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夏看着秦随风期许的眼光,也不好拂了他的意,便跟着他出了园子。回到了会场,林夏没有进去,秦随风在酒桌上捣鼓了一顿带过来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林夏,举杯:“生日快乐。”也不知道是什么酒,不过颜色很好看,林夏看着觉得诱人,笑着说:“你是第一个和我说生日快乐的人。”不是第一个,只不过没有听见罢了。秦随风笑:“干杯。”林夏看了看秦随风的酒,颜色不一样,也没在意,笑着说:“我酒量不好。”说着还是凑在唇边喝了几口。味道很怪,但是确实好喝,便全数喝了。那边,秦随风只是微抿了一口,深意地说:“没关系,有人送你就好。”江在铖,别说兄弟我不帮你。这酒可是特别秘方。林夏喝完,觉得嘴里还有淳淳的酒香,话语里似乎也染了些许酒香,柔地一塌糊涂:“这酒很好喝,谢了。”秦随风但笑不语,看着林夏,只见林夏两颊渐进绯红,眼里似有一层水汽,哪里还有刚才那冰冷沉稳的模样。林夏觉得有些趔趄,头晕目眩地站不稳,寻了个座位便坐下,可这头越发晕得很,而且还有些热,飘飘忽忽的,却甚是舒服,她不由得心情极好,对着站着的秦随风说:“有点醉了。”“很快就会完全醉了。”秦随风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妖娆。“额?”林夏没听清,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眼前有好几个秦随风,甩甩头,却更多了,咕哝了一句:“好多个你啊。”林夏觉得头重脚轻,像踩在云端上一般,脑中空荡荡的,似乎有什么在荡悠悠。不过,好舒服……秦随风悠闲地抿着自己手里的酒:“江在铖,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一番苦心啊,容易吗?某人渐进不省人事了……某人笑得奸邪:成了,这下要下手方便了,拿出手机,笑嘻嘻像个讨赏的小孩:“过来吧,送你件大礼。”意味深长地一番劝解,“江在铖,可要好好把握,尤其是你的真心。”秦随风看着桌上摇头晃脑的林夏,越发觉得自己聪明,叹了一句:“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可别辜负了我一番苦心啊。”看了看隐在天际:“今天月色真好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睁眼说瞎话,这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到云里了,哪里有踪影,何来的月色真好,春宵一刻……免不得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某人看了几眼自己的‘杰作’,笑着功成身退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一番,确实是苦心啊,只是当心一报还一报……某人还是不要太洋洋得意,乐极是会生悲的。江在铖一身黑色正装,在月亮的清辉下越发显得俊朗,眸光清泠,映入一个淡蓝色的身影,顿时一惊,看着不远处桌上的迷迷糊糊的林夏,惊呼:“怎么是你。”江在铖蹙眉,不知道秦随风那个家伙搞了什么鬼。江在铖走过去,见林夏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便伸手戳了戳她:“林夏。”半响,林夏才有一点反应,缓缓抬起头,闭着眼,哼哼了几句又趴下去了。江在铖眼见林夏双颊绯红,目光迷蒙,便觉得这个女人奇怪的很,连着喊了几句:“林夏,林夏。”悠悠地,她抬头,晃荡着脑袋,月牙的眼睛开了一条缝,咕哝道:“嗯?你叫我?”她似乎努力睁大眼看眼前的人,凝着眉头看了好几眼,便又垂下眼睑。江在铖当下明白这秦随风搞了什么鬼。做到林夏身边,抚着她的肩,晃了几下,蹙眉:“你喝了多少?一身的酒气的,你这个女人,真是不让人省心。”林夏被晃得更晕了,脑袋一摇一晃,双手也不老实,去推江在铖的手,嘴里嘟囔:“你是谁啊?”江在铖眼眸一沉,似染了墨的池子,黑得深沉,明明隐忍地怒气,嘴角却笑:“你说我是谁?你这个蠢女人要是认不出来,我要你好看。”江在铖抓着林夏的手,以免她乱动,恶狠狠地盯着某人,神智混乱的女人,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鼻尖充斥着浓浓的酒味,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喝了多少酒,怎么这么白痴,没有酒量还喝?真是不省心。心里虽这么想着,手上动作却先于思想,自然地揽过林夏,让她的重量都倚在自己身上。江在铖怀里醉醺醺的林夏却不老实,扭来扭去的,抬着晃动的脑袋看江在铖,几分傻气地笑:“我不蠢,我才不蠢,所以连高深莫测的江在铖我都可以让他应许我三件事。”说罢,自顾笑起来,心情似乎眉飞色舞,“哦,对了,我还有三件事呢,要怎么用呢?