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行礼云妃携了宫女的手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的女子。茯苓怔住了,呆呆地站着,也不知道究竟要不要行礼。云妃倒是不在意,径直上前。尚妆隐约觉得似乎有人进来,轻声问:“茯苓,谁来了?”茯苓这才猛地回神,见**之人并未睁眼,她动了唇,才要回话,却听云妃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本宫,就是来瞧瞧妹妹你。”听出来了,是云妃的声音。尚妆微微皱眉,费力睁开眼睛,见女子已经松开了宫女的手上前,立于她的床边。茯苓见她撑着身子欲起来,忙俯身去扶她。云妃倒是笑:“身子不好,那些虚礼便免了。”她回身,朝身后的宫女道,“还不把东西放下。”宫女将手中的食盒轻轻地放在桌上,云妃才道:“这是上好的补品,你身子这么虚,是该好好补补的。本宫今日来,记着了,就给你带了些。”茯苓疑『惑』地看着她,如今小姐被废了,她云妃居然这么好心专程来看她?还假惺惺地带什么补品来,她看,不是毒『药』就很不错了!不过如今的场面,她心里不满着,面上也是不能太过张扬了。否则吃苦的,还是自家小姐,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尚妆勉强一笑,嘘声道:“娘娘专程来,不是只为了送这补品吧?”她一挑眉,笑道:“自然不是,这不还专程来看你的么?”尚妆轻摇着头:“我以为,皇上下令禁我在景仁宫,也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探视的。”却不想,居然不是这样。云妃不以为然地开口:“或许皇上还是想的,只是忘了这么做罢了。你也知道,最近前朝的事情多,皇上也不想将心思浪费在一个不贞的女人身上,你说呢?”她的话语,渐渐地变得犀利起来。“娘娘此话何意?”茯苓实在听不下去了。云妃的脸『色』微变,冷声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来人,拉下去掌嘴!”“是。”她身后的宫女上前来,拉住茯苓的手便要往外头去。茯苓的力气算是大的,那宫女拉不住,只得叫了侯在外头的太监也一起进来。她挣扎着不愿出去,回头的时候,瞧见尚妆伏在床沿喘着气。“小姐!”她以为她是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尚妆微微闭了眼睛,茯苓被拉下去,不过是掌嘴。可,倘若留下来,怕便没有那么简单了。云妃既然找上了她,还能做出那么多的事,尚妆想,她必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她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连累茯苓。云妃有些不悦地看着她,她以为她会拼命求情的,届时,她倒是能借口也整整她了。虽然,她如今一副看上去就会死去的样子,不过这也不能解她心头之恨。“真狠心!忠心护主的奴婢被人这样拉下去,你居然一句话都不曾有。若换了本宫,必定就恨了你了,呵。”她轻快地说着。尚妆却是轻轻冷笑一声,艰难地抬眸看着面前的女子,启了唇道:“娘娘方才说我不贞,我真的不贞么?娘娘难道……不清楚?”从那日,她那么用力扯下她的衣袖开始,她便已经知道了。那次云妃根本不是扶她,她根本就是想趁机扯下她手臂上的衣服,只因,她一开始便知道,她手臂上的守宫砂消失了!闻言,云妃先是一怔,继而又笑:“这话本宫倒是觉得奇了,说你不贞的人可是皇上,又和本宫有什么关系?”“娘娘如今瞧见我这样,还觉得我对娘娘有什么威胁么?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怎么会知道我还是处子之身?”云妃再不承认也没关系,其实尚妆心里已经清楚了。不知为何,听闻她说“处子之身”的时候,云妃的心头一颤,看着女子的眸子略微撑了撑。诚如她所说的,她是不是真的不贞,她心里清楚着。上前一步,凝视着底下的女子,她这才开了口:“不过是不小心瞧见了罢了。不过你真叫本宫刮目相看。”元聿烨那么爱她在乎她,竟可以不碰她?