小姐弄丢了,她是难过得站不是坐不是,仿佛是丢了魂儿。张公公忙上前来:“皇上,奴才怎么和她说,她就是不听啊,哎。”元聿烨瞧她一眼,沉声道:“待在宫里。”他现在心烦意『乱』着,哪有空去理会这些。茯苓吃了瘪,再欲开口,却被杨成风拉住了手臂,只见他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茯苓却不依,才要开口,见元聿烨飞快地跳上马车。那车夫一挥马鞭,车轮已经快速滚动起来。杨成风纵身跃上马背,大喝一声,策马追上去。张公公在后头跟着跑了几步,眸中满是担忧,口中喃喃的:“皇上小心啊。”元聿烨冷冷地看了眼马车内的女子,徐昭仪被他犀利的目光吓了一跳,慌『乱』地低下头去。他却一把捏住了女子的下颚,狠狠地抬起,眯长了凤目道:“不错啊,朕还不知,你还在外头有着情夫!”敢让他戴绿帽子!若不是为了雩儿,他此刻就想一掌劈了她!徐昭仪吓白了脸,哭道:“不,皇上,臣妾没有。”她只是一心想要上位,一心争宠,陈靖……他是爱着自己,可,自己与他却是清清白白的啊。他哼了一声,道:“朕早已经废了你。”她也不必自称“臣妾”了。徐昭仪哭得梨花带雨,颤声开口:“皇上,臣妾对您的心日月可鉴,臣妾对您……”“够了!”有些烦躁地甩开了她,极为厌恶地看了眼面前的女子,开口道,“你最好祈祷雩儿没事,否则,朕绝不放过你们!”如果,她出了事,那……紧紧地抿着唇,他不敢往下想。他知道,他是不该责怪元政桓不救她的。若不是他的一杯情花酒,元政桓就算死,也不会放任她一人的。呵,想着,不免自嘲一笑,抬手,一拳狠狠地垂在车壁上。徐昭仪见他的脸『色』铁青,浑身止不住瑟瑟发抖起来。她怎知,陈靖会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救她出冷宫?即便她出去了,那么她家里的人呢?皇上,会放过她的家人么?她此刻,才觉得事情的严重来。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气道:“皇……皇上,此事和臣妾是家人无关,皇上请不要牵连了他们,求您……”一面说着,一面重重地磕头。挑眉看着她,难为她还想得起自己是父母。其实,他元聿烨也不是嗜血之人。只是,谁若动他爱的人,他一定会让那人付出代价的。他不说话,她依旧不停地磕着头。徐昭仪突然害怕起面前的这个男子来,是真正的害怕,他看着她求他,却不说一句话,那比说一句要赐她死罪更让她觉得恐慌。“皇上……”她的声音愈发地颤抖了。他终是笑了,大掌伸过去,阻止她继续磕头,一把将女子拉过来,低语着:“要朕饶了你家里的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谁犯的错,谁承担。这一点,相信朕并不过分。”怔了下,忙点头。“那好,你可给朕听清楚了,事成之后,你还是朕的昭仪,如何?”男子嘴角的笑,有些诡异,看得她阵阵心悸。只是,在听闻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徐昭仪仿佛是看见了曙光,忙点头应声。元聿烨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霾,附于她耳边轻言一翻。徐昭仪置于膝盖的手微微收紧,咬下的贝齿已经尝出了血腥的味道。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尚妆依旧靠着那堆稻草。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外有一人道:“少爷,来了!”猛地一惊,尚妆欲起身,才想起自己的手脚全被绑住了。她有些紧张起来,他来了么?带了徐昭仪一起来?努力伸长了脖子,却是一点都瞧不见外头的情形。陈靖听见“来了”的时候,忙抬眸瞧去。那里,只一辆马车,一个车夫,后面跟着一匹马,马上一名男子。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眉,若是带了人,绝不可能藏在车内的,车里,装不下那么多人。他以为,他说不得带兵前来,对方定然是不肯的,尚义,他还在这里精心部署的。却不想,皇帝竟真的听了他的话。马上的男子,他认得,昨日,他劫走雩修容的时候,似乎听得有人唤他“杨将军”。陈靖正欲开口,却突然听得一人道:“朕没有食言,将人带来了,朕的修容呢?”陈靖吃了一惊,见那车帘已经被人掀起,『露』出男子冷峻的脸。他是如何不曾想到,堂堂西周天子竟亲自来了!且,只带了一个人来!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惊讶的。不免开口道:“皇上的胆识果然是与常人不同的。”说话的时候,目光,瞧见了元聿烨身后的女子,正是陈靖朝思暮想的云儿!“云儿!”他脱口叫着。徐昭仪的脸『色』煞白煞白的,此刻听闻陈靖叫她,抬眸瞧来,樱唇微动着,却是没有出声唤他。元聿烨也是看清了外头之人,才猛地想起,上元节的那夜,居然就是他!猛地回眸,看向徐昭仪,那日他就觉得奇怪,刺客却不像是要刺杀他的。他还强迫自己相信,那刺客针对的,不是雩儿。没想到啊,事实竟然是这样!不过此刻,他也不想与他周旋,下了马车,沉声道:“人呢?”环顾了四周,只他身后的一个茅草屋,心下一动,大声叫,“雩儿!”突然听得有人叫“雩儿”,尚妆心中一喜,是元聿烨的声音!这时,门被人打开了,进来一个男子,俯身解开了绑在尚妆脚上的绳子,伸手将她拉起来。被拉至了外头,元聿烨的眸子一紧,忙欲上前。杨成风眼捷手快地拉住他,低声道:“皇上不可。”陈靖将尚妆拉到自己身边,才看向元聿烨,开口道:“娘娘在这里,毫发无伤。