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望着窗外,似乎飞去了很远很远的以前。江在铖却看着林夏的侧脸出神,似乎要从林夏的脸上找出什么一般,他说:“你和林初很像,曾经她也这样说过。”十年前,林初也说过这样的话,酴釄花开的季节,一模一样的话,似乎出自一人般不差一字。江在铖有种幻觉,似乎那熟悉啊的言笑晏晏的女孩便是林夏。林夏突然转过头来,直直望着江在铖,眸光突然变冷冷笑着说:“是吗?可是我们不像,我也讨厌和她相像。”江在铖为什么要提醒我,我只是林初的替身,为什么要在我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又将我打回原形,为什么要提林初你知道我有多讨厌的……为什么?林夏得不到答案,也不能问。只是那样冷冷地看着江在铖,一双寒魄的眸子似乎要冻结,里面根本没有江在铖的倒影,只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这才是林夏,一贯的她,伪装了毫无漏洞。看着林夏忽冷的眸子,就像一潭寒池,将江在铖牢牢困住,冷到了骨子里,他急于挣扎出来,伸手抚着林夏的肩膀,近乎祈求的语气:“林夏,不要防备,不要害怕这样的我。”林夏想笑,可是却面无表情地装得云淡风轻请:害怕?不是害怕。江在铖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举棋不定,到底你有几分已经失去了真心,我都不知道如何继续了。只能百般试探了,林夏正色道:“那你答应我,不要让林初看见这样的你。永远不要对她坦白。也不要因为林初像刚才那样,你可以为了我血腥,但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为了林初那样。”林夏赌一局,输了打回原形,赢了,让林初万劫不复。她真想知道,如今江在铖的心还有几分是在林初那里的。江在铖,不要让我失望……她那样急切地看着江在铖,只是江在铖永远不会知道,到底她的急切是为何。江在铖看不懂,林夏这一番暖昧不明的话,他并不认为林夏是那样感性,或者不理智的人,江在铖突然冷静下来,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林夏这一局赌输了,一切绕回了远点。林初真的在江在铖心里扎了根,很难连根拔起。这个时候了,她百般试探,他却问她到底在想什么?想什么?当然是想着怎么赢。林夏一笑,几分神秘,几分玩味:“这些你别管,这就是我要你答应我的第一件事,你只要遵守,何况对你不难,你也不想林初知道不是吗?”江在铖许了林夏三件事,这是第二次林夏索要,第一次林夏醉酒了,江在铖违约了。第二次他们都是清醒的,也都冷静着,这样开诚布公地谈判。第一件事,便是要江在铖永远不曾不对林初坦白,永远不为她血腥。至少这样江在铖的某个世界里林夏才是唯一。这只是第一件事……林夏看着江在铖,不容拒绝的眼神。江在铖也确实不能拒绝,这本就是游戏规则。可是精明如江在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随口便揭穿:“那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吧,你是不想我在乎林初吗?”林夏只是笑,也不否认:“被你看出来了,但是你不能拒绝,你答应过的。”江在铖太聪明,她没有办法悄无声息,那好,光明正大吧。江在铖确实没有拒绝,深深看着林夏,眼神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神情。他突然看着她说:“林夏,我突然想知道你的另外两件事是什么?”第一件事,便是不对林初坦白,不在乎林初……似乎都是针对林初的,那另外两件事也不难猜测。林夏却笑着回答:“以后就知道了。”你猜到了是吧,江在铖两外两件事都是与林初有关呢,不过你现在无能无力不是吗?林夏觉得其实她还没有惨白,至少江在铖已经没有决定权了。江在铖忽而冷冽地睃着林夏的眸子,冷若冰霜地说:“我差点忘了,你恨林初。”’原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林初,原来没有一点是单单因为他江在铖,他居然忘了,居然该死的忘了,这个女人没有真心啊,他自己居然乱了……江在铖,你真没用。林夏不否认,反笑:“那就不要忘了。”推开车门,她走下去。背对着江在铖越走越远,路灯昏暗,她的背影有些顾忌,手上的伤口推开车门的时候扯动了,渗出了点点腥红,她却麻木了,只是笑着,嘲笑着。江在铖,该如何是好呢?月光清冷,车里的江在铖眉间阴翳,心仿若在隐隐作痛。两个人,一个没有真心,一个藏起了真心,就算靠拢了,还是彼此抗拒。林夏端了一杯早茶,还没往嘴里送,就被人顺手端过去了。林夏抬眸,正好对着黎墨那张意气风发的脸:“那是我的。”黎墨睃了一眼,慢条斯理地喝着:“补偿我了。”林夏无奈,这厮也太蛮不讲理了,这样抢。劫,林夏喟叹:“我好像不欠你吧。”林夏还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欠了黎墨的,这厮通常不会让自己吃亏,怎么会有人欠她的呢,黎墨通常当场就让人还了才是啊。