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错爱2“臣妾在此天天等长公主,亦是知道自己的话该给谁讲。”眼前的兰贵妃,早已没有了初见时贵为贵妃的矜持,眼泪汪汪,反倒更像是陷入儿女情长,悲悲戚戚的小女儿。我心一软,“本宫不宜久留,有话快说吧。”兰贵妃系右相楚淳一庶出的女儿,右相膝下有三子,两女。两女皆是庶出同一娘亲。两女年龄相差六岁,俱是貌美如花,又出自书香门第,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自然被视作掌上明珠。楚淳一祖上亦是追随太祖,只是楚家自认书香门第,几代皆是文官。到楚淳一时,官拜右相,家族显赫。楚淳一为官清廉,为人正直,在朝内形成以其为首的右相党派,包括沈太傅,司空大人等。皆对朝中以左相一党贪婪成风,横行霸道,外戚干权加以痛斥。昔日的常贵妃家族与楚淳一家族亦是世交。自然,在立太子之时,两派壁垒分明。梁文简年岁最小,『性』格阴柔,且其母宁嫔出身不高,自然被排除在太子人选之外。毫无异议,太子只在梁文敬和梁文宣之间选定。以左相郭济为首的左相派力谏立太后之子梁文敬为太子。理由是梁文敬身为嫡长子,且自小用功读书,文武双全,当是太子不二人选。而以右相楚淳一为首的右相,则认为后宫太后干权,朝中左相势力强大,若是太后之子为太子,后宫又有太后支撑,那么左相外戚势力定会对大梁朝政产生极坏影响,左相“枭枭之心,昭然若揭”;且梁文宣虽比梁文敬小三岁,但同师从沈太傅,自然与梁文敬不相上下。在立太子之争时,楚淳一的女儿,楚如兰早已与梁文宣相识。彼时的楚如兰年岁还小,万历十四年,梁文宣九岁,楚如兰亦才八岁。那时的楚如兰,虽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却只对梁文宣情有独钟,梁文宣亦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爱护有加。万历十六年,柔然入侵,大梁与柔然开战。皇上带领十四岁的梁文敬和十一岁的梁文宣两位皇子亲征。楚如兰让父母推掉所有上门求亲的名门望族,只要等梁文宣凯旋归来。梁文宣不负众望,在抗击柔然中,与皇兄梁文敬里外夹击,在云中城大破柔然,『射』杀柔然大将,后又乘胜追击,纵深推进,直将柔然击退千里,赶回大漠以北。梁文宣擅长用兵,梁文敬善定边疆,各有所长。虽朝中对两人争论太子之事热火朝天,各不相让,但是,兄弟两人对手足情的看重亦超过了对太子位置的渴望。彼时德高望重的沈太傅一门因沈贵妃之事手连累,惨遭一家上下几十口人流徙边疆。梁文宣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砝码。而在大梁与柔然战争的时候,太后却对右相楚淳一的女儿楚如兰赞赏有加。待云中城一战结束,先帝班师回朝。梁文宣与梁文敬继续在漠北一带抗击柔然。万历十七年岁尾,太后病危,一纸诏书将梁文敬急召回凉京。事发突然,但与柔然的战争还在,兄弟二人商议后,梁文宣便接下一切,梁文敬匆匆回朝。听说皇子回朝,已有两年未见梁文宣的楚如兰自是高兴不已。恰好太后宣楚如兰入宫。太后病榻前,梁文敬第一次见到楚如兰。楚如兰温婉可人,才华满腹,与梁文敬相谈甚欢。只是,楚如兰怎么也问不出口,为何梁文宣迟迟未归。梁文敬亦对面前这个温和女子有好感,但仅仅是好感而已。两人自太后宫里出来,淡淡月华之下,两个身影被随后而来的先皇看见。先皇只以为两人早已你情我愿,对此甚是满意。只是当时梁文敬尚无婚娶。在太后的极力主张下,先皇下旨将楚淳一之女楚如兰赐婚给梁文敬。只等梁文敬抗击柔然结束,回朝完婚。听到这里,我大约明白了。想起常太妃的《浣溪图》,原来是这个意思。“既然兰贵妃心有所属,为何不向先皇说明?”“臣妾并不知晓宫内之事,只是,等圣旨到的时候,臣妾才明白,一切都晚了。”兰贵妃目光空洞。我倒是能体会到兰贵妃接到圣旨时的震惊,无助,茫然和悲苦……我与母亲当日接到圣旨废入冷宫永不得出的时候,亦可能就是这心情了。“皇兄知晓你和康靖王?”我淡淡问道。兰贵妃摇摇头,“臣妾已经辜负了康靖王,且此事不怪皇上。臣妾知晓皇上与康靖王手足情深,若是皇上知晓此事,必会内疚,时隔多年,臣妾虽念念不忘康靖王,但是,亦不能再伤害皇上。”我垂眸听完,淡淡道,“兰贵妃的故事当真精彩之至,本宫乏了。兰贵妃既是已无缘康靖王,又不忍心伤害皇上,还是回宫好好歇息去吧。”说完,不再理会身后的兰贵妃,径直离去。一路走回宫,只觉头晕目眩。服完『药』,我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后,问烟翠,“康靖王去西南边疆多久了?”“奴婢记得是皇上登基后不久。算来亦有快两年了,”烟翠一面给我轻轻捶着肩膀,一面道。看来皇兄梁文宣真如常太妃所说,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梁文敬登基,楚如兰已是梁文敬的后宫贵妃,梁文宣认定此生与楚如兰无缘,这才主动请命去西南边疆。只是,不知道皇兄梁文敬若是知道他的宠妃还有这一段,又是他的母后一手『操』作,只为了能以联姻的形式将他推向太子位置,他该如何反应。试想,右相之女被皇上赐婚给皇长子,支持皇次子梁文宣的沈太傅已然流放,北部边境还在战争,与左相交好的太尉掌握兵权,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孰重孰轻,先皇自是知晓个中厉害。由此可以想象,朝中还有谁看不明白风向呢?梁文敬的太子位置确保无疑了。万历十八年,十六岁的皇长子梁文敬被立为大梁朝的太子。自此,太子之争尘埃落定。最可怜的就是皇兄梁文宣,失去太子之位或许不是那么可惜,但是,他却做梦亦无法想到,他心心念叨,准备在然战争结束之后要迎娶的楚如兰,在他平定漠北之时竟然被赐婚给了他的皇兄。且病危的太后在梁文敬匆匆回宫见过楚如兰之后,“病”又慢慢好了起来,只道梁文敬与楚如兰“天作之和”,乃是大梁祥瑞征兆。与此对应,大梁在北部与柔然的战争里愈战愈勇,柔然节节败退。万历十八年岁尾,亦是梁文敬立为太子那年,柔然终被赶回漠北。历时三年的战争以柔然溃败递交降表结束。只是,那楚如兰虽在战争时期给大梁“祥瑞”征兆,但是仅仅是贵妃而已,皇后宝座,终究是给了太后的侄女郭莹秋。恐怕,这又是太后的手笔吧。常太妃给我讲了半截的‘故事’,一幅寓意深刻的画卷,御花园“偶遇”的兰贵妃,无不将我引向那位深宫里隐藏的最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