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酣梦,华青弦在迷迷蒙蒙中浮浮沉沉。睁眼之时,天光大亮,她下意识地自床榻上弹坐起来,整齐的衣着让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正庆幸着,忽觉眼前一红,下意识地朝那鲜红望去,一朵曼珠沙华正安静地盛放在素静的床榻间。拾起那朵花,想到那个人,华青弦的脸蓦地红了,昨晚上原是他来过了么?那家伙,皇宫也敢闯,还真是……色胆包天!在宫里留宿了一夜,晨起又被赐了早饭,华青弦怕有人下毒本不太敢让他们吃,华羿却眨巴的大眼睛对她点了点头。小羿跟骆惜玦学医也有一阵子了,这点判断力应该有,既然他说没问题,华青弦也就放心了。母子三人草草吃了早饭,便去和太皇太后辞行,太皇太后又拉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华青弦一一答了,‘相谈甚欢’的气氛下,母子三人终于得了太皇太后的首肯,这才顺顺利利出了元和宫的门。许是昨晚都没有睡好,大家歪在马车上没什么精神也不想说话,只有泌兰双眼直沟沟地看着华青弦手里的曼珠沙华,眼里写满了疑惑。华青弦虽然对云妈妈和泌梅都提阿十的事,但真正知道阿十与华青弦以花相会的人只有泌兰,是以,一大早看到华青弦手里拿着一枝花的时候,泌兰就吓到了。昨晚上她紧张了一夜,人守在外间几乎都不曾合过眼,那花是几时放到华青弦**的,又是什么人放进去的,她是一点也不知道。莫名觉得恐惧,来无影去无踪的,竟然连皇宫也来去自如仿入无人之境,那苍穹门门主简直就不是个人。“娘亲,你为什么喜欢这种花啊?”华青弦将手里的花儿一转,心情很好的模样:“好看呀!”“还不如玉娘婶婶种的豌豆花好看呢!”“……”华青弦一噎,好吧!她女儿的审美真的很……特别。母女俩正就着花朵的形状及颜色做着深入的探讨,徐徐行驶的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华青弦下意识地扭头看窗外,还不及看清对面过来的是谁的轿辇,一个明黄的小身影,已麻溜地钻入了她们的马车。突然上来一个人,还是出了句淘气的小皇帝,华青弦和其它人都被唬了一大跳,猛地朝后一倒,齐齐撞在车窗上,一时间疼得众人是龇牙又咧嘴。好容易坐稳了身子,华青弦别别扭扭地在车里给小皇帝行礼:“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行了行了,免礼。”小皇帝没功夫理会华青弦,一脸‘你们都死开我没空理你们’的表情。华青弦正觉得奇怪,小皇帝却左手抓了华羿,右手抓了华颜:“你们不要走好不好?你们走了朕要怎么办?”艾玛!这什么情况?她的一双儿女几时和小皇帝感情这么好了,这难分难舍的架式实在让她有些……心有戚戚焉啊!小羿抽出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藏到身后擦了擦,这才面无表情地问道:“皇上,太后又责罚你了么?”“没有,朕都按你教朕的说了,母后可高兴了,不但没罚朕还夸了朕。”小皇帝笑得很开心,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感激地看着华羿,华羿点了点头,陪着他腼腆地笑了一下。却听小皇帝又苦恼道:“可是,你们的外祖父进宫了,他一会就要考朕功课了,要是你们走了就没有人能帮朕了,不要走好不好,就留在宫里陪朕好不好?”“皇帝哥哥你别怕,哥哥会帮你想办法的。”“皇上的书都带来了么?”“……”小皇帝点了点头,又茫然地摇了摇头。点头是因为书带来了,摇头是因为完全不知道要带书过来做什么。“外祖父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喜欢考人的功课,只要帮皇上把外祖父喜欢考的东西都圈起来,皇上您好好用心的记住,这样就不怕外祖父了。”华羿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小皇帝听着听着竟慢慢兴奋起来:“对呀!朕怎么没有想到呢?摄政王是你们的外祖父,肯定也喜欢考你,只要把考过你的东西都圈给朕,朕就不怕摄政王那个老……朕是说,这真是个好主意!”说着,小皇帝小心地瞥了华青弦一眼,装得一本正经地去叫余公公去拿书,可怜那余公公一脸是包,偏还笑得‘喜气洋洋’,让人看了都觉得忍俊不禁。那余公公得了小皇帝的吩咐,哪里敢怠慢,很快便一路小跑着去小皇帝的辇车上取书去了。不多时,又吭哧吭哧地抱着书册跑了过来。华羿拿出朱笔认认真真地勾点着,哪些是必须记住的,哪些是最开始就要记住的,还有哪些是应该背下来的,甚至连读书的一二三四顺序也都帮小皇帝标记得清清楚楚。华青弦原是不走心的,可这会儿也被自家宝贝儿子吓的不轻,小羿还不到五岁,就算在接受教育经较早的现代,也才是上幼儿园中班的年纪,可他不但能拿毛笔写字了,居然还能指导已经十二岁的小皇帝,这完完全全是幼儿园中班在帮初一的学生搞辅导的节奏啊!这……这不科学!得了华羿的‘指导’,小皇帝心满意足地去了。临走之前还给小羿和小颜一人手里塞了块金光闪闪的腰牌,说是只要带着这个,以后小羿和小颜就能自由地出处皇宫,就算是在宫里也能横着走。华青弦一听,两眼立马发起了光,待小皇帝一下车,她便赶紧从两孩子手里将金牌捞过来上上下下地瞅着,瞅完后还狠狠地感慨了一句:“好东西啊!”24k纯金的,一块至少有半斤重,两块加起来一斤多,一斤等于五百克,一克金价在现代大约算三百,三百乘以五百等于十五万。啊啊啊啊啊!这要是卖了……见华青弦抱着两块金牌直流哈拉子,她家的两个宝贝蛋便大大方方地将金牌送给了她,华青弦一听,立马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笑的跟那偷油吃老鼠一样得意。马车又徐徐开驰,和昨日一般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宫门口,负责例行查看的侍卫长得很健壮,淡淡地瞥了一眼马车里的人后,自然而然地将眼光落在了华青弦的身上:“郡主,骁云将军有请。”“什么?”那侍卫表情很严肃,请个人就跟汇报战况一样的冷冽:“将军的马车就在宫外,请您过去一叙。”“这,不好吧!”说着,华青弦下意识朝林妈妈和泌梅的方向瞄去,这一车的人里,要堤防的就有两个,一个林妈妈,一个泌梅。只是……咦!那两个人方才方才还精神奕奕的,怎么突然就都睡着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壮汉子,正怀疑是不是他出手给她们点了睡穴,那侍卫便忍不住又开口了:“郡主,请!”“我还以为,你是皇上的侍卫。”这话说得含蓄,那壮汉子一怔,面上浮出几丝不自然,却并未退却:“将军在宫门外等了您一夜了。”这话倒是有点意思,华青弦眉峰一挑,也没多说,只对着身后的云妈妈交待了几句好好照顾孩子的话后,便大大方方下了王府的马车,改去找传说中的骁云将军‘会唔’去了。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缓缓行驶在离宫的官道上。华青弦吊着眼睛坐在车里,手里还把玩着那朵曼珠沙华。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打量着车内的男人,每见他一次,感觉似乎都差别很大。骁云将军有一双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不笑的时候,眸间的雪光凛凛有如西伯利亚来的寒流,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微微向上,卷成一个让人羡慕的弧度,衬着他面上的那个金色的面具,份外的妖娆。