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弦离府几日,夜云琅便在房中关了几日。起初她依然坚持,可渐渐的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头发的事情一日不解决她就一日不能出门,天天关在屋子里总有一日会被人怀疑,一旦穿帮,便是谁也不能再帮她。人生亦如打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生气也是同样的道理,若是一鼓作气地闹了下去,也许就真的闹开了,可当你将她硬生生冷在那里,一日又一日,渐渐的那些原本想不开的,原本说不通,自己都能明白。所以,夜云琅后悔了,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犟非要激怒华青弦。她也试过让夜云静替她接上头发,可那么麻烦的事情夜云静根本做不来,只接了几缕不说还接得歪歪扭扭的假到不行,最终只能作罢。所以她只能一心一意盼着华青弦回来,可是,华青弦竟一去不复返,在王府里住了一晚又一晚就是不提回府的话。夜云琅于是更加生气了,认定了华青弦是在故意整她,有意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心中怨气更甚。就在她忍无可忍恨不得自己冲到王府里去找华青弦的时候,小桃却告诉她华青弦却回来了。华青弦真的回来了,不过却是被抬着回来的。因她那一脸‘病妆’还未卸,将军夫人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本是抱着斥责之心而来,可看到华青弦都病成那样了,将军夫人那些已涌到了喉头的话到底还是强咽了下去。“这是怎么了这是?不过是小住了几日怎地就病成这样了?”早先泌兰已经过来报过信了,说将军夫人听了那个马道长的话,对她一肚子的意见。监于这个大前提,所以华青弦这个病就得‘病’得重一点,省得不舒服的时候还得听些闹心的话。她虚弱地靠在床头,拿起帕子捂住嘴咳了好几声,这才有气无力道:“娘,我没事,只是偶染风寒。”将军夫人虽然性子软绵,却是个在小事上很精明的人,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没说实话,顿时又道:“娘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见着谁偶染风寒能成你这样的,到底怎么回事?”这话说得不算柔软,但毕竟也是出自于关心,华青弦自然不会顶嘴,可也不想解释,遂又拿了帕子掩嘴咳嗽。天雨最是明白她的心意,忙上前解释道:“夫人,少夫人是因为落水了才会病成这样。”一听这话,将军夫人大吃一惊:“这大冬天的怎么会落水?”已渐至隆冬,早上起来洗脸的水都不敢用凉的,更何况是落水?怪不得会病成这样。华青弦勉强一笑,解释道:“失足。”毕竟是在古代,女人对于家族来说都是附属品,妻子的地位在夫家够不够多还是看娘家人够不够强大。夜云朝虽然并不在意这些背景,但华青弦却不能不在乎,是以,就算是她在王府里吃了再多的亏,受了再多的委屈也不能拿回夫家来说,否则,自己的娘家一旦被看扁了,自己在夫家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她虽然不喜欢内宅之争,但毕竟未来会成为将军府的女主人,很多事情都得留有余地。更何况现在的将军夫人对自己心存偏见,若是再知道王府的那些事,恐怕更加觉得自己是个灾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在王府也没吃着什么大亏,自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简略掉了。“你这孩子,这么大人了怎地还能失足落水?”将军夫人明显不信,但面色仍旧一缓,又问:“瞧过大夫了么?怎么说?”“可能要养上半个月了。”华青弦在王府里用的方子是夜云朝亲自开的,他说半个月才能好,所以她也就实了说,只是将军夫人一听说要养半个月眉头便又微微蹙了起来,似是嫌这时间太长了一般:“是什么人看的病?骆神医么?”“骆神医在宫里脱不开身,再说,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听她这么一说,将军夫人更加笃定王府里没给她请什么好大夫,忙道:“这还不是大病呢?不行,我得去请张御医回来给你好好瞧瞧,女人的身子精贵,可不能马虎。”“娘,不用了。”除了骆惜玦以外,还有谁能比她男人还厉害啊?再请大夫也是浪费银子,华青弦自然觉得不必。可一听她的口气将军夫人就不高兴了:“郡主,这事儿可不能由着你,娘还指着你为云朝再添上一儿半女的,万一就这么把身子病坏了可怎么好?一定要请张御医过来瞧瞧才行。”夜云朝坚称华羿和华颜是自己的亲骨肉,将军夫人自然也信,但孩子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也没有亲眼看着出生,再亲厚也总还有些不放心。是以,华青弦过门之后,将军夫人便一心一意盼着她能再为夜云朝添个一儿半女。虽说不急,可也不想她因病坏了身子,这才紧张到不行。