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昏迷

星夜里，北宸园的后门无声地出现两道身影，两人一前一后，以流星般的速度，往半山下飞奔，到了山脚，找到了尹若东早就准备好的两匹骏马，披星戴月地赶起路来。众人还要再问，容昭不耐烦地道，“行了，你们自己商量着如何行事，最重要的是别泄露皇上和我的消息，泄露的后果，我不说你们也明白，至于其他话，便等我回来再说吧。”容昭招来了自己的心腹，刚起了个头，说到皇上受伤昏迷，李连海就惊惧地要大哭起来，被容昭一个凌厉的眼神阻止，容昭也不耐烦去安慰他们，只道，“我现在就赶去边境，有我在，皇上一定会没事，但是，宫里这边万万不能泄露皇上出事的消息，所以我的行踪也必须要隐瞒，这些就全靠你们了，别让我失望！”她决定一个人都不带，留下了全部人马，只有他们都在，才能误导别人她还在行宫。所以，绝对不能让人知晓她离宫了。从京城赶到边境可不近，她们根本没有时间耽搁，更可怕的是，皇上昏迷的消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别愣着了，我们马上走！”怎么会昏迷呢？她的灵泉水，可以说是能解万物之毒，更别说秦瑄身上还戴着一枚功效更强的药玉，就因为这些，她才不怎么担心秦瑄御驾亲征的安全问题，谁知还是超乎她的意料。不过她可顾不上秦昊了，现在危险的是皇上！但他不说，不代表容昭想不到，秦昊对她一向有偏见，她用脚趾头都可以想象得到，秦昊暴跳如雷的态度。这些话，他自然是不敢告诉娘娘的，但从秦大宗师的话里，他也听出来了，给皇上解药的是娘娘，兴许娘娘真的有办法救皇上呢，之前皇上昏迷不过是药不对症？秦大宗师在他临行前可是说了，不管璟娘娘愿不愿意，他都要把人带过去，若是能治好皇上，那皆大欢喜，若是治不好，就让璟娘娘陪葬！秦大宗师当时怒骂是娘娘要害皇上，最后还是自己斗胆出言才拦住了盛怒的秦大宗师，秦大宗师便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干脆把他派回来，带娘娘前去边疆。尹若东结结巴巴地道，“皇上此次出手，斩杀了南疆的国师乔暮，但乔暮本身也是宗师，皇上和他苦战了三天三夜，自己也受伤颇重，本来并无性命之危，但南疆人善用蛊毒，乔暮以自身性命引发了南疆的一种命蛊，本是针对秦大宗师的，但皇上却拦住了……皇上说大乾不宜在此时失去一位大宗师，他自身也有解毒良药，就算中了蛊毒也没事。谁知皇上回来后服了解药，却当场就昏迷过去，秦大宗师……”容昭吸了口气，“怎么可能？有秦大宗师在，皇上本身也是宗师水平，怎么会受重伤？”尹若东苦笑了一下，重复道，“娘娘，皇上受伤昏迷，秦大宗师说您兴许有法子救皇上，特意让属下来接您去边境和皇上汇合！”容昭死死地扣住身下的榻边，盯着尹若东反问。“你说什么？”就在北宸园即将应对接下来的一番兵荒马乱时，容昭在后殿见到了尹若东，秦瑄的影卫首领。比之前没胖之前还瘦。容昭先是胖了半个月，很快又消瘦下来，之前长出的十来斤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可他们也不能把皇上变出来啊，一个个既感动又愧疚，吃的喝的玩的，可劲地往容昭面前堆，效果却很是一般，之前还什么都吃的容昭，突然又变得什么都不爱吃了。她这一心情不好，满园子都跟着战战兢兢，李连海等奴才私下议论娘娘大约是想皇上了。短短十日，容昭觉得自己至少胖了十斤，好在个头也长了，并没有显胖，但她的气色也称不上好，反而总是精神不振，心里只觉得憋闷难受。于是，应对这种失落空虚情绪的方法，就是吃！秦瑄御驾亲征，不可避免的影响了容昭的心情，纵是凉薄如容昭，在感情面前，也难以维持一向的理智和清醒。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心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不过到底只有一个人，哪怕是日日在园子里流连，日子过得也着实无趣，容昭虽然拾起了琴棋书画女红之类的，也跟从头学起差不多，枯燥之余，更加费神，容昭这段日子只觉得十分烦躁，并没有想象中的悠然自得，跟她以往那种悠然自得的心情简直是判若两人。