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挑了挑眉,来者不善啊!“唔,不知二皇子找我,可是有事?”秦钊冷冷地看着容昭,“我只是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狐媚女人,让父皇对我母妃那么坏!”容昭有些无奈,这小子不是皇室出品么?怎么战斗力这么渣啊?一句话就泄露了自己的底细,还敢在后宫中胡乱挑衅人,别不是被人唆使过来的吧?这孩子得有七八岁了吧?想想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已经能把郑氏握在手掌心,这孩子却连起码的心机都没有,完全没得到他爹的一点遗传啊!“后宫不得干政,皇上对罗家的处置是罗家罪有应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让皇上改变主意,”容昭看着这小子,缓缓地道。秦钊一愣,随即绷着脸道,“那也肯定是你进了谗言陷害我母妃,这是争风吃醋,可不是朝政,你别想花言巧语骗我!”容昭轻笑一声,“是二皇子没听明白我的话,我的意思是,罗家倒了,你母亲没靠山了,以她以往那嚣张跋扈得罪人的行为,谁还会容忍她?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中,可不就是很快会倒掉?我一个刚进宫的新人,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扳倒一名背景深厚的昭仪。小殿下啊,想报仇,你也得能找到真正的仇人啊,四处冲人张牙舞爪,胡乱怀疑,除了会暴露自己的无能,还会打草惊蛇哦!”容昭那话语简直就像是在哄小孩子,偏偏她语气平淡,毫无起伏,光从语气上分辨,完全听不出这番话的气人程度。二皇子被容昭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的,偏偏无法应答!容昭可不觉得她在欺负小孩,她现在也不比这小孩大多少,真说起来,还是这小孩的妈以大欺小呢,这不,母债子偿,报应来了!她太明白这些身处高位养尊处优的小东西的心眼小到什么程度了,因为她自己就是,本来这小孩就怀着对她的仇恨,就算以后长大了懂事了,也绝不可能遗忘,这仇恨只会越缠越深,她和这小东西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留情呢?“你以为凭你几句话我就相信你?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能得父皇一辈子的喜爱吗?等你失宠了,小爷不会放过你的!”“小殿下,你可是尊贵的皇子,你的眼光实在太居于一隅了,难道你还要跟后宫的一群女人玩宫斗?这样将来有什么出息?你又拿什么来报复我?就凭着你是皇上的儿子?真是太天真了!好儿郎就不应该局限在这小小的后宫,方寸之地中,外面的世界多大啊,那才是男人应该为之奋斗一生的地方!”“你……”秦钊终究比不上容昭伶牙俐齿,气得眼眶都红了。“小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容昭耐心地问道,长日无聊,逗逗这看不清楚现状的小东西也很好玩。秦钊终于想起自己拦住容昭的真正目的,可不是痛骂对方一会,只是,这个女人这么难缠,她怎么可能帮自己?只是,为了母妃,她还是要试试,“我母妃已经输了,你能不能放过她?只要你放过她,我以后不会再恨你了,长大了也一样,更不会让我母妃再找你麻烦。”秦钊的话虽然稚嫩可该表达的意思却也表达清楚了。容昭微微直起了腰,到现在,她才觉得这小孩有点意思了——能屈能伸,明明恨不得咬自己一块肉下来,明明刚才还和自己针锋相对,可为了他母亲,下一刻还能低身下气地求她,甚至还会暗中威胁,把他的优势摆了出来,他毕竟是皇子,一旦长大了,拥有了权势,对她而言,确实有可能成为劲敌。只可惜,这小孩天赋虽好,没有得到恰当的引导,也只能是浪费了,大约罗昭仪的行事已经给这小孩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不自觉就带了出来,在自己实力不足的时候,不但不懂得藏拙,还傻乎乎地**了自己全部的底牌,可是,幼虎露出的爪子,谁会害怕呢?别人只会想着把危险扼杀在萌芽,早早地拔了他幼嫩的爪子!这孩子,失去了母亲和母族的庇护,以后成才的可能性已经无限地减小了!