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看似想了想,点头回应:“确实是这样。”唇边似笑非笑,揶揄地看着林夏,“你那么讨厌我,恨我,一定不希望我开心得意,所以,就不要让自己这么落魄,让我有机会取笑炫耀。”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林夏无奈,为什么人要长良心这种没有用的东西来生产怜悯这种无用的东西呢?林夏难得出于好心的刺激,只是好像某人似乎不大接受。林初冷哼一声,十分不以为意的神色,不知道哪里来的桀骜,似乎以前身上那种优越的高傲感又恢复了:“你尽管得意,你拥有的,我没有办法抢走,但是至少我的存在,会是你和江在铖之间没有办法消除的疙瘩。我不会离开,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亲眼看着我和江在铖的孩子长大。”林夏哑然失笑,这个疯狂的女人是做好了一辈子耗下去的打算了。耐着性子,林夏回答:“林初,你错了,不是我和江在铖之间的疙瘩,是你自己的。”她自己本就是个薄凉浅淡的人,江在铖更是不顾旁人的人,林初结下的疙瘩,最放不开,最拿不掉的人反而是林初自己?为什么林初就是不明白呢?林夏有些无奈了。林初还是冷笑:“哪又如何,你们也一样不会独善其身不是吗?”也似乎是!算了,打住这个问题,林初太固执了,林夏还没有大言不惭地觉得可以改变林初的想法。叹了叹气:“你说没有江在铖,我们会变成什么样?会继续针锋相对吗?”林初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回答。确实这样的假设太荒唐了。林夏淡淡扫了一眼林初冷然沉凝的脸:“你恨我,讨厌我,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江在铖对吗?如果江在铖选择的那个人不是我,你是不是就不会如此不休不止?”她换了一种假设。林初原本不屑的眸子似乎有隐约的火焰在升起。“知道我最和你什么吗?”林夏挑挑眉,表示洗耳恭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让林初火大,她大吼出声,“我最恨只是替身的你,取代了我。谁都可以,唯独里林夏不可以。”林初灼热的视线迎面砸过来,似乎要将林夏撕碎一般,她知道林初定是恨她入骨了。似乎理所当然,林夏并不诧异:“果然,是因为我,你才放不下。”“哼。”重重一声冷哼。女人真是种奇怪物种,不爱她自己可以,但是爱她讨厌的那个人就绝对不能容忍。林夏起身,踮着脚够着树上的枯叶:“但是我不后悔曾经那个荒唐的游戏。”手里拾了片叶子,走近,侧身对着林初,“林初,我唯一想谢谢你的事就是当初让我替了你。”林夏以为她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再懂得爱人,一场游戏,两年的时间里,她遍体鳞伤之后,却从来不曾后悔。虽是可笑,但是确实是这个她最厌恶的人给了她学会爱情的机会。林初冷笑出声,嗓音寒烈,拖着长长的音调:“谢谢?”脸色一变,沉凝几分,“收回你那恶心的谢谢,你大可以不必在这装好人,你有本事就让江在铖把我弄走,我们之间不适合这种虚与委蛇。”为何曾经蝉联几届的金马奖演员,如今这么不会收敛情绪,不会伪装自己了?林夏想笑。“你好像比以前更讨厌我了。”叹了口气,语气悠远像飘在空中的云,“我们斗了多少年了,我都记不清了。”她半垂着眸子似乎在思考。林初只是冷嗤,回答冷然:“应该会更久。”“可是我累了。”对上林初铮铮如火眸光,她声似沉甸甸,“林初,到此为止吧。”“你觉得有可能吗?”她嘲讽反问。有吗?说实话,林夏也觉得没有,脸上却只是云淡风轻,眼神明明看着林初,却没有她的影子,似乎在透过她看什么:“好像七岁之前我们也曾经和这世上最普通的姐妹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上学,一起弹钢琴,一起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一起做了很多很多事情,我都快要忘了我们是姐妹,却还记得这些事情。很奇怪对不对?你呢?会想起吗?都说双生子是有心灵感应的。”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知怎么的,她却清晰得记得所有细节,人的记忆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她以为一辈子不会想起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忘记,用所有时间来忘却的事情,却总是念念不忘。现在想想,原来她们曾经真的有过美好的记忆。林初黑白分明的眸子暗得没有一丝光点,却隐隐有什么在沉沉浮浮的,她敛了敛,然后归于沉冷:“你是来说你的回忆录的吗?如果是,我没有兴趣知道。”果然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刀枪不入,被爱情伤害的女人无可救药。