这次从云滇郡回来,外头到处在传她与桓王有染,她原本还想不出怎么将事态扩大,直到那一日在郁宁宫外,她的宫女去扶她的时候,她不小心瞧见了她手臂上那夺目的守宫砂。回去之后,她想了很久很久,她想她是可以在这守宫砂上做大文章的。皇上不碰她,这其中的缘由她怕是猜不透,不过皇上爱着她,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云妃且不去想她与桓王之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那些话传了出来,皇上听了心里能高兴么?也怪不得那么多日,都不来景仁宫了。所以,要是被皇上知道她的守宫砂没了,让皇上彻底以为她和桓王有染,接下来的事情,还用得着她去想么?想着,云妃的嘴角不觉『露』出得意的笑。尚妆看着她,她想的没错的,果然是这样。颤声问着:“为什么……我的守宫砂会消失了?”瞧见她彷徨无措的样子,云妃越发地高兴了,讥笑着:“你再点,还是会有的。本宫不过是找了一只守宫,将你手臂上那点红『舔』了去罢了,呵呵。”守宫,守宫……呵,尚妆惨淡一笑,原来,事实竟是如此!只是如此简单!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手臂,胸口的疼痛翻上来,腥甜的味道,愈发地浓郁了。撑起身子,略微一倾身,那口血喷洒在地上。视线有些模糊,她咬着牙挺着,这个时候,不能昏过去。云妃吃了一惊,目光落在床前的那摊血渍上,她并不曾『露』出些许的同情之『色』,倒是微微皱眉,半晌,才脱口道:“你中毒了?”不然,她吐出的血何以是带着暗紫的颜『色』?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渍,尚妆颓然笑道:“那么,便不必烦劳娘娘动手了。”她说的时候,目光落在云妃身后桌上摆着的食盒上。云妃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本能地回眸看了一眼,继而出笑:“你也太小看本宫了,如今你是什么身份,本宫若是想杀你,会用得着这么傻光明正大地进来杀人么?消去你守宫砂的事情,本宫都能做得那般隐蔽,又何况是如今要你的命!”经过那多天的观察,她是确定了元聿烨是真的不会再关心她了,所以她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来景仁宫看她。那么事到如今,将一切话说开了,又如何?看她的样子,怕是真的活不久了。“那……那日潜入我房里的人,是你?”那日,她『迷』『迷』糊糊地睡着,还觉得手臂上有凉凉的感觉,原来,不是梦里谁的眼泪,是那守宫的舌头……想着,不觉一震心悸,痛苦地咳嗽了几声,扶着床沿不住地喘着气。云妃一挑眉:“哟,想起来了?”这一点,她还是惊讶的,只因,她以为她是不会知道她手臂上的守宫砂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她真叫她吃惊啊,这么微小的细节,她都能想得起来。尚妆终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垫子上,可是她的目光还是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半晌,才低声开口:“娘娘是……深藏不『露』。去年除夕,娘娘一支鼓舞,其实我就该想到了……”那时候,云妃的鼓舞惊艳了在场好多的人,而尚妆亦是想过,她是没有那样的力气,可以击得鼓声那么响。如今想来,若不是她会功夫,又何以能如此?她若不是会功夫,又如何能从她房间的后窗进,而守在门外的宫女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云妃这才真的吃惊起来,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真好呢,居然还知道她会功夫!她突然觉得很悬心,若是这一次,皇上没有误会她,反而是将她自己搭进去,那……咬着唇,在心下安慰着,事实证明,还是她计胜一筹。“媗朱……媗朱是不是你的人?”媗朱不是慕容云姜的人,这一点尚妆很清楚。是以,她也一直在想,媗朱究竟是谁的人。这后宫那么多的人,或许,还有可能不是嫔妃安『插』在她身边的人。