一袭青衣灰袍,本是别人所驾驭不了的颜色,配合他颀长挺拔的身材,却让人感觉别样的笔挺帅气,无时不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他明明腿有隐疾,可华青弦却从他身上找不到一点残废的气息,反而是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大气场,让她隔了老远都似乎被他的阴影所笼罩。清晨的阳光淡淡地投进车内,在他看不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华青弦嘴皮子一动,忽而缺心眼地问了一句:“不是说你喜欢戴那个鬼面具的么?怎么换成金子做的了?”问完华青弦就后悔了,都是刚才那两金腰牌闹的,害得她现在看到金色的东西就两眼发光,只想到钱。似是未料到她一开口就问这个,他想了想,抬眸看着她手里的那朵花,温温和和地笑:“母亲说,这个戴着更好看。”“……”这个答案也太实诚了一些,直接就噎得华青弦说不出话来,她又‘色色’地瞥了他的脸上的面具,不得不说,将军夫人眼光挺不错的,这金灿灿的面具,配上这货的绝顶气质……确实好看。“姐姐没有为难你吧?”夜云朝说起太皇太后的时候口气很温柔,没有尊称什么太皇太后之类的,只是很家常地叫她一声姐姐,可见他和太皇太后姐弟情深之事,绝不是虚传的,而是真的感情很好,好到既便她如今高位在座,他却依然只记得她是自己的亲姐姐。“没有,太皇太后脾气很好。”她不怎么真诚地说着,很快便换得某人一记‘你不老实’的眼光。“脾气很好?嗯!姐姐听了肯定很欣慰。”“……”他这是在夸自己么?她要求低,权当他是夸好了。“我还以为你会把孩子们一起带过来。”一听这话,华青弦突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有些话他们不方便听。”“喔?”他挑眉的样子很风流,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她似乎可以想象得到面具下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邪魅,**,或者是,万种风情……“直接点吧!将军想要什么?”和见闻广博的人说话,要有辨析能力;与位置高的人说话,态度要轩昂;与有钱的人说话,说话要豪爽,那么,与夜云朝这种即见闻广博又位置高还有钱的聪明人说话的话,华青弦觉得还是不要拐弯抹角的好,所以,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眼神坦率而真实。“你。”“……”一时不妨,华青弦差点被他一个字噎死。话说,她们总共见面也不过两次吧?就算加上昨日那没碰过头的半次,撑死两次半啊!他怎么就能这么直接地认定她?而且,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害她心口怦怦跳得按得按不住。虽然,女人都是有虚荣心的,这种话听起来也确实格外顺耳。可是,她还是很有自知知明的,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处境来说,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她在世人的眼中,简直是‘一无是处’。这样的她,怎么就能入得了这位神勇将军的眼?难道,残废之后,他的‘审美’也不幸扭曲了?喜欢比较‘残缺’的女人?“不相信?”她撇嘴,同样很直接:“将军,我可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这种话骗骗她们可以,对我不管用。”从心理年龄上来说,面前这小子都得喊她一声姐姐,这么明骚的话要是能放倒她,那她就不配称‘华天后’了。“那,我要说什么对你才管用?”“说实话。”“那郡主想听什么样的实话?”华青弦眯起眼,半倾过身子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道:“其实,小羿和小颜根本就不是你的骨肉,你为什么要认下他们?还这么大张旗鼓地跑去找太皇太后求赐婚,骁云将军,这,不像是你的智商能干出来的事儿啊!”他笑,云淡风轻:“你说他们不是我的骨肉,证据呢!”“没有证据,可我就是知道,绝对不是你。”这位骁云将军看着也不像那么纯情的娃啊!难不成他以为生孩子就是那种‘一炮就中’的事?五年前就算笙华郡主真的和他睡过,那也仅仅只是睡过,不代表一定能在她肚子里种出点什么的。“那是谁?”他笑问,仿佛只是在问着吃饭睡觉那样无关痛痒的事情:“他们的父亲,到底是谁?明相么?”华青弦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来,将军也知道他去王府提亲了?”金色的面具下,某人的眼神幽幽沉沉:“真的是他?”“是。”华青弦是打定了主意要拒绝他的,所以,她要把所有的话都说死说绝。虽然华青弦自己很清楚明相也不太可能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但,这个时候,貌似只有拿他当挡箭牌才比较有说服力。没办法,谁让她的孩子长得像明相呢!在这个不能抽血也不能验dna的年代,长得像,就很能说明一些模糊不清的问题了。这一声肯定的回复,似炸开在夜云朝心底的一颗重磅炸弹,轰隆隆的一声过后,腾起一朵黑漆漆的蘑菇云。好在有面具的掩护,华青弦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他意外的沉默,却让华青弦的心没来由的直突突。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夜云朝似曾相识,只是,她毕竟带着两世为人的记忆,一时也搞不清他给自己的感觉是来于是这里还是来自于遥远的二十一世纪。似是不经意,他玩味般开口:“姐姐能生出一对双胞胎儿子,我,应该也有机会生出一对龙凤胎的吧?”“……”这个,这个……好像也很有道理啊!算起来,他们夜家还真有这个双胞胎的基因在!可是,不会吧?难道真的是他?她偏着头想问题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娴静柔美,漂亮的柳叶眉此刻正深深地拢起,眉宇间那一丝丝疑惑像是解不开的乱麻团,缠得她眉头越拧越深。就凭她这下意识的反应,夜云朝心里已有了自己的答案,如果她真的那么肯定孩子是明相的,她就不会这样了,所以……不是明相。事实上,为了搞清楚两个孩子的来历,夜云朝让天雨将苍穹门所有的情报系统都利用了起来。可是,除了五年前公主府前,自己偶遇华青弦的那一件事以外,甚至都查不到她可能会与别人有染的任何机会。如果华青弦真的未婚先孕,只有那一次有机会让她和男人私通,可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五年前的那一夜他确实遇到过华青弦,而华青弦也确实被别人下了迷药,只不过,他没有明白告诉她的是:那天晚上,他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他与骆惜玦师出同门,虽医术不如骆惜玦高深,却不是连这点小问题也解决不掉的。所以,他带走华青弦后,只是想办法给她解了迷香,根本连她的手指头都没有仔细瞧。如若不然,在吊子沟的时候,他就不可能认不出她来,只是,这样的巧合,如今想来,连他都极为震惊。如果,五年前自己真的‘**薰心’要了她,是不是五年后的今天,那两个孩子,就真的会成为他的亲生骨肉呢?心头有些涩,他可真后悔啊!当时就该下手的……不过,现在更让他纠结的是,那天晚上他明明没有碰过她,她又是怎么怀上孩子的?