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声音娇滴滴,那叫一个余音绕耳,百转千回:“赵墨林,要不我帮你揉揉伤口。”眼睛却怎么看都是狡邪。这温柔来得太突然,赵墨林一时恍惚,似乎有种陷进的味道,支吾地回答:“好、好啊。”真是好生奇怪啊,怎么觉得这眼神像屠夫看着小羔羊的眼神,莫名有种任人宰割的错觉。那边林夏煞有其事地靠近床边,赵墨林便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丢到脑后,满脑子想着林夏的特别优待。突然,某个十分不识趣的人说了一句十分不识趣的话。“赵墨林,你捂伤口的地方捂错了,在左下方两寸。”程奕然说得不温不火,不淡不咸。十分的悠然自得。林夏笑得有些花枝乱颤,然后扯到了腿上的石膏,有隐忍地笑,眼睛里全是戏谑。原来这两个家伙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那自己开刷。赵墨林脸色一阵白一阵紫的,活像调色板,美眸一瞪,冷冷睃着程奕然:“程奕然,要你多事。”赵墨林是怎么看着程奕然怎么不顺眼,本来隔着林夏那层青梅竹马的关系已经够让人不顺眼了,还时不时穿着这身碍眼的白大褂装孙子,给人泼消毒水,真是不爽极了。走了一个江在铖,又来了一个程奕然,真是头疼的很啊。男人的嫉妒心有时候也是延绵不断的。对于某人十分不友善的挤眉弄眼,程奕然完全一笑置之,俯身对着林夏别样温柔:“我们走,你的脚要好好休养。”赵墨林眼睛一眯,几分灼热的光:这个家伙,当个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简直无耻,仗着这层关系,对小夏这样近乎。咯咯咯……某要咬牙的声音。林夏十分配合:“好,回去。”赵墨林这下真急了,一个鲤鱼挺身,声音没有半分病态,十分的嘹亮:“小夏,你这个没良心的,就是在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救命之恩……嗯,这个幌子不错,怎么也得骗了小白兔上钩,来个以身相许才好。可惜林夏不是小白兔啊……林夏回眸,浅浅一笑,嘴角的酒窝十分醉人:“说话这么大声音,看来没什么大事,伤口好得快利索了,愈合的很快啊。”笑着说完,再十分潇洒地除了高级病房。赵墨林哀嚎一声,无比幽怨:“小夏。”完全的小媳妇,他一个着急,起身,结果……,“哎呦,这下是真疼啊。”这下是真正的哀嚎,虽然嗓门小了好几号,但是额头都沁了汗出来,脸色稍微不难么‘红润’了。大抵是扯到伤口了,某人这下乖乖将手往左下方移了两寸,捂住伤口,闺怨地看着远走的某人。“诶!”深深叹了口气,某人捂着伤口暗自伤神。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林初今日一身亮丽裙装,化了个精致的淡妆,脸上一扫这几日的阴霾,有种云破日出的晴朗。带着墨镜,笑盈盈的走进咖啡店。试问一个女人这般滋润因为什么?因为爱情……大抵是心情好,路上遇上粉丝也十分好耐心地签名,还附送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她便端着那妖异的笑走进去,落座,冲着对坐的男人浅笑:“在铖,来晚了一点,刚才遇上几个讨要签名的粉丝。”对座的江在铖只是安静喝着手里的咖啡,眼里深不见底,冬日的阳光照不进一分,是阴冷的。江在铖的沉默并没有锐减林初的好心情,她毫不吝啬那标准地笑容:“你很久没有主动找过我了,我都有些讶异了,不过我很开心。”恋爱中的小女人一般娇羞如花。确实,两人交往奖金一年,江在铖一直都是深沉静默的,这是第一次江在铖主动约林初,她便乐昏了头。江在铖放下杯子,抬眸,微微寒意,冷冷说:“我们之间有些事必须处理了。”曾经万分依赖的人已经变得不可忍受了。林初却依旧笑得恣意,从包里拿出她花了几日功夫的成果,像个幸福的小女人一般,琐碎地念着:“有事等会再说,先看看这个宾客名单,这样拟行不行,你那边还有没有需要邀请的人?还有那个酒店要选在雨后吗?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最后在雨后,毕竟是你的公司,方便得多,还是喜帖我已经找好了样本,你看一下这几个,你喜欢哪一——”林初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江在铖冷冷截断:“林初,婚礼取消。”一句话,林初所有的笑都僵在脸上,迅速爬上一抹厚厚的阴霾,蹿进眸子里,遮住了所有亮晶晶的光,一分一分阴寒下去。再精致的妆容还是掩不住她的失魂落魄,她怔怔反问:“什么?取消?”江在铖冷冷的不可置否便是确认,她眼里仅留的亮光破碎了个干干净净,她抬眸,眸光虚浮,呆滞一般地问:“为什么?”手上她几日来满含期待的幸福散了一地,落了一地的喜帖,各种各样的板式,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喜欢紫色的还是粉色的。就这样破灭了,毫无预兆地将她从天堂推到了地狱,毫不留情。为什么……她只想到了这三个字,至少江在铖的话从来不留余地,只有不甘心。