他会答应我吗?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林夏蒙了一层水汽的眼珠看着江在铖,不只怎的,江在铖没有办法说不,便有些无奈地回答:“会的,不管什么要求。”这才突然想起来,林夏那三件事一件也没有用,不知道她到底在寻思什么?怔怔看着怀里的女人,却发现林夏居然也有这样娇俏的模样。江在铖不由得看痴了。林夏一蹙眉,忽而语调凄楚,看着江在铖的眼,月牙状的眸子蓄满了水珠:“那我要他不许喜欢林初,他会不会答应呢?”是真醉了吧,竟这样放纵自己,要是清醒了,大概林夏又要懊恼自己了。只是今日醉了,就让她彻底醉一次,彻底放纵一次。江在铖对林夏的醉话却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看着她,看着她那双似曾相似的眸子:为何那么像,林初不像,为何她会那样像……怀里的林夏见江在铖不回答,便不安分了,扭动这身子,语气里都是哭腔:“会不会?你怎么不回答了,江在铖不答应我吗?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江在铖,求你不要喜欢林初,我讨厌她,很讨厌她。”说着说着,她眸中便阴翳了,温润的泪滴像珠帘一般,落下。不是醉了吗?醉了怎么还会这样疼呢?看着林夏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江在铖哭笑不得,也没当真,只当她说胡话,拍了拍林夏的肩,抚慰道:“我知道。”眸光迟疑片刻,又说:“除了不要喜欢林初,还有两件事呢?”这到底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胡话,江在铖辨别不了,真真假假如林夏,即便是醉了,还是会真真假假。林夏突然又不哭了,醉酒的人似乎就是如此,变化的很快,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干脆地说了三个字:“离开她。”说完,正看着江在铖的那双月牙眼睛又朦朦胧胧,梨花带雨花一枝的模样,抽噎着说,“还有,喜欢小夏,不然她就没有人喜欢了。”原来醉了之后的她这样让人心疼,江在铖总说林夏浑身的刺,总是冷冰冰的,如今她醉了,丢了浑身的刺,江在铖却觉得心疼,这样不设心房的林夏太过脆弱了,仿若忽然由又冷又硬的石头变成了一触即碎到底美玉,江在铖反而无措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便碎了。他只得小心翼翼,搂着她,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不会的,傻瓜。”江在铖嘴角微扬,想着这女人要是醒了又该不认账了。这醉了的模样倒也可爱。林夏虽然醉了,却还是听不得说她傻,顿时她来了劲,抬起头辨别:“我不傻,我很聪明,知道吗?我骗了很多人,他们都被我耍得团团转,其实我只想——”话音未完,忽然一道嗓音打断:“你怎么在这?”江在铖看向一脸惊异的林初,轻描淡写地说:“巧合。”他只用了两个字,似乎不想多做解释,搂着林夏的手却没有松开。巧合?这巧合真巧……林初看着江在铖微微笨拙地抱着摇头晃脑的林夏,眼神微冷,面无不清地说:“在铖,我们走吧。”江在铖看了一眼怀里又开始昏昏欲睡的林夏,眉头紧蹙,却没有动作。林初垂在两边的手暗暗握紧,脸上却没有波澜,隐藏的极好,走过去,自然地也坐下,问:“林夏?她怎么了?”淡淡道:“喝多了。”晃了晃林夏,像将她叫醒:“林夏,林夏。”林夏懒懒抬眸,脸颊粉扑扑的,头发微乱,她挠挠头,目光四处溜着,停在林初身上,顿时一愣,惊叹道:“这是镜子吗?居然一模一样,可我穿得明明是蓝裙子啊。”说着还扯扯自己身上的蓝裙子,再有扯扯林初身上的黄裙子。林初不悦,皱着眉头,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林夏,眼神微冷,夹杂了几分厌恶。又在耍什么心计?确实,在林初看来,任何时候的林夏都是需要防备的。一刻放松不得。对着左摇右摆的林夏,江在铖很是无奈,抚正她,哄着:“坐好,别乱动。”林初抬眸,怔怔望向江在铖,眼里的寒光似落在宣纸上的墨滴,一发不可收拾。江在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语气有多轻柔,轻柔得足以钻进林初的心脏,在她心尖上挠着,又疼又痒。灯光下,林初不忍去看江在铖此时一定宠溺的表情,光影难抒的眸子垂着,忽明忽暗的闪烁,她似乎叹息:“她怎么办?你说了要陪我的。”江在铖沉吟一会儿,将林夏扶正,松了手,在耳机轻言哄着:“好好坐在这里等。”将林夏放在凳子上,让她靠着,他便抽身站起来,走到林初身边,林初眼神一亮,唇角不由得绽开笑靥。她想着,至少江在铖最后还是选了她,这边足够了。林初上前,主动挽着江在铖的手,浅笑盈盈地说:“走吧。”江在铖看了一眼桌上的林夏,什么也没有说,便揽着林初准备走,这时却有一只凉凉的手抓着他的掌心,他低头一看,是林夏,她半睡半醒,朦朦看着江在铖,有些委屈一般地说:“不要走,今天我生日,不要走。”