“昨天晚上,不记得了。”黎墨‘好心’提醒,喝了几口,才正色道:“昨天你怎么临阵脱逃了,真不够意思。”“额——”林夏这才知道这怎么欠下了债,不过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吧。黎墨坐在林夏对面,翘着二郎腿,喝着早茶,好不惬意,眼睛一扫林夏,视线落在她缠了绷带的手臂上,啧啧说道:“肯定是遭报应了,才挂彩了。”林夏无语,这厮嘴太毒,而且没有同情心。不予理会,林夏拿着笔写今天的稿子。“还能拿得动笔,看来没有伤得很厉害。”饶了一圈,才问道,“怎么回事?”林夏长睫微颤,干脆放下笔,反正黎墨在这,肯定是写不下去的。林夏漫不经心地将话题转移:“那个钱森林有没有拿下。”应该没有问题,凭黎墨的本事。黎墨放下杯子,一脸怒放的样子:“放心,他完全找不到北。妄想战本姑娘的便宜,今天晚上我就叫他名声扫地。”说完,又恍然,看着林夏说,“你别岔开话题,昨天晚上去了哪里?怎么受伤的,赶紧老实招来。”就知道这厮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新闻,林夏放弃挣扎,老实说:“昨天那个带刀的服务员刺的。”言简意赅,少了不少细枝末节。黎墨怎么会这样轻易就放过林夏,揪着不放,继续问:“怎么回事?你真认识他?怎么扯到你身上的?”一双晶莹的凤眸里满是星光,这厮唯恐天下不乱,最喜欢的就是听别人的秘闻。看着黎墨一副不说便强行逼供的模样,看来不满足某人的好奇心是不会安宁了,林夏乖乖回答:“他是以前江在铖公司的,被江在铖逼得跳楼,找他寻仇,正好很不巧被我遇上了。”林夏还是一样言简意赅,长话短说,昨天那样血腥的场景她不能讲,也不想江。更何况是黎墨那厮,要是黎墨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林夏完全相信黎墨有本事将她写成一篇震撼整个上海的新闻。黎墨听得眼睛里冒星星,自我悱恻不断,而且还一脸陶醉:“然后你就美女救英雄,替江在铖受了伤?”自顾猜测完,也并不询问林夏,就板上钉钉,一锤定音,鄙夷看了一眼林夏,下结论,“真俗套的剧情。”林夏松了一口气,还好糊弄过去了。林夏便附和道:“虽然俗套,但是是事实。”基本大致是事实,就是缩减了一些。那是一些吗?那叫避重就轻。林夏捂着胸口,莫名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下午黎墨的报道就出来了,很成功,完全在林夏预想中,黎墨出手的报道从来都是如此,林夏看了视频,越发佩服黎墨,居然有办法让钱森林那个衣冠禽兽露出原形还一点便宜都没被占,确实本事,报道一处,就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钱森林名下的公司几个小时内股票大跌,惨不忍睹,舆论更是将钱森林骂得不堪入耳,就一个上午的时间,一个大名鼎鼎的慈善家就论为了人见人打的过街老鼠。临江电台又一次再创新高,对此,台长大人也很满意,大方地赏了黎墨这个季度的奖金,羡煞了一旁人啊。黎墨啊黎墨,这一出,谁与争锋啊。这厮手段太狠了了。晚上林夏录完节目,刚出电台大门便看见了秦随风,显然不是偶然。林夏不记得和秦随风有什么很深的交情,那就是和江在铖有关。某一方面来说,林夏觉得秦随风和赵墨林有几分相似,比如他们都喜欢骚包惹眼的车子,秦随风居然还大大方方地停在大门口,惹得一波女人流口水,林夏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便赶紧钻进车里。笑话,林夏现在可是名人啊,林志诚还有几天就上任市长了,她这个做‘女儿’的,还是‘安分守己’的好。林夏端起手里咖啡,抿了一口,笑着说:“有点吃惊,你会来找我。”入口的咖啡很苦,林夏却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秦随风看着林夏一口一口,喝得面不改色的,他看得都皱眉头:“很少见人喝这种曼特宁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这东西怎么会有人喝,江在铖也喜欢,真是一对怪卡。”端起自己的卡布奇诺,大喝了一口:还是甜的好。林夏淡笑不语,这曼特宁她已经习惯了,不觉得苦了,本来她不喜欢喝这种苦咖啡的,江在铖爱喝,公寓了也只有这种,林夏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跟着习惯了。习惯这个东西,多可怕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林夏戏谑。秦随风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不惬意啊,皱着眉头抱怨连连:“还能是什么风,江在铖一口气就够了,那小子阴险,我没办法啊,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秦随风想到江在铖那厮就恨得咬牙切齿的。