容昭自此便在北宸园安住下来，身边有御膳房总管的孙女儿做宫女，吃食上果然更加方便，其他各处管事太监和嬷嬷也都相约在第二天前来给容昭磕了头，容昭看过去，这些人多半都是恭敬有加的，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刺头，也是，容昭虽然独身前来北宸园，但在皇上御驾亲征之后，这就说不上是失宠还是保护了，这些人精秉承着谨慎原则，自是不会轻易得罪人。容昭将人先收下来，到底能不能胜任大宫女之位，再看便是。反正日子还长着呢，她们毕竟是主子身边的老人，既不信还比不过这两行宫里的丫头。两人齐声应是，再站起来时，便自觉地站到了玲珑和紫竹身后，而不是明嬷嬷身后，二等里原先的夏荷嫉妒得心里火烧火烧的，四喜也抿着圆嘟嘟的嘴，神情透出倔强，不过她们两人也明白容昭提拔人的初衷，只能不甘地按下了心思。容昭道，“那你便叫琳琅，”她指了指那个二等宫女，又指了指粗使丫头，“你便叫朱兰吧。”那粗使丫头也跟着半蹲下来，“奴婢求主子赐名。”那大点的原先是二等的宫女福身道，“奴婢往日的名字不值一提，若能得主子赐名，是奴婢的福气。”当下她微微一笑，“既然得嬷嬷的满口称赞，想必她们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我便收下了，你们叫什么？”容昭眯了眯眼，一个是从小在北宸园长大的，一个是皇上吩咐的，这明嬷嬷有点意思。“老奴不敢妄自揣测主子的要求，”她已经将娘娘改成了主子，“只是估摸着娘娘需要两个对北宸园熟悉的。这个丫头是北宸园山房总管的孙女儿，几乎从小就在北宸园里长大的，虽然只领了个粗使的活儿，但论起对北宸园的熟悉，美人能比得上她。这个丫头行事稳重，原先是九州胜景的二等宫女，上次皇上便打算给主子您拨一个北宸园里的宫女，吩咐老奴留意，可巧老奴选好了，主子您便吩咐要宫女，也是这丫头的福气。”面对容昭的疑惑，明嬷嬷十分坦然。明嬷嬷给容昭带来了两名宫女，一名原本是二等宫女，一名甚至是在粗使那边选进来的，看上去都还算稳重可靠。李连海和安嬷嬷却晓得前因后果，李连海是暗骂明嬷嬷太殷勤，瞅这投靠的速度，瞅这除人的手段。都快显不出他李连海的能干了，安嬷嬷则是更加心软，暗叹一声，她这个老姐姐一向好强上进，在冷宫似的北宸园里做了近十年管事嬷嬷，作出向璟淑仪投靠的决定也不奇怪。至晚间的时候，九州胜景便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名二等宫女，容昭自然是不晓得也不感兴趣，她已经把北宸园管理监督的权力划出去了，真出了事，她只要找明嬷嬷李连海安嬷嬷三人就是。不过，既然娘娘把总管事嬷嬷的差事给了自己，自己总不好留着这个丫头做隐患，不定什么时候就惹了娘娘不喜，也罢，就拿这丫头做个练手吧，也让娘娘看看奴才的忠心可不是嘴里说说的。她们这些老人，谁不知道，皇上当年差点被先帝身边一名得宠宫女给害了，所以皇上最是厌恶这些宫女，身边近身都几乎不用宫女，这位消息落后到如此地步，还能整日里发癫，真是白日做梦！这位心里只怕还做着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呢，一个避暑行宫中的二等宫女，仗着有几分姿色，居然敢瞧不上宫里的宠妃、领了四妃份例的淑仪娘娘，别说和天仙似的娘娘媲美，就是娘娘跟前的两个大宫女，也比她长得好看数倍不止，真狂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至于眼前这位意含挑拨却做得这么明显的丫头，明嬷嬷眸中闪过一道暗含鄙夷的审视光芒——没有那份能力就别吃那晚饭，连点脑子都没有，就来挑拨自己给娘娘暗地里下绊子，以为谁都像她那样蠢呢？所以，她心里是门清，皇上虽然不在北宸园，可伺候好了现在这位，只怕比伺候好皇上还有好处。