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败给这个女人了,真是可恶,一天到晚让自己担惊受怕的,更可恶的是自己还死不悔改地继续为她担惊受怕,而且有增无减,与日俱增,真是贱骨头。赵墨林还是要走,不是拗不过这局势,不是拗不过那两尊大佛,是拗不过倔强的林夏。他走了,只是到头来,林夏没有后悔,后悔的那个人是他。林夏一颗不安地心放回肚子里,连连点头:“我知道。”摆摆手,还不忘嘱咐,“你快走,记得准备好救护车。”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好及时抢救。赵墨林在心里骂了林夏一句乌鸦嘴,没想到的是他还是老老实实叫了救护车,更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用上了。有时候乌鸦嘴很灵验的,只是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不是?赵墨林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外挪着,心里实在放不下某人,看了又看,只是某人一直没给个好脸色,赵墨林心里一团乱麻,总有很不好的感觉在发酵,一时忧心上脑,对着远远与蓝烈僵持的江在铖大喊一声:“江在铖,如果她有事,我们没完。”吼完,又无比神情忧心地对着林夏说,“林夏好好保护自己,我马上就来。”然后一转头,走了,做他该做的去了。江在铖只是冷冷扫了一眼,眉毛都没抬一下,心里却了然:赵墨林,当我江在铖的渔翁可没有那么简单。林夏吁了口气:终于送走一尊大佛了。回头看见江在铖正和蓝烈在对峙,大致上是蓝烈在大放阙词,江在铖在冷哼漠视,让他们说吧,怎么说也是遗言不是?林夏自然知道,这两人肯定有一人在拖延时间,两人都在背地里动作在,和当老大的就是在这点好,都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他们自己充充场面就好。不得不佩服江在铖那厮,这时候还是一副优雅悠哉的模样,不像蓝烈,脸红眼红脖子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来拼命似的。林夏懒得过去,免得殃及无辜,她还是很爱护自己的小命的,想起江在铖的嘱咐,一番权衡之后,还是自动往那个她不太待见的良成身边,虽然江在铖那家伙有时候着实可恶,但是她相信他还不至于不管自己的死活。林夏一点一点靠近,知道良成触手能及的位置,她十分自然熟地打招呼:“成哥,很久不见啊。”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见,形势所迫不是?那良成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目不斜视,很合格的保镖。林夏笑着低声问:“你和江在铖之间不简单吧。”果然良成有反应,转过头来看着她,林夏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这良成应该是自己人,便也不隐瞒,坦然说,“他让我靠你近点,那就拜托你了。”良成没有吱声,林夏忘了一眼,正好对上良成一双乌黑沉寂的鹰眸,他不动声色地转过去,一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样子。林夏却看到了,良成眼里有一丝闪躲与不安,林夏也没有细究,别说良成,她自己也很不安。林夏睃了一番,居然没有看到林初,不禁诧异:“诶,林初呢?”想了想,顿时明了,嘴角一抹冷笑,“居然区别对待,暗度陈仓。”江在铖,你还是舍不得林初……那边对峙依旧的两人一触即发,蓝烈性子急,不愿在与江在铖迂回兜圈子,洋洋得意地冷哼,问:“江在铖,你知道我为什么选在今天吗?因为我对你江在铖的女人有些疑问。”蓝烈扫了一眼退到远远的林夏,林夏坦然接受,表情倒和此时的江在铖倒有几分相像,冷冷回望着。江在铖依旧笑意不减,指不准肚子里有什么坏水,他只是略微闲散慵懒地回答:“我自然知道。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今天让你进来吗?”顿了顿,嘴角一抹邪肆妖异的笑,他一字一字轻轻吐出,“因为我没打算让你出去。”能将狠话说成这样优雅从容的,大概也就只有江在铖一人啊,不动声色的下狠手,却时时提醒你。蓝烈哪里会被‘唬住’,闷哼一声:“好狂妄。”声调提了几个度,“我既然敢来,就有把握出去。”江在铖不是吃素的,人人都知道,但是蓝烈却也不是吃干饭的。他蓝烈就不信,江在铖还能有通天本事,一个早就退出黑道的人,就算破船还有几斤绣钉,他也不信他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这一次他整整规划了几个月,定要他江在铖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对上蓝烈猝火的眸子,江在铖只是冷冷一挑,密长的睫毛像猫儿般,颤着狡猾,十足的一肚子坏水的狐狸,江狐狸邪邪笑着,镇定自若得让人像揍他:“把握,你的把握是外面那些人吗?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蓝烈嗤笑,一副‘最后让你嚣张一会’的架势,面色有些阴冷,笑得太奸猾:“你知道了也没有用,那些人足够送你下去了。”