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开视线,眨了眨眼睛,让眼睛里的温热倒流回去,心里暗骂自己没有出息,不就一双鞋吗?居然让她这般,都不记得多少年没有哭过了,怎么能败给一双鞋。江在铖深深的重瞳微微闪动,垂着眸子去查看林夏的脚,果然脚踝出肿了一大片,白皙的皮肤上有大片大片的青紫:“现在我相信男人生来就是折磨女人的。”“真疼啊,这东西我再也不穿了。”林夏有些孩子气地脱下脚上的鞋子,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别动。”江在铖凉凉的手握着林夏的脚踝,细语轻言着。林夏鬼斧神差就不动了,也不看江在铖,盯着地上某一点目不转睛,似乎刻意忽视什么。江在铖的手很好看,和画出来似的,骨节分明,白皙剔透,林夏觉得就算是手模也比不上江在铖,而且这双手似乎很熟悉,记忆中好像也见过这样一双美丽的手,好像是在十年前……当林夏正陷入记忆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疼,她倒抽一口气:“嘶——”妈的,真疼啊,再也不碰这玩意了。林夏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疼得额上汗珠更多,她不由自主地缩回脚。“不是让你别动吗?还想不想每天下地了?”江在铖的凶狠狠地睃了一眼林夏,眼神带着警告。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是越发轻柔了。林夏虽然心里恨恨问候了江在铖一番,却也是真的没有再动,人江在铖‘**’她的伤处。他的手凉凉的,晕在脚踝上,火辣辣的感觉似乎轻了不少。江在铖垂着眸子,林夏几乎可以数的清楚有多少跟,长长的,很密,但是不像女孩子那般翘起。林夏不禁想,如果不看江在铖那双凌厉的眸子其实他看上去也停无害的。林夏看的有些发呆,愣愣地再想:都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最有魅力,这话果然不假。突然,江在铖抬头,一双深沉幽邃的眸子对上林夏错愕的眼,一瞬两人都怔愣了,林夏似乎惊慌地别开头。这里灯光很暗,彼此都没有看清彼此脸上的表情。久久,林夏才开口:“现在怎么办?”江在铖说:“女人确实是个麻烦。”真毒舌,林夏心里憋屈。可是下一秒,一双手环住她的腰,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还有微微烟草香,缱绻得让她恍惚。林夏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口多出来的心跳上是谁的,靠得这样近,她的脸微红,和喝了酒般。“现在没有观众,你可以不用演。”她垂着眸子冷冷说。江在铖脸色有些阴翳:“不知好歹的女人。”手上依旧抱着某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闷闷地问了一句,“几楼?”林夏抬头看看自己家的那个窗子,第一次觉得她住的有些高了,脚上还疼着呢,要走上去应该很困难,权衡利弊她才说:“七楼。”江在铖抱着她觉得很轻松,林夏很瘦,抱起来觉得有些咯手,江在铖蹙着眉头不说话。进了电梯,江在铖也没有把林夏放下来,林夏突然觉得江在铖其实也不是那么恶劣。“这间。”林夏指了指家门口。微微动了动,示意江在铖放她下来。江在铖放下林夏,她掏了钥匙,开了门,一拐一拐地进去,门自始至终半阖着,林夏转过身,道了一声:“我进去了。”手搁在门把上,似乎要关门。江在铖有些恼怒,问:“不请我进去。”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将她送上来后就这样将他打发了?林夏理所当然地说:“替身也会下班,现在是私人时间,恕不接待。”对啊,她只是替身,似乎除了这个身份的维系,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别的关系,林夏想就算将来要真有别的什么关系那些是游戏需要,现在还是一步一步来的好。江在铖怒极反笑,语气阴测测的:“怎么?怕我会对你怎么样?”江在铖脑中莫名闪过了林初的脸,是林初他知道,和林夏不一样的眼神,不一样的笑。林夏面无表情,一语中的:“不怕你,但是怕林初。”她是个安守本分的替身,而且绝不兵行险招,其实林夏也想过,如果现在趁热打铁,这个男人的心必定更难虏获,而且林初一定会将自己判出局。这场游戏得慢慢来,一颗心只有一点一点被蛊惑,才会彻底变成另一颗。林初,你的男人也许也并没有那么牢不可破……江在铖眸光很冷,林初两个字似乎让他有些无处遁寻。林夏浅浅一笑,道了一句:“再见。”便关了门。江在铖对着门,冷笑:“这个女人真的碰不得,总能一眼窥视。”林初啊,这个名字不允许他一丁点的混乱。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他不能错认一分一毫。这个精明的女人,就两个字让江在铖止步,退居到各自的场地。江在铖转身,嘴角噙着深意的笑,自言自语着:“江在铖,你遇到对手了。”