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铖没有说话,嘴角浓浓的荒落与失落,半边身影笼在灯光里,却灰暗了周身。走了几步,林夏停下。江在铖眸光一滞,浮现点点亮度她走回来,伸出手:“钥匙还你。”原来是回来还钥匙的……他还以为她会有一点的不舍,没有,她那样迫不及待地离开他的世界。江在铖伸手,接过钥匙,那钥匙的温度和林夏很想,冰凉刺骨。只是碰触到了她之间的温度,她便收回手,然后转身,拿起东西出门,在带上门锁,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停顿,那样毫不迟疑的果断。江在铖看着,冷笑:“真是迫不及待。”将钥匙丢进了垃圾桶,转身走了几步,却还是返回,又捡起来,放在手心里端倪:“真是个绝情的女人。”可是他却偏生喜欢这个绝情的女人。关上门,林夏背着门口,额上渗出冷汗,蹙着眉叹道:“好疼啊,伤口裂开了吗?”可是手却抚着胸口心脏的位置。她一步一步走远那扇门,似乎没有力气,可能刚才那点转身潇洒的‘好聚好散’耗了太多力气吧。她魂不守舍一般,走道里的灯很暗,怕黑的她居然忘记了怕,只是自言自语着:“江在铖,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她不敢相信一颗被她这般费尽心思骗取来的真心。她林夏什么都没有了,唯有一个千疮百孔的心属于自己,万万不能失了,丢了。林夏心神不宁地走着,脚下踢到了东西,低头是一对瓜果蔬菜,不记得疑惑,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似乎对着它说话,语气认真:“我从来没有认真过,从来。”转头,又看路,继续走,“可是——为什么这么疼呢?”奕然说不要像那些心烦意乱的事,那样就不会疼了,现在她疼了,那是不是说明,是江在铖让她心烦意乱呢。只是她不能乱,不能!林夏踉踉跄跄地走了一路的黑暗,她不自知,一颗心不知道坠在了哪个角落。太阳高照,偶尔飘过一朵乌云。这闷闷的梅雨季节,雨却始终下不下来。工作三年,林夏第一次请这么长的假,再回到电台居然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如林夏所料,果然她再一次成了焦点,不管是一路上遇到的司机,行人,还是电台的同事,似乎大家都用一种探究,怜悯的眼神看自己。大概在临江上下看来,她失恋后一蹶不振然后平白消失一个多月已经坐实了吧。还真不习惯这一道道同情的视线,似乎摇头,似乎扼腕,她真这么可怜?大概大家看来是吧,被姐姐抢了男人,那男人还是一众眼中的金龟。算了沉默是金,流言止于智者。林夏坦坦荡荡地照常上班,该干什么干什么。办公室连平常看林夏记起不顺眼的张若琳看林夏的眼神都慈爱多了。林夏有些毛骨悚然,尽量装得平静,走到自己的位置,唯一一个比较正常的人就是黎墨。黎墨与林夏的位子靠窗,而且僻静。对面的黎墨转过转椅凑到林夏身边,深深感叹:“终于回来了。”摸了摸林夏桌上的灰,啧啧舌头,“看看你的桌子都落灰了。”还好意思说,两人一把桌子,只隔了一道人工玻璃,也不帮忙擦一下。林夏随意擦了几下,桌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文件和稿子,问黎墨:“是啊,我的工作现在谁在顶替?”“自然版块的简柯。”她凑近点,小声说,“似乎台长大人并没有让打算让你接回工作。至今位置,你的所有访问稿件都还在简柯手里。”林夏愕然,声音骤高:“难道她想架空我。”旁边的同时纷纷投来同情的眼神,大家心知肚明,林夏失势了。林夏立马放低声音,“我只不过养了个伤,现在连工作都养没了。”林夏知道台长大人一向趁人之危,但是不知道她会这样光明正大地趁人之危。这女性版块是她一手打下的天下,居然这样把她架空了。黎墨悠哉悠哉地翻着杂质附和:“也把台长大人的专访铁饭碗也养没了,你能拴住江在铖大总裁四个月,台长大人还以为这鸭子煮熟了呢,这往后雨后与江在铖的独访都是我们临江一家独大了,可是你光荣负伤了,江大总裁这只煮熟的鸭子飞了,台长大人郁结吐血,没处宣泄,你肯定首当其冲了。”大家心知肚明,台长大人架空林夏肯定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江在铖那条大鱼溜了,林夏的利用价值降低了,尤其是期间天那上海红颜祸水乱,林夏却消失了,一个人独善其身了,台长大人根本没捞到一点好处,所以这是公报私仇,只是明眼人都知道,但是聪明人都装不知道。诶!可怜的林夏,自认倒霉吧。这台长大人还没郁结吐血,林夏觉得自己快要郁结吐血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她不服,不甘:“这鸭子从来没有煮熟过啊,再说以前没有江在铖我的版块做的也很好啊。台长大人这样做未免太——”黎墨立马截断,一盆冷水浇得毫不客气:“打住,人家是台长他怕谁啊,你一个打工的小员工没有发言权。”