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无语,任劳任怨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抱怨道:“真是折腾人,居然这些都要搬来。”说完,替某个难伺候的大爷挂好吊瓶,铺好床。林夏看着某人一系列动作,不解:“你是要挪窝?”真是吃饱了撑的,也不怕裂开伤口,裂开了也活该。赵墨林底气十足地回答:“山不来救我,只要来就山了。”挑了挑眉,看林夏,“以后我们就住在同一个病房了。”某妖孽半躺在病**,灰白各自病服松了两粒扣子,老土的衣服居然让他穿出一种妖娆气质来,真是金要佛装,衣靠人装。林夏拂拂额,真是头疼啊,这厮真是能折腾。耐着性子与某人说:“你是伤到了背了,又不是伤到了脑子,好好的病房不住,干嘛来住这种普通病房。”本来赵墨林是要给林夏安排高级病房的,林夏住了一天就搬出来,原因一个:高级病房有连路电话,某人没事骚扰,某人不甚烦扰。那边调好吊瓶的晓静冲着林夏一笑,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林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并发症,感染到脑子了。”林夏笑,而却笑得扯到了嘴角的伤,还是忍不住。那厢赵墨林脸白了,生气了,这位大爷一生气就爱指使人,爱耍大爷脾气,某大爷十分趾高气昂地说:“张晓静,我那边的东西都给我搬来。”张晓静想到某人病房里那堆成堆的八卦杂志,还有DVD,硬碟……这下轮到晓静白了脸,大叹一声:“真是苦命啊。”说完认命地去做苦力了。真是倒霉,这实习小护士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无耻之徒。某无耻之徒却十分悠哉悠哉地拿着一本杂志,笑得扎眼,低着头,垂眸,只是这眸间倒影的确实对面病**某个掉着腿的病人。林夏受不了赵墨林那揶揄的眼神,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有何贵干?放着好好的高级病房不住,非得这么折腾。”这是林夏困扰的一个原因,却不是唯一原因,她自己之所以从高级病房搬出来就是受不了某人的内线电话,之前还只是噪音干扰,要是那厮搬来这里那就是噪音视觉双重污染,那她还要不要养伤了,天知道这家伙有多聒噪无聊。林夏的头此时有些隐隐作痛啊。赵墨林十分没有自觉性,回答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毫不迟疑:“高级病房不都是分开的吗?不好把你和我弄到一块。所以我就将就将就。”将就?谁让你来将就了?林夏一头黑线,着实无语。和赵墨林说话,口齿一向凌厉的自己总是有种头脑脱险的无力。林夏耐着性子劝说某个头脑发热的家伙:“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大少爷你受不了这普通病房的,到时候,住的人多了,你娇贵的身子又要挪回去。”某位大少爷身子娇贵可不是林夏瞎说的,是有事实证明的,这些天伺候大少爷的护士医师没有补个不是愁云惨淡,这家伙,一会儿说这医院的饭不是人吃的,一会儿这医院的床不是给人睡的,也不知道这吃饭睡床的谁,难道不是人,连高级病房都不是给人住的,那这人潮杂乱的普通病房还能住人吗?“不会挪窝了,我要在这里安营扎寨。”赵墨林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安营扎寨?吃饱了撑的!林夏不予置喙,不予理睬。林夏眉头一皱:奇怪,今天早上怎么就没有看到这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到哪里去了?着实奇怪。赵墨林似乎有读心术一般,眉眼一挑,几分得意,几分妖邪地说:“这间房的其他病人,我都安排到高进病房去了,一去不复返。”林夏眸子一凝,眉头深深皱着,这家伙莫不是有读心术,越来越会揣测了。林夏端详了某人的俊脸好几秒之后,似有深意地下结论:“果然伤到脑子了。”不然没有别的解释,好好的高级病房不住,跑到这普通病房来受罪,而且还是花钱买罪受。赵墨林却丝毫没有自觉,十分不以为意,桃花眸都笑到挤成一朵花了:“为了能你和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容易吗我?”林夏气叉,还真是了不得的理由,这人真是脑袋被门挤了,总是做这种几乎白痴的行径,却还能让林夏产生一种负罪感,总之这种感觉很不好,林夏觉得危险,侧身,随口说:“当我没说。”林夏稍微背对着赵墨林,不理会,省得某个不安常理出牌的家伙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赵墨林却不放过林夏,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自然要抓紧了。