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世上最悲哀的不是相遇不相识,而是相识为陌路。是她,亲手将他们推进了这么绝地,谁也不能回头了。留恋吗?他不知道,心痛到无暇理会。只想逃离,这辈子,再也不要遇上这个让他人如刀割的女人了。赵墨林走远了,背影萧条,在林夏的眸子里渐进模糊。林夏忽然抬眸,大喊着:“黎墨的孩子——”她稍稍顿住,没有接下去。那人只是稍稍顿住脚步,未曾回头,唇边冷笑浅浅,然后越走越快。大抵都不重要了吧。既然不是她,以后是谁都一样了。赵墨林说过,若是有一天,林夏若走了,便也带走了他的全世界了。自此,这一生,得过且过吧。赵墨林走了,林夏眼中再也没有一点影子里,突然心中便空了一块。林夏冷笑,轻声继续:“那是你的孩子。”他走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一定要好好生活,好好幸福。他,终究是被她伤得遍体鳞伤了。这一定是林夏一辈子的遗憾。林夏苦笑,冲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苦涩难咽,声音哽塞:“这一次,真的是为了你,只不过,如若不用上心机,你又怎么会接受的。”其实真的有那么一次,没有目的,没有伪装,只是为了那么一个他。有这么一次的,真心的为他,却还是没有办法不用上心机,甚至都不能让他知道。她冷笑,嘴边酸涩凝固:“一个黎家,又怎么会是江在铖的对手呢,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也是最后一件事了。”只是,赵墨林这辈子也不会知道了。欠他的情,这一次还尽了吧。苦笑寒凉,转身,江在铖便在身后,一脸寒色。江在铖走近几步,黑着一张帅气的脸:“最后一次,以后你欠你别人的我来还,也不要心疼他,不要再为了他做任何事情。”脸色越说越垮,抹了,还不加思考的补了一句,“我会嫉妒。”还没见过将嫉妒说得这么义正言辞的。最懂林夏的人,不得不说,还是江在铖,赵墨林看不清的,他懂,懂这个爱伪装的女人总是喜欢假装狠心,其实骨子里是个心软到一塌糊涂的女人。林夏只是无意笑笑,轻问:“你早就来了吗?”嫉妒两个字,怎么这么顺耳呢?江在铖极其自然地揽着林夏走向停车位,回答:“嗯,他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所以听到了那些让人窝火的话。一想起自家老婆为了别的男人这样委曲求全,心里就想有只猫儿在挠一般,十分的不爽。似乎某人忘了,林夏委曲求全也是因为某人。林夏侧眸看了看江在铖,问:“要是我不这么做,你会放过黎家吗?”想也没想,江在铖理所当然:“不会,赵墨林必须死心。”他毫不隐瞒她,他的卑鄙,他的自私,甚至他不为人知的阴暗。原谅他的患得患失,他冒不起一点险,林夏,他必须独占。林夏笑笑,微冷,没有说话。也是意料当中,所以,她让赵墨林死心了。见林夏不语,江在铖有点没有底气了,有些慌忙着急:“林夏,对不起,我对你太苛刻了,但是我还是会这么做。”认错态度诚恳,这认错之词就……死性不改。林夏并未波澜,只是淡淡回答:“我知道。”想笑,却笑不出来,她抿抿唇,脸色沉着,“我是不是太狠心了点?赵墨林一定恨死我了。连我自己也觉得我太过分了,手段真是卑劣。”林夏似真似假的自我数落了一番,每说一句,江在铖的脸就黑一分。这不是明显的指桑骂槐吗?江在铖自顾生了会儿闷气,接过话:“这样也好,人总是要生活,总有一天他也会忘记的。”林夏叹了口气,眸子流转了几圈,似乎无奈,说:“赵墨林遇上了我,真是不幸。”江在铖沉吟了片刻,接了一句:“也许他不这么想。”林夏没说话,只是笑笑,偎着江在铖,脸上恍然,眸间有疏散不开的阴郁。林夏若有所思,江在铖提她开了车门,又系好安全带,凑在她眼前,看着她的眼睛。“我很幸运我遇上了你,很幸运站在你身边的是我。”江在铖突然来这么一句,淳淳嗓音性感,林夏恍然惊醒,眸光微抬,便对上江在铖柔柔缱绻的黑色眸子,似乎有一股力道,一下子将她吸进去了。心猛地,漏跳了半拍。林夏亦不动,唇只需稍稍前倾便会触着江在铖的侧脸,她声音清泠:“江在铖,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亲人,朋友,什么都没有。”带着委屈,带着小心翼翼的害怕。因为那个人是江在铖,她越发不坚强了,连她信手拈来的伪装也驾驭不了了。也许这才是真正完整的她吧。