这话一出,华青弦心里也有了数,终于不再言语。穿到这个时代差不多快一年了,但华青弦骨子里还保留着现代人的那种思想,笙华郡主这具身体也就只有二十一岁,她是想都没想过要这么早生孩子的,可听将军夫人这么一讲,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是古代,十五六岁就生孩子的大把,她已算是‘超龄’大妇了,将军府又只得夜云朝一个儿子,将军夫人自然着急了。不过,如果请那个什么张御医来看病可以让将军夫人安心的话,那就请好了,反正,吃药的时候她还吃夜云朝为她配的就行。——张御医很快就来了,为华青弦诊过脉后便随着将军夫人出了内室。将军夫人担心华青弦的病情,于是焦急地问:“张御医,郡主的病怎么样?”“不大好,少夫人身子骨也弱,恐怕得吃上一个月的药才行。”闻声,将军夫人一愣,华青弦说的是半个月就能好,可张御医竟说要一个月。这两个大夫的诊断怎么会差这么大?京都最好的大夫是骆惜玦,如果华青弦的方子是她开的将军夫人倒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可偏生是一个叫不出名头的,这还能比宫里的御医还厉害?心里紧张,将军夫人很快让天雨取了药方给那张御医,道:“这是先前大夫开的方子,您看看行是不行?”那张御医也是个识货的,一看那方子便吃了一惊。且不说方子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就是那下药的比例和份量也是他望法莫及的,京里除了骆神医之外,居然还有奇人能开出这样的妙方,张御医心头震颤,但面上去依旧表现平平,还故做淡然道:“这方子倒是不错,吃几幅下去应该就会有效果,暂且先用这个吧!先把少夫人这风寒之症治好,其它的再慢慢将养着看吧!”一听这话,将军夫人又愣了:“其它的?郡主还有其它病?”“说是病倒也不算是病,但也不能说不是病,体弱,宫寒。”将军夫人也是生过一儿三女的母亲,自然懂得这宫寒的深意,顿时大惊失色:“宫寒?那,那岂不是……”“也不是这一日两日出来的病症,恐是几年前就落下的顽症。”张御医这话大有用意,暗指华青弦的体弱宫寒与六前的落水有关,这妇科之症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而华青弦在投江之后又流落在外四五年,中间经历的种种自是将军夫人不能想象的,是以,连忙又追问道:“张御医,您跟我说个实话,能治好么?”“倒也不是没得治,只是得好好将养着。”说罢,张御医一顿,又道:“不过,这几年怕是要不了孩子了,夫人还是是心中有数的好。”将军夫人的心顿时冷了半截:“这么严重?”“嗯!”张御医的话像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将军夫人的心头,不想生是一回事,不能生是另一回事。虽说有华羿和华颜,可现在孩子也不见了,能不能找回来还得另说,万一,华青弦真的宫寒不治……将军夫人顿时觉得心口哇凉哇凉!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送走张御医后,将军夫人拿着药方又进了华青弦的房间,看她消瘦得厉害,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也只交待了她几句让她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后,便叹息着离去。华青弦看出将军夫人有心事,便猜到是张御医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一个眼神示意之下,天雨便出去找那御医打听消息去了。夜里,泌兰刚刚服侍完华青弦吃药,便有小丫鬟过来说三小姐过来了。华青弦点了点头,泌兰便放下药碗开门迎了人进来。夜云静穿的较厚,身上还披了个带风帽的大氅,这时节天气虽冷但也不至于冻成这样,再看看她身后那一色装扮的某个俏丽身影,她顿时心如明镜。也不点破,她只是笑笑地开口打招呼:“云静,你来了?”“大嫂,你可好些了?”“好些了。”华青弦恬静一笑,问道:“怎么这么晚过来?天又这么冷……”“大嫂,其实……”夜云静为难地开口,说到一半便让开了身子,让她看清跟在她身后的夜云琅。华青弦早已猜到是她,倒也并不吃惊,只道:“云琅也来了,坐。”闻声,夜云琅没有动,仍旧扭扭捏捏在站在那里,两手紧握成拳极是排斥的样子。知道她这是不打算开口了,夜云静只得又自己跑来巴巴地求着华青弦:“大嫂,我们过来是有事相求,你可一定要答应我们。”“是要接头发么?”毕竟比她们多活了一辈子,这点小心思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是以,也没想着跟她们绕弯子,直接点了题。夜云静一听她这口气便知有戏,也没多解释什么,只欣喜地点了点头:“嗯!”华青弦发了一天的高烧,实在是很累,这接头发费时又费力她是真的不想做,但看到两姐妹这么晚找过来,想来也肯定是被逼急了,她也没再拿乔,只道:“泌兰,去拿东西过来。”早点弄完早点休息,她也没心思再陪她们打哑迷。泌兰得了吩咐却没有动,只焦急道:“少夫人,您烧还没退,怎么可以……”华青弦摆了摆手:“让你拿就去拿。”