或者,是他们寻找的方向不对?也许,那两个孩子一直都找不到出处的理由是……猛地,一个大胆的假设在夜云朝的脑中成形,几乎在同时,他厉眸看向华青弦,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平坦的小腹,会不会是,她根本就没有……很纠结,很犹豫,可是被他这么‘热力四射’地一盯,华青弦头顶上又冒汗了。想到阿十,想到他们之间的承诺,她还是果断地拒绝了他:“将军还是去跟太皇太后说清楚吧!我,不会嫁给你的。”刚刚做出的假设太大假,让他莫名兴奋,他强按下因激动而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指,挑眸问她:“为何?难道你要嫁给明相做妾?”“那也没什么不好,总之,不嫁给你。”明相那厮那么没有诚意,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娶她,抬来聘礼不过是做做样子,一来是向她那个没良心的爹表明立场,二来是想趁机试探自己。所以,他不仁她也不义,到时候就算真的要嫁他做妾,只要阿十一声召唤,自己就赶紧与人私奔,到时候,嘿嘿嘿!让明相那小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狠狠丢他一次相府的脸。至于夜云朝,至少没有害自己的意思,她就大发慈悲不害他了。“宁可做人妾,拒不做我妻,郡主,你可知你的话有多伤人?”他斜眸睨来,言语间颇有些酸意,华青弦反梭了他一眼,叹道:“我是为你着想好不好?”“真为我着想,就乖乖在王府待嫁。”“哎!我说,你这人是不是缺心眼啊?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呢?我有什么好?”算起来,她是一个年纪大,名声还不好,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坏女人,他怎么就是想不开呢?“哪里都不好,可我就是,想要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她在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咬字特别特别的暧昧,那种暧昧让她不由联想到昨夜的种种,那个死阿十,偷偷跑进皇宫轻薄了她后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了,真是……呃!她好像跑题了,赶紧拉回来:“说,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你就那么不想嫁给我?”“当然了,我又不喜欢你,想嫁给你不是很奇怪么?”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都是说出来给人洗脑的,她可是道道地地的新时代女性,对那些连面都没见就要嫁人的行为十分不耻。虽然为现实所迫,可她依然追求真爱,她和阿十也算是‘自由恋爱’后才互许的终身,这种才是她真正愿意接受的结合方式。“这么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一咬牙,她重重地点头:“是,有了。”“谁?”又一咬牙,她豪情万丈地答了:“苍穹门门主。”“……”夜云朝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华青弦对自己‘表白’。毕竟,私相授受乃是禁忌,虽然她以往的‘情史’过为辉煌了一点,可让他还是没有料到,她真的敢当着‘外人’的面把对自己的感觉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分不清心头是激动多过于感慨,还是兴奋多过于渴望,他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只恨不能就这么直接将她揉进怀里,正如昨晚上一般……可是,昨晚上他都忍住了,现在,自然更要忍。但忍着忍着,嘴角却依旧忍不住微微往上翘,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到让他不忍放手。“你笑什么?不相信吗?”华青弦被他笑得心里发毛,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他,在被人拒绝后还笑得这么**是很不合适的吗?他不会真的缺心眼吧?这么想着,华青弦把心一横,又画蛇添足地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阿十他答应会过来娶我的,到时候,我若是跟他跑了你会很没面子的。所以,我真的是为你好,你还是好好跟太皇太后说说吧!这世上好姑娘特别多,总有适合你的那一个。”她特别强调了一个,这个世界好姑娘特别多,可人家听完根本就不领情,还突然一脸幽怨道:“怎么办?我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跟一个姑娘家求爱就被拒了,这也很没面子啊!”“长痛不如短痛啊!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就应该提得起放得下嘛!对不对?”她很狗腿有奉承过他后,满脸期待地望着他,可他却更加幽怨地回看了她一眼:“郡主,怎样你才能答应嫁给我呢?”“除非阿十不要我了……”这话一出,华青弦自己又觉得不太吉利,忙改口强调道:“不过,他不会这么做的。”“噢?这么有信心啊?”他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让华青弦莫名其妙的愉悦,她倔强地昂了昂尖细的小下巴:“当然。”“那麻烦郡主通知一下苍穹门门主,就说三日后我会向太皇太后请旨赐婚,若是在此之前他先来下聘了,我退出。要是他没来的话,你……嫁给我。”最后的三个字,他说得极轻,黑色眼珠定神时如一泓清水,顾盼间仿若有至死方休在光影在流蹿着,无底洞般摄人心魂,只看了一眼,华青弦便觉得自己已化在了他的眸光里。然后,掉进去,掉进去……猛地,她醒过神来,避开他的眼光不敢再直视:“三日……三日这也太短了,至少十日。”“那就一言为定了,十日为限。”“……”呃!她刚才说了什么?为什么她有种自己把自己卖了的感觉?——临近王府,华青弦借口让他相送有失闺誉,还是改坐回了自己的马车。华青弦一下车,夜云朝的眸光便亮了,不待马车外的人回应,他已沉声吩咐:“本尊要知道阿弦投河自尽后五年内发生的所有事,包括那些原本侍候过她,后来却又无故惨死的丫鬟和婆子。”马车外蓦地一片静寂,片刻后,传来天雨清清亮亮的一声遵命。——华青弦上王府的车,还未坐定,林妈妈和泌梅便自动醒了,那样的及时,让华青弦忍不住心里猛打了好几个哆嗦,夜云朝那厮还是人么?他怎么做到的?入了府,王妃竟亲自来迎她,华青弦也没有多想,温温柔柔地迎了上去,顺势还挽了王妃的胳膊:“母亲,您怎么出来了?”“你们一夜未归,我如何能放心?”华青弦温婉一笑:“让母亲担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连说两声,王妃的眼神一直在两个孩子的身上打转,见两个孩子毫发无伤还换了身华贵的衣裳,便又拿眼去看林妈妈,林妈妈点了点头,示意没有问题,王妃这才放下心来。华青弦配合的王妃的步伐,走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母亲,女儿在宫里看到皇太后了。”一听这话,王妃不禁起疑:“不是太皇太后传召么?怎么变成皇太后了?”“是无意中遇到的,皇太后恰好到元和宫找太皇太后说话,女儿当时正好在。”