她醉了,睡着,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和江在铖的游戏结束了,江在铖走了……她便醒来,眼前朦胧,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看到了江在铖,便又开始不清醒了,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管他说了什么,反正她醉了,不会有人与她计较了,所以便放纵一次好了。她抓着那只手,就是不放放开。江在铖看着满眼泪光的林夏,似乎一滴一滴滴在了心口的位置,灼热的温度,手心是林夏凉凉的温度,他觉得空气中似乎全是酒味,有点醉了一般,抬起脚。林初一直看着江在铖,他的犹豫,他的徘徊,她都看在眼底,这是不允许,她拉着江在铖的手腕,楚楚说:“今天也是我生日。”江在铖愣愣地回头看向林初,相似的两张脸,他却看出了千差万别,向左向右,他似乎都没有力气。脑中有一张脸孔,林初的笑,林夏的眼,他像认真看清,却变得支离破碎了。到底怎么了?终究是弄乱了,今日穿着蓝衣的是林初还是林夏,黄衣呢?他走不动一步……林初咬咬牙,没有看江在铖,而是冷冷看着拉着江在铖的林夏,提醒说:“赵墨林待会就会过来了,我们走吧。”江在铖似乎惊醒一般,看向林初,眼睛里有些清明在聚集,他转过头,平静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便抽回了手,悬在半空中,始终没有触碰林初。转身,不再回头。她蓄在眼泪的温热一滴一滴落下,将绯红的脸颊冲刷地有些刷白。她自嘲地浅笑,梦呓一般:“可是你还是走了,江在铖。”原来即便是醉了,还是会听得到,看得到,感受得到。原来即便是醉了,江在铖也不是迁就她一次。原来即便是醉了,也藏不了心事,也许正因为醉了,才可以将它当成胡言一般说出来,再被当成胡言一样听着,没有人回去在意,只因为醉了。醉的多好啊……可是……他转身的时候,眼泪流出来了,她便看清楚了,那张脸,江在铖的脸。只有一瞬她没有恍惚,清醒得能听到心里有支离破碎的声音。江在铖应了林夏三件事,第一件事,他便没有做到。江在铖送了林夏四个字‘生日快乐’,送了林初一夜温柔,这便是林夏与林初的生日,天壤之别的生日礼物。眼里眼泪流完了,散去了阴翳,便有涣散了,只觉地黑暗一波接一波,她倦了,闭上眼了。久久,一张冰冷的石椅,一个空酒杯,一个独醉的人,无人问津,各自散去了,林家的哄闹冷却,就像林夏那只抓过江在铖的手,没有温度。赵墨林脱了正装拿在手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懒散中也有几分妖异。他额上渗出些许汗,一张俊脸着实不太好看,似乎有几分急色。这个该死的女人去哪了?不会先走了吧?若真是……猝不及防,一个蓝色的身影便占据了赵墨林的眼,眸中那些愠色散了个干净。只见林夏趴在桌子上,安安静静地蜷缩着,像只乖巧的猫儿,很温顺,赵墨林的心便一下子百般柔软,他轻轻走过去,沉沉的嗓音轻柔:“林夏,林夏。”林夏只是微微动了动手,却没有抬头。赵墨林好笑,过去,将林夏搂在手里,拨了拨她凌乱的发,眸中尽是温柔:“累了吗?竟这样睡着了。”这样乖巧的林夏,惹得赵墨林心软地一塌糊涂,只恨不得揉进心坎里。赵墨林扶起林夏,将她的手绕在脖子上,正想将她打横抱起来,她突然抬头,一双眼朦胧,却是睁得大大的,看着赵墨林,声音软软的:“赵墨林。”只是安安静静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似乎就恍惚了,这林夏一时太温顺了,他有些措手不及。俯身,突然浓烈的酒味铺面而来,赵墨林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不由得失笑:“原来是醉了,怎么喝了这么多。”林夏不语,往赵墨林怀里蹭了几下,便温顺地偎着,不动了。喝醉了倒是只听话乖巧的猫,赵墨林对林夏这番亲昵很是满意,嘴角笑意连连,半哄半骗一般:“我到处找你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她突然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赵墨林,声音轻若蚊蚋,但却清晰,似乎一下子没了醉意:“他走了。”其实她并没有清醒,她也不省人事着,可是她却如此说着,只是本能一般。都说醉酒的人,前后只能记住五分钟的记忆,可是江在铖走了二十分钟,她却说:他走了……赵墨林却不懂,不懂她的醉话:“谁走了?”这丫头醉了,根本在胡言乱语……赵墨林只是抱着她,她身上凉得很,他只顾着偎暖她。林夏置若罔闻一般,流着泪,笑着自言自语:“我就知道,那三件事他做不到的,说话不算数,混蛋,骗子。”林夏在他怀里不停地扭动,对着某个方向大骂……这些话她都不知道,不知道说了,只是潜意识主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