容昭看在这孩子未来前程黯淡的份上,微微露出一丝怜悯,正色道,“并不是我不给你母亲生路,而是我确实没有出手,反而是你母亲三番四次要害死我,结果她却在行动的时候被别人利用了,我不会愚蠢到去救想杀自己的人,而且我确定,你母亲一旦出来了,定然还是会出手对付我,你的保证,完全没有说服力。另外,我想给小殿下一句忠言,后宫争斗,关乎我们这些女子一生的际遇,谁对谁错早已无从追究,站在小殿下的立场上,小殿下自然维护自己的母亲,可我们,难道就心甘情愿给别人做踏脚石?小殿下这样理所当然地要求他人让步,实在是不明智的行为!最后,我想再说一句,我,容昭,从不主动害人,但倘若有人不识趣来惹我,我也不惧挑战,以牙还牙,百倍还之!”容昭说完,不再看这个被她说得木了脸的小皇子,从二皇子的身侧擦了过去,毫不犹豫地走了!一路上,紫竹对容昭的行为十分疑惑,深觉主子的行事云里雾里,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主子,你何必跟二皇子说这么多?万一人家真的听了呢的话,变得上进了,强大了,这不是给我们自己亲手培养敌人吗?”容昭斜睨了她一眼,“你个傻妮子,真正实力强大的人,又岂会拘泥于往日的这点恩怨,他母亲的确不是我出手所害,如果他有本事,就定能知道这个事实,而他若强大到头脑如此清醒冷静的地步,头疼的就该是下旨处置罗氏的皇上了,我一个小小的后宫妃嫔,那里还配成为人家的对手?”“可是主子——”“嘘,小声点,你不明白,一个终日被仇恨缠绕的儿子,皇上是不会选中作为继承人的!”容昭压低了声音,几乎只看见唇瓣在动,却听不到声音。“啊?”紫竹虽然听清楚了,可也更加茫然了,她是八面玲珑,身手不错,但对政治可是一点都不懂。容昭白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她今儿可是给秦钊小殿下挖了一个坑,等将来,他掉进了坑里,才能明白她今日的苦心呢!呵!对敌人的小崽子手下留情,那是圣母才能干出来的事,她么,顶多算一朵不折不扣的黑莲花,还是别抢人家的活计了!……。秦瑄本来打算宣容昭在养心殿伴驾,却收到了意外的消息。“你是说,老二在花园里堵了璟婕妤?”秦瑄面色深沉,不辨息怒。“是。”“那他们说了什么?”容昭和秦钊的对话并不隐秘,稍微有心点都能听到,因而李连海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边复述,他边在心中惊叹,这璟婕妤也够心大的,这什么话都敢说啊,可人家还真就说得理直气壮,坦坦荡荡,就算皇上听到了,也绝不可能生气。果然,听完李连海的复述,秦瑄脸上露出一丝笑影儿,桃花眼闪了闪,“璟婕妤倒是个有见识的,难得她不藏私,老二若是能把她这番话听进去,定能受益匪浅,只是……”想到李连海回报的秦钊在容昭走后的表现,秦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母亲害了人,他不但连点愧疚都没有,还心怀愤恨——心胸如此狭窄,且没有自知之明,在没有实力时便向敌人露出爪牙,果然是被他母亲教坏了,朕当初就不应该放任。”放任罗太师和罗明凤轮番上阵,最后将二皇子拢在身边,却被教导得目光短浅,堂堂皇子,连个后宫小女子都不如。他身为皇帝,虽然不希望流着罗家血的皇子上位,可他同时也是父亲,也没有让自己儿子连女人都比不上的心啊!想想都心塞,果然儿女都是债啊!得给他请个正正经经的师傅了!虽然他暂时还不会放弃这个儿子,但是也不是毫无底线地容忍的,自己还年轻,想要儿子还不容易?秦瑄冷酷地想道,转眼放下了心思。“李连海,宣璟婕妤伴驾!”……深宫中,一处雅致的庭院里,身姿优雅的宫装女子正轻轻剪下一支鲜艳的玫瑰。一名头上戴着一支金簪,衣着不同于其他宫女的大宫女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欣喜。“主子,事情成了。”宫装女子依然不紧不慢地修剪着花枝,“哦?”这大宫女知道主子的性情,忙道,“二皇子听了那些话,果然去花园拦璟婕妤了,不过仿佛没有求情,反而是责问,璟婕妤也并没有忍让,反而训导了二皇子一番,具体说了什么,咱们的人离得远,没听清,只是听说璟婕妤趾高气扬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二皇子差点都气哭了。”宫装女子轻嗤一声,“早就知道她也不是善茬,不然能和罗明凤对上?当年罗明鸾那么厉害的女人都折在罗明凤手中,若不是有皇上撑腰,凭她这点本事,能和罗明凤打对台?”大宫女笑道,“到底是主子慧眼,凭她怎么厉害,也逃不过主子的五指山啊!主子,还有后续呢,那璟婕妤走后,二皇子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十分仇视,咱们的人看到养心殿的太监在那里一闪而过。”