无意中遇到?这个无意还真是巧。王妃的眸色一沉,心里有已了几分计较,遂又问她:“太皇太后找你进宫所为何事?”“想必母亲已经猜到了,是骁云将军进宫求懿旨去了,他,真的要向女儿下聘。”说到这里,华青弦不自觉地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那个夜云朝的感觉很奇怪。明明知道要拒绝他的,可是,总感觉那个人身上有某种吸引她的特质,让她莫名有些怦然心动。王妃有脚下一这,竟是真的吓了一大跳:“什么?骁云将军亲自入宫请旨了?”华青弦点了点头,又忐忑道:“母亲,皇太后还说,威北侯府要跟女儿退亲,这件事是真的么?”“皇太后跟你说的?”“嗯!皇太后还说,明相很好。”王妃也是聪明人,一听这个明相很好便知道皇太后也是赞成威北侯府退掉华青弦这门亲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那,太皇太后怎么说?”“太皇太后说,骁云将军也很好。”“……”虽有些意外,但王妃对这一点还是满意的,无论如何,就算那骁云将军现在是个残废,可如果是亲自求旨,赐的也该是正妻之位。再加上骁云将军妾房无数却无一子嗣,很有可能是他本身有‘病’,如今的将军府因夜云朝受伤已后继无人,只要华青弦嫁过去后不再生下嫡子,那么华羿将来便有机会以嫡子的身份继续下将军府的家业,到那时,她也就不必再担心两个孩子的将来了。想来想去,最好的结果还是将华青弦嫁入将军府做少将军夫人。想得出神,无意中便冷落了华青弦,林妈妈一见,忙出声提醒道:“王妃,还是先带着郡主去老夫人那里回话吧!”闻声,王妃点了点头,提醒道:“王爷也在。”华青弦了然,未再开口,只温温驯驯地跟在王妃的身后,去润安居回话去了。——“后来,太皇太后又赐了早饭,孙女儿吃过后才回来的。”简单地将昨日种种都禀告了老夫人和王爷,重点说的是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的态度,轻描淡定的是小皇帝和华颜华羿碰过面了的事实,当然,关于与夜云朝刚刚分手的事,却是一个字也没有提的。在座的都是人精,听完华青弦所说便心中有了大概,还是老夫人最急迫,先问了一句:“这么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想替你指婚?”摇了摇头,华青弦小心地回答道:“孙女儿不知道,但孙女儿觉得皇太后应该不是这个意思。”说完,华青弦便低下了头去,将那种即紧张又忐忑,既期待又羞涩的少女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许是真的要替王府指一门婚事的,可应该不是孙女儿。”“你的意思是,笑语?”“孙女儿不知道,也许是笑语,也许是笑然。”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华青弦从老太太的口气里已读懂了老太太的决定,恐怕,她如今想要送威北侯府的,就是华笑然。听她说得模棱两可,老太太又拧了眉:“这件事,你有把握么?”“孙女儿哪里有把握?独自进宫,孙女儿自己心里都在打鼓,也只胡乱的听了一些,更不敢妄回揣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心思。”她自然是把握的,只是,偏不给她们定心丸吃,一个个心肝都长偏了位置,她且让她们多膈应几日再说。“那,你自己的意思呢?更中意哪一个?”老夫人看华青弦不愿说实话,便改变了方向,改问华青弦自己的事,她装出一幅羞赧的模样,红着脸道:“孙女儿哪有什么意思,但凭祖母和父亲母亲做主。”这个回答老太太似是挺满意,点了点头,笑得很慈祥:“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果能挑一个更得你心的岂不是更好?所以,明相和骁云将军你更愿意嫁谁就说出来,能全了你自己的心思,我们也更高兴。”自知老太太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华青弦便刻意又将威北侯府提了出来:“那威北侯府那边……”老太太眸中波光粼粼,脸上却依旧如沐春风:“既然皇太后动了心思,你也就别再担心威北侯府的事,无论是笑语,还是笑然,都是青磊该头疼的是。只是委屈了你,这婚事一退必定又会有风言风语。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赶紧挑一挑,无论是明相还是骁云将军先选一个出来,把事儿给定下来,把你的安排好了,再来安排其它的,外面的闲话也能少一些。”听着这话,王妃心中冷冷一笑,十分‘担忧’地开了口:“可是,笑语和笑然都有重孝在身,如何能在这个时候订亲?传出去了,王府面上也不好看。”这话说得委婉,却也不无道理,杜氏新死,华笑语和华笑语按理是要守孝三年的,她们年纪不大倒也等得及,可王府之所以想要和威北侯府结亲,全是因为八小姐华青瑜要入宫,别的事可以等,八小姐入宫的事等不了。所以,王妃的话一出口,摄政王面上便已露出犹豫之色,正待开口,老夫人不满道:“那怎么办?威北侯夫人那边已经开了口,难道要咱们要强塞了阿弦过去不成?”老夫人这话一出,华青弦顿时无语凝噎,她这位祖母也真是让她叹为观止啊!就算她想促成华笑语和威北侯府的亲事,貌似也不必拿他当枪使吧?当初难道不是威北侯府强求的她么?怎么现在本末倒置竟成了王妃要强塞她过去了?“娘,您别动气,媳妇儿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人不喜欢王妃,王妃也不喜欢老夫人,见老夫人不快王妃倒也不惧,只又斜眸看向不远处正侍候着茶水的庄觅珠道:“媳妇儿觉得觅珠就不错,她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就让她替阿弦嫁去威北侯府如何?也算是个好归宿。”一语出,不远处瞬间便传来打翻茶水之声,庄觅珠颤着手指去拾那地上的碎茶碗,冷不丁被割到,手指顿时鲜血淋漓,她眼一红,当时便溢出了两行清泪。香妈妈见状,连忙拿了手绢去替她包扎,老太太看得心疼,嘴皮子翕动了几下,却是一叹:“可觅珠姓庄不姓华,如何能做替我华家去履约?”王妃一笑:“这有何难,让王爷收她做养女不就好了?”“……”老夫人说不出话来了,王妃又拿眼去看摄政王,摄政王一心只想着八小姐的事,至于其它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可利用的棋子,哪里会反对,也点头道:“倒也不失为了一个好办法。”那边庄觅珠又是一声痛呼,香妈妈赶紧将系得太紧的绢子松了松,她脸上这才轻松了一些,只是眼圈还是泛红。老夫人看在眼里,哪能不心疼,又道:“还是先把阿弦的事情定下来再说吧!”说着,又去问华青弦:“你也说说吧!到底想嫁谁?”王爷若有所思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开口道:“母亲,这件事就不用再问阿弦了,假若骁云将军真的去向太皇太后请了旨,王府又岂有抗旨之理?阿弦的事情先放一放,待懿旨下来再商议不迟。”即是王爷开了口,老夫人不好再说什么,只又问其它道:“那明相那边如何回复?”“不过是个妾室,换一个人嫁过去不就行了,觅珠即是要嫁去威北侯府,那就让笑语或笑然随便嫁一个过去明相的府上,虽是个妾室,可明相一表人才,又乃国之栋梁,她们能嫁给明相也算是高攀了。”王妃一笑:“那就依王爷所说了。”言罢,王妃凤眸一斜,冷冷滑向不远处刚刚包扎好手指的庄觅珠。她恰好抬头,撞上王妃的凌厉如刀的冷眼,心口一疼,脚一软便直接倒到了地上……——庄觅珠适时地晕倒了,解了她自己的围,也解了华青弦的围。润安居里自是一通忙乱,王爷拧了拧眉头,又想着八小姐华青瑜的事,跟老夫人告了一声退便离开了。