闻声,泌兰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临走之前还不满地瞧了夜云琅一眼,眼中的埋怨之色相当明显。看到华青弦那一脸病容,夜云静心里其实早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大嫂,我们也知道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些……可二姐已经好几日不出房门了,也没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明早让大家都过去吃早饭的,若是今晚上不接好,恐怕……”“我知道了。”她精神不济,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淡笑着看了夜云静一眼,这丫头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到底还算是识大体懂分寸,比她那个二姐要懂事多了。“大嫂,你别怪二姐,她是气糊涂了才会……”事到如今,解释得太多只会让人觉得是借口,华青弦摆了摆手:“云静,别说了。”一直没有吭声,是以为华青弦会像以往一样对自己说几句软话,哪知自打自己进屋开始,华青弦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夜云琅如梗在喉,不吐不快,顿时又硬绑绑地来了一句:“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为我接发,我走就是。”“我以为你是想通了才会过来找我的,怎么?还没想通?若不是看在相公的面子上,就凭你这态度,我也不会帮你。”不管以前是真心是假意,夜云琅总归还是会叫她一声大嫂,可现在竟是你过来你过去了,这样的口气,这样的态度,哪里有半分求人的姿态?看来自己的一番心思算是白费了,冷了几天这丫头竟还没有醒过神来,如此糊涂,实在让华青弦太寒心了,白眼狼也不过如此。“你……”一句话,气夜云琅浑身发抖,扭头就要朝外走,还是夜云静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二姐,你别啊!来的时候不是说的好好的,你怎么就……”“有种你就出去,一旦出了我这门,就算你倒回来跪在我面前叫我一万声大嫂,我也不会再帮你。”最后的几个字,华青弦几乎一字一顿地出口,夜云琅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脚。就怕自己二姐过来会使性子,夜云静在房里劝了她整整一天,好容易将人劝来了,没想到华青弦口气这样强势,夜云静大急,央求道:“大嫂,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云静,你也觉得是大嫂不对?”闻声,夜云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姐妹,她理应站在二姐这一边,可是,方才如果不是二姐突然说出那种话,大嫂也不会这么生气。大嫂病成这样还二话不说就答应替二姐接头发,这也是仁至义尽的,算起来,还真是自己二姐不对。可这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不能说,只能拼命扯住自己二姐的手,不让她离开。明天是真的要见老太太的啊!万一这头发没接起来,可怎么向她解释?“在府里大家纵你容你,是因为你是将军府的小姐,一旦出了这个门,你算什么?现在你敢给我脸色看不过是因为我平时太好说话罢了,一旦我变得强势,变得坚持,你就将错处都算到我头上,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宠着你纵着你?就因为长嫂如母么?那你可有想过,你的态度才决定长嫂是如母还是如毒。”华青弦病弱无力,但这话却说得极有气势,夜云静一听便红了脸,扯了扯自己二姐想让她赶紧说说好话,可她偏偏不听。夜云静只能自己干笑着解释:“大嫂,你别生气,二姐她最近心情不好。”“是不是嫁给崔同的儿子后,你的心情才会变好?”说罢,华青弦一顿,又冷冷笑:“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抽空去找族长夫人好好谈谈。”一听这话,夜云琅真的吓到了,马上掉过头来骂她:“华青弦,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是个恶毒的女人,那你是什么?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欺软怕硬么?”她恶毒?她怎么恶毒了?她替她们整了老夫人,替她们挡了不好的亲事,更替她们守住了将军府,可到头来不但没有人感激,还被冠以恶毒之名?呵呵!她还真想彻底恶毒一把,好让她们都开开眼,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恶毒。