一脸同情扼腕的模样,打量了几眼林夏,黎墨那厮咋舌道,“我有些同情你了,钓到手的金龟被自己的亲姐姐抢走了,工作被架空了,爱情事业两头空啊,难怪脸色苍白,看你,一脸憔悴人比黄花瘦啊。”林夏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这几天一直睡得不太好,有些心虚一般:“我这是大伤未愈。”早就愈合了,在程奕然大医师的呵护下,你那点小伤早就好利索了……某人睁眼说瞎话。黎墨忽然笑得诡异,一脸暖昧地看着林夏,玩味的语气有几分痞里痞气:“没关心,亲爱的,再接再厉,你住院的时候那两个十分殷勤的帅哥你参考参考,不比江在铖差到哪里去。”某人大言不惭地说,“依照我看男人的精准度,那两个对你都存心不良。”黎墨想起那医院里的两个帅哥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了,上天也太眷顾林夏了,收走了一个,送来两个。林夏投去一记白眼,笑着眨眨眼打趣:“你就没看准过。介绍给你要不要?”其实仔细一想,黎墨有时候的男人论是挺准的,只是像江在铖,赵墨林那样的极品有些用不上。经林夏亲身经验总结得出。黎墨耸耸肩,一脸不屑一顾:“你知道,我早就嫁给了我的工作,不为人知的社会,我可是社会猎人黎墨,要是我也为了一自私爱抛弃了这个社会,那真的没救了。”社会猎人是一个访谈节目送给黎墨的称号,很精准的定义。林夏继续打趣:“我怀疑你不是女人。”甚至不是人,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挖,什么都敢播。什么男人都干下男人定义论,先不管他准不准。黎墨不可置否,拨了拨俏丽的短发,冲着林夏眨眼:“彼此彼此,失恋失业居然还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你是女人吗?”失业确实有些郁闷,但是这失恋,林夏不郁闷,只是有些郁结!林夏不以为意,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正好,趁这个机会,我去度假好了。”那样就眼不见心不烦了,这个城市碎语流言太多,让人烦躁。黎墨啧啧舌,一贯的毒蛇,一贯的无孔不入:“真会享受,那两个帅哥还是带上一个吧,当当保镖也好,你最近血光之灾啊,这伤才刚刚养好呢。”“放心,已经解决了,不会再有意外了。”蓝烈大概都死了吧,没死也被江在铖弄得不死不活吧,哪还有什么意外。黎墨环抱着手,一双精明干练的凤眼睃着林夏,有些莫名的复杂,像戏谑又不像:“本来还想从你嘴里套出点什么,你这个上海,人人揣测捉摸的祸水就在我跟前,也不开开小灶,光顾一下我的版块。到底藏着掖着做什么啊,要是我非得搅得不得安宁,那样你就比林初还红了。”林县还是照样云淡风轻,置身事外地说些无关紧要的搪塞话:“哪有那么夸张,只是意外。”黎墨瞪眼,心里鄙视某个守口如瓶的女人:夸张?怎么夸张,整个上海没有一家媒体不对前些日子上海第一医院的报道虎视眈眈,唯独这个媒体眼中钉的祸水却和没事人一样,真是弄不懂,男人被抢了,还受伤了,还能这样置身事外。黎墨深深看了林夏几眼,一头的问号,也不指着某人答疑解惑,耸耸肩表示无谓,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得,敷衍的话也别对我说,你以为谁都是白痴啊。”顿了顿,语气认真,不再玩味,“不过你还真要小心的,前几天娱乐版的钱森森就说是被人跟踪寻仇了,挖了人家新闻,被报复了,说是拍了裸照,还是台长大人出面才处理掉了那些照片。干我们这一行的,这些事时有发生,没准什么时候就仇家寻上门了,真是防不胜防啊。”林夏不以为意:“该小心的是你,你做社会的,不知道得罪了多少惹不得的人。”想了想,说,“我好像没有得罪过谁?”林夏负责女性版块,通常与心理挂钩,都是名人访谈,应该没有得罪人,所以,这钱森森事件应该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黎墨看见林夏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提醒道:“你忘了,去年那个有心理疾病的婚姻心里专家,因为你的咄咄逼人,直播现场犯了病,直播之后,人家名誉扫地,妻离子散了。”林夏仔细回忆了一番,脸色微变,揶揄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叫——”想了想,恍然,“景海林。”不会那么邪吧,她做了三年主播,那是唯一一个得罪的人。何况她已经过了血光之灾了。林夏不以为意,不愿庸人自扰。黎墨似乎对这件事很伤心,林夏觉得她是夜路走多了。任她念叨:“你还是小心这点。”林夏但笑不语,黎墨越来越神神叨叨了,嫁给了工作的女人提前步入更年期了。林夏没有案子,有些百无聊赖,黎墨眼珠转了一圈,笑眯眯地建议:“既然你现在没事做,台长大人也会让你打杂的,不如下午跟我出去采访吧。”