王妃在老夫人这里点了一把火,又貌似关心地问了几句,也心满意足地带着华青弦离开了润安居。众人一走,房里只剩下老夫人庄觅珠,她假意又晕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睁开了眼,只一开口,泪先盈睫:“姑祖母。”“我知道,我都知道,委屈你了。”“不委屈,能替姑祖母分忧,是觅珠的福份。”说着,又是伤心地直掉泪,她素来是个会演戏的,平时也娇弱惯了,每一滴眼泪都落得极其自然,却又极其凄楚,老夫人看在眼里,却是疼在心上,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她才好。还是香妈妈精明,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这事儿,还看那薛二爷的意思,若是他喜欢的人是觅珠小姐就好了。”这话说的技巧,老夫人一听便想到了那日威北侯夫人过来是跟笑语提亲的,说的是薛二爷喜欢的是笑语,要的也是笑语。所以,就算是王爷想要换人,人家威北侯府也不一定会答应,这么想着,老夫人又平静了下来:“别担心,容我再想想,虽说笑语嫁去我不舍得,你,我更不舍得。”得了老夫人的保证,庄觅珠心头一动,却仍旧还是我见犹怜的模样:“姑祖母,觅珠不要您为难。”“好孩子,姑祖母知道你有孝心,不过,这件事还不到那样的地步,别急。”老夫人安抚地拍着庄觅珠的手,她抽抽嗒嗒地点着头,模样柔柔顺顺的,也不说话,只是委委屈屈的哭,老夫人看了,又是一阵好叹。老夫人在庄觅珠的屋子里又坐了一小会儿,实在是精神不济便被香妈妈劝了回去,进了自己的屋,老夫人疲惫地靠在大迎枕上叹气:“阿香啊!这件事,你怎么看?”“若不是觅珠小姐和别人不同,这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香妈妈意有所指,老夫人只觉得头更疼了:“说的是啊!可我又怎么能把觅珠嫁出王府呢?那威北侯夫人那般计较的一个人,若是……”谁家没出过几件腌臜事,可再腌臜的事,只要小心地藏了起来,外表依然还是富贵光鲜的模样。这几年来,老夫人对庄觅珠有多好,她心里的愧疚就有多深,她何常不想给庄觅珠寻个好人家,可是,庄觅珠知道的事情太多,老夫人不敢放心让她走。这才一留再留,把她的年纪都留大了。本打算寻个机会替她择一门夫婿让他倒插门,不曾想,威北侯府的亲事又压了下来。老夫人急得嘴里都要起泡了,又不知如何跟王爷明说,只能一个人窝在**直叹气。看出来老夫人的心思,香妈妈眼神一动,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的。”闻声,老夫人凌厉的眸光瞬间扫来:“阿香?你有办法?”“算不得什么好办法,不过,老夫人兴许用得上。”说着,便凑过头去对老夫人耳语起来:“您看,大爷……”——从老夫人的润安居出来,华青弦又去王妃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王妃拉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意思大抵就是让她安安心心地待嫁,一定会把她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的意思。不过几天的时间,王妃对夜云朝的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从最初的鄙夷到如今的全力支持,王妃的话,也让华青弦心里打起了鼓。难道,真的是夜云朝的种?在王妃的那里吃过午饭,华青弦带着重重疑虑回到了绮兰阁,刚一坐下又想起夜云朝给自己的十日之期,忙又急着去月华亭画包子。她没有联系阿十的办法,只能想办法找天火帮忙传话,只是,当她真的画好一个大包子在亭子里的时候,她的心情又莫名沉重起来。原来,她和阿十貌似亲密,实际却根本就不怎么了解对方,她只知道她是苍穹门门主,只知道他叫阿十,可是,他的真名是什么,他的联系方式是什么,他的家在哪里,她全部都一无所知。一个可能会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她居然什么也不知道,这,又算什么亲密?心里很燥,她烦乱地走回屋里生闷气,正泄愤似地揪着手里的曼珠沙华,华羿和华颜却牵着手齐齐走到了她的跟前。“娘亲,你又要嫁人了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拦都拦不了的事,可最让小颜觉得迷糊的是,她的娘亲要嫁的人总是变来变去的,一开始娘亲应该是嫁了阿十爹爹的呀!可后来回来后娘亲又要嫁给威北侯家那个傻小子,其实,她是不喜欢有个傻子做她的爹的,可娘亲觉得好就是好,她也不反对。但是,刚才她在王妃祖母那边玩的时候,听到小舅舅说娘亲又要嫁给其它人了,她就糊涂了啊!玉娘婶婶只嫁了一次,怎么娘亲可以嫁好几次呢?一听这话,华青弦一记白眼翻向自家女儿,纠正道:“什么叫又啊?你娘根本一次都没嫁过好不好?”“可是,大家都说你又要嫁人了啊?还说有个将军,还说那个长得像我的大官也来跟娘亲下聘了。”说着,华颜小心地凑了过来,激动万分地问道:“娘亲,你终于想通了,决定要嫁给那个大官当官太太了么?”华颜一直对英俊多金的明相情有独钟,一度还坚称自己是明相的女儿,所以,知道华青弦要嫁给一小傻子的时候还苦恼了好一阵。没想到,峰回路转后明相真的来提交了,她还小,不知道成亲这事情到底算怎么回事,她只知道成亲后自己就会是明相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明相就有种亲人般的温暖,虽然这种感觉她形容不出来,可是,她就是很渴望成为明相的女儿。是以,一听说明相过来提亲了,她立马就过来向母亲讨口气,希望从母亲的嘴里,听到她最想听的那个答案。“娘也不知道,得听你祖父的。”华青弦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十有**是不会嫁给明相的,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摄政王的最终决定,什么也不方便和孩子们多说。“啊?不嫁那个大官么?那我不是当不成官小姐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华颜只是觉得有些失望,那个很好很帅很有钱的大官,她心心念念了好一阵子了,还是不能要他当自己爹爹么?好失落啊!看到女儿这样,华青弦的心情也很复杂:“你就那么喜欢明相啊?”“嗯!他长得像我,说不定是我爹。”还是那句话,一出口华青弦就绝倒,这孩子,真是认死理啊!就凭长相就非要认爹,这可怎么好。“他不是你爹啦!”虽然从长相上看,明相肯定和孩子们有关,但,从王妃的态度上来看,又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特别是方才,王妃要自己一心一意等着夜云朝的消息,这算不算间接地承认了孩子们和他的血缘?夜云朝的家族也恰巧就有双胞胎的基因,而且他也亲口承认五年前轻薄了自己,综上种种,要说孩子们不是他的种都不大可能啊。所以,她决定不能让女儿再幻想下去了,一定要她从官小姐的梦里醒过来。“那我爹是谁?阿十么?娘你骗人,阿十根本不是爹爹对不对?”说到这里,小颜似突然触动了心事,红着眼圈道:“其实,我以前也好喜欢阿十爹爹的,可是,他好久不来了,都不要小颜了,所以我要换个爹。”那一次,娘亲和哥哥不见了的时候,爹爹承诺过自己的不会丢下她。可是,他这么久不来看自己,一定是把自己忘记了,想到这里,小颜更难过了。见女儿真的要哭,华青弦连忙将她抱了起来,安慰道:“他没走,一直在呢!