所以,她一直想不明白。甚至是后来,媗朱死于非命,那藏于媗朱背后的人也从没有『露』过面。她以为,这个秘密,将会随着媗朱的死一直被尘封下去。只是今日,云妃对她出手,她才突然又想起媗朱的事情来。此刻问了出来,心里,却还是不确定的。只因,她手里没有任何的证据。云妃还在震惊于她说的除夕鼓舞的事情,忽而听得她转口说出“媗朱”的名字,惊得撑大了眼眸,咬着牙,先前她说的事,都是有凭有据的,她只以为这一次,尚妆也是有了十足的证据了。不免,愈发佩服起面前的女子来。但,也仅仅只是佩服。她想,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若是真的也在后宫争宠,怕是她云妃会几乎没有招架之力。不过此时,这些都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了。换上平静地笑,她没有否认:“是又如何?不过她的死可与本宫丝毫没有关系,那是你杀了她。”“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不换下茯苓,死的便是她。而用媗朱来换,她必然也是存了私心的,她只是没想到,她会没有能力救媗朱的命。云妃轻蔑地看着她,见她轻阖了双目,睫『毛』微微抖动着,看来她心里还是愧疚着的。她还想起那一夜,她装鬼来吓唬她,原本,弄晕了守夜的宫女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再者她心中有愧疚,那晚上云妃便以为可以『逼』疯了她的,却不想,她运气真好,皇上突然来了。咬着牙想着,不过她的运气不是会次次都那么好的。就比如,这一次。良久良久,尚妆才又睁开眼睛,云妃还在,只是站着看她,她的眸中,出了得意,还有一抹恨意。那仿佛是除争宠之外一种很浓的恨意。但,那源于何,她却不得而知。动了唇,终是低声问着:“为何?”云妃却是冷笑着:“你觉得为何?你是皇上的宠妃,多少人眼红跟着你,恨着你,你可别告诉本宫你不知道?”尚妆却摇头:“这不是实话。如今得宠的,唯有皇后娘娘,你不该,只对着我。”所以,绝不是争宠。云妃一怔,她想她还真不能在她的面前撒谎了。她的心思,太过透彻。云妃觉得,她时至今日,才觉得自己是真正再一次地认识了面前的女子。难怪,先皇死后,她不过是一个御侍,能摇身一变变成西周的修容娘娘。也难怪,她可以周旋与皇上和桓王中间而不越位。尚妆见她不说话,不知为何,心下一紧。她的脸『色』徒然一变,这一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翻身下床,冲上前拉住云妃的衣袖,急着开口:“你和谁有关系?皇上……皇上如今那么多事,你是不是……咳咳——”不住地咳嗽起来,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不已。云妃吃了一惊,本能地抬手,将面亲的女子狠狠地推开。尚妆一时间收势不住,脊背重重地撞上床沿,痛得她一瞬间喘不过气来。云妃却怒道:“本宫是皇上的妃子,怎么会做对皇上不利的事情?安陵雩,你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本宫以为你不是真的忘了!”她做的事……什么事?尚妆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她,不过她却放下心来,至少,云妃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因为针对她一个人,和元聿烨没有关系。颓然地笑,她着实想不起什么事情,能让她这么得罪了云妃。且,纵然她失宠,也还能让云妃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咬着牙,云妃终是道:“非得要本宫来提醒你么?吕德仪,是本宫的表姐。”她与表姐,比亲姊妹还要亲,当听闻表姐被赐死的事情与面前之人有关,她便多方打听过。皇后说,之前她可是知道秦良娣找了表姐要表姐做那事,她故意不阻止的。云妃一开始不怎么信,后来一看,倒真像是了。否则,她救了皇后,皇后为何与她关系还是不好?也是从那时候起,她便一直视她为敌。争宠,自然也是有的。还有,便是为了帮表姐报仇!