江在铖冷淡地似乎置身事外:“你知道为什么?”曾经万分欢喜的人已经有一万个为什么不喜欢了,不过能让江在铖义无反顾结束的为什么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夏。林初眸光阴鸷,有隐约的晶莹流转,她铮铮质问,抓着一丝希望,丝毫不退缩:“因为你不爱我?我不在乎,而且你已经答应过的,要反悔吗?”她已经不敢奢求这个男人的爱情了,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好,她不贪心,这样的要求也不能吗?她满含期待的婚礼,他的承诺竟然这样碎裂了,连带着碎裂的还有她仅留的希望,再也拢不起来了。这个男人不爱她,这个男人要推开她……如何可以?莹白的指甲收在掌心,扯开了皮肉,疼,却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质问也好,颓败也好,江在铖不闻不见,冷而自制的嗓音像久伏的冰水,冷得丝毫不含糊,一字一字没有一点温存:“现在你已经变得我不能忍受了。”林初,这两个字横亘了江在铖的十年的时间,一点一点连根拔起了,虽然也会疼痛,但是为了林夏,他毫不迟疑。他爱过她吗?他问过自己很多遍,也许吧,现在他唯一确定就是他已经非那个女人不可了。不是不爱而不能忍受,只是伤害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所以不能忍受。林初却忽然大笑,眸光看着地上的喜帖,一点一点冷透,她抬眸,反而平静下来:“我不同意,不管怎样我都不同意。”这人已经入了骨,融在了血液里,如何能剔除,所以,即便不爱,即便难以忍受,即便所有难堪,她都不会妥协。江在铖却无声冷笑,眼里桀骜疏狂,有种睥睨一切的恣狂:“我不是来征询你同意的。”竟是这样丝毫不留余地,她真的如此一败涂地吗?血本无归的难道是她唯一的解决?林初突然觉得过去好似一场梦,在眼前缓缓放映,她像抓住某些片段,却无能为力,最后只捕捉到了一个名字:林夏……像针刺一般卡在心里的名字。眸中一点一点爬上阴厉,她反唇讥诮:“是因为林夏对不对?每次都是因为她,都是她,她怎么不去死?她为什么要存在?为什么总是要来破坏我的幸福?”她大声的嘶吼,大声的谩骂,所有隐忍的情绪似乎找了一个突破口一般,理智全数溃不成军,只是凭着本能却表达那一种让她浑身疼痛的厌恶。心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狠厉,那种癫狂的情绪似乎要将人撕碎了方能停歇。林夏,林夏……她脑中只有这个名字,那样让她恨不得毁天灭地的厌恶。江在铖眸光骤冷,大喝:“够了!”林初脸色一沉,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怔怔地看着满脸冰寒的江在铖,她傻愣地失去了语言能力,只听见江在铖沉冷的嗓音,一字一字炙热又果断,“如果你让她死,我便让你陪葬。”如果你让她死,我便让你陪葬……一句话,便是噬骨的毒药,让林初彻底无可救药了。江在铖已经判了她的死刑了。她那样爱着的一个人,用尽力气去爱,去争,去留,却换来这么一句决绝的话。这般残忍……爱情真是毒,江在铖更是毒,会致命的,而她已经病入膏肓了。她大笑出声,笑出了眼泪,不是温热的,凉凉的没有温度,她自嘲自讽,脸上灰暗地好像蒙了尘土:“陪葬啊——”她悠悠地念着自己的判刑之词,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所以,你最后不要再动她的心思。”江在铖言简意赅地冷冰。林夏便是他的逆鳞……她一直以为江在铖这样的男人是寡情的,所以她一直不敢要的太多,如履薄冰地维持这那点薄凉的爱情,原来不是江在铖无情,不是他凉薄,原来他所有的情,所有热情都留着给了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为什么偏偏是林夏,偏偏是她,她最厌恶,最难以忍受的人。似乎很多年前,有架钢琴,她选择了那架钢琴,钢琴却选择了林夏,虽然林夏不屑一顾,她自己义无反顾。如今,江在铖正想那架钢琴。她失魂落魄,满脸阴晦,她无力又苍白地问:“你就这么爱她,你对我就这么不屑一顾?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神魂颠倒?”什么都没有做,江在铖便神魂颠倒了,这是林初自己的答案,却还是不禁问出口。原来林夏真的是一种蛊,会下在人身上,让人不可自拔。其实江在铖又何尝不是蛊,只是江在铖是下在她自己身上的蛊。神魂颠倒?江在铖苦笑,似乎是这样。他不否认,只是冷冷回答:“她什么都没有做,反而你做得太多了。”生生沉冷,越发犀利,“景海林也好,那个电话也好,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容忍,如果你以后要是在对林夏动心思的话,我绝对不饶你。”