宫装女子闻言,手上一偏,一剪刀剪下了一大支玫瑰花,把原本修剪得好好的花枝剪秃了一块,她也顾不得了,微微惊喜地问道,“你确定是养心殿的太监?”事情顺利得有些出乎她意料了!大宫女犹豫了一下,方才点了点头,“奴婢确定。”宫装女子见状,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宫女不复方才的欢喜,低声道,“奴婢后来打听到,是皇上宣璟婕妤伴驾,那养心殿的太监才出现的,恰好撞上。”宫装女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怔怔地盯着花圃,半晌,叹息道,“丛云,你说,皇上有多久没来咱们宫里了?”丛云不敢搭话,皇上不是个爱来后宫的,外人都传皇上好色,其实宫里身处高位的,都心知肚明皇上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说皇上好美色了,皇上一个月能来后宫十次就不错了。原本有罗昭仪在,她总是想方设法地霸占皇上仅有的天数,可怜她主子地位尊崇,一个月能轮到两次便要烧高香了,本以为罗昭仪倒了,大家能松口气了,可又冒出个璟婕妤,人家甚至都不用自己争宠,皇上就主动凑过去了,连嫔以上方能在自己宫中招待皇上的规矩都忘了,频频主动去那小小的漱玉轩,可把一宫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主子,有罗……罗庶人前车之鉴,这璟婕妤依然如此嚣张,可见是没什么远见的,只仗着生得太好了些,有些新鲜感罢了,倘若没那张脸,她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丛云劝慰道。宫装女子却是眼前一亮,脑中豁然开朗,“本宫还不及丛云旁观者清,若是没那张脸,她不就蹦跶不起来么?在宫中,想要把脸保养得好好的,可非易事。”从云听出了主子话里的意思,倒是十分赞同。“按照惯例,皇上便要去行宫避暑了,本宫自然能随驾,那女人还新鲜着,皇上自也不会撒手,到时候本宫自要好好照顾好妹妹。”宫装女子自信地一笑,到了她出头的时候了,谁也不能再压在她头上,再让她受委屈,谁也不能!……。“避暑呀?”养心殿后边的体顺堂,是秦瑄常年休息的地方,他把一些不重要的奏折搬了进来,一心二用地处理着,容昭坐在他对面,依着榻几,撑着下颌,动作随意又慵懒,仿佛一只正在打盹的猫,压根就不把自己当外人。往常秦瑄宣人伴驾,那些宫妃,或明媚风情,或体贴温存,或柔顺恭敬,无论哪种作态,都透出一种无言的勾引意味,心思极其不正,常常令秦瑄烦不胜烦,次数一多,也就懒得宣人伴驾了,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之所以宣容昭过来,主要还是惦记着容昭的身体,他忙得没有时间去漱玉轩看她,便让她过来他这里了。而他也知道,小丫头还没开情窍,大约不会让人闹心,可真的面对容昭懒懒散散的随意态度,反倒是他先心猿意马起来,注意到对方那粉嫩得特别诱人的饱满唇瓣,还有那柔细得他一手便能掌握的腰肢,他连改个奏折都集中不了注意力了,只能无奈地放下笔,压下心头翻涌的欲念,和容昭说说闲话。这便说到了每年夏天都有的避暑行动。容昭是刚来京都的土包子,对此事是闻所未闻。“宫中树少,每到夏日十分难熬,便修了个避暑的行宫,这一年忙到头的,朕好歹也让自己过得舒服点儿。”秦瑄自嘲道。“衣食住行,民之天也,”容昭笑着调侃秦瑄,“皇上心怀万民,不忍心给自己花银子,固然是皇上的心意,可皇上要是累坏了自己,天下百姓也不能干啊,难得碰到一位旷世明君,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们还巴不得皇上好好保重自己,最好活个万儿八千岁的!”秦瑄好气又好笑,狠狠点了一下容昭的额头,“你这小丫头,马屁拍得不错,不过,活万儿八千岁那成什么了?你以为所有的皇帝都向往追求长生不老呀?”璟婕妤睁大了眼睛,“难道皇上不想长生不老吗?”秦瑄瞪了她一眼,敷衍道,“小丫头还小,不明白,长生不老可不是什么好事,真有人长生不老了,那准是罪大恶极,被老天爷惩罚了!”璟婕妤被秦瑄这时时刻刻看扁的语气给弄得心塞无比,不就是坦言自己天葵未至么,怎么就把自己摆在矮一辈的位置上,她是想和皇上搞好关系,可也没指着对方把自己当女儿对待呀!“老是‘小丫头’‘小丫头’,皇上,您难道还希望嫔妾喊你一声‘皇帝大叔’?”操!秦瑄都被容昭的厚脸皮震住了,浓眉顿时拧了起来,桃花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朕有那么老吗?