“大嫂,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好不好?以前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就……”谁也劝不住,夜云静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虽然她也觉得二姐的行为有些让人生气,可大嫂以前不这样的啊!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强势,这么冷硬?“要接头发就自己坐过来,不接的话,请!”她到现在头还是晕的,真没有心情陪这位大小姐闹腾,她要是想明早出去见人就自己主动来服个软,否则,慢走不送,她也能早点休息。听华青弦骂过后也松了口气,夜云静赶紧抹了眼中的泪水又去拉夜云琅:“二姐,二姐你快过来啊!”好容易将人拉到了华青弦面前,夜云琅却不肯坐下,只居高临下地看着**的华青弦,不甘心地质问道:“你就不怕大哥知道你这样么?”华青弦没有出声,只拿一双妙目疑惑地看了夜云琅一眼。夜云琅红着眼,恨声道:“你……你勾引骆大哥……”一听这话,夜云静吓傻了,慌乱地扯了她一把:“二姐,你在胡说什么呀?”夜云琅喜欢骆惜玦的事情在将军府早已不是秘密,可夜云琅跟骆惜玦表白不成功的事情就没几个人知道了,但夜云静做为姐妹前因后果都是明白的,她一直认为二姐只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才会一时急乱,可没想到她竟是这样想的,顿时急得直跺脚。这里还有下人在呢!这些人要是以后说漏了嘴传出去了,别说大嫂的脸上无关,就算是整个将军府都要蒙羞,二姐怎么这么糊涂啊!她简直快气死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闻声,华青弦冷冷一笑:“别把你的自以为是当成是事实,你喜欢骆惜玦他就必须喜欢你吗?不喜欢你就是别人的错?那我的喜欢呢?你大哥的喜欢呢?难道世间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那我对你的好呢?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嗯?”她真的生气了,不是气夜云琅的口不择言,而是气自己的有眼无珠,她当初怎么会以为这个丫头人还不错,还一心一意为她着想?这种没心没肺的丫头就该被人多虐几次,虐多了她才知道什么叫不知好歹。“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就会算了么?”“不需要你算了,也不需要你的相信我,懂我的人自然都懂,不懂的说得再多也是浪费时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的态度能让她心灰意冷,可是,她对那个人却非常有信心,纵然世间所有人都怨她恨她,所有人都误会她排挤她,只要夜云朝还相信她,还愿意呆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你喜欢骆大哥吗?”“我拒绝回答。”这样愚蠢的问题,她还回答就是有辱智商。闻声,夜云琅又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为什么要拒绝回答,不敢面对了吗?”“夜云琅,你还敢再蠢一点么?”这世上为了一个男人就把自己变成疯婆子的女人在华青弦心中都是驴,不对,说是驴都是侮辱了驴,以住她觉得夜云琅是那种敢做敢当,敢爱敢恨的性子,所以很喜欢她,可现在她的敢爱敢恨都因为‘失恋’而扭曲了,这就让华青弦无法接受了。骆惜玦再好,那也是个不爱他的男人,为了他把自己变得是非不分,六亲不认真的好么?“你还骂我蠢?”“在你心里骆惜玦就是一切是吗?”华青弦终于火了,不顾高烧不退的身体直接从被子里跳了出来:“你这样问我置你大哥于何地?我是个外人,你大哥也是?这么多年他戎马边塞为的就是护你们平安周全,你现在长大了不懂反哺之恩也就罢了,还要处处让你大哥难看,让你大哥为难是不是?你还要刁蛮任性到几时?”闻声,夜云琅终于哭了。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在她的心中夜云朝的存在是不可取代的,她可以无视于华青弦,也可以逼迫于华青弦,可她却不得不正视夜云朝对这个家的贡献,对她的‘养育之恩’,没有大哥这个家也许早就算不得家了,她就算是不尊重谁也不可能不尊敬夜云朝,是以,一听华青弦将夜云朝抬了出来,她顿时有些气弱:“我任性也是让你逼的……”“为什么是我逼的?为什么你不认为我才是你们这件事的受害者?难道是我让骆惜玦不喜欢你的?”被问得哑口无语,夜云琅眼中噙着泪,双唇翕动不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这样任性伤的是疼你的那些人的心,伤不了我。”这话已是极重,夜云琅听完便泪如雨下。可她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太过伤心太过绝望了,骆惜玦是她最喜欢的男人,可华青弦原本是她最喜欢的女人啊!