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莫痕知道他已经明了,便不再停滞,赫然策马奔下山去。皇帝先失踪又病危,这样的理由传了出去,恐怕将要迎接的若不是朝堂暗下揣测的暴风雨前的宁静,便是风起云涌。是引蛇出洞还是什么,终究要面对的,也是那些改变不了的事实。有些人,总是和表面上并不相同的。再又皇后在木阳城中箭失踪的消息已经不径而走,有些人,怕是真的要坐不住了吧。青山,木屋,小烛。修长手指轻轻取下脸上的银制面具,美若梨花的俊逸侧脸在烛光中变的分外分明。琉璃般深邃黑眸淡淡的凝视那个沉睡的女人。终究她现在还是太过虚弱,否则莫痕远远投来的石子以她的敏锐察觉力又怎么会躲不开。你自己亲自送她去死,那么精妙那么绝决残忍,摆明了杀无赦,怎么最后关头倒是亲手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当真是精彩!花迟那个向来逍遥的剑客竟都能有如此一说。是啊,早已下令让她必死无疑,却终究竟还是自己在最后关头违逆了自己的心思。烛光之下,那个沉睡的女子似乎是又梦到了什么,微微蹙起秀气的丽眉。落坐于床边,伸手抚上她微凉的脸颊。“瞳儿,在无心之人心头留下不该出现的痕迹,然后你自己洒脱的头也不回,说一句从此陌路便以为真的陌路了么?”抬手轻轻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可是那个人已经感觉到死寂的心底有着死而复生般的动静了,他不太适应,几乎如个不懂世事的孩童一般,茫然无措。这该怎么办……”第二日。苏瞳莫名的睡的很沉,也许是曾经太久的饥饿和身心的重创使她整个人都疲惫不堪,隐约的感觉到身下奇怪的晃动,这才终于肯在不太安宁的梦中醒过来,一睁开眼睛,一个陌生的藏青『色』的木制顶棚。身下的床一晃一晃的仿佛外边还有马踢声。直到感觉出自己是在一个马车上时,吓得她顿时翻坐起身,却一不小心扯动了刚刚结痂的伤口,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僵着身子,半靠在马车软厢的边缘,白着一张脸,抬手按住肩上的伤口。“刚醒过来就『乱』动,活该痛得你说不出话来。”眼前响起奚落般的声音,苏瞳募地抬起眼狠瞪着斜靠在另一边一派悠闲模样的笑看着她的银面之人:“我们怎么会在马车上?要去哪里?”只见那像是极爱银『色』的某风搔入骨的男人一副妩媚的样子斜靠在马车里所铺的软垫之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一柄刻着极漂亮的龙凤花纹的匕首,歪头森森地邪肆一笑:“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苏瞳翻个白眼,抚着伤口小心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无力的靠在马车一角冷冷的瞪着他看:“昨天,是什么东西把我打晕的?是不是有人追上了山?那他们怎么没把我们抓回去?难道你就这样带着我逃出来了?”某银衣人不说话。苏瞳蹙眉,不由伸出脚踢了踢他的胳膊:“哎,我跟你说话呢!”某人依然不出声。“你耳朵聋啦?”苏瞳又踹了踹他。银风终于动了动,瞟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呢?反正不是我把你打晕的!”“废话。”苏瞳冷眼瞪着他,视线瞄到他手中一直把玩着的匕首:“恐怕咱们这一路上是不得安宁了。”“有何不得安宁。”银风陡然翻坐起身,那把匕首瞬间被他收入银『色』的宽袖之中,视线直『逼』进苏瞳的眼里,倏然俯身前倾,暧昧般靠近。“你……你干什么?”苏瞳一惊,忙将身子更是往角落里缩了缩:“我可告诉你!你别趁人之危!”银风挑眉一笑,抬起一指挑起苏瞳白晰消瘦的下巴,有些冷彻的视线带着危险的邪笑:“你都已经几乎把我当成凌司炀了,那你说这一路上还怎么可能会有人追杀得你不得安宁,难道凌司炀会分身术不成?”“女人,恐怕昨日你那一番掏心挖肺的情话,并不是想找个替身,而是早已经认定你面前这个人是他,你不敢确信,但又觉得可能是,于是你又是试探又是诉说一般的如此倾诉,你在等什么?等着我承认自己就是他?还是在等什么?”苏瞳有些僵滞的抬眸看着他银『色』面具之下邪冷勾起的唇,还有那双让人看不太清楚轮廓的眼底的一抹幽光。瞬间,苏瞳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直视进那双幽深的瞳眸里,缓缓抬起手抚住他脸上的银面具:“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背影一样,身形一样,身上的味道一样,连手指的骨节都一模一样?我是不敢去相信这个银风就是他,我也不曾去希望过,而且我昨日说的也没错,从此便是天涯陌路,但不代表我可以傻到把这些所发现的事情都当成巧合,你以为我那么蠢吗?”苍白的手指抚在那张冰冷的面具之上,深深的盯着,陡然一笑:“还是,你玩阴谋玩腻了,不去研究天下的那盘棋局了,倒是喜欢逗弄一个女人,想考验一下我究竟白痴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啊?凌司炀!”银风沉默。任由苏瞳的手抚在他的面具上,她将手指轻轻挑在面具下边的边缘,只要微微的向上一揭,便也就看都看得清了。苏瞳直视进他眼里:“你敢不敢让我看你?”他默然不语了一会儿,直直的凝视进她有些冰冷的眼底:“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他的话,如果这张面具之下确实是那张脸,你会怎么办?”他问的极认真,声音很轻,很淡,却难免还是掩饰不住那份小心翼翼。苏瞳静默,眼神里是彻骨的冷,手指轻轻挑着那个面具,却是一直都没去揭,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我会毫不留情的打他一个耳光,我会亲口告诉他,有些人,有些事,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我会谢谢他在最后关头的不忍心,谢谢他把我从他所设下的死局里硬是亲手拉了出来,但是,正因如此,我可能会从不恨他变成了真的恨他。”银风眼底微闪,静静的看着苏瞳冷笑的脸。“恨他的不诚实。”苏瞳猜测着他面具之下的表情,她笑:“恨他没有说到做到,恨他残忍的把我『逼』到绝路最后却以为自己多神圣一般的前来施舍那可怜的一点点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