江在铖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诶!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是不长教训呢。”林夏险些笑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江在铖怎么还一副教训龟孙子的样子,这是太不在乎,还是太自信。林夏相信牵着,某人的强悍她见识过。蓝烈气得一张脸半紫半红的,却也不发作,越发扭曲狰狞,从鼻子里的冷哼:“你大可以在这大言不惭,最后一场,就当遗言,有什么就说。”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的,明明万事俱备,步步为营,但是还是不安,江在铖这番样子真想九年前,那次江在铖这幅模样之后,他就少了一条腿,尽管这次做好了万全之策,还是止不住的心慌。江在铖那厮太强大了,几句话就让人自乱阵脚,方寸大失。江在铖冷眼一睃,冷峻更甚,身上似乎就沉淀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唯我独尊,他悠悠说着:“你就指着你门外那些人?蓝烈,你也太看得起我江在铖。原来我的命也就值这个重量啊。”这话是是赤果果的恐吓:不要小看我,我的命贵着呢。“少在这危言耸听。”蓝烈早就心里乱了分寸,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林夏笃定,江在铖有那本事让那危言耸听立马变成现实。终于知道,这么多年,为什么蓝烈一直斗不过江在铖,他从来都小看了江在铖。江在铖怀抱着手,一副看戏的悠闲,重瞳似一对闪闪的曜石,亮得让人失魂落魄,他挑着眉,不疾不徐地说:“哦,再告诉你一句,现在凤舞的天可能变了。”凤舞……这厮后招真多。不仅要人命,还要遗产,甚是可恶。蓝烈一听,拐杖微微一颤,他怔怔看向江在铖,不可置信地问:“你什么意思?”难道江在铖分身乏术不可,还能动得了凤舞,不,绝对不可能。江在铖摇摇头,一脸喟叹,要多狂妄有多狂妄:“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从来不给自己留隐患。”抬手看看手里的手边,眉眼一挑,狐狸本性见:“时间差不多了,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那些人可能现在已经下去了。”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让蓝烈面色惨白,之后走进来一个黑衣男人,俯在蓝烈耳边说了几句,这下脸色又火了,伸出微微颤颤的手指:“你——江在铖——”大概被气得快中风了,语言都不顺不通了,要是一个人老巢被人抄了,手下被灭了,财产被人瓜分了,还能镇定自若,还能说话顺溜那就真是中风了。怎么可能?蓝烈一双鹰眸不满血丝,狠狠盯着江在铖,似乎要将他灼出一个洞来。他这样步步为谋,居然还是让江在铖有机可趁,这样不动声色地反击,真是好啊,既然要死,那一起死吧……蓝烈被江狐狸逼到了墙角,这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这蓝烈脑中只有同归于尽四个大字。江在铖却眯着狐狸眼,幽幽地说:“不好意思,你的凤舞要给你陪葬了。”敢惹我的人,至今没有好好活着的,既然找死,我不介意成全你,江狐狸体内的暴戾因子在觉醒,只需一个引子便会惊天动地,那引子便是血腥。蓝烈怒极反而平静了,似有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地决裂,嘴角似笑非笑,嗓音半阴半狠:“我还是小看了你,还以为今天我已经算是步步筹谋,原来运筹帷幄的那个人还是你,你故意将我引来这里,然后对凤舞下手,暗地又换掉我的人,这样的谋略真让我佩服啊,好一招声东击西,请君入瓮。”原来如此……原来这蓝烈完全挑了江在铖挖好的坑,这狐狸果然狡猾,够阴险。林夏佩服,江在铖看来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斩草除根顺便顺手牵羊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自己试探的机会,怪不得江在铖这样坦然不惧地让自己来,原来都谋划好了。林夏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真是有些自作聪明了,江在铖那句‘蠢女人’叫的也不无道理,比起江在铖的心机她确实堪当一个‘蠢’字。那边继续唱着声东击西,请君入瓮的戏码,只是似乎江在铖本来对这戏码颇有些微词,他邪气又冷然,将狐狸与老虎结合的很契合,笑着说:“我请的可不是君,你觉得你担得起那个字。”蓝烈确实担不起君,但是江在铖自然也不是君子,是小人,最阴险的小人。蓝烈一张脸跟调色板似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咬咬牙,八成咬碎了,也得往肚子里吞,眼神像两条毒舌,似乎要涌出来,将人缠住一般灼热,阴森森地大笑:“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鱼死网破好了。”这人看来打算同归于尽,既然不能活着出去,肯定就是这一招。