尚妆的心下一阵惊讶,原来云妃与吕德仪是表姐妹。选秀的时候,一个被封了德仪,一个却被指给了元聿烨。尚妆想起来了,当日吕德仪刺杀慕容云姜,是她出口叫了“小心”。可,终究此事是与她无关的啊!动了唇想解释,身体又难受起来,头也越发地重了,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云妃见她如此,略微退了半步,冷笑一声转身出去。她隔了这么多日来,就是想看看这个被废了的女子究竟过得如何。若是过得好,她还能再为她做些事。只是如今看来,怕是她什么都不必做。她也不会问她究竟为何会中毒,这些,都与她无关。桓王府。安陵雩推门进去的时候,见元政桓在窗口坐着,她迟疑了下,终是上前:“我们……什么时候回蜀郡?”当日在宫里,他与太后说,就这几天离京。可,回了府,却再不曾听他提及此事。元政桓似乎是走了神,听得女子说话的声音才猛地回身,开口道:“快了。”他只一句“快了”,倒是叫安陵雩怔住了。半晌,她才鼓起了勇气问:“是……是因为她么?”她顿了下,继续说着,“听闻,皇上废了她,是真的么?”元聿烨以不贞之罪废了尚妆,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她是异常吃惊的。只因她突然想起那一日在雪松宫,元政桓亲口在她面前说,皇上不会要尚妆的。这几日,她一直纠结这件事情,她一直在想纠结是不是他做的。听闻她如此说,元政桓的身子微微一紧,继而开口:“你以为是本王做的?不是。”他怎么会对她做这种事?他明白,“不贞”二字对女子来说该有多么重要。他是爱她的,所以定不会用这样的借口去侮辱她。那一日,他与她在一起,做过些什么,他难道会不清楚么?是谁冤枉了她?情花再次发作了,他蹙了眉。“桓……”安陵雩担忧地扶住他的身子,她有些后悔在他面前提及了尚妆。她怎么能忘了他身上的情花?“没事。”他说得有些勉强。莫寻出去打探消息了,这几日,他是不宜入宫的。妆儿如今出来了,恰逢尚妆被废,他没有什么理由进宫去。且,他不确定尚妆被废的事情是否是元聿烨用来对付他的一种手段。他想以尚妆为饵,引诱他做点什么。妆儿说的没错,他留下来,的确是为了尚妆。他要她等着他的,他不会独自离开。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王爷,外头,安陵大人求见。”安陵雩猛地吃了一惊,见面前的男子已经转身,开口道:“让他进来。”丫鬟下去了,元政桓又道:“妆儿无事先下去吧。”安陵雩怔了下,那一刻却也不知为何,她竟摇着头道:“不,我还是陪着你。”她其实是想听听这个时候安陵霁来作何?正想着,便瞧见男子已经疾步入内,在对上她的眸子时,显然吃了一惊。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继而将目光转向元政桓。元政桓才抬眸看向他,却见安陵霁大步上前,抬手,狠狠地一拳揍在他的脸上,怒道:“王爷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啊!”安陵雩惊叫一声,吓得忙上前拉住他的身子,她差点脱口便要喊“哥”了,那个字到了嘴边,终是咽了下去,转口成,“安陵大人这是作何,如何敢打得王爷!”安陵霁怒瞪着她,他知道她是在提醒他元政桓的身份,他还在乎吗?用力推开她,胸膛剧烈起伏着,尚妆被废已经过去那么多日了,他几次想入宫见她都被拦了下来。他担心着,怒着,终是咽不下那口气。那时候外头传着他与尚妆的关系,他不以为然。可,皇上的那道圣旨难道是空『穴』来风么?握紧了双拳,欲再冲上去。安陵雩吓得慌忙挡身在元政桓的面前,急着道:“安陵大人再如此,我……我要喊人了!”被人瞧见了,他还能好端端地出去么?安陵霁咬着牙:“你敢!”“妆儿,你让开。”身后,传来元政桓的声音。他抬手,轻触了嘴角,血丝染上了指腹,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是知道的,尚妆并不是安陵家的小姐,可安陵霁却能为了她如此。是因为在他的心里,她也是很重要的么?“桓。”女子回眸,瞧见他嘴角破了,吓了一跳,忙取了帕子替他擦拭。安陵霁依旧怒不可遏,冲着面前的男子道:“王爷明知道她如今的身份,为何还要做那样的事!现在皇上废了她,难道王爷心里就会高兴么!还是王爷只顾着自己快活,根本不顾她的死活!”