朕看你是皮痒了,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饶你一次,不过你最好记住,朕,是你夫君!没圆房也是你夫君!”这大言不惭的宣言,刚才还一副长辈的口气,转眼就成“夫君”了,男人的心思真是摸也摸不明白!容昭才不会被将住,洒脱地甩了甩头,“瞧皇上说的,嫔妾虽然是您的人,可万万不敢当您是嫔妾的夫君呀!这两个字可是专属皇后的,嫔妾也不贪心,就刚才您那关爱晚辈的长辈态度,就够嫔妾受用无穷了,您说是吧?”说着向秦瑄侧了侧脸,眨眨勾魂大眼,意味深长地一笑。世间难寻的绝色美人,哪怕她还是个大号点的绝色萝莉,那魅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尤其是年纪不小其实真的快升级到叔辈的某人!秦瑄在宣称自己是人家“夫君”时有多理直气壮,现在就有多脸红心跳,艾玛,怎么觉得这么刺激呢?朕什么场面没遇见过,就被这小阵仗镇住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他堂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倜傥英明神武的皇帝,居然被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反调、戏了,说出去谁信啊?眼见再继续这个话题,场面就要失控了,可小丫头还太小,无处下嘴,再暧昧下去就要扛不住了,他忙转移了话题。“朕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等两年过了,自然让你这小丫头明白,”到底还是占回一点便宜,“朕这次去避暑,打算就带你一个去,这段日子委屈你了,朕都记得,宫中闷热,你不若随朕出去散散心。”容昭挺不在乎的,她的空间里凉快着呢,真不带她去她也无所谓,上辈子啥好风景没见过啊,那些一穿越到古代就恨不得把古代的环境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其实在容昭看来就跟那“月亮是外国的圆”心理是一样的。就容昭本人而言,她真的更乐意待在空气污染严重超标的现代,也不愿意待在这据说空气无比清新的古代,无它,实在是太落后太不方便太枯燥了。穿肚兜怕胸垂,穿底裤怕开裆,坐车怕颠散,上茅房怕掉坑里,没冷气没暖气没人权,这古代到底有毛好待的?容昭的一肚子怨气早在穿越之初就憋在了心里,靠着整治了容父继母发泄了出去,好歹在这里稳住了根,可比起其他穿越者,她真算得上是顶级消极怠工之辈了,这么多年下来,连个胸衣都懒得苏出来,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等自己长出来了再苏也不迟啊!秦瑄看容昭形容懒散,心中也微微有些愧疚,有很多事,自己心底都是明白的,人说璟婕妤张扬肆意,定然是第二个罗昭仪,可这丫头不过是被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得不承受八方刀剑,被动反击罢了,真说起来,这其实是个骨子里都懒散的丫头,根本就不愿意惹麻烦,只是,身在宫中,若不披上一张让人畏惧的皮,总有一天会被人生吞活剥,她自己不愿意披,他便主动帮她披上。想到这里,秦瑄握住了容昭的小手,只觉这份柔若无骨的温软一下子陷进了他的心底,语气越发柔和,“昭昭,朕并不是想逼你,只是朕愿意宠着你,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朕与先帝不同,他对于喜欢的女子,总是喜欢藏起来,可那有什么用?他喜欢的女子,因为权势地位不如人,被那些他亲手树立在高处的靶子活活欺负死了,他就是弄死了这些靶子,他心爱的人也活不过来了。朕倒觉得,还不如一开始的时候就把他的心上人推到让众人忌惮的高位上,百般宠爱,宠到让人不敢下手,这才是真正的保护!”秦瑄说得真挚动人,可容昭不但没被感动,反而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秦瑄,不敢置信地道,“皇上,难道是嫔妾听错了,自作多情了——皇上不会说嫔妾是皇上您的心上人吧?”秦瑄脸一下子就黑了,紧接着便被火红的云席卷了,不但俊脸通红,恐怕全身都红了,当下袖子一挥起身就走,甩下一句恼羞成怒的话,“死丫头,听话都不知道听重点,那什么鬼表情?”就是不相信的表情啊!容昭吐吐舌头,无声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