不过……他的对手不是一般人,是最阴险,最狡诈,最狠毒,最无耻的江在铖,他自然不许,不温不火地一句话掐断着某人的咽喉一般:“鱼死网破,那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既然谈不拢……那就只能……枪底下见真招。哒——哒——一句话落,两方人同时拿出枪,指着对方的心口的位置。都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眼睛只盯着对方致命的器官。这才是真正的战争,两个淌过血的男人之间的战争,毫不含糊,肆无忌惮地开杀戒。林夏浑身一惊,背脊全是冷汗,这只在电影里看见过的场景,真真实实的在眼前上演,原来才知道什么叫惊心动魄,什么叫生死一线。她旁边的良成也拿出来枪,那枪的地方是——江在铖的心脏。林夏顿时有种窒息感,似乎有些什么勒着心脏一般,让她呼吸急促。那是枪啊,只要稍稍动手指,便可以取人性命。江在铖……她的心口不受控制一般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那人群中间,被那么多只枪指着的江在铖,第一次林夏知道了有种滋味叫做:害怕。对,害怕。原来她心里还藏着这种情感,那是不是还有……真心。不,江在铖,只要你没事,便好,即便赌注输去。林夏也不知道这一刻她脑中那一团乱麻到底在怎样纠揪扯,只是扯得她心头微疼,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只是看着江在铖,一直看着,生怕一个眨眼他便消失了。似乎有感应一般,江在铖忽然转眸,对上林夏破碎凌乱的眸子,她眼中一池月儿清光尽褪,他眸中黑沉幽邃,像两块磁石,将林夏视线紧紧吸附一般,那眸中一团深不见底的墨黑只是微微一暖,她一颗悬在钢丝上的心似乎找到了落脚点,所有不安,害怕渐进退散。她知道,江在铖不会有事的,她相信他。她浅浅一笑,这一触即发的紧张中,似乎那根绷着的弦,一点一点松了。我绝不让你有事……我相信你不会有事……各自的心事,在这千钧悬于一发之时,在心头晕开。没有刻意掩饰。一触即发里,他们浑然忘我。知道一个清脆又略到颤抖的声音渗进这满是枪火外的空气里:“在铖。”那是……那是林初的声音。这么会是林初,她不是被江在铖送走了吗?林夏顿时生出一中不好的预感,她猛地回头,居然真的是……林初。林初居然被蓝烈的人抓回来了,凶神恶煞的黑衣男人用枪指着林初的脖子,一点一点朝蓝烈靠近,林初额头上密密的全是冷汗,精致的妆容下一张惊慌害怕的小脸惨白如纸。林夏下意识地去看江在铖,果然,江在铖,一遇上林初,你所有的镇定,所有的从容都在不知不觉便消散了个干净。江在铖垂着身侧的手紧握着,浑身散发着阴寒,一双沉到不见底的眸子是纯黑色的,像极了那没有星光的天际,昏黑地让人心慌,那样密密笼着林初,里面全是林夏从来没有见过的情绪,类似担忧,类似隐忍,类似害怕……其实可以去掉这下类似的。原来江在铖,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林夏松了握紧的双手,不知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替林初担心,不是她恶毒到恨不得她死了,而是她知道江在铖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林夏恍恍惚惚很久,手上的汗风干了又出来了,手心黏黏的难受,只听到蓝烈在笑,笑得嚣张,笑得阴狠,甚至是癫狂:“你以为我真就这样任你宰割吗?就算今天我走不出去,江在铖你也别想好过。”忽而他从身侧掏出来一把枪,指向林初,狠辣地说:“我还有一张王牌呢。”“垂死挣扎只会让你死得更快。”江在铖的声音里有种与生俱来一般的阴寒,让人止不住颤抖,那样难以掩饰的肃杀。江在铖,你的冷静到哪里去了?你的镇定又到哪里去了?你可知道你此刻眼里的愤怒与慌乱有多明显,你可知这全数落到了蓝烈的眼里了,你也犯了这最不该犯的错误。林夏忽而无声的冷笑:似乎这赌局不用开始就输了呢。江在铖的威胁早在林初落到蓝烈手里就大打折扣了,蓝烈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笑:“是吗,是不是垂死挣扎谁知道呢,既然你要送走她,我就拉上她一起死,没想到吧?你以为你能送走她?”蓝烈走过去,一把拽过林初,将枪举至她的头顶,忿忿说:“那我杀了她试试看。”林初脸色惨白的可怕,确实死死咬着牙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只是那样痴痴看着江在铖,精致的妆容掩不住那花容失色,但是林夏还是很佩服林初这份胆色,这样小命被难捏着,居然还能有这份镇定,已经是难得了。相反平素里一向处之泰然的江在铖有些失了方寸。林夏不禁想如果被枪指着的那个人是自己,江在铖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有那些类似的担心,类似的隐忍,类似的害怕,就算是类似也是好的。到底她在想什么,那心口处揪扯不停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扯得她心口微疼。似乎是担心是害怕,她还有那种情绪吗?那是不是意味她也是有真心的。不然为何她不担心林初,却担心江在铖,因为林初是他的弱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