先前,他也是隐约知道尚妆与他的关系的,却不想,他居然能这么狠心。元政桓只觉得胸口剧痛,他怎么会不顾她的死活?苍白着脸开口:“你在本王这里闹,不如去查查究竟是谁冤枉了她。”“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做过什么!”其实,他也是震惊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皇上居然还没有碰过她!咬着牙,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本王,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置于扶手上的十指已经缓缓地收紧,他想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没做过为何会这样!我根本不知道她现在如何,她现在好不好!皇上废了她,她一个弱女子究竟该怎么办!”他真是要疯了,他不会相信元政桓的话。“唔……”心里想的全是尚妆,元政桓终是抵不住低头吐了好大一口血。“桓!”安陵雩急急扶住他的身子,回头冲安陵霁道,“你别在说了!”安陵霁怔住了,他怎么了?受了伤么?“主子。”莫寻回来了,进门的时候瞧见安陵霁也在,他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又瞧见元政桓吐了血,脸『色』大变,慌忙上前,急着问,“发生了何事?”安陵雩赶紧起了身,推了安陵霁出去。莫寻回来了,她怕他会迁怒到安陵霁的身上。安陵霁一时间未反应过来,被她直直推了出去。“王爷,怎么了?”到了院子,他才忍不住开口问。安陵雩的眼睛红红的,半晌,才开口:“他体内有情花。”男子的眸子微微撑大,情花!怪不得方才他连说了那么多关于尚妆的事情,他就吐了血。心下一震,这么说,他与尚妆根本不可能……“哥,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在你心里居然这么重要。”安陵雩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维。他有些吃惊地回神,见女子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你竟可以为了她闯入王府来闹事,你就不怕王爷动怒么?就不怕牵连家里的人么?”她似一下子想起什么,咬着牙道,“往昔,你从不在家里待久,是否……也是为了她,你才回来的?还……还入朝为官!”要知道,爹不喜欢仕途之路的,他自己也为官不久便离任的。她甚至觉得,她这做妹妹的,还不及一个丫鬟来得重要。他咬着牙:“那是我们一家亏欠了她的。若不是因为你,她能入宫受这样的罪?”惨淡一笑:“所以,你觉得是我不好,是么?哥,你爱她么?”不爱,又怎会如此?为何,她身边的人,都会爱上尚妆。爱上那个,原本只能跟在她身边做侍读的丫鬟。安陵霁的脸『色』微微有些异样,咬着牙,却是没有说一句话。她却轻笑出来,他不回答,她也知道答案了。是啊,这,就是答案。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小的时候,他便与尚妆亲近,原来,他爱了她那么多年了。“既然爱,你一开始便不必离开家里。你若是执意走了,为何就不带了她走?”安陵雩直直地看着他,如果那时候,他对尚妆说白了,或者直接带了她走,那么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纠结的事了。安陵霁却是猛地转了身,背对着她,沉了声开口:“你不会懂的。”女子依旧笑着,她确实不懂。也许,是她不懂爱。莫寻扶了他上床,起了身道:“主子忍忍,属下去找青夫人。”“莫寻。”他抓住他的手,只问,“她……她如何?”莫寻皱了眉,他都这样了,还得先问尚妆的情况。握紧了双手,主子的脾气,他是了解的。终是收住了脚步回身,低声开口:“看不出究竟是不是皇上的圈套,她被禁在景仁宫内,没有男子可以入内。”“她呢?”他只想知道她的情况。“属下没有打听到。”他实话说了,没有入宫,还要打听这些是否是元聿烨故意为之,着实已经很困难了。没有打听到……那是否意味着,她还好?继而,又想起方才安陵霁的话,他觉得越发心慌起来。