她喜欢她的程度甚至多过于对母亲,对姐姐,对妹妹。可是,她生命中最喜欢的两个人怎么会成为伤她最深的人?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抛弃了。既然他们都不要她了,她为什么还要‘乖乖’的听话?她就是要让他们生气,她就是要让他们心痛,她就是要这么任性的让她们永远都记得她的存在,永远……“我累了。”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也劝了,该骂的也骂了,既然这丫头还是冥顽不灵,她也没必要再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头很晕,没气力再和她废话,华青弦懒懒摆手:“泌兰,送客!”一声送客,有如刺入夜云琅心头的两根冷刺,瞬间便又坚定了她心中所想,她撇着唇冷笑不止,而后,扭头便走。夜云静看她表情很吓人,只得赶紧跟上:“二姐,头发还没接你怎么能走呢!”行到门边,夜云琅突然愤恨地扭过头来,瞅着华青弦似笑非笑道:“从来只见新人笑,谁人听闻旧人哭,大嫂,你也得意不了几天了。”“……”闻声,华青弦心中一凛!什么意思?她想表达什么?——毕竟是真的病了,又还在发烧,待夜云琅和夜云静一离开,华青弦便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觉。躺回**,脑子里又想了一阵夜云琅说的那句话,始终不得其解。头很沉,她才刚闭上眼天雨便打听到消息回来,一问之下,华青弦竟是彻底睡不着了。怪不得夜云琅会对自己说那么奇怪的话,原来,竟是因为那个……心情很复杂,华青弦人躺在**却反而更加辗转反侧,只是,重感冒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高烧之下她的脑子一阵清醒一阵空白,迷迷蒙蒙挣扎了一阵,混沌之中她似乎做了个不怎么‘美丽’的梦,半梦半醒的感觉有如梦魇,猛地,华青弦香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睁眼之时梦中的一切竟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那种无法摆脱的疲惫与惊惧,挥之不去……男人的身影笼罩下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怎么了?”听到声音,华青弦骤然抬首,看到面前人是夜云朝时顿时心头一松,整个人便八爪鱼般缠到了他的脖子上,撒娇:“相公,你可回来了?”“怎么了?被云琅闹的?”半抱着她,顺手又替她把了个脉,许是汗都发出来了的原因,华青弦的烧总算是退了下来,夜云朝唇一勾,顿时放心不少。噘着嘴,华青弦也没否认这件事:“嗯!不过她也没好到哪里去,给我气得够呛。”闻声,夜云朝蹙眉:“被你气走了?”“怎么?心疼你妹子了?怪我太狠?”他亲自送她回来,却过府门而不入,直到忙完了门中诸事这才匆匆赶回将军府,一进门便听天雨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想到她生着病还要处理这些,夜云朝只怪自己的妹妹太过不懂事,哪里还会怪她?“她性子急,又被母亲惯坏了,你多担待点。”“这一次,恐怕不是我担不担待的问题了。”说着,华青弦一顿,许久方道:“她对我有些误会,又固执地不肯接受我是无辜的事实。”她虽不是圣母,却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夜云琅那性子颇有些‘不作不会死’的感觉,华青弦又是个急脾气的,火气一上来自然也就不管不顾了,口气也相对重很多。虽然她本意不是真的要骂夜云琅什么,但一般人听到她说的话也可能会受不了,可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夜云琅和她之间这个误会这辈子算是解不开了。这种感觉很奇怪,说是遗憾吧!又不是,说是难过吧!更不是。只觉得很莫名,很无奈。躺枪的时候那么多,唯有这一次让她觉得最无辜。“无辜?”夜云朝低头看着怀中软成一滩泥的小女人,笑道:“这么说,你对阿玦他……”闻声,华青弦瞬间张大了眼,炸毛道:“相公,你也不相信我?”摇头,夜云朝轻刮了下她的鼻头,宠溺道:“我哪里敢不信你?只是没想到阿玦他也……”他也喜欢你。夜云朝和骆惜玦本就是同一种人,对待感情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们很难爱上一个女人,可一旦认定了,那么这辈子便不会再放手。从前,是他太过忽略了骆惜玦的对华青弦的感觉,如果他早一点发现,说不定可以……不,就算是再早发现也没有用,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唯有好好的看好这个小女人,她的桃花债实在太多太多了……耸耸肩,华青弦吃吃地笑,恬不知耻道:“没办法,世上像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贞贤德美,秀外惠中的女子实在太少,算他有眼光。”