反正她觉得自己还没到告老的时候，她们这样的人看得也比那些嫔妃们清楚，皇上出征了，却把璟淑仪放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失宠放逐，谁见失宠的人身边跟着乾清宫大总管，还有皇上的心腹嬷嬷？明嬷嬷却笑而不答，何苦？当奴才的一心想着躲清闲，终有一日，也就没有主子记得你了，眼前这丫头年纪不大，心思不正，眼皮子浅，显见是没什么出息的，她也懒得去点化别人。明嬷嬷之前领着的宫女中，一名看起来便娇俏爱笑的，笑嘻嘻凑了上来，状似无意地道，“嬷嬷，您是在前殿伺候的，后殿可没资格指使您，如今皇上不在，您正可以清闲清闲，那位身边的人可够多的，一个比一个难缠，您去了也是白白受罪。何苦呢？”这样的行事风格，简直与皇上如出一辙，这真是位天生的贵人！而自己，既然是主动投靠过去的，自然要竭力表现出自己的本事和忠诚。光看她直接放权给自己的选择，就远比那些自诩聪明的后妃们厉害多了，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只需要收服自己一个人，就如同收服了大半个园子的奴才，完全不需要去浪费过多的精力在这些小事上。明嬷嬷站在院子里，长松了口气，很好，这位完全没有绝色美人和宠妃相叠加的坏脾气，看起来很讲理，很和气，也，很聪明。明嬷嬷悄悄退出了门口，听见里面那位正吩咐身边人，“热水准备了么？”人手方面，容昭暂时只打算理清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她也没必要掌握全园奴才的情况。那些她触及不到的地方，虽然还有许多奴才，但她这个唯一的主子住进来了，就是别人来主动讨好她，而不是她去了解别人了。容昭点了点头，“行，我相信明嬷嬷的眼光。”她这么说，就是给明嬷嬷施恩的机会了，明嬷嬷自然明白，当下微微一笑道，“娘娘看得起老奴，老奴定案给娘娘挑两个用得顺手的奴才。”容昭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她更明白她将来在北宸园生活的时间定然远远比皇宫多得多，故而不如一早就把该准备的准备妥当，于是对明嬷嬷道，“我身边的大宫女只有两个，不若嬷嬷再给我推荐两个园子里的宫女，让她们相互磨合磨合，也是个处长的意思。”安嬷嬷和明嬷嬷早年也共事过，在一起无非是挣个先后，既然娘娘已经定了基调，那她们就没必要争了，其余哪怕是玲珑和紫竹，也确实没有能力在这北宸园里撑起来。她这一句话，等于是放权给明嬷嬷了，明嬷嬷面上稳重，心中还是一喜，郑重地应诺道，“娘娘放心，老奴定不负所托。”容昭没有为这些人事烦恼的意思，这明嬷嬷看着便是个心里清楚的，便和气地笑道，“我知道明嬷嬷能干，如今我住在这边，也不知要住到什么时候，这大小的事儿，就劳烦明嬷嬷跟着多操些心了。安嬷嬷到底从宫里出来，对这边也有些生疏，我手下这些侍女们就更不必说了，她们还需要明嬷嬷多提点。”容昭也是和这位明嬷嬷打过交道的，虽说人家是前殿的管事嬷嬷，但后殿一向没有娘娘入住，在容昭之前，也是归人家管的，自容昭住进来后，也是事事妥帖，态度恭敬，并不让人反感。明嬷嬷领着宫女们上前行礼，神态看上去十分沉稳可靠。“娘娘万福，老奴是九州胜景的掌事嬷嬷，您有何吩咐，只管告诉老奴。”好在九州胜景的后殿她也住了一个暑季，里面的一草一木伺候的人都是极熟悉的，倒没有不需要事先适应。这么大的园子就她一个主子，感觉上怪怪的。有了这一层熟悉感，容昭心里也落定了许多。安嬷嬷上前来到她身侧，另有九州胜景的管事嬷嬷明嬷嬷上前，和安嬷嬷一左一右引着容昭进了朱门，过了正殿，直接进了后殿，还是容昭上次住惯的地方。容昭点了点头，“起吧。”“给主子请安。”这次马车直接便驶进了九州胜景，玲珑扶着容昭下了马车，门口一溜的嬷嬷太监宫女，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这是容昭第二次来北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