手上一直当做幌子的杂志一扔,起身推着吊瓶便往林夏病床那边走去,冲着林夏笑得毫不欢快:“那天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心里却想着:怎么能不作数,可是惦记了好久呢,要是这个女人敢说不作数,就……就怎么样?这还是头疼的问题。林夏立马如惊弓之鸟,弹坐起来,大喝一声:“坐回去。”赵墨林脸色一垮,脸上全是受伤的表情,却还是憋屈地乖乖听话,坐回去,乖乖等着林夏女王的话,那模样像只驯服了猫咪。林夏看某人老实了,才正色道:“那天说的什么话,我好像说了挺多的,你指哪一句?”此时的赵墨林想一直贵宾宠,林夏就是他的女王大人,听话得不得了,就是这贵宾猫小心思太多。这不,就打起心思来了,精致好看的眸子像黑曜石,闪闪生辉,嘴角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接过林夏的话,毫不含蓄地提醒某个装傻的女人:“你说你欠我很多,要还债的。”林夏皱眉,似乎是说过,当时人完全处于呆滞状态,而且当时一身伤,这人嘛,尤其是女人一手上就容易脆弱,一脆弱就容易犯傻,一犯傻就容易胡言乱语,口不择言。这么一权衡思考,林夏将尤其难堪的话当做胡言,弯弯的眸子半眯着,装傻,充愣,转移话题,避重就轻,语气却还是十分没有底气的:“那五千万好像已经回到你的手了吧,你的伤好像也快好的差不多了吧。”这言外之意就是:不欠你大少爷很多了,也不用还债了……林夏心里苦涩越荡越开,除了装傻,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在赵墨林面前她真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因为她确实欠了他很多,也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看林夏有装傻的嫌疑,赵墨林急色了:“你像耍赖,怎么可以,我可是当真了,而且你看看,你看看。”他侧着身子,将病服掀起来,露出黑背的绷带,一双眸子潋滟光辉,有些委屈,隐约的水汽,一脸怨妇模样,“这么大个疤,可惜我这一身冰肌玉骨,就这么毁了,你不该负责吗?”冰肌玉骨?林夏黑线,下意识地扫过某人,似乎,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皮肤真是好得让女人都羡慕嫉妒恨。这句句在理,条条是道啊,确实是一身冰肌玉骨,也确实留了疤,而且诚然,她是要负相当大一部分责任的。林夏自知理亏,声调低得不能再低,她小声地建议:“要不我问问看奕然,可不可以给你植皮去疤,手术费我全包了。”林夏十分大方地大手笔一挥,没办法,她是知道赵墨林这厮有多臭美的,平时发型乱了,衣服脏了他都能神神叨叨半天,这么大个疤,可能对他来说确实打击不小吧,虽然林夏自知没有多少存款,但是这手术还是要做的。赵墨林被林夏这一番感天动地地慷慨陈词弄得满头黑线,满脸酱紫,他知道林夏这厮就会避重就轻,曲解偏锋,白森森的牙齿一咧,忿忿剜了林夏一眼:“你个白眼狼,你就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植皮亏你想的出来。”这个女人平时聪慧煎狡猾,每次他想要来一番深情的时候,她就做迟钝状。赵墨林真是恨得牙痒痒,心也痒痒了。林夏没法了,于是破罐子破摔:“那你想要我怎样?要不你还我一刀,给我也留个疤。”这话林夏也就冲冲赵墨林,这救命之恩肯定不会这样还的,但是林夏心里明镜,要是真要还情,她宁愿还疤。赵墨林萎靡了,深深叹气:“给你一刀,疼的还是我。”话锋一转,赵墨林半真半假,几分强势,几分压迫,“你少装,明明知道我说什么,别装傻,我开门见山说了,你以身相许吧。”这话赵墨林也觉得太露骨了,太不君子了,太不厚道了,太趁人之危了,所以他在心里憋了好几天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可是谁让林夏这个女人不是情趣,非要他做的这么厚颜……赵墨林汗颜,反正他什么风度,什么正直,在遇上这个女人之后就被狗啃了,所剩无几了,无耻就无耻吧。那边,林夏继续装傻……对视着某人灼灼视线好半响,平静的眸子才微微动了动,静静流淌出一种宁竟如斯,一种微微漾开的柔软,嘴角浅浅的酒窝,叫人心神荡漾:“赵墨林,谢谢你。谢谢你肯为我出五千万,谢谢你肯为我冒险,还有谢谢你一直让我能够相信。”赵墨林顿时灼灼视线,一汪火色顿时化为一池春水,柔软温柔地一塌糊涂,哪里还记得什么还债,什么以身相许,眼里全是林夏那浅淡却明媚的淡笑,整整怔愣了几十秒,才回过神来。亮晶晶的眸子忽地暗了:罢了,明知道这个女人在打什么心思,还是没有办法对她狠心,算了,谁让自己栽在她手里,吃亏也是自己甘之如饴。赵墨林心里柔软,嘴上却强硬,非要嘴硬,一眼妖娆,半眯着,似笑非笑:“少在这煽情,也别转开话题,你要真谢谢我,就以身相许,本少爷我,就要这个。”