她用了可以想到的所有最好的词来形容自己,瞬间惹得夜云朝哈哈大笑:“阿弦,你不脸红么?”“为什么要?”华青弦不以为然,还一本正经道:“你应该觉得有面子,我这个世上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女人可是你的夫人。”“嗯!有道理。”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他的女人确也当得起这八个字。玩笑开的差不多了,华青弦浅笑着又窝进他怀里,原本空白的大脑中又闪过之前听到的那个消息,她收了笑,略有些不安地问:“相公,你的医术比得了骆惜玦么?”“比不了。”说罢,他忽地蹙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比那张御医呢?”闻声,他好看的眉头拧得更紧,虽觉得她问的这些太奇怪,但还是很认真的答道:“自然比他强。”“相公,你替我诊脉的时候有没有诊到些其它的?”“什么其它的?”他的回答皆在她的意料之中,这反倒让她心中更加不安,从他怀中坐直了身子,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男人温朗如玉的眉眼,正色道:“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此凝重的口吻,他似乎已猜到了几分她的用意,并未正面回答她什么,他只道:“若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我保证的,只是你问什么我都会实话实说。”这个回答太技巧,反倒是将皮球重新踢回了华青弦手上,她下意识地咬着唇,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那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不能生孩子?”“谁跟你说的?”“你先回答我。”“不是。”如果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她心里还好受点,可他偏偏还是否认了,华青弦心头一酸:“你还想骗我?今日那个张御医已经过来给我重新诊过脉了,他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表情,顿时也慌了手脚,大手一伸便重新将她揽入怀中:“小傻瓜,我没骗你,只是你身子骨较弱,当年落水又受了寒,所以会比一般人难受孕一点。”一听这话,华青弦眼睛一亮:“所以说,还有得治?”“当然有得治了”说着,他又邪邪一笑,不怀好意地扫过她的胸口:“况且,生孩子这种事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办到的,要不我吃点亏,每晚再卖力一点?”囧,这厮!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联想到那个?红着脸推了他一把,华青弦羞涩道:“你正经点,人家跟你说真的。”“我也说真的,就算你不能生孩子也没关系,不是有小羿和小颜么?”他的目光诚挚坦然,华青弦却无言以对。希望的泡沫瞬间幻灭,她怔怔地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如果他没有说这一句话,她给自己的希望是两三成,可现在连他都说出这么假如的话,是不是代表她能为他生孩子的机会连一成都没有?沮丧,失落,心酸,绝望!她分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情绪在胸口奔涌着。不想生孩子是一回事,不能生孩子却是另一回事,小羿和小颜是谁的孩子别人不知道夜云朝却比谁都清楚,他怎么能当他们是自己的孩子呢?就算是他真的能做到视如己出,可小羿是什么身份?就算他自己愿意他也没办法留在大晋做将军府的继承人。况且,夜云朝是独子,是整个将军府的希望,如果他没有孩子……想得太多,她情绪更显失落,他似乎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方要柔声安慰,忽地听到屋外人声鼎沸,她奇怪地看了眼夜云朝:“这么晚了怎么会这么吵?”“我去看看。”她焦急地扯住他:“等等,你就这样子出去?”毕竟对外还称是在云台山,若是突然出现在将军府里,岂不是要穿帮?“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人看到。”说罢,他突然半开玩笑道:“就算看到了也无防,除了母亲以外,恐是两个妹妹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那你小心……”话音未落,天雨的声音突然房外响起:“少夫人,您醒了么?”“天雨,外面怎么了?”“临溪轩走水了,是二小姐的房间。”一听这话,华青弦也不淡定了:“什么?”不会吧?难道夜云琅那个丫头被自己呛了几句后就想不开要自杀?这,这玩笑可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