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团乱麻,突然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林夏紧紧蹙着眉头,眼神下意识地睃着江在铖。恍恍惚惚听得江在铖阴寒的嗓音,有她从未听过的冷:“蓝烈,你觉得凭她可以威胁我吗?”不可以吗?可以的,江在铖,那是林初啊,是你的软肋。蓝烈只是冷冷大笑:“不可以吗?那你大可以试试。”他一把抓着林初的头发,将她的脸对上江在铖,阴森森有恶狠狠地说,“你很聪明,我也不傻,既然你会花心思送她走,那她有怎么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人。”江在铖黑沉的眸子一点一点沉下,直至什么只留吸附人的黑色,像磁石,似乎又恢复了淡定,幽幽问:“那你觉得呢?”如果他动她,如果她有事,如果他来不及阻止……不,不能有这样的如果。江在铖一遍一遍闪过这些念头,强压下所有慌乱,体内各处嗜血的因子都叫嚣着:蓝烈,我定叫你生不如死……蓝烈越发有把握一般,不疾不徐地说:“狡猾如你又怎么会将你的弱点让人知晓呢,你会暗度陈仓混淆视听,我也不是傻子。”蓝烈睃了一眼不远处惊魂未定的林夏,眼睛里闪过毫不掩饰的狠厉,“真是相像啊,一模一样,确实适合用来当挡箭牌。”江在铖只是视线粗粗掠过林夏,未多做停留:“既然你也能猜到,我又为什么多此一举,不知道吗?自作聪明永远不可取的。”顿了顿,他继续,“还有提醒一句,你手里的人可是林志诚市长的宝贝女儿。”江在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如果:如果这两人只能救一人的话……不,不能让任何一个出事。蓝烈却不以为然,一个没打算活着出去的人,确实不会畏惧这样的威胁,蓝烈反笑,:“反正我今天也不打算或者出去了,既然如此,江在铖就算是死我也要让你失去所爱,我是不能看透你的心思,但是我也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账,这两个女人就都给我陪葬好了。”说完,蓝烈对着林夏的方向大喊一句,“阿成。”林夏还在错愕中,就被一个大力扯过去,惊魂还未定之时,脑袋上就多了一只冰冷的枪。林夏不由得苦笑:还真是不能乱假设,居然这么快假设就成真了,她脑袋果然被枪指了。林夏不记得害怕,不记得弄清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地去看江在铖,去寻找他脸上那种类似害怕,类似隐忍,类似担忧的情绪,可是很可惜,那样的类似没有,江在铖十分镇定,一点别的情绪也没有,只是不温不火地说:“你的王牌就是这两个女人吗?”蓝烈脸上几乎狰狞,笑得五官都快要拧到一块的可怖:“我觉得够了,只要能让你江在铖失去所爱就够了。你要了我一条腿,我杀你一个女人总不为过吧。我杀不了你,也要让你不好过,你说这两个女人我该线拿哪个来喂子弹呢?”蓝烈便说便癫狂别的大笑,完全的疯狂状态在,这个男人大概被江在铖被疯了,满脑子都是同归于尽,林夏有些无语,为什么不用她和林初来威胁江在铖放了他呢,至于这样惨烈与血腥吗?林夏自始至终都静静看着江在铖,学不来林初的梨花带泪,她只是很认真,想找寻蛛丝马迹而已,她一颗心都麻木了,不想自己的了,所以她必须记着记者的赌局,可是就算是赌局他好像还是输了。’江在铖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反应,难道她林夏的命果然和林初不一样,那同样的枪指着原来也有区别。她冷笑,随即敛去了所有情绪,声音很大,她自己都觉得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原来你叫我靠近他,就是方便把我推出去送死啊,真是狠心的男人呢。”几乎心里被挖了一个洞,空落落的,一滴一滴流的都是心头血,然后那空一块的地方开始有丝丝的冷风渗进去,再漫进每一寸皮肤:是这样吗?你让我靠近这个男人,是为了给林初留退路吗?是在这样吗?她怎么忘了,江在铖是这个世界上最狠心的男人。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害怕与不安,江在铖却沉沉怒斥:“你别动,待着。”待在良成身边就安全了……这样就好。在铖,我和林夏到底区别在哪里,都不舍得吗?你看林夏是害怕,看我是担心……这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不是吗?林初侧目看着咫尺的江在铖,突然觉得隔了好远好远,当枪指着自己的时候她没有哭,可是这时候却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了,其实她在听风早就见过那个男人了,那是江在铖的人,他却将这最后的保障留给了林夏……林初恍然看向林夏,那样忿恨,那样不甘:为什么是你……那厢,林夏却大声吼回去:“待着送死吗?”