前几天都来看过你啊!可是你睡着了。”“真的吗?阿十爹爹来看过我?”华青弦笑着点头,华颜见了开心得只拍手,拍着拍着,情绪又低落下来:“我还是喜欢那个大官当爹爹。”为什么不能让那个大官做爹爹呢?他真的很好很帅很有钱啊!而且,最重要的是长得那么像她,如果不是爹爹怎么会和她那么像?可是,娘说他不是,为什么娘会说不是呢?因为想嫁给别人吗?可是,她不希望娘嫁给那个小傻子,那么傻那么笨,怎么能当她的爹爹?想到这里,华颜突然扑到了华青弦的怀里,撒娇般央求道:“娘亲,不嫁那傻子好不好?”“放心吧!娘不嫁那小傻子了。”“真的吗?”一听这话,华颜的眼睛又亮了,继续不遗余力地推销明相:“那就还是给那个长得像我的大官吧!娘做官太太,我做官小姐,哈哈哈哈哈!”小颜夸张地大笑着,却惹来华羿的白眼以对,他毫不留情地怦击道:“官太太有什么好?将军夫人才好。”说完,看小颜不服气,他又洗脑道:“你要是做了将军府的小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的包子大叔学武功了,这不是更好?”一听这话,小颜愣了,半晌,突然又缠着华青弦的脖子问:“真的吗娘亲?真的吗?真的吗?我可以学武功吗?”一迭串的问声过后,华颜那急性子不等华青弦回答又道:“娘亲,那你就做将军夫人好了。”这转变,也太没有原则性了吧?方才还一脸自己不嫁明相她就要痛苦一生的表情,一听说可以学武功,什么很好很帅很有钱都不顾了,只想着她的天火大叔了。伸出食指,华青弦不客气地点了点女儿的小小额头,数落道:“你这颗小小墙头草,变得怎么这么快呢?”“因为我想做侠女啊!学好了武功,才能做侠女。”因为阿十当初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女儿的志向一直是女侠,可是,小羿却不同,他是那种年纪小,但心智成熟得惊人的孩子。所以,当他说出那句将军夫人的话时,华青弦的好奇心也被他吊起来了:“那小羿呢?因为什么才想做将军的儿子?”“妾不如妻。”四个字,干脆利落,华青弦听完就笑了,好小子,也太早熟了点吧!这也懂?小羿不以为然:“师父跟我说的。”“你那个师父啊!尽教你这些有的没的,也不怕把你带坏了。”“师父才不会把我带坏。”小羿对骆惜玦敬重得很,一听华青弦数落他,连忙出声辩解,辩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华青弦一眼,一本正经道:“其实,娘亲你嫁给师父也不错啊!这样我就可以直接住到师父家了,省得每天来回跑。”“……”咳!咳咳!这两死孩子,说话要不要这么噎人?为什么他们要自己嫁人的理由都这么奇葩,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点的理由给自己么?什么官小姐,什么做女侠,么住师父家的……“不过,还是娘自己选,想嫁谁就嫁谁。”“娘要是谁都不想嫁呢?”“阿十也不想?”闻声,华青弦蓦地抬眸,看向小羿的眼神充满了惊奇,仿佛在她面前的根本不是个四岁多的孩子一般。孩子的眼睛像夜空的星星一样明亮,闪闪地发着光,华青弦心头一动,又抚上了小羿的头,感慨道:“娘想嫁给他的,可是,不知道到底行不行。”“行的。”她笑,只当儿子是在逗她开心:“这么肯定啊?”“嗯!”重重地点头,华羿的表情很认真。那时候,娘亲上了阿十的车,可娘亲还在叫人家将军。虽然,他听得出来阿十刻意改变了声音,听上去比他是阿十的时候更浑厚,可他的眼睛骗不了人,他看着娘亲时的感觉也骗不了人,华羿在撩起帘子看到那戴着面具的半张侧脸时,便已认出了阿十,只有娘亲还傻傻的,完全认不出。华羿无奈地想,是不是世上的女人都这么傻?还好,阿十不算傻,还是个大将军,娘亲能嫁给他那样的男人,应该也不用自己再操心了。所以,他才会劝娘亲嫁,可是,娘亲看上去似乎还不愿意,他要告诉她真相么?算了,还是等娘亲自己去发现吧!他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该只管小孩子的事,至于大人们……随她们去吧!——王府里突然多了三件‘喜’事,这本该是件喜大普奔的事,可是,府里的下人们却没有几个高兴得起来。理由无它,涉及到这几桩喜事的主子们,除了华青弦似乎不咸不淡没有反应以外,其它的几个就没有一个是心情好的。所以,侍候她们的下人们个个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主子的不快,无端端吃一顿排头,受一顿罚。这一日,华笑语听了华笑然的话便在屋里发脾气:“什么?庄觅珠要嫁给威北侯府二公子,我和你送给明相挑一个当妾?”华笑然性子软,又刚失去了母亲,本就没什么安全感,结果又突然知道了这件事,便跑来找姐姐商量:“姐姐,怎么办?我不想做妾室。”“你从哪儿知道的?”“方才我想去看看父亲,听到祖父在屋里和父亲正商量这件事呢!”说着,又拿帕子试眼泪:“祖父的意思是随便明相挑,要是他愿意,咱们一起送去都可以。”听到这里,华笑语气得嘴皮子都打起了颤,一起送去?那她们姐妹都成什么人了?以后还怎么有脸在人前立足?“父亲呢?父亲难道也答应了?”华笑然又哭,哀哀戚戚道:“父亲哪有明相的官大?何况祖父都开了口,父亲也不敢不答应。”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听到这里华笑语仍旧气得直磨牙。烦燥在地屋里走来走去好一阵,终于,她忍无可忍地去拉妹妹的手:“走,咱们一起找那个贱人去。”似乎被她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华笑然挣扎:“姐姐,找什么贱人啊?”“庄—觅—珠。”磨牙般咬出这三个字,华笑语气得心口都在疼。那个贱人,明明说得好好的要帮自己说话的,可现在,居然一转脸就想跟她抢男人,她的男人是那么好抢的么?她倒想看看,她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脸皮到底有多厚,野心到底有多大。一听又是要去找别人麻烦,华笑然甩开她的手,摇头道:“姐,我怕,我不去。”她惶恐的模样,就如同一般受惊过度的猫,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每摇一下头,便掉落下几颗,一幅胆小怕事的模样,看得华笑语越发的头疼了:“没用的东西,你不去,我去……”说罢,华笑语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一甩衣袖,带着自己的丫鬟便直奔东院,怒气冲冲地去找‘罪魁祸首’算帐去了。华笑语一走,华笑然便收起了满眼哀色,面无表情地转身对自己的丫鬟道:“走吧!咱们回去。”那丫鬟似是习惯了华笑然的反应,也没怎么惊讶,只小声地问道:“二小姐,你真的不陪着大小姐一起吗?毕竟此事关乎小姐的一生,总得去争取一下吧?”“争什么?争那个傻子么?也就大姐看得上那种人。”她这位亲姐姐,心狠有余,聪惠不足,正如她们母亲那件事,她只是稍加挑拨,姐姐便主动下了手。那样的沉不住气,倒也只能配薛仲清那样的傻子了,可她却不同,她年纪还小再等几年无所谓,只要现在能将姐姐推出去挡一挡,明相那边,嫁与不嫁她都是赢。“可是,如果不是嫁给那威北侯二公子,就得给人做妾啊!”闻声,华笑然冷冷一笑:“妾又如何?明相可是未曾娶妻的,家里干净得连个通房都没有,只要我能顺顺利利嫁过去,再抢在未来的‘正室’前开枝散叶,以后,母凭子贵,我不信在相府站不住脚。”明相那种男人,大晋朝有几个女子不想嫁给他?只要他招一招手,别说是妾了,就算是陪床丫头恐怕都有人愿意做。虽说自己以侍郎嫡女的身份过去做妾有些没面子,可是,路是自己走的,道是自己开的,只要给了她机会,能不能扎根那就各凭手段了。