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祈福也正是这感昭寺,夺去了母亲的万千宠爱,彻底毁了母亲的一生。应了那句话,“红颜命薄”,再多的宠爱又能如何?我叹了口气。清晰地记得母亲当日的话语“此生,我最不安心的,便是负了皇上,假如那日不是执意要去拜佛求子,若不是信了主持那一副慈眉善目,一切便不会这样。”母亲声音平淡,似在说别人的事情,还有常玉容常贵妃的的叹息,“那主持在你出事当日向皇上招供你后已溺毙,死无对证。姐姐护犊心切,岂不知皇上没有姐姐的陪伴,没有姐姐的琴声,皇上过得也并不快乐。”常贵妃叹了口气,“皇上一直惦记姐姐,正如姐姐所言,皇上,他也难做呢。”母亲,到底在感昭寺发生了什么?我从袖口拿出那块墨玉,细细端详着,这到底是谁的?为什么要放在母亲手上?这玉上面有奇异的图案,不像大梁人所有。那主持到底隐瞒了什么?我若不是父皇的女儿,那我是谁,难道这块玉的主人是我的父亲?想到此,打了冷颤。“小姐小姐,”乌日喜慌张地跑过来,鼻头挂着一层汗珠,“小姐,你刚才发呆,叫你都不答应。”我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走神,被人群挤散了,可自己浑然不觉。我收好墨玉,打起精神,顺着人流和乌日喜进了感昭寺。寺庙香火很盛,来往人群不绝。随着人群来到大殿。殿内佛祖金身,宝相庄严。我和乌日喜找了一个空闲的地方,对着佛祖虔诚地跪下。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皇宫短暂的盛世年华,冷宫牢笼般的地狱生活,母亲的屈辱离去,再到塞北塞外,身似浮萍,诸多往事便如烟般拂过脑际…….我喃喃低低自语,“佛祖在上,信女沈卿卿,在此为兄长祈福,祈祷兄长兄嫂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多子多福……”突然,旁边有人用手肘碰我。我睁眼,只觉脸上凉凉,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侧头看向乌日喜。乌日喜用眼神示意我。我循她的眼神看去。人群里,一挺拔身形格外醒目,正目不转睛看向我。蓦然心神一震,直觉眼睛出了问题。日思夜想、遥不可及的那人,居然能在这里相遇。他亦看到我正看向他。我忙低下头,心里跳个不停。他,果然在凉京。只是,眼下这般田地,如何能相认?乌日喜一脸疑『惑』,我收起心神,瞧自己男装打扮,想来不会被认出。于是转向乌日喜,淡然道,“我已拜完,咱们走吧。”乌日喜从地上爬起来,帮我拍打一下膝盖,我俩便走了出去。寻常人看来,一身男装打扮的我与乌日喜,亦只是一对民间小夫妻而已。那灼灼眼神如影随形。我和乌日喜避过他,随着人流上了山顶。据说在山顶许的愿,最是灵验。一路随着逶迤小路走向山顶,乌日喜脸蛋红红,悄声问我,“小姐,你知道刚才我许了什么愿?”我笑笑,“你许的什么愿我怎么会知道?”心里却一再挂念着那个念念不忘的身影。偶尔回头看一下,却什么也没发现,心底不免失望。乌日喜一路兴奋,看我兴致不高,也就住了嘴。及至山顶,冷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乌日喜缩缩脖子,悄声道,“小姐,真是冷。拜完就回去吧,王爷该回来了。”看看天『色』不早,我点点头。突然乌日喜仔细看看我,捂嘴一笑,促狭的眼睛眨眨,“不知道的,都以为小姐是俊俏公子,好多姑娘都看着我眼热呢。”我顿时啼笑皆非,只道,“我要静心拜佛了,你休要胡言『乱』语。”说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对着东方跪下去,不再理乌日喜。许久,睁开眼后,只觉心底澄明。环顾身边,却不见了乌日喜。我急忙起身,左右远望,都不曾看到她。我急了,怎么个大活人转眼就不见了?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这位公子,可是在寻找一位姑娘?”浑厚有力的声音,似曾相识,我身子顿时僵住,心急剧跳起来,只觉喉咙干燥,却不敢转身。一阵熟悉的好闻的清香飘过,一袭锦袍出现在眼前。我抬眼,瞬间恍惚后才看清,是他,薄唇微抿,眼神灼灼,依然是璎珞玉带,锦衣华服。除了眉间微皱,眼神有巨大的惊喜之外,其他并无改变。想起男装在身,我极力压抑住心跳,淡淡道,“是。”梁晋之亦淡然道,“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我站在原地没动。或许看出我的犹豫,他扬眉道,“那姑娘知道我在与你说话,正在那边等着。”我随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乌日喜站在山顶另一边,正和一个面目俊朗的公子说着什么。一向胆大的乌日喜,居然亦脸上有娇羞之『色』。我心下好笑,这乌日喜,怕是是看上了那公子。我便随着梁晋之顺着山顶另一条索道下去。人不多,下去百余台阶,是一隐蔽的偏殿。随从悄悄退出,殿里只我和梁晋之相对。殿内香火缭绕,淡淡的沉香,晌午的阳光照『射』到殿内,光柱映在梁晋之的身上,他脸朝向外面,直直看向我。他看我良久,声音低哑,眼神依然有着不可置信的惊喜,“卿卿,真的是你吗?”我垂眸看自己一身男装,低声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他近身近前,双手抓紧我的胳膊,“不会,我绝对不会认错。”他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脸庞,语声低沉下去,“你的身影,你的脸庞,你的气息,都一一刻在我的心中。连做梦亦是你的影子……你说,我怎么会认错?”我心里一动,抬眸看上他,依然是那英挺的脸庞,只是眉宇间多了明显的焦虑。原以为眼前的就是自己要托付的良人,不曾想,时光流转,造化弄人,错过的流年时光漫过脑际,顿时,心如同在热锅上烹过,又如生吞了个苦李,喉头滞住,酸涩莫名。他将我所有神『色』尽收眼底,轻轻揽过颤抖的我,让我靠在他的肩头。许久颓然道,“是我不好,我去晚了。”泪眼婆娑里,只听他浑厚的声音,“怀荒,与各国交界,时有『骚』『乱』,这次却是几个边境小国因不满与大梁贸易,强行攻入怀荒,进行抢掠。因父……父亲病情加重,我不能离开。只派人日夜兼程,到那却是人烟荒芜……一时大意,却再也寻你不见……”想起那令人惊心动魄的夜晚,我亦是心有余悸,心下感叹,想来是生离死别,却不料还有重逢的一天。他语调微凉,“那怀荒系北方边塞重地,此次事发突然,幸得柔然相助,才不至于生灵涂炭。”我愕然,柔然相助?“那柔然,强征平民为奴,岂是相助?”我挣脱开他的怀抱,抬头忿忿道。“那只不过是做样子给其它入侵小国看而已。柔然兵力强大,其它小国亦臣服于柔然——那些人,早已陆续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