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只知道心口的那个洞里全是忿恨与难受,快要堵得她不能呼吸了。他始终看着林夏,一字一句似是冰凌,砸向蓝烈:“蓝烈,你要敢动她们,我定让你生不如死。”一个是他放心心头十年的人,一个是他念及便是不舍的人,动辄,他不介意血漫这片地。蓝烈似乎不以为意,阴阴笑着,眼神在林初与林夏身上来回打量,最后定在江在铖身上:“江在铖,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林夏这会儿反而平静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怎么也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一听到蓝烈说游戏,林夏蹙眉:这个老变态,临死肯定要报仇泄愤,也不知道又要玩什么把戏。抬眸,正好看见江在铖一眼深沉,似乎她看到了那种类似的情绪了,不动声色一般,让她捕捉不到,她仔细去看,江在铖却转开了,对上蓝烈。江在铖略微沉吟,半响,沉沉说道:“你想怎么,如果你聪明的话,不要自寻死路。”蓝烈一个不屑的冷哼,这人已经不想活了,江在铖的威胁也好,警告也好,他根本不屑一顾,他看了一眼良成,良成得到示意,便拉扯着林夏走过去,林夏心里有些忐忑,却突然听到蓝烈那个老变态阴测测地说:“这两个女人,你选一个,剩下的一个我给她喂子弹。”林夏眼一沉,弯弯的月牙上挑,眉头紧蹙:这老变态果然对得起变态这个称号,居然玩这种把戏。要是江在铖不选,他肯定两个一个都不选,如果江在铖选了,那……她下意识地去看江在铖,江在铖只是匆匆一眼便躲过眼神。他在逃避……江在铖是不是你已经有选择了。果然,你还是不舍得林初是吗?她冷冷望向林初,不愧是林初,都中情况下还不忘楚楚可怜扮柔弱,那样凄楚,那样不安害怕的眼神,简直要痴缠到江在铖眼里,这个时候有必要这样含情脉脉吗,不怕蓝烈那个老变态察觉出来,一枪解决了你吗?林初不是演员吗?居然记得梨花带雨,不记得瞒天过海。冷笑,林夏懒得看某人与某人‘眉目传情’,心里好笑,林初还不安害怕什么,至少她自己可从来没有抱希望江在铖会选她自己。林夏突然有些释然啊,这赌局终于还是来了,虽然她必输。江在铖站在原地,那般遗世独立,那般君临天下的姿态,斜睨着蓝烈,冷冷说:“蓝烈,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能够威胁我。”而且也决不容许,至少目前为止,干危险他江在铖的人,没有一个活着,也不会有例外。他眼潭是沉沉浮浮的黑色,似乎一张密密的网,叫人难以喘息。蓝烈却反笑,一把丢了手里的拐杖,枪一点点移至林初的额头,阴测测地笑着说:“可我蓝烈就喜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唇角一扯,眼中尽是阴鸷,“选吧,不然两个我一起送去见阎王。”死一般的沉寂,江在铖一语不发,手掌紧紧握着,却没有任何动作,垂着的长睫没有动静,遮住了某种所有情绪,没有谁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会救谁呢?林初一双弯弯的眸子似乎被久伏的冰捂着,是冷的,寒的。你会就她吧。林夏却淡然地好似无关紧要一般,只是唇角有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她在可笑,可笑自己为了这个一般可笑的赌局,要陪上太多了,江在铖说得果然没错,是她自作多情了,居然忘了江在铖是最心冷的人。半响过去了,江在铖却始终没有说话。蓝烈似乎失了耐心,但是兴趣却更高了,一双阴鸷的眸子布满嗜血癫狂:“不选,那好,我数三句,要是没选,我两个一起开枪。”冷意一瞬肆意,似乎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江在铖不动,不言,却叫这一方地,冰霜一片。他微垂的侧脸,被吊灯照得半明半暗,那昏昏暗暗的细碎在那张冷峻的脸上摇曳出鬼魅一般的暗影。蓝烈嘴角笑得恣狂:“一——”重重一个字,几乎响彻这个会所。穿透一圈又一遍一遍回音。林夏半阖着眼,垂着蝶翼般绵密的睫毛,睫毛下的凉眸微微一沉,手心渗出冷汗来,那遮住的眸子,掩盖了她所有心事,可是却瞒不过自己:林夏,你还在期待什么……林初痴痴看着那沉吟的侧影,眼里有忽明忽暗的碎光,手指近乎掐进皮肤里,却没有知觉。她们都在等,在等江在铖的答案,也在等自己的命运。只是江在铖沉默,久久的沉默。只停顿了几秒,却似乎一个世纪那么长,她们还有他都似都恍惚了。只是时间没有定格,游戏还在继续。蓝烈上扬的音调里毫不掩饰他的兴奋,他的迫不及待:“二——”一个字,那样急促,似乎对这场选与被选的游戏迫不及待。确实迫不及待,江在铖那种惶恐,束手无策的沉默,他可是等待多年。林夏额头渗出更多细密的汗珠,抵在额上冰冷的枪支已经没有感知了,只有那一片火辣辣的麻痹。