莫寻也不顾他的脸『色』,慌忙将青夫人请来。对外,只说请了大夫,他不会忘记,灵阙是元聿烨的人,对她,还是要防着的。青夫人来的时候,安陵雩已经在元政桓的房内。莫寻借口说大夫瞧病的时候不希望有人在场,请了她出去,只剩下元政桓师徒二人。青夫人上前把了脉,却听元政桓开口:“师父配了‘魅心’的解『药』了么?”他心里,一直记挂着此事。尚妆的体内还有着余毒,一日不清除,他便要担心一日。她却不回答他,只问:“这几日头还疼么?眼睛看东西,还会觉得晕眩么?”抬手,小心地揭开他头上的纱布,看了眼伤口,结痂得很好。“师父还是不肯救她。”他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青夫人看着他,低声道:“你若再提及她,为师会点了你的『穴』。”只有这样,他才会不去想她的事情。“她已经不是他的妃子了。”被废了,就不再是了。青夫人的面『色』一拧,伸手下去,却被他飞快地抓住了手。她一怒:“你敢跟我动手?”他低笑着:“师父不要点我的『穴』,政桓,自然收手。”其实,师父只要用力,他便会支持不住了。他知道,她是怕伤了他,才只使了五分的力道。她终是无奈地收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在银针上沾上里头的『药』水,再给他施针。他一声也不吭,她只问:“什么时候离开京城?”“会很快了。”“西周与黎国的战争停了。屠城的事情,也只有裴天崇能做得出来。”她微微皱眉,小心地扎入他胸口的『穴』位中,“感觉怎么样?”“好多了。”他抬眸看着她,笑道,“此事,倒不是他下的令。”“那是……”青夫人才开了口,便听得外头传来莫寻的声音:“主子,宫里来了人,要见您。”与青夫人对视了一眼,青夫人快速地将银针悉数退出,将他穿好了衣服,才在他床边坐下。外头的人进来了,是一个太监,跪下行了礼,才道:“王爷,皇上说今晚想请王爷入宫小聚。”莫寻也跟着进来,听闻太监的话,他不免怔了下。那太监抬眸的时候瞧见房内有大夫在,忙问:“王爷身子不适么?可要奴才去回了皇上?”“哦,不必。”元政桓淡声道,“你回了皇上,说本王知道了,今夜定会去。”太监点了头:“是,那奴才不打扰王爷休息。”说着,退了出去。“主子,他这个时候传您入宫作何?”莫寻甚是担忧。元政桓却道:“师父先回去,我已经好多了。”“政桓……”他却笑着打断她的话:“师父不必劝,我是一定会入宫去的。至于其他,也只等进去了再说。”“王爷,发生了何事?”灵阙方才远远地似乎瞧见了出去的太监,她心里好奇,便过来看看。元政桓忙朝青夫人使了个眼『色』,她终是转身出去。灵阙吃了一惊,忙问:“王爷怎么了?”莫寻忙道:“主子说头疼得厉害,我便请了大夫来瞧瞧。”安陵雩也进来了,她只站着安静地听着,并不多言一句话。灵阙快步上前,低声问:“现在好些了么?”他笑着点了头,莫寻又道:“我们都出去吧,别打扰主子休息。”请了安陵雩也一道出去,却听灵阙道:“我有些话想与王爷说。”莫寻一怔,却见元政桓示意他出去。门被关上了,灵阙扶了他起身,听他问:“何事?”迟疑了下,终是开口:“我……我不想跟王爷回蜀郡。”“为何?”话虽问了出来,他心里却是清楚着,必然是为了元聿烨。灵阙无味一笑:“王爷心里清楚着,何为还要问我。”他却是道:“当初他将你交给本王,就是想要本王好好待你的。这次回蜀郡,本王也是想认了你做义妹,日后,你便是王府的郡主。”他的话,说得灵阙一怔,她在蜀郡的时候,实则已经于郡主一般无异。倒是不曾想过,他会给自己这样一个身份。郡主,呵,多好的身份啊。她却苦涩地摇头:“王爷待灵阙的好,灵阙都记着。只是,灵阙却不想走。”哪怕他不爱她,她也不想去离开他那么远的地方。元政桓微微敛起了笑意,他的音『色』略微带着些许的冷:“此事不必再说,本王会带你回蜀郡。”“王爷……”她愕然。“出去吧,本王不会改变主意的。”“可是我根本不喜欢莫寻!”她咬着牙。元政桓一愣,随即才又笑了:“急什么,本王没说非得要你嫁给莫寻。你若不喜欢,也罢了。本王不会强求。”灵阙越发不解:“那是为何?”他低咳了一声,道:“本王为了你好,好了,回房去。”他赶她出去。灵阙还欲说话,却瞧见男子的脸『色』,终是什么都没有再说,起了身出去。景仁宫。云妃出来的时候,那几个宫人还在掌茯苓的嘴。她轻蔑地笑:“够了。”听闻云妃发了话,宫人才停下了手。