江在铖揽着她的肩,轻轻拥到怀里,拢了拢她耳际的散发,吻着她的耳垂,细声呢喃,像极了一种致命的蛊惑:“你还有我,你只要有我就够了,我会给你全世界的。”这个世上,只要林夏要,只要江在铖能给,都会给的。没有他不能给的,也没有她得不到的。林夏轻轻摇头,垂头在江在铖怀里蹭了蹭,说:“我不要全世界,我没有那么贪心。”抬起头来,看着江在铖温柔难溶的眸子,声音细细的,没有了强势,没有了虚假,只是淡淡,静静地说,“江在铖,不要有那么一天,让我一个人。”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真心,没有坚强,没有刀枪不入的冷漠,甚至连伪装的能力都没有,若是有一天,连江在铖也没有了,那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若是真有这么一天,她一定没有办法生存的。江在铖说过,林夏是一只刺猬,为了这份小心翼翼的真心,她拔了所有的刺。所以,她怕了,就像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般,她患得患失。手,紧紧拽着江在铖的手腕,有些许的颤抖。江在铖曾经设想过,若是有一天林夏没有了全身的防备,没有了所有的狡邪会是如何,他自己甚至想过该要如何趁虚而入,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可是真正看到的时候,除了心疼,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俯身,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眸子:“不会的,我们会一起走一辈子的。”这一辈子,他也不会让她一个人,他发誓。林夏伸出手,环着江在铖,轻声喃了一句:“一辈子,很长很长呢。”这一瞬,她竟然想,不如就这样一眼白头好了,那就不想患得患失地害怕了。女人啊,一旦动情,总是会如履薄冰。江在铖唇角微微扬起,眸光清幽像初春的湖水:“嗯,很长很长,我会陪着你的。”车外,正春光明媚。一辈子,很长,却也很短。时间流转,华灯已初上,这繁华的闹市,有些人的世界已经坍塌。散漫的步子,失魂落魄的赵墨林,在没有当初的恣意卷狂,一身的疲倦颓废。走走停停,他抬头,路的尽头,人影斜长。那人坐在房前的阶梯上,抬起头,淡淡一笑,站起来。赵墨林似乎苦笑一声,缓缓走近。“回来了,今天有点晚呢。”她抬手看完手上的手表,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可等了很久很久呢。”只是轻谩的语气,黎墨站在赵墨林的身侧,淡黄色的灯光打了她一身。蹙着的眉头始终没有疏开,嗓音有些涩哑,他问:“你怎么在这?”他们虽是名义上的恋人,甚至未婚夫妻,但是他的住所,她从来不曾来过,在赵墨林的意识里,她和他,始终变不成他们。赵墨林走在前面,缓缓地,黎墨跟着身后,不紧不慢。须臾,她笑了笑,叹了一句:“你忘了啊。”语气还是云淡风轻的轻松,说着,“你说让我等你,今天要去拍婚纱照。”她还少说了一句:整整等了一整天了。赵墨林脚步一顿,回身看着黎墨,脸上有些僵冷,说:“对不起,我忘了。”黎墨无所谓的浅笑着:“算了,反正也是走过场,不用当真的。”他自始至终都在走过场呢,一个人当真未免太无趣。苦笑:黎墨,都说了不用当真,为何心里还要觉得委屈呢,还要觉得不甘心呢。没关系,只是因为等了太久,浪费了太多时间,只是因为联系了太多的婚纱店,所以觉得可惜,只是可惜而已。黎墨一遍一遍对自己说,脸上的阴翳一点一点褪去,重新淡淡无痕的浅笑着。看吧,她也可以不在意的,不止是说说而已。赵墨林还蹲在原地,大概是愧疚吧,一直看着黎墨,她转开眼,不想看赵墨林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赵墨林眼里表露无疑的愧疚,她觉得刺眼,绕过赵墨林,她走在前面。身后,那人沉沉嗓音,片刻之后传过来:“我去找了林夏。”脚步声,进了,他就在她身后,黎墨没有回头,一直走着,才发现前面就是赵墨林的家门口,凉凉一笑:好像走错方向了。回头,她停住,对上赵墨林的眼睛:“我知道。”赵墨林不语,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以后你不用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