林初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紫色的短裙被汗浸湿了,脸上的妆也褪得所剩无几,屏住呼吸,等着答案。突然,林夏抬起头,看着江在铖,那样清晰,她甚至可以看清楚那睫毛颤动,她却突然不害怕了:这样的代价值得吗?江在铖如果我死了,至少你会记得我吧,会每次看见林初便想起我吧,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会不会让你负疚一辈子……只是值得吗?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如果:如果重新来过,会这么选,还会重蹈覆辙吗?想着想着,她便笑了,笑着看向林初,笑得那样恣意潇洒,那样一双冰寒得意地眸子让林初顿时像被推进了冰窖,连指甲都是冷的。难怪她笑,不论结果是哪种,她林初都不会好过,不是死就是一辈子背负着林夏的债……可是,可是她也一定不能输,不能,这个男人就算没有心也必须是她林初的,一辈子谁也别想抢走。林初猛地回头去看江在铖,却只望进一潭墨黑当中,似乎什么也没有,可是她却能隐约看到一点白色。白色……那是林夏的裙摆。原来江在铖自始至终看着地面上,是在看着林夏的裙摆……原来不用选,她林初也没有胜算了。她忽然想大笑,笑着荒唐的游戏,荒唐的选择题。“我耐心不好,既然如此——”蓝烈拖着长长邪邬的语调,冷眼旁观他精心编排的好戏。江在铖忽而抬眸,眸光似一张黑色的帷幕,沉沉不见边际,却亮得惊魂动魄。他紧蹙眉头,似乎艰涩,缓缓伸出手指,那样好看的手指,骨节剔透,似暖玉一般的润泽,一点一点偏移,淡淡声音似青烟飘忽:“我选她。”顿了顿,艰难地再吐出三个字,“放了她。”手指指向了林夏,选了她,却也不是选了她,因为谁都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却谁也不点破,任由这样发展,这才叫做游戏。这是一场攻心的戏,蓝烈知道江在铖聪明,一定违心,江在铖却是攻心高手,恰好利用了蓝烈的自作聪明。林初紧握的手松了,嘴角一抹释然的笑,一掠而过,恍如不曾出现。她赢了……林夏凉眸一片死寂,她无力,缓缓合上那碎了一汪的碎光。嘴角是决然,是嘲讽。她输了……只是这代价真的很重,竟要她一条命。江在铖,只愿你不要忘了这张脸,背负着这辈子。江在铖知道,林夏与林初也知道,选的那个人的下场是什么。终于赌局结束了,要解脱了,竟是以这种结局,似乎悲惨了点,也许这样也好,兴许还能与妈妈团聚了呢。她闭着眼,看不到,也听不清楚了,恍恍惚惚却听到说一个声音:“死后要是不甘心的话,去找那个男人吧。”她甘心,怎么会不甘心呢,林夏笑,虽然看不到,她自己也知道她一定笑得难看又惨淡。竟是这样结束,心口很疼,疼到不记得颤抖与害怕。似乎窒息了,先是咚得一声,光听声音就知道林初摔得有多狠。忽而声响刺耳:“咔——”是麻木了吗?为何没有任何痛觉?那声音……不对!猛地,林夏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跌落在地上狼狈的林初,还有似笑非笑的江在铖,以及……一脸不可置信的蓝烈。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那几秒钟。蓝烈的枪……被做了手脚!!“你卸了我的子弹?”蓝烈赤目如火,死死瞪着江在铖。江在铖缓缓蹲下,扶起林初,动作斯条慢理,平平淡淡说出的话却让人如遭雷击:“我说了,从来没有人可以和我讨价还价。”林夏忽然想笑,江在铖这只狡猾的狐狸,害她白出一身冷汗,可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总觉得还有什么要发生。蓝烈却突然大笑,那笑阴森渗人,似乎疯癫之人,嘶哑地说:“可是,江在铖你再聪明也想不到吧,这个女人一定要陪葬的。”咔——那是子弹入膛的声音。林夏抬眸,便看见良成一双阴鸷狠厉的眸子。她来不及思考,狠狠推开桎梏着她的良成。可是那枪口却始终对着她。原来她还是逃不开这悲惨的结局,是,很悲惨,一场赌局,换来这心口的一枪……她知道逃不掉了,便闭着眼,她不害怕,真的不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想看见自己的血,更不想看到林初眼里自己满身是血的模样,那样的场景对她来说太一败涂地了,所以在她最后还能思考的时候,她选择闭上眼睛,恍恍惚惚见,她被用力一推,鼻尖又熟悉的气息,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夏!”这声音很熟悉,是江在铖的,她知道,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那样急切,那样害怕,那样短促,那样痛苦……这些不该出现在江在铖喊的那一声‘林夏’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