原来他都知道了,她忐忑了几天等着那个女人的死刑,却等来了自己的死刑,她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原来到头来不过是她自己自编自演地一场独角戏,她不过是个让人耻笑的戏子,做了所有能做的,到头来换来一句:决不饶你……真是可笑啊,怎么会这样荒唐呢,这场情爱也好,自己也好,这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也好,都是那般荒诞揭开都是一场一场的自我羞辱。都说风月的计谋不是计谋,情趣罢了,可是江在铖从来不觉得是情趣,大概是因为那是她的计谋吧,所以这样不能忍受。“呵呵呵——”她大笑,笑得癫狂而不能自已。她林初演了无数剧本,这一出最用心的,确实最荒诞的闹剧。江在铖却自始至终像置身事外一般,笑到后面,她连自我嘲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不知道江在铖在想什么,大概在笑话她的无知吧。林初眸中猝了针刺,敛了笑的嘴角高高扬起,沉声,一字一字高亢:“江在铖,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对,我是不择手段,但是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但是你呢?为了林夏,你还不是什么都做了,甚至是杀人。我们都是一类人,你为什么只责怪我,我做的所以都不过是因为我爱你,如果真要错的话,错就错在你不该一开始便来招惹我,让我爱上你。”其实她和江在铖都是同一类人,为了得到不择手段,为何她就不可饶恕了,这不公平。她那么爱他,为了什么都做了,变成这满目疮痍都是为了他,这样被盘出局,多不公平。只是林初大抵忘了,爱情从来都不是公平的,爱情的游戏规则永远都偏心于被爱的那一个。也许,她错了吧,错在爱上了一个江在铖,爱的这样毫无保留,所以将自己赔得干净,血本无归。原来揪根结底,他们之间只剩一个‘错’字了……江在铖竟点头,毫不迟疑地说:“是,我是错了,错的离谱,才会这样伤害她。”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在不合适的时候遇上了她,在不经意的时候爱上了她,在爱她的时候,忘了怎么爱她,在她信任的时候,他却错过了,一直都是错,错的彻底,他悔不当初,却无能为力,所以,他自己不能原谅,而她……他一字一字坚决如铁,“而你,动了她,便是不可饶恕。”确实,他和林初是一类人,一样的愚蠢,一样的不可原谅。江在铖的决然毫不迟疑,林初已经没有退路了,她伸出手,抓着江在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低泣哀求:“在铖,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你不要离开我,不管让我怎样都可以,我做的不好,我可以改,只要你别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不管我做错什么,都会原谅我的。”这样的自己,连林初都厌恶,只是她没有办法,在她面前,她什么都要不起了,也什么筹码都没有。曾经他对她许诺,不过她做错了什么都会原谅她的,那个诺言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只是,江在铖违约了……他毫不怜惜地抽回手,与林初各站一方,疏离冷漠得似乎隔了边岸的距离,他狠绝得那般果断:“我连我自己都原谅不了,怎么原谅你,你不是林夏,无论怎么改,你都不是她。”就算长得再像,林初也不会变成林夏,她已经无可取代了,这个世上,他江在铖只要一个林夏了,谁也替代不了。林初握紧空落落的手,手上似乎还残留了江在铖的温度,冷冰冰的,她恣意地笑,似乎有种忿恨的快感:“林夏,林夏,你只知道她,你在乎她,爱她,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比你了解林夏,她不轻易相信一个人,尤其是被伤害之后更不可能,所以,你和林夏永远也不会有可能的。”她输了,但是江在铖一样不是赢家,她血本无归了,江在铖也见不得好到哪里去。林初曾经恨极了林夏那种爱憎分明的决然模样,如今却庆幸她是那样的性子。她林初的得不到的,最好谁也别想得到!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啊!只是江在铖却不以为意,冷冷反问:“那又如何?”“即便如此你还有执迷不悟?”她不敢置信,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难道要那样毫无尊严地去追逐?林初似乎忘了,她曾经一样骄傲,还不是拔了一身的骄傲自信的刺,爱的卑微。江在铖不可置否,执迷不悟也好,林夏他大抵是放不开了,之于这眼前的人……他只是冷冷睨了一眼:“林夏送我八个字,我送给你。”语气微顿,字字低沉,好听的嗓音,刺人的话语,“一刀两断,两不相欠。”话音落,冷冷的字眼还在空中回荡,他却缓缓起身,举步,没有在吝啬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