林夏只是笑着,显然已经习惯秦随风与江在铖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总是算计与被算计的戏码,这秦随风不知道又被江在铖那厮怎么阴了。这咖啡也喝了,这抱怨也说了,这正事还是要继续,不然江在铖那厮又不知道怎么坑人了。秦随风一脸不甘愿,但是还是乖乖说:“手给我。”林夏反应过来,放下咖啡,伸出受伤的右手:“麻烦你了。”秦随风豪爽地说:“客气。”虽然这秦随风平时没个正型,不过医术还是不错的,帮林夏处理起伤口比江在铖顺手多了,解开绷带,有查看了一番,才拿出包。林夏傻眼了,说这人怎么带着这么大个旅行包,原来里面装了医药箱,真是什么都有啊。林夏咋舌:“你居然随身带着。”秦随风冷哼,忿忿说:“托了江在铖的福。”想起江在铖那厮上午那样耳提面命,威逼利诱秦随风就来气,不就是小伤吗?他带上这么多东西都白带了,看江在铖上午那样子,还以为林夏伤得有多重呢。处理完之后,秦随风似乎若有所思,问:“为什么你不肯去医院,上次在铖说,如果你去医院就会——”林夏截断秦随风的话,语气里有明显的敷衍:“就是不喜欢而已。”林夏知道应该是上次生病,秦随风也知道了一些。林夏的态度很明显,不想细说,秦随风也识趣,谁还没个小秘密不是,他也就此打住,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诶!”奇怪的女人,不过陪江在铖正好,一对怪卡。收了手,林夏似乎深意地一起了‘往事’,漫不经心地说:“上次你那杯酒很烈啊,我可是醉得一塌糊涂的。”林夏自然知道这秦随风打了什么主意,不过她也乐得其成,有人帮她试探,她自然愿意,不过这手段也有些卑劣。这次醉酒她可没少出丑,尤其是到现在赵墨林还一口一个小夏,叫得她浑身不太自在。秦随风端着咖啡的手一颤,险些将一杯热咖啡洒出,这是要秋后算账吗?江在铖已经算过了,不会还来吧,而且秦随风完全不敢侥幸,这能和江在铖匹配的女人,自然手段也阴险着。秦随风抬起头,笑得明媚,点头打哈哈:“还好还好。”林夏只是笑,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秦随风这才将一颗忐忑的心放回肚子里。还好没有找他秋后算账,还是女人大方,开得起玩笑。某人可不大方,某人那叫借刀杀人,她坐收渔翁啊,自然不会算账。过了一会儿,林夏又道:“不过你的算盘失算了。”秦随风点头,不可置否,确实没有逼出江在铖的原型,而且……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非常之无奈:“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自作孽不可活。”自怨自艾之后,又说:“其实吧,江在铖那家伙就是嘴硬,而且固执,这不,你一受伤,就把我弄来的,一副极火燎原的,也不是什么大伤。”江在铖那个睁眼说瞎话的家伙,这一点小伤就急成那样,还面不改色的说是关心搭档,当他秦随风是白痴啊,他也不点出来,这档子烂事他都发誓不管了,随着江在铖怎么去自欺欺人,他权当看戏好了。看江在铖还要演独角戏到什么时候。某人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可不是这样做的,一双凤眼在林夏身上转着,似乎要找出她的什么蛛丝马迹一样,不过让他失望了,林夏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淡淡说:“可能他自责吧。”林夏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来了,这几番试探之后,江在铖根本就捉摸不定,也不知道到底他怎么想的。对于林夏的一番说辞,秦随风不敢苟同:“江在铖的字典里就没有自责这两个字。反正我是再也不管了。”说不管就不管,这厮总是这样,说话不着调,想到哪说到哪,立马扯开话题,“这几天不要碰水就好,换药要勤一点,再吃点消炎药,好了,这手不要再有再大的动静,不然必须去医院缝伤口,好好休养几天,不过肯定是留疤的。”看林夏这幅漠不关心的样子,秦随风有些着急,不是为了林夏,是为了自己,江在铖那个重视程度,要是留了疤,落下什么病根,那他就惨了,所以必须细细照看啊,不过这手腕的伤,留疤是肯定的。秦随风在百转千回地想着,林夏却漫不经心地说着:“留就留吧,反正我不靠这个吃饭。”又不是林初……她不在乎。只是秦随风可惜啊,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么一身冰肌玉骨的,留了疤,总归是可惜啊,难怪江在铖在乎地不得了,说实话,他一个外人也惋惜啊,秦随风摇摇头,颇为不赞同:“女孩子身上留疤总归是不好的,你居然这么不在乎。”林夏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她确实是习惯了,小时候她调皮,总是弄得一身伤,不像林初,永远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水晶娃娃,较贵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