皇上先让云儿过来。”元聿烨冷笑一声,道:“你能为她做至此,朕也佩服你。”他回头看了眼徐昭仪,开口,“还不过去?”见车内女子出来,陈靖的脸上才『露』出笑来,他说道:“皇上,真爱无罪。”尚妆微微一怔,侧脸看着身旁的男子。真爱无罪……这是这个男子第一次,让她觉得震惊。元聿烨微微握紧了双拳,嗤笑道:“好一句真爱无罪。”那他倒是想看看,他口中的真爱,究竟是不是他的真爱!徐昭仪缓缓下了车,迟疑了下,终是抬步走向陈靖。一步一步,近了,她的心,却愈发地忐忑起来。陈靖的脸上,终是『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拉住女子的小手,轻拥住她,如是珍宝:“云儿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别怕,别怕。”“雩儿!”元聿烨看向尚妆。陈靖回眸看了眼边上的女子,示意手下的人放了她。尚妆怔了下,忙抬步朝元聿烨跑去。他上前,拉住她的手,悬起的心才缓缓放下。解开绑住她的绳子,上下打量着她,忧心地问:“可有哪里伤着了?”摇着头,看着他焦急的脸,尚妆心里歉疚着,低声道:“皇上怎的只带了杨将军便出来了?”那多危险啊,他怎的如此大胆?他却似不曾听见她的话,只一脸释然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都快吓死了,此刻再叫他在宫里等,他如何等得住?杨成风开口道:“娘娘还是上车吧。”尚妆不免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只见陈靖抱着徐昭仪,满脸的高兴。尚妆蓦地握紧了元聿烨的手,低声道:“皇上也上车吧。”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们的。只是,单凭陈靖方才的那句“真爱无罪”,她想让元聿烨放了他们。元聿烨却是笑:“你看着吧。”陈靖此刻的心情激动得无法言语了,自从她入宫之后,这样的日子,他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而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真的就在他的怀里,他怎能不激动?徐昭仪扬起脸,看了眼面前的男子,轻言道:“对不起,我……不想离开。”陈靖吃了一惊,猛地觉得胸口一痛,低头,瞧见那匕首被直直地『插』入了身体。他撑大了眼睛看着心爱的女子,喃喃地问:“为……为什么?”“对……对不起。”徐昭仪不止地颤抖着,哭着道,“皇上说,说如果我肯杀你,就不计较之前的事情,我……我没有办法。”“少爷!”边上的人都冲上去,却见陈靖伸手示意他们站住。目光,依旧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他苦涩地开口:“就因为这样……”“皇上。”尚妆吓了一跳,猛地抬眸瞧着他。元聿烨拉过她的身子,冷笑道:“瞧见了么,他所谓的真爱无罪。”一试便试出来了。徐昭仪见他们转身要上马车,忙推开了陈靖追过去:“皇上,皇上您不是说要带臣妾回宫的么?皇上……”“云儿……”陈靖不顾自己重伤,依旧看着这个他深爱着的女子。即便,她背叛了他,他却依然无法不爱她。呵,真的爱了,就是这么傻。元聿烨没有回头看一眼,先扶了尚妆上去,自己也跟上上车。落下车帘的一瞬间,尚妆明显听见有箭矢飞来的声音。伸手欲掀起车帘,却被男子的大手拦下了,听他道:“不必看了。”不必看了。他说得淡然,尚妆依然明白那外头的场景了。从出宫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打算要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能劫走他的妃子,他想那陈靖也是个聪明人,故此,他没有带人前来,而是让他的人暗中解决了陈靖部署在四周的人。而他选择要徐昭仪亲自动手伤陈靖,便不会引起双方的正面冲突了。伸手,将女子揽入怀,紧紧地抱住,才换来一夜无眠后的一丝踏实。“日后,再不放你一个人了。”“皇上……”看见他满眼的血丝,她便知道他定是彻夜未眠,她突然心疼起他来。他把脸埋入她的胸口,低语着:“其实,陈靖倒是叫我佩服的,他爱一个人,很有勇气。”他实则想说,和他很像,爱了便是爱了,哪怕对方不爱自己。不爱……怀中的女子,爱自己么?这句话,他从来不敢在她面前问出来。没有答应,他便可以自欺欺人地宠着她。尚妆只觉得他抱着自己的手臂猛地收紧,也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是不知怎的,这一刻,她觉得安心。是的,他给她的安心。缓缓地,缓缓地回抱住他。明显感到他的身子一颤,继而浅浅地笑起来。“对不起。”虽然,此事不是因为她的过失才会发生,可,她就是想说一句抱歉的话。他忽然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让他牵肠挂肚了一整夜,他忽然觉得,那都是值得的。俯身,吻上她的唇,他的灵舌不动声『色』地撬开她的贝齿,贪婪地掠夺着她口中的芬芳。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将她娇小的身子贴在自己的胸膛。尚妆没有挣扎,闭了双目,他温柔地吻着她,一点一点地深入。她忽然觉得感慨,晶莹的泪水,从眼角倏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