林夏想了想,留在台里也没事做,问:“对象。”黎墨一提到她的工作立马精神抖擞,娓娓道来:“法国华侨mister陈。著名设计师,他的助手林天恩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毕业于一所国内毫无名气的设计学院,但是我怀疑mister陈的设计其实真正是出自这位助手之手的。”不愧是黎墨,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啊。这样的消息一经播出肯定要轰动服装界。那个mister陈要自求多福了,一般被黎墨盯上了的猎物通常都逃不过她的笔杆子。林夏有些心动了,感叹道:“偷天换日,狸猫换太子啊。”下午林夏便得到台长大人允许,陪同黎墨出外景。台长大人对林夏还是没有好脸色,但是对黎墨倒是有求必应,林夏似乎台长大人对黎墨特别关照,那厮绝对有不可告人的事情。黎墨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第一手消息,直接就找到了mister陈的助手,自然经黎墨那只老狐狸的爪子,一番权衡厉害,软硬兼施,那助理什么都招了,自始至终林夏完全看傻眼了,不得不说黎墨天生就是干那一行的,她对得起社会猎人的称号。从mister陈的服装城出来,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这季节天气善变,梅雨季的雨缠绵,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林夏顿在门口,旁边是黎墨,两人面面相觑,林夏伸手接了接外面的雨,心情和这天气一样,是阴鸷的:“下雨了。”黎墨望望天:“这鬼天气,居然说变天就变天。”抱着手里的资料,宝贝似的藏在怀里,“我可以淋湿了,这资料可不能淋湿了。”等了好一阵,雨不见听,也没有出租车来往,林夏等不下去了:“走吧。”黎墨喟叹:“这样回去?”“不然呢?一时半会看来也停不了。这个地方,这种天气,你觉得会有车。没准跑到马路上,就有车了。”显然是不会有车的,这中心街道,而且是下班高峰,又是下雨,综合这几点,似乎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两人踌躇不定,一番纠结,还是认命地往雨里跑。这深秋初冬的季节,雨滴冰凉。一扇玻璃门,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看着雨里微微狼狈的身影,怔怔出神。服装城里,服务员秉持这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热情招待她的上帝:“江先生,夏小姐。”江在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若有所思,而林初端着一贯的优雅气质,眼底有别样的柔光,看着橱窗里的婚纱,露出娇羞的模样。服务员自然认得这两人,一个商界的宠儿,一个演艺界的天之骄女,自然都是有钱的上帝,连忙地推出店里的新品:“夏小姐,这件怎么样?”林初审视了一番,眼神里闪过一丝心动,服务员趁热打铁,“这是我们设计总裁mister陈的作品,整件婚纱采用法国的云丝纺纱,镂空设计还有加长的裙摆都是绝无仅有的。”林初满意地点点头:“很漂亮。”转头,看向沙发上的江在铖,眼含期待地问:“在铖,你觉得怎么样?”江在铖望着别处,没有反应。林初一双好看的眸子像蒙了这婚纱的坊一般,退了黑度,亮度。拿着婚纱的手松了松。气氛有些僵硬,一边的女服务员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似乎准新郎从一进门开始就心不在焉,兴致缺缺,难道两人貌合神离,不想报道上写的那样恩恩爱爱,看来像。林初忘了一眼江在铖看的方向,眼眸一沉,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猝不及防映进一个熟悉的影子。那是……林夏!即便是一个背影,林初也可以确定,江在铖失神原因。真是阴魂不散……握着婚纱裙摆的手指泛白,婚纱裙摆上起了一层折痕。林初不动声色,掩住眼底所有情绪,浅笑着再喊了一句:“在铖。”江在铖这才回过神来,冷冰冰地忘了一眼,沉默不语。林初笑着问:“这一件怎么样?”江在铖象征性地看了一眼,淡淡说:“你决定吧。”说完便又转过身去。林初的脸色顿时惨白,婚纱的裙摆被之间划出一道长长的折痕,她眼底阴郁,比这外面梅雨季节的天还有阴沉。一边的服务员也察觉到了气氛很不对,连忙打圆场:“要不你林小姐你先进去试一试?”真是奇怪的一对准夫妻,这哪里是试婚纱啊,准新郎完全不配合,真生意不好做。林初这才脸色好一点,对着女服务员微微一笑,似乎刚才的一幕没有发生一般,笑着说:“好,那我进去了。”背过身去,眸光阴鸷,林初嘴角一抹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