茯苓被打得有些晕,摔倒在地上,两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着,隐约似乎瞧见了那双华丽的丝屡在她的面前晃过。等意识微微清醒了些许,茯苓才咬着牙爬起来,在地上坐了会儿,才猛地想起自家小姐来。彼时,也再不顾疼痛,朝尚妆的卧室冲去。“小姐!”推开了半掩着的门,瞧见尚妆背靠着床沿跌坐在地上。茯苓大吃一惊,忙冲上去,扶了她道,“小姐怎么了?”“茯苓……”她终是幽幽地睁开眼来,抬手,缓缓拂过茯苓的被扇红的面颊,心头钝痛,“对不起……”慌忙摇着头:“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他们……他们全都是坏人,呜……”哭着,吃力地去扶她。被打了一顿,她此刻还觉得有些神志不清,手臂上也没有多少力气。咬着牙,却依旧扶不动她。尚妆身上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连说话,都仿佛是要凝起好大的力气。瞧着她,启唇道:“疼么?那边柜子里,有伤『药』,你去涂一些。”茯苓应着,却依旧不起身。“茯苓……”她吃力地说着话,“若是有机会,我……我求了皇上放你出宫去。安陵府,还有我哥……”安陵霁看在她的面子上,会善待茯苓的。拼命地摇头:“小姐说的什么混话!”放她出宫,那么小姐呢?为何,听她的话,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茯苓的心下慌起来,她不要走,她不会走的!尚妆见她这个样子,不免想笑,其实,她哪里还有机会见得到元聿烨呢?他不听她的解释,怕只是因为对她太失望了。他更加不会再来景仁宫了,也许,她死之前,也不可能再见得到他。那么,若然哪天,她真的死了,他,会伤心么?就算她死了,他也不会知道她中了毒,希望,倒时候也不会有人告诉他。茯苓哭着,发现尚妆的身子瘫软了下去,她是越发扶不动她了。“小姐,小姐不要睡!小姐您看着奴婢。”咬着牙,狠狠一个耳光下去。尚妆只觉得右脸颊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下,意识才微微撑起了些许。茯苓松了口气,这时,听得有人进来的声音。接着,男子颀长的身影传进来。尚妆猛地回眸,在看清了来人之后,忽然觉得有些失望。心下略微一惊,不然,她以为是谁?元聿烨啊。她心里以为的。呵,苦涩地想笑,她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慕容云楚进门,瞧见她们主仆一起跌坐在床边,皱了眉,才瞧出了异样。大步上前,俯身,将尚妆抱了起来,小心放在**。抬手,欲探上她的脉,却见她的手缩了缩,避开了他的手。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中了毒。茯苓也跟着爬了起来,怔怔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病了?”他皱眉问着。尚妆不答,只问:“丞相来作何?”“皇上让我来。”尚妆心里一阵紧张,听他又道:“我会告诉皇上,你很好。”她这个样子,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似乎,发着烧,却不知为何会虚弱成这样。他瞧见,她的衣襟上,还沾着斑斑血渍,方才云妃来过,不知她对她做了什么。目光,落在桌上的食盒上,想来便是云妃带来的,没有打开,那么必然也不是里头的东西作怪。尚妆终是勉强一笑,抬眸瞧着他,开口:“丞相到底是谁的人?”“你以为?”他的脸『色』,依旧波澜不惊。她忍不住咳嗽起来,那月牙形的胎记决计不是一个巧合,慕容云姜是为了这个才要杀茯苓的。她还记得吕德仪刺杀慕容云姜那一次,误伤了他,他还特地要交代孙易之上『药』之事。如今想来,必然也是不想让别人瞧见,所以孙易之才要说他都知道,要他放心。“皇上请了王爷今夜入宫来小聚。”慕容云楚的声音依旧平静,只低头看着底下的女子。尚妆微微喘息着,终是吃惊地看着他。“王爷还未离京?”是所有王爷都没有走,还是独他未走?他笑着点头:“皇上也想知道,他究竟是为了谁留下。”答案,就在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