而她,无论是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手段,都很的信心。“可是,小姐你有重孝在身啊!三年孝期一过,明相指不定正室都生下孩子了呀?”“那就更好了啊!”说着,华笑然撇嘴一笑:“正室先过门了,你以为,我还能那么容易嫁入相府?”不过是个妾室,可有可无,她与明相也没有私情,谈不上儿女情长。若是明相无意现在就抬她过门,那么三年后很可能会有其它变化,到那时,若是明相真的已娶妻生子,她这门亲事很有可能会不了了之。而她,依旧还是王府的嫡孙,又何愁配不到好人家?那丫鬟听她这么一点拨,马上也反应过来,笑道:“还是小姐想的长远。”华笑然点了点头,又沉声吩咐:“看着我那个蠢笨如猪的姐姐,别让她坏了我的大事。”“是。”——华笑语去到庄觅珠的偏院里时,丫鬟正细心地为她换着手上的药。棉纱沾在伤口上,撕扯时又牵到了伤口,庄觅珠疼得心口一缩,一抬头,便看到华笑语杀气腾腾地进了自己的屋。她的脸色愈加苍白,却仍旧浮出一个淡淡的笑意:“笑语,你来了?”不客地朝那里一坐,华笑语阴阳怪气道:“听说表姑姑病了,我特意来看看。”嘴上说着来探病,却什么东西都没带,庄觅珠自然清楚她为了什么而来,指下一个用力,原本已结痂了的伤口,瞬间便渗出大滴大滴的血珠来,“哪里是什么病,不小心摔了茶碗,割到了手。”说着,她垂下头,笑得很是‘痛苦’。华笑语拧眉,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恰看到庄觅珠那血淋淋的手指,不禁诧异:“这是怎么弄的?伤得重么?”“也不重,只是……”说着,庄觅珠也不让丫鬟替她上药,只是伤心欲绝地落下泪来:“我知道你是来怪我的,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心里也难受着,可我又能怎么办?”冷哼了一声,华笑语的脸色有些冷:“表姑姑还能有什么难受的,这可是大好事。”“笑语,你明知道……你还这样说我?我……我哪里愿意,可是王妃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我有什么办法?”庄觅珠生得本就温婉可人,如今又哭得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模样颇有几分病西子的感觉,明明该是最丑的时候,可在她的身上却偏偏找不到可以用丑字来形容的地方。女人的心眼儿都是小的,漂亮的女人看到比自己还漂亮的女人的时候心眼儿也就更小的。华笑语本就是来找庄觅珠算帐的,见她哭泣她原是高兴的,可偏偏她连哭都这么美,华笑语看着她,心头突生一股子恶气出来,怒道:“表姑姑,你哭什么呀!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我,我哪里会这样想?我根本就不想嫁他。”庄觅珠急辩着,华笑语却不买她的帐,还讽刺道:“别这么想,薛仲清虽然是个傻子,可到底身份尊贵,表姑姑嫁过去了可就是二夫人,人前人后别人都得敬着你,我和笑然日后说不定都要仰你鼻息。”“笑语,你别这么说,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不想嫁给薛仲清,真的……”咬着唇解释,却见华笑语根本不为所动,庄觅珠一咬牙,又哭道:“都不是我想嫁的那个人,我又怎么……”一听这话,华笑语原本阴沉的目光忽地变得明亮,看着庄觅珠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霍中一亮:“表姑姑,你,该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虽还在落泪,可庄觅珠竟羞赧地红了脸,低下头,她忍了好一会儿,才又巴巴地抬起头来,看向华笑语:“笑语,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去求求大表哥,就说,就说……”“求我爹干嘛?”“……”“表姑姑,你,你……”饶是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得到这么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华笑语仍旧被吓得半天合不拢嘴。以庄觅珠的性子来说,有心上人这种事的可能性不高,毕竟,她足不出户,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外男。可要是对象换了自己那个父亲的话,这件事儿,还真就有些说不上来了。庄觅珠入府多年,见得最多的也只有几个表哥,自己的那几个叔叔都不怎么成气候,唯有二叔有官职在身,却是一介武夫。又怎么能比得过父亲的才华横溢,风度翩翩?而且父亲位居高位,又有贤名在外,人到中年可本人看上去绝对没有实际年龄那么大。这么一来,庄觅珠会对父亲心生爱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母亲才刚刚过世,就有人打父亲的主意,这感觉仍旧让华笑语觉得不爽……看清华笑语眼中的鄙夷,庄觅珠眸中有泪,委委屈屈道:“我知道我配不上,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也从未有过非份之想,只想着能留在这里就好,能多看一眼就好,没有其它的奢望。可是,怎料天有不测风云,表嫂她……我好不容易……我,我……”“表姑姑,我爹可是……你怎么会存了这样的心思?”这时候,华笑语的心里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她不希望庄觅珠顶了自己嫁入威北侯府,可另一方面,她也不愿意看到她做自己的继母。但,如果庄觅珠真的可以和父亲在一起,那么,威北侯府那边自己就多了几分希望,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她一时也有些举棋不定,正不知如何下决心,却听庄觅珠又哭道:“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是我管不住自己所主,笑语……你帮帮我好不好?去求求大表哥……就算是做妾,我……也愿意的……”妾啊!做妾么?那么,她嫁过来就等于只是一个下人啊?见到自己还得行礼,那种感觉,华笑语有些飘飘然,嘴上却仍旧不松口:“啊!那怎么行?太委屈表姑姑了。”“我不在乎,只要能留在……哪怕是每天远远地看上一眼。”说着,又似触到了伤心处,眼泪也掉得越发的凶了:“我真的……不想离开王府。”庄觅珠一幅要崩溃了的模样,华笑语看得暗爽,嘴上却依旧为难:“可是,祖父已经做了决定了,爹又能如何?”“那,那我就只能……呜呜……”做够了戏,华笑语这才‘好心’安慰起了庄觅珠:“你别哭嘛!也许,有其它的办法呢?”庄觅珠越发地伤心,呜呜地哭:“还能有什么办法?你现在有热孝在身,根本就不能……除非……”“除非什么?”话问的太急,一出口华笑语便知失言,忙掩饰道:“呃!我是说,我也很想帮表姑姑,只是,苦无对策。”庄觅珠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还是她的大丫鬟机灵,替她把话说了出来:“表姑娘的意思是,除非八小姐不用那么急,要不然……威北侯府也不是等不得这三年。”说起这守孝三年之事,华笑语也是很恼火的,当初为了保住自己的嫡女身份,她才冒险做了那样的事,不曾想,如今嫡女的身份保住了,可依然逃不脱与人为妾的命运。若是因这三年的孝期而错过了威北侯府,她就算勉强推出笑然顶了明相的‘妾’室,三年后自己年纪一大,又没有母亲替自己操持,也未必能找到更好的婆家,这么想着,心头也便更加焦急:“八姑姑入宫已成定局,而且,八姑姑如果现在不入宫,以后去了,估计也到不了祖父想要的高度,所以,祖父才会这样急。”