不得不说,这煽情,还真让他没办法。于是,他耍无赖,但是也知道,他语气里的戏谑,他还是退步了。林夏心里愧疚,但是却也松了一口气:“赵墨林,我说正经的,你还是回去养伤吧,这里真不适合你这一身冰肌玉骨的。”我更是折腾不起啊,不说白天,晚上就不用睡了,这家伙觉得有一千个理由让人陪着他当夜猫子。赵墨林笑得妖孽,懒懒靠着枕头,撑着脑袋,看着对面的林夏,十分享受的模样:“反正毁了,不怕。”眼睛微眯,笑得灿若星辰,好不惬意,声音九分妖娆,一分蛊惑,“怎么,心疼啊?你可以在直接一点。”林夏拂拂额,可以料想以后的日子该是多烦扰。正好,程奕然进来了,林夏立马眼睛一亮:“奕然,你来的正好,把这个病人带回去好好治治。”程奕然直接忽视正‘搔首弄姿’的某妖孽,直接走到林夏这边,看看吊瓶里的药,语气一板一眼,俨然拿出了医生的架势:“我说怎么突然重症高级病房怎么多了那么多人,都是你弄进去的。”程奕然好笑,这个男人有时候真是无赖,为了制造独处的机会,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心里却佩服他,至少赵墨林什么都敢做,自己呢?很无力。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一个不可能的人,能有几个人可以这样义无反顾。至少程奕然觉得自己不能,而赵墨林能。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情,不仅是自己,还有赵墨林,大概只有林夏自己不知道吧。“奕然,你把他弄走吧。”林夏可怜巴巴。程奕然笑得让赵墨林觉得分外的扎眼,但是没说话。赵墨林恶狠狠瞪着不识趣的林夏,十分深恶痛绝:“狼心狗肺的女人,不过没关系,本少爷我吃点亏倒贴也好。”赵墨林是打定主意了,这里他赖定了,其实他比表面做出来的还要自私的多,他想着如果他也在这里,那个家伙晚上来的时候多少会忌惮一点。程奕然不理会赵墨林,俯下身子,端详林夏的脸:“脸怎么样了?”林夏回答:“已经不疼了。”可是不得不说,还是很惨,她都不好意思照镜子,一张脸全是红痕,确实影响视觉,景海林那个杀千刀的下手还真不是一般的狠,不过幸好没有毁容。程奕然手指微微粗糙,有些热度,在林夏脸上按了几下,细细研判,林夏痛得龇牙咧嘴。赵墨林一双眼睛贼亮,盯着某人的手,心里暗暗咬牙切齿:这个家伙又仗着是医生就不老实了,这里摸摸,哪里碰碰,着实可恨。赵墨林强忍着不发作,不然不仅显得自己芝麻心眼,还显得自己歪歪心肠,于是他人,只是灼灼视线剜了程奕然不下百遍,嘴里却不动声色,说:“你可得好好治治,那张脸真是不能看了。”这话说的……不能看,那是谁这几天有事没事就跑来看,那时候怎么不说不能看。林夏脸上得了空,立马摆出一副鄙夷,冲回去:“担心你自己就好了。”赵墨林笑得极其‘无齿’,眼神暖昧,语气更是暧昧:“不过你要是丑了,嫁不出去了,我就委屈一下。”那尾音都要翘上天了。就算是她毁容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依旧让你当我赵墨林的正宫娘娘……这后一句无比煽情,又无比欠抽的话赵墨林识趣地没有说。不过却是真心话。所以藏在真心里,而不是放在嘴边上。林夏只是当玩笑话听听,按着太阳穴,一张红肿还没消退的脸有些无奈之色:“奕然,给他注射点镇定剂吧,太聒噪了。”赵墨林一听,狠狠瞪着,却难得地没有回话。大抵是为了证明,他一个大男人绝不是什么聒噪之徒。程奕然笑而不语,绕到床那边,看着林夏打了石膏的左腿,眉头拧到一块,像个小老头:“腿骨裂了,这伤得够养了。”这一身的上都是他处理,林夏没有喊过一句疼,只是他想喊,因为心里疼。她总是这样,从来不叫疼,倔强地让人难受。程奕然张张唇,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也没有再说。这时候他倒羡慕起赵墨林来,从来不用顾忌什么,可是自己却连揪根结底的勇气都没有,他太了解林夏了,如果进一步,她一定会退很多步。所以他待在原地干着急。林夏没有看到程奕然眼里纠结复杂的神情,只是看着天花板叹息:“你说我是不是这阵子和医院反冲啊,我八年没来过医院了,这两个月来,几乎大半时间在这过的。本来讨厌死医院了,现在居然也习惯了,麻木了,习惯这东西还真要不得。”林夏轻描淡写地感叹,似乎不带什么情感。程奕然却眼神微暗下去,她知道医院对于林夏来时是怎样的业障。空气似乎有种淡淡的忧悒,压抑着人的呼吸,赵墨林却神经大条:“还不是某个傻女人不爱惜自己,三天两头让人担惊受怕,我的血压这两个月都升到三百了。”这话虽然夸张,但是却也是事实,为了林夏赵墨林简直是操碎了心,这辈子都没这么为一个人牵肠挂肚过,成天一颗心掉着,看不到这女人,赵墨林就心惊肉跳的,生怕她有出什么事了,实在是有林夏有前科,这女人胆子比磨盘还大,而且没有长一种叫做、爱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