罢了,这种做完之后心里会堵得慌的事情,林夏绝对不想做第二次,她本来就不是善人,刚才之举已经花光了她还没成熟的怜悯心。就当最后一步,她再退一步……深吸了口气,似乎一鼓作气:“林初,我们以后就当不认识好了,各自生活,不要再不死不休地纠缠了。”林夏的话才刚落,林初想也没想,回绝得果断,还有些不甘心的狠厉,眸中阴沉:“不可能,林夏,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有和平相处的那一天。”林夏深吸气:“非要至死方休吗?”难怪古人说为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林夏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林初突然笑了,笑得有些阴鸷渗人,微微侧脸对着林夏:“你怕了吗?”这样狠厉决然的表情,让林夏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脑中猝不及防出现了一个词语:同归于尽。若真有那天,林初走投无路了,一定会践行这个恐怖的词语。还是第一次,在口舌上林夏没有办法占上风。她哑然了好一会儿,终是叹叹气:“希望你以后别后悔。”拢了拢身上单薄的风衣,擦过林初的肩,“不管你有多少怨恨,都等到孩子出生再说吧,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不要让他成为悲哀。”说完,林夏背着林初离开,林初只是冷笑几声,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没有谁回头,已凋谢的梧桐落了一地,略显凄凉。相似的背影,相似的倔强,她们曾经真的亲密无间过,可又谁还记得?一个多月,这是江在铖第一次来疗养院,在林夏前脚刚走之后,江在铖的目的,林初不用想也知道。“你对林夏说了什么?”江在铖并没有进去,站在病房的门口。虽然知道江在铖会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多少有些讶异,半躺在**,懒懒回答:“她才刚走,你就来了,来的真快啊。”为什么就不掩饰一下,非要让她嫉妒得快要发疯,这个男人就算曾经与她在一起时也没有这般过。抓着床单的指尖泛白,拉扯出一挑一挑的褶皱,她面上却不见丝毫破绽。江在铖似乎对林初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冷着脸问:“你说了什么?”他在担心,对于林夏,他始终像走钢丝一般如履薄冰,不容许一点意外。林初反笑,喜怒不明:“怎么?怕我欺负她?恐吓她?”唇角一脸,一抹冷凝,眸子暗沉泛起冰霜,“江在铖可别忘了,那人是林夏,她从来不肯吃亏,你用不着那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认识两年,林初眼里看到的江在铖永远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从未见过他这般担惊受怕的样子。有人说过,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连本性都抛弃,必是爱到了深处。江在铖爱林夏已经到了这么地步了吗?林初握着被单的掌心渗出了点点腥红。江在铖只是冷然以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如果可以,我真想让你消失。”他不是不想,不是不能,不过顾忌着林夏。林初轻笑出声,原来她的存在还是那个女人的功劳?那是不是她还要感恩戴德啊?她继续笑,轻谩的语气高扬:“但是林夏好像不这么想呢?她还说让我好好生下你的孩子呢?真让人诧异。”论起狠绝,林初自认为不比林夏。一个一直以来冷情狠辣的人突然变得心慈手软,之间缘由林初无法揣测。江在铖冷笑,向里走了几步,语气里有隐约的杀伐:“我的孩子?我不想认,便什么都不是。”他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人,他不想要的,他不承认,不管牵扯多深,他也能连根拔起。她早就知道的,知道自己爱上的是这样一个狠心无情的男人,可是每次听到,心里还是像被千万针刺一般,痛得难以喘息。唇畔被她咬得血肉腥红,却死死抿着,所有压抑隐忍的情绪破体而出,根本不受控制:“你不承认也好,我腹中终究是你血脉,就算顶了私生子的头衔,也好过林夏肚子里的野孩子。”私生子,野孩子……足够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两个词语,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只是这些明明是江在铖知道的,他却默然接受,甚至颠覆所有,不让任何人置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