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双凤前些时日更有一些客商联合对姑娘压价。使得“双凤”“四秀”顿时风头大降。“我能为云姨做些什么?”云姨打量我半晌,“你且不必担心,事先说好的自然算数。你琴艺超群,只需在这些客商面前每日弹奏几曲便可。”我诧异,“云姨,那‘双凤’琴艺已是炉火纯青,尚且不能压阵,我只弹几曲就……”云姨看我一眼,将茶盏一放,“你这孩子,看着聪明伶俐,怎么就不能理解云姨的意思?”她三言两语,我总算明白。人人皆知倚澜阁抚琴之人面纱遮面,至于美丑无人知道,自是有人好奇。“朦胧亦是美,何况你担得起这美。”云姨道。我心下冷笑,原来是如此交易。想起她虽然市侩,到底是没有落井下石。我心一软,“云姨既然如此,当从命便是。”云姨眼睛顿时一亮,一扫眉间疲惫,握住我的手,似有些动情,“冰冰,云姨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既然是抚曲,亦没有必要盛装,我谢绝了捧着鲜艳纱衣、钗环头饰的丫环,只换上自己常穿的白衣,头发松松绾了一下,斜『插』一支珠钗。戴上面纱后,随丫环走去。微风阵阵,广袖飘拂,裙裾曳地,纱灯将我的影子投在青石砖上,忽长忽短。丫环引领我左转右转。来到一房屋跟前,窗外繁花似锦。云姨已在屋外等着,见我过来,低声道,“此乃异国客商,已由“双凤”侍候,只是为听曲而来。你不必紧张。”我定定神,又试试脸上面纱是否牢固,然后走了进去。屋内宽敞明亮,雕花长窗微启,红木圆桌前一男子背朝门口端坐,“双凤”正为其斟酒,瞥见我进来,青凤起身,示意我琴弦在墙角处,那里薄纱帘子垂下,正好遮掩。待转身,另一凤抬头,我愕然,竟与青凤容颜一样。青凤大约看见我惊讶神『色』,浅浅一笑,坐在那男子对面。记起那日青凤说道,别将她认错了,豁然明朗,原来“双凤”竟是孪生姊妹。她的胞妹便是“明凤”了。只一瞬,便掩下心中惊讶,走入那纱帐,坐下。第一次和“双凤”比邻而坐,仔细看去,“双凤”一着青『色』沙罗,一着明晃薄纱,果然一青一明;身材窈窕,媚眼如丝,举手投足,风情万种,全然无放『荡』之相,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美。不要说盛年男子,即使身为女人,我亦是觉得人间尤物。倚澜阁,果然名不虚传。这“双凤”虽为青楼女子,确实人间难寻。心下疑『惑』重重,如此人间尤物,又怎会沦落青楼?那青凤在帐外斟酒,间或抬头,似无意瞥过一眼纱帐。我知道那纱帐从内向外看,依稀能辨别外边人,而在外的人只能看清里面的人影,但绝难看到真人,这才放心。只听青凤媚笑一声,“公子,请饮酒。”那人端起眼前酒杯,一饮而尽。明凤纤纤玉手执壶,又为其斟上。青凤笑道,“公子今晚想听何曲?”“听说倚澜阁来了一琴师,琴艺出众,可有此事?”男子冷冷道。只觉晴天霹雳,我差点惊叫出声。青凤笑道,眼睛似是无意瞥向这边,“公子消息真是迟缓,那琴师来了几个月了,公子亦是常客,怎么今日才得知?”当下冷汗涔涔,手脚僵住,这冷漠的声音不能再熟悉了,他竟然还在大梁,还竟是倚澜阁的常客?心底似被狠剜一刀,眼前金星四溅。我竭力稳住心神,看向外面。明凤冷然道,“只是她容颜丑陋,只以薄纱遮面。真真可惜了一手好琴艺。”乌洛冷哼一声,“无妨,本公子来此只是听曲。”青凤转头示意我开始。一时心下大『乱』,手脚顿时不听使唤。青凤责备的眼神看过来。我抚上琴,略一沉『吟』,便作一曲《春江花月夜》,间或弹错或漏掉几个音符。听起来极是不协调。乌洛嗤笑,“这便是倚澜阁里大名鼎鼎的琴师?真是连街头弹唱的不如。”青凤脸顿时涨红,脸『色』隐隐发怒,朝我喝道,“还不快出去,丢人现眼。”我松口气,忙起身,趁乌洛还未回头,快步迈出去。只一步便要踏出房门之际,身后传来乌洛冷淡的声音“站住!”。我身子一僵,停住,没有回头,腿脚发软,手足冰凉,心头扑通跳个不停。“回过头来。”我心下大『乱』,咬唇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身后那明凤笑道,“一丑女而已,还是不要污了公子的眼睛。”听到此,我慌忙夺路而逃。回到住的地方,亦是汗湿中衣。云姨自是不满,我只借口头晕,声言要休息。云姨更是恼怒,一手叉腰,拿绢的一手指向我,“养兵千日,还有个用兵一时呢。你这是成心拆我的台,是不是?这些客人要是都这么得罪了,你担待得起吗?!”越说越气,“今日念你初犯,我不说什么,明日还一客人,他已经来此听曲近半个月了,明日要单独听你抚曲;若是再如此,你就等着你的孩子饿死!”说完怒气冲冲而去。我恼恨之极,平静下来,心生悲凉,乌洛,贵为一国王爷,居然也来此烟花之地,还竟是常客?第二天傍晚,我便遵从云姨吩咐,来到一僻静单间,坐下。心下黯然,为谁抚曲都好,只要不是乌洛。琴声幽幽,如泣如诉,许久,听得外面击掌声。我只低头,自始至终不曾抬头看外面的人。抚过几曲,已是三更,帐外只影影绰绰一人影,似是背对我,并不曾有其他人。我愕然,此人一夜五千两银子难道只是为了听我抚琴?许久,那人不曾发一言。我心下疑『惑』,在帐内起身,轻声道,“公子?”那人端坐在那里,仍不发一言。我走出去,却见那人缓缓起身,转身双眸看向我,嗓音暗哑,“冰冰姑娘可否摘下你的面纱?”四目对上刹那,我呆立原地,目瞪口呆。对面的人走上来,眼底暖意剧增,“卿卿,你让我找的好苦!”抬手欲将我面纱揭开。我慌忙抬袖挡住,极力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淡淡道,“公子认错人了。”站在眼前的正是当朝太子我的皇兄梁文敬,一个我叫了两年“晋之”的男人。他愕然,抬起的双手缓缓落下。“卿卿,你在怪我。”他眼底暖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悲凉。我只盯他,并不发一言。他负手而立,半晌道,“我已知晓了,是她赶你走的。”我垂眸片刻,抬头定定看他,“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他眸中神『色』复杂,声音低沉,“江南之行半道而归,只听说你已离开别院。我马不停蹄赶回,只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再也没有你的琴声,没有你的身影。”他背过身,颇是动容,“我搜遍全城,本以为你早已不在城中,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