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婚约我心下一动,定定看着梁文敬漆黑的双眼,遂咬牙道,“为什么父皇多年前疑『惑』,如今却又相信了?”梁文敬目光悠远,许久道,“父皇疑『惑』总有他的道理,如今相信自然有把握。”我垂眸,转身离开他,望着窗外远山朦胧,幽幽道,“皇兄,我已皈依佛门。今生不理红尘之事。如今母亲冤案已得以昭雪,我亦无牵无挂,只愿在此日日诵经,望母亲在天之灵能听见。”次日,朝中旨意下来,大梁先皇义女、当朝长公主沈卿卿在承恩寺带发修行,为先皇守孝。觉慧主持待我一如既往,并没有如此身份让我受半点优待。我心下颇松口气。一日起来,窗外寒霜遍地。我和寺中尼姑慧净一人背个竹筐,去打草。慧净嘴巴甜,极会逗人,倒让我莞尔,走到后山。慧净扬起明晃晃的镰刀,熟练地割起草。我亦学着她的姿势挥刀割草。慧净割了一会,起身看看我,不禁笑弯了腰,“静空,你这割的草得晒到几时才能烧?”我看看她的竹筐,再看看我的竹筐,亦不觉笑了。“走,那边去看看。今天霜大,干草不多。”我和慧净往上走,她看看远处,指着坡脊上的草,“就是那了,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割草本是两个人的事情,怎能让她一人独往。虽然路途难走,一路磕磕绊绊,我还是跟随她上去了。坡脊上阳光暖暖照在身上,只觉空气清新,忍不住贪婪吸了几大口。回头,却不见了慧净。四处看去,亦无慧净身影。忙喊道,“慧净,你在做什么?”四周除了风吹草的声音,什么也没有。我急了,一时心下大『乱』,忙沿着刚才的路找去。四周除了膝盖高的萎靡的草,哪有她的半分影子?她的竹筐亦不见去向。整个人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呆呆站在那里,只觉日光让自己眩晕不已。我使劲喊着,“慧净——”从坡脊上下来,我用镰刀拨开草,寻找刚才来时的路。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草丛似有踩踏的痕迹,只是齐腰深的草丛。我小心用镰刀拨开,并无异样。突然脚下土质一松,整个人趴向前面,瞬间跌入黑暗。回过神,借着上面的光线,才发现掉入了一个洞『穴』。我浑身酸痛,腿亦被掉落的镰刀割了一个小口,疼得我吸气。我挪挪身子,还好,伤得不重。这时,黑暗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我吓了一跳,细听竟是慧净的声音。我赶紧过去,“慧净,慧净!你还好吧。”上面的光线隐隐透下来,慧净脸白如纸,头上破了一处,血淌的满脸都是。我慌忙撕下一截袖子,撕成布条,帮她止血。她已恢复神智,看向我,嘴唇动动,“静空,你怎么也下来了?”我忙止住她的话语,故意笑道,“我半天寻你不着,以为你抛下我偷懒跑了呢。”慧净笑笑,“这么高,我以为我死定了。想告诉你,却没有力气,没想到你也掉了进来。”我看看洞『穴』,四壁光滑,头上杂草丛生,至少一人半高的距离,想出去,不那么容易。我看看慧净,一脸绝望。“慧净,只要你还好好的,就有希望出去。即使我们出不去,她们亦会来找我们。”我虽然安慰着慧净,心里却焦急不已。慧净和我为打干草,一路走来,离承恩寺已是不近的距离。何苦山坡密林,这个洞『穴』隐蔽,找到我和慧净,确实不容易。慧净虽然止住血,却神智有些不清醒。绝不能在此耽误时间。我起身,看向洞『穴』四周,四壁光滑,更无绳可攀。隐约看到洞『穴』上面茅草摇摇,几乎将此洞盖的严实。还好慧净并无其它伤,我便扶她坐起来。慧净茫然看看上面,呻『吟』道,“这可怎么办?”我围着洞『穴』转了几圈。空『穴』倒是宽大,容四五个人没有问题,只是如何上去。洞『穴』深深,只怕求救声外边也未必能听见。不知过了多久,慧净昏『迷』中只道“渴,饿”。我已饿得头晕眼花,看着洞『穴』上面已然透不进光线,知道是黑夜降临。洞『穴』外面风呼呼刮过,里面无任何遮挡,更是寒冷如冰窖。我和慧净紧紧靠在一起,缩在一角。慧净声音微弱,一遍遍问我,“静空,我们出不去了,是吗?”“寺里无端走丢了两个人,主持不会不闻不问,再等等。他们会找来的。”我安慰这慧净,直到她沉沉睡去。我又累又饿,几次想攀向洞口的努力白费了。只盼着有人来,但如此荒凉隐蔽之地,找到真是不易。朦胧间直要昏睡过去。远远,好像有声音传过来。我一惊,侧耳细听,又声息全无。苦笑一声,“难道是出现幻觉了?”一个夜晚熬过去,我自昏沉中醒来,却见慧净一动不动,我大惊,使劲推推她。她终于有了意识。干裂的嘴唇只道“渴”,如今哪里来的水。只听远处传来人声,似乎是有人经过,求生的本能让我立即站了起来,我使劲喊着救命,却长久无人应。那人声越来越小,似要远去。我急了,看到脚下的竹筐,灵机一动,立即将里面的草拨了出来。然后拼尽全力使劲往洞『穴』上扔。若是能扔到外面,那看到的人必然就知道了。我激动不已。无奈力气太小,竹筐老扔不上去。只击的上面的草簌簌而动。我一遍遍鼓励自己,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直到最后一次竹筐扔了上去。再也控制不住体力,眼前发黑,顿时金星四溅。不多久,果然有人在外惊喜道,“快看,是寺里打草的竹筐。”“搜,就在附近。”我拼尽力气喊道,“我在这里。”说完,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似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朦胧有人扶起我,将『药』喂到我的嘴边,一边用手抚『摸』着我的额头,感觉就是母亲在身边。“母妃,母妃——你来了?”我痴痴出声。眼前的身影微微笑道,“可算是醒来了。”我心里一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师太?”觉慧放下手里的『药』碗,双手合十,柔声道,“阿弥陀佛,静空醒来了。”闻言,屋外的人蜂拥而入,皆是寺里的尼姑,过来关切地看我伤势。觉慧微笑道,“只是皮外伤,修养几日就好了。”唯独没有看见慧净。觉慧眼神一黯,我心知不好,急忙问她如何了。觉慧念声阿弥陀佛,道,慧净连续几日昏『迷』不醒,现在滴水喂不进去。我愕然,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又伤在头上,加上夜晚寒冷缘故,慧净想来凶多吉少。主持只让我静静修养,留下一个叫法空的小尼照顾我。法空静静看着我的一头长发,托腮道,“静空,你那日怎么不小心掉进那么大还如此隐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