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相求1我挥手摒退侍女,偌大的房间里只留兰贵妃和自己。我踱到盛开的“玉梁”面前,轻轻拨弄着已渐渐转绿的花瓣,微抬眼觑着兰贵妃。此时的兰贵妃,脸『色』微红,脸上犹显失望之『色』。“有道‘十年磨一剑’,可见古人的都比较赞赏坚韧与长久;这‘玉梁’让宫中的花匠费时十多年才得以培养出来,可见功夫不负有心人哪;只是……”“嗯……”楚如兰心不在焉的声音。我微侧身凝眸看她,淡然道,“倒是兰贵妃……苦等了十多年,想等个什么结果呢?”楚如兰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顿时脸『色』苍白,美眸圆睁,颤声道,“臣妾不敢!”我笑笑,“本宫就是问问,无他,兰贵妃若真是如此,本宫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本宫乏了,兰贵妃请回吧。”楚如兰闻听此话,突然跪下,哀哀道,“长公主,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失德……”她哽咽着,“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埋在臣妾的心里。臣妾不知道该对谁去说,虽有皇上恩宠,却不曾有半分快乐。”她颓然坐在地上,目光不复之前的灵气,语调悲凉,“臣妾曾与康靖王指天发誓,此生绝不分开。只等他班师回朝,再向臣妾的父母求亲。长公主,臣妾此生最放不下亦最对不起的便是康靖王了。圣旨一下,臣妾便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三月未起。康靖王亦是心灰意冷。虽说彼时年少,可臣妾心里一旦有了康靖王,再也没有别人的半分影子。皇上天资英挺,可在臣妾心里,皇上只是臣妾的良友,却算不得臣妾的良人。臣妾心中的良人,只有康靖王啊……身边没有康靖王,臣妾此生了无生趣……”说到最后,她声音晦涩压抑,泪如雨下。良久,她停下哭声,双目圆睁,“当日若不是太后一意孤行,臣妾与康靖王早已是一对比翼,如今连见面都不能……臣妾不甘心哪……”心下长叹一声,我上前扶起她,“兰贵妃冰雪聪明,岂能不知如此大不敬之话出口,轻则被禁足,重则发配冷宫。兰贵妃为何要告诉本宫呢?”她定定看我,缓缓俯身行礼道,“臣妾虽愚笨,但自认为并没有错看长公主。皇上、康靖王与长公主乃兄妹,臣妾与长公主倾诉,实属无奈。连太妃亦对长公主赞赏有加。臣妾知道,宫中知晓臣妾心意的只有长公主了。臣妾别无他求,只求此番那能见到康靖王,臣妾对长公主感恩在心,永不忘怀……”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子,果是受了常太妃的点拨而来,想必是常太妃心里对康靖王和兰贵妃的事情了然在心,亦知晓康靖王为何远走西南。现在想来,这康靖王远走西南,躲避兰贵妃倒是一方面,恐怕多半则是太后忌惮康靖王,只怕哪日康靖王和兰贵妃余情未了,重温旧情,往事一旦揭开,蒙在鼓里的皇兄必是难以做人。我微微点头,“兰贵妃不必拘礼。本宫在宫外的时候,曾有一义妹,亦是与兰贵妃一样境遇。自己爱的人不能相守,盲目嫁与一个不爱的人,终是郁郁而终。只留下一个苦命孩儿,自小跟随本宫……”想起秋秋,心底一阵柔软,微笑道,“兰贵妃,可是有孩儿?”楚如兰愕然,随即脸『色』微红,低声道,“臣妾还不曾生养。”我亦愕然,楚如兰跟随皇兄多年,又有皇兄宠爱,怎会没有孩儿?再细看上去,兰贵妃身姿婀娜,确不像有孩子。见我打量她,她有些许的忸怩,声音越发低下去,“臣妾亦喜欢孩儿,只是臣妾不想要不是自己所爱的人的孩儿。”声音虽小,却是斩钉截铁。我心下一跳,不得不重新再去看眼前站着的外表柔弱的兰贵妃,当真是一个外表如水内心如火的刚『性』女子。 十多年的等待,不要孩子,只为眼前的不是自己的良人。“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长公主,臣妾当年以此诗赠与康靖王表明臣妾心意。臣妾,此生心中只有康靖王。”目送那曼妙女子远去,心中亦不是不震撼的。世间竟有如此真『性』情女子。宫中妃嫔,莫不以恩宠为荣,千方百计求得皇兄欢心,百般姿态只为求皇兄龙颜欢悦。居然还有这样一女子,置宫中荣宠不顾,只求见心上人一面。想起有许久没有见秋秋了,皇兄只道秋秋跟着杜兰,依然住在别院,好得很。短短几句话,亦是让我心生愉悦。几次提出想见见秋秋,犹记得入宫时太后的教训,不要将宫外的陋习带到宫中,皇兄亦了无此意,也就作罢。想着兰贵妃的话,“臣妾亦喜欢孩儿,只是臣妾不想要不是自己所爱的人的孩儿”。再想起灵儿,拼死怀了周兴的孩子,之前一直怨灵儿糊涂,现在,倒是有些理解灵儿当时的心情了。这日梁文敬来到此,却是眉间紧皱,一路思虑沉沉。彼时我正站在宫外,准备去御花园走走。看见皇兄如此,心下纳罕不已,再看皇兄身后的执事太监随公公,他亦垂头,大气不敢出。及看到我,梁文敬才脸上展『露』笑容,“今日风大,长公主当心身体。”话语满是长兄对皇妹的关爱。唯我能听出此中柔情,不禁面上一热,“皇兄可是要走走?”“今日朕乏了,去长公主宫中坐坐,朕想听长公主抚琴了。”进得棠梨宫,梁文敬脱去外面的披风,随公公躬身接过,待烟翠奉上茶后,便知趣一起悄然退出。我便知道皇兄今日是有话要说了。不动声『色』替他斟上茶,然后坐于琴旁,调好弦,手刚抬起来,右手已被握住。掌心暖暖的,我却是一窒,抽不出便任梁文敬紧紧握住。片刻起身,对上梁文敬略显疲惫的脸庞。忍不住抬起左手,抚上他微皱的眉间,微笑道,“皇兄如此疲惫,不知是朝中事务繁忙,还是哪位宠妃让皇兄为难了?”见我如此说,梁文敬神『色』放松下来,唇角翘起,一手攥住我抚上他眉眼的手,宠溺道,“还是你知朕心。只要见到你,朕的烦心事瞬间就烟消云外。”他拉着我坐下,似无意问道,“今日兰儿来过了?”我心下一跳,难道他知晓什么了?遂抽出双手,不动声『色』替梁文敬端过茶,递到他手上方才道,“今日从太妃那回来,在御花园恰遇兰贵妃。兰贵妃虚心向臣妹请教琴艺。只是抚过一曲才知道,兰贵妃蕙质兰心,琴艺炉火纯青,连臣妹亦自愧弗如。”我觑着梁文敬的神『色』,并无任何变化,遂笑道,“兰贵妃出身高贵,身姿婀娜,皇兄得此美人相伴,亦是福气呢。”梁文敬睨着我,唇角却是愈发上扬,“你什么时候也论道起皇兄的妃嫔了?以前眼不见为净,如今倒上心了?”听他话里的意思,倒隐隐暗示我有吃飞醋之嫌。悟到此处,我顿时脸红耳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