这个女人她总有办法立于不败之地,揣测不透的想法,她的目的,她甚至连表情都是假的,感情也是假的。这个有些有些迷惑了,这个赌局是江在铖第一次没有丝毫把握的。林夏摸着黑一瘸一拐地坐到沙发上,脚踝上疼得有些麻木了,火辣辣的疼,但是似乎还有凉凉的触觉没有散去,那是江在铖的温度啊。黑暗中,她看着自己的脚,真疼啊,却全然不知道,她的手覆在了心口的位置,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了扭伤了脚,却是一种酸涩的味道呢。林夏没有开灯,这是她的习惯,从七年起就这样了,她不喜欢很亮的地方,因为黑暗可以隐藏一切,包括她心在的思绪,不会有谁看得清,她脸上的表情,这样林夏才觉得安心,她告诉自己,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被窥透,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林夏突然觉得很累,倦意一阵一阵,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直接窝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着。月光透过窗台打在她的脸上,黑暗中依旧可以看的出来,她眉间缠绕的孤寂,还有酸涩……一夜无梦。林夏是被身上的衣服给缠醒的,长长的裙摆变得皱巴巴的,全数乱七八糟地缠在身上,她醒来之时,那礼服就不堪入目,她觉得自己有些暴殄天物了,这么天假的衣服就被她给糟蹋了。脚踝还是肿了,不过没有预想之中的那么严重,她还是可以下地,只不过用不了里,她想应该是昨晚江在铖的方法见效了。脑子里乱得莫名其妙,打了电台请了病假,她便窝在窗台上,写稿子。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林夏在家休养了好几天,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江在铖也没有找过她,她也乐得自在地做自己要做的事。平日里也没有休过什么假,这几日她权当放假好了,原本过得听悠然自得的,如果没有接到那个电话的话。林家啊,如果可以还真不想去,演戏太累了。黄昏时候,太阳下了山,林夏吃了一顿好的,才出发去林家,这样才有力气应付。林夏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自始至终浅笑盈盈,礼貌却也疏离。抬头望望这个不算太大,却装修考究典雅的房子,明明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呢,怎么会如此陌生啊?还是太久没来了?多久了,都要记不住了。外界都传,市委书记一双乖巧懂事又出息的女儿好福气,是啊,外人看来是如此,那是因为他们一家子都是戏子啊,骗了所有人,营造了一个父慈女孝的假象。亲情早就如一潭污水,腐烂得不成样子了,却还守则地继续演着,多可笑啊,所以她总是这样笑着。沙发首位上的中年男人说:“书记,那么市委大会那天就如此安排了。”男人五十多岁的模样,有些微微发福,端坐着的身子显得彪悍,看着像北方汉子的粗犷,只是说话的时候斜长的眼睛像条缝,倒是柔和了不少。另一端的林志诚端着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老程费心了。”老程大名程进言,是市里的正厅局长。和林志诚一通进入政界,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平日里也熟稔,气氛显得随和。林夏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垂着眸子看着面前漆木桌上的白**茶。说来也好笑,这是家,她姓林,可是她的杯子确实客人专用,林夏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林志诚。他戴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睛,眉目很是温和,唯有唇线削薄了些。林志诚年轻的时候倒也是个儒雅公子,林夏很小的时候觉得林志诚是世上最好看,最温柔的人呢,现在想想倒觉得可笑至极。林夏有些走神,似乎又陷入那些很久以前的回忆中,只听得老程嘿嘿一笑,露出几颗有些泛黄的牙齿:“书记哪里的话,我们的关系用不着这么客套,而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林书记放宽心,不出意料竞选应该会很顺利,书记在中央局都是有目共睹的,竞选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林志诚眸光一沉,立马出声制止了:“老程,这话可不能随处说去,现在只有我们在场,让外人听去了,还以为我们暗箱操作呢。该走的程序一道也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