这话说的虽含蓄,可在场之人却都清楚她指的意思。幼帝已经十二岁了,也到了选正宫娘娘的时候,八小姐华青瑜就算是入宫也是奔着皇后的位置去的,此时不去,晚了那皇后的位置可就不一定落在她头上。摄政王一心做那无冕之王,又怎会让皇后之位落入他人囊中,是以,摄政王可以不在乎是谁嫁进威北侯府稳定太后之心,却绝不能坐视八小姐入宫之事有任何变化。是以,想从八小姐那边入手,根本不可能,除非,八小姐也和杜氏一样……猛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华笑语猛地打了个冷颤,她的母亲她敢下手是因为父亲根本不会在乎,可八姑姑……她是想也不敢想的。正为难间,华笑语却见庄觅珠正欲语还休地看着自己,心念一动,她又眨巴着大眼睛问道:“表姑姑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矫情的话一出口,华笑语便撇了嘴:“那要看表姑姑想不想说了。”庄觅珠一听,又红着脸低下头去,声音讷讷如蚊:“我听说,薛仲清其实是喜欢你的,特别喜欢……要不是王妃特意提到我,这件事也不会这样为难……”一提到王妃,华笑语脸上的表情更淡了:“她和祖母一直不对盘,祖母如今被禁了足不能问事,她自然一手遮天了。”说着,又磨起了牙:“可恨她竟然连我和笑然也不放过。”“要是你能见一见薛二爷就好了,他本就喜欢你,若是见了,就更喜欢了。”“……”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要是她能见一见薛仲清,就算他不喜欢自己,只要稍稍费点‘心’让她们之间的有点什么的话,也许,三年孝期之事,也就根本不算什么事了。只是,怎么见呢?对了,祖母在佛堂不能出来,但她却可以去佛堂看祖母,说不定,祖母会有办法。——佛堂内,檀香环绕。柳侧妃一身素服跪坐在几案前,口中念念有词,手下木鱼不息。“祖母。”拎着食盒,华笑语一袭白衣,素面朝天地站在佛堂外,一脸憔悴,娇娇怯怯的模样,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心疼。“是,是笑语来了?”整个王府,柳侧妃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的小八,可是,自打她被关到这里,小八便被送到老夫人跟前去教养了。而且,老夫人下了令,谁也不许让小八过来见她。每每想到这里,柳侧妃心如刀割,为了还能见上小八一面,她一直在佛堂里潜心理佛,为的只是有朝一日能重见天日,只是,到底是供奉佛祖的地方,太过冷清,老夫人甚至没有给她一个可用的下人。她在这般寂寞的地方,突然听到华笑语柔柔的一声祖母,那种感觉,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华笑语怯生生地走了进来,一看到柳侧妃,两个眼圈便都红了:“祖母,孙女儿给您做了素斋,都是您平时爱吃的。”“好孩子,难为你还有这个孝心。”说话的时候,华笑语一直低着头,时不时地还用手背抹一把泪:“早就该来看您的,可是又怕王妃……只能悄悄的……”“不能来就别来了,祖母知道你有这个心也就安慰了。”至少,还是有人惦记她的,柳侧妃很欣慰,没有白疼这个孙女儿一场。“哪能不来?”说着,华笑语哽咽住不能再说话,僵了好半天才又低声道:“再不来,怕是没什么机会了。”柳侧妃听出几分道道,连忙追问道:“这是什么话?”“没,没事。”华笑语摇头,只是不住地抹眼泪儿。看她这个样子,柳侧妃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倏地沉下了脸:“你还要瞒我?”冷不丁被喝斥了一句,华笑语瞬间便想起柳侧妃往日的种种雷厉风行,不禁有些心虚脚软:“祖母,不是孙女儿要瞒您,只是……孙女儿说了怕您会生气……”柳侧妃做了一辈子的侧妃,争来抢去几十年,如果连华笑语这点小心思她都看不出来的话,她也争不到从前的风光与地位,是以,见华笑语明明是故意来跟她诉苦,却又吞吞吐吐的,口气便有些生硬,语气也重了起来:“你不说我就不生气了?”似是为难,华笑语犹豫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还是哭着道:“祖母,您不知道,威北侯夫人前阵子过来了,要退了七姑姑的亲事,说是……要换成孙女儿,可王妃说孙女儿有重孝在身,不适合,打算换成表姑姑。可巧的是,那日相府也来人下聘了,也是求的七姑姑的亲,可是,王妃嫌弃明相求的是妾室,不肯答应。祖父又不愿失去明相这个臂膀,于是便和父亲商量,从我和笑然中挑一个送去相府……做妾。妹妹还小,这种事自然由我担着,待笑语离府后,恐是没什么机会再来看祖母,这才……偷偷来了……”就算是将华笑语嫁给威北侯家那个小傻子,柳侧妃都是不愿意的,可如今这门亲事倒让那庄觅珠捡了便宜,自己的两个嫡亲孙女儿竟要与人做妾。柳侧妃此生最恨的便是那一个妾字,她争了一辈子,都是为了摆脱那个字,没想到自己还没摆脱,她精心呵护长大的两个孙女儿竟要被人如此贱踏,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威北侯府让庄觅珠去嫁,你们送给明相,那华青弦呢?不嫁了?留在家里供着做活菩萨么?”“哪里能不嫁?还要嫁得比谁都好。”说着,华笑语怯怯地看了一眼柳侧妃,道:“太皇太后召七姑姑入宫了,说是要为骁云将军和七姑姑赐婚,到时候,七姑姑不但是将军夫人了,还是两位王爷的亲舅母。”听到这里,柳侧妃目眦欲裂,磨牙道:“那个贱人,她为了自己的女儿嫁得好,竟敢……竟敢如此糟踏你们……”“祖母莫要动气,想那明相也是一表人才,祖父对他又颇多赏识,想来……”话到这里,华笑语极是聪明地停了一下,而后才强忍着‘心酸’,忍辱负重道:“想来也是极好的一个人。”嘴里说着极好,但华笑语的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柳侧妃为这一个妾字压了多年,怎么会不懂她的眼神。瞬间一口心血涌上,竟是疼得嘴皮子都颤了起来:“青磊呢?他做父亲的竟是连这种亲事都能答应么?他这是想活活气死我呀!”一听这话,华笑语也急了,哭道:“祖母,您就别怪父亲了,他又有什么办法?祖父都开口了,只能答应下来,祖父还说,要是明相不高兴就把我和妹妹一起抬过去,算是赔罪……”“放屁!王爷……他可真对得起我啊!”柳侧妃气得不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可站起来后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前一黑便要朝下栽去,还是华笑语眼疾手快,稳稳抱住了她,却也急哭了起来:“祖母,祖母您怎么样了?早知道你会这样孙女儿都不跟您说这些了,都是孙女儿不孝,惹您生气了。”“乖孙女儿,咱们不能认输,祖母虽然不能出去,可也不是能任她拿捏的主。”说罢,柳侧妃一双手紧握成拳头横在心口,目中火焰如灼,刺得华笑语都不敢直视,她刚要心虚地别开眼去,柳侧妃却狠狠拽住了她的手:“笑语,去找庄觅珠,就说,我要见她。”闻声,华笑语一愣:“祖母,您为何要见她?”柳侧妃冷冷一哼,怨毒道:“没什么,祖母只是想问问她,五年前制的那种香丸,她还有没有。”兰澜,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既然你已摆下擂台,我柳如烟成全你。你我斗了一辈子,输输赢赢,赢赢输输都已算不清楚了,但,这一次我不但要你声败名裂,还要让你的女儿再一次成为众失之的,千人唾,万人骂,永永远远在人前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