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由

第十六章 自由“这里，这里，这里，以及这里……”尾卢英花酒馆里，幽暗的光线下，空气中弥漫着男人们的汗味和气息。马克斯莱，多斯福，梅吉罗特，莫斯林，以及一些组织抗战的主要官员，都瞪大眼睛看着亚瑟林用一支残破的羽『毛』笔在密斯斯比城地图上划出一个个位置。“这些地方就是普莱恩方面将会派遣军队前往‘镇压’的主要地点。”亚瑟林淡淡说道，“当然还需要进行地形勘察，看看是否合适，还有到时候该如何组织突袭进攻。如果有什么不利情况的话报告上来，还可以更改……”起义领袖们全场呆滞了。这算什么？未卜先知地明白普莱恩军将会有的动向？觉得不好埋伏袭击还可以更改地点！？“亚瑟林大人，这到底……”“我与普莱恩方面的一个高级军官谈论过后，他认为这次密斯斯比城的起义是正义的，非常同情和赞成这座城市的民众为自己的命运奋起抗争，于是答应暗中配合你们。在你们行动的时候，他会以镇压暴动为名将军队派到必死之地。”亚瑟林轻描淡写地说道。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极其古怪——这也太他妈的离谱了吧！？居然配合敌人消灭自己的军队！？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受到了至高神的感召不成！？“我怎样替你们争取来这个内『奸』并非重点。“亚瑟林斜了一眼石化的众人，“重点是你们要如何利用这个机会，组织民众在合适的时机，占据有利地形，发起狠厉的进攻将仇敌击败！”马克斯莱等人醒过神来，齐齐应道：“是！大人！”“我说过为你们做的已经做了，先生们。”亚瑟林的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和这座城市的力量，能不能击败曾经冷酷摧残你们的帝**队，并且和对方的最高长官展开谈判，争取你们需要的……尊严和自由。”“知道了，大人。”马克斯莱严肃道，眼中闪烁点点泪光，“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大人为这座城市所做的一切！”……四天后，银月高悬之夜，荒凉的城市被铺设了一层圣阶的面纱，云层涌动如同不安烦躁的巨兽。无数双脚踩着废墟和碎石，一排排削尖了的硬木棍如长枪一般高举着，沉默的民众们手挽手，背着成框成袋的石头，脸上闪动着激动悲愤的神『色』，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面飘扬的破烂大旗之下。冷风渐起，却不可能冰凉所有人心中火热的仇恨和愤怒，有人在低低抽泣，有人眼睛发红，有人牙齿紧咬得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无数肮脏，褴褛，男男女女如同乞丐般的人们仰起头颅，注视着那呼啸飞扬的大旗，心中热血如岩浆般翻腾。这面简陋无比的旗帜显然是用破烂的麻布衣裳拼接而成的，上面一面用鲜红的颜料粗糙地刻画了瑟尼斯国旗的图案——修长身躯，优雅仰头的青冬神鸟爪子里高高举着一束盛放的紫芳剑兰。而另外一面，用同样颜『色』的颜料刻画了至高神的标志——神圣十字刻纹。旗帜下，多斯福以及十几个身负装甲佩带武器的强壮男子昂然而立。在密密麻麻的民众陆续聚集到来之后，多斯福缓缓睁开了满面疤痕的脸孔上的眼睛，炽热而又冷厉的目光直『射』远方。他看向高处下面仰视的无数双眼睛，数以千计的民众集结在这一方地域，除了走路攀爬的声音外，没人发出任何无谓的声响。就像是一座沉默的火山，空气凝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多斯福终于开口说话，他的话语低沉清晰，在死寂中传得很远。“今天，是密斯斯比城的复仇之夜，是我们所有人为了共同的命运而奋起抗争的一夜。当初，突如其来的大灾难切断了这座城市与本国联系的道路，密斯斯比城成为了离开母亲的孤儿。我们受伤，我们茫然，我们悲痛，但我们并没有放弃希望。”“我们挣扎着站起身来，顾不得安葬死去的亲友，毅然投身到拯救活着的同伴，复活我们不幸的城市。我们曾经像兄弟姐妹一样奋斗在一起，为了抵抗苦难而艰辛努力。”“然而，这光荣的奋斗进程被一群名为普莱恩的屠夫残酷地抹杀了！他们闯进我们的城市，杀害我们的同胞，即使我们怎样拼死抵抗，都在那血腥的洪流中失去了许多宝贵的生命。密斯斯比城，染上了我们许多人的鲜血，响起了侵略者们猖狂的大笑。”“尽管我们苦苦支撑，但那暴虐的狂徒会放过我们吗？还会有人到来拯救我们吗？”“不！这是我们的城市，这座城市也只剩下了我们！即使我们已经变得弱小，但我们仍旧具有自己的力量！我们仍然拥有那抹杀不了的骄傲和信念！”“一位伟大的智者曾经说过，这个世间没有神！谁都不会是神！所以在遭受再也无法容忍的屈辱苦难的时候，不要一味祈祷，不要一味想着寄望于他人！我们最大的依靠依然是我们自己！”多斯福热泪肆意流淌，高高举起了那面简陋的旗帜，呼啦啦地迎风抖动，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陡然爆发开去！“真正的神！会永远慈爱地看着我们，留在我们心中！以至高神的名义！凭着瑟尼斯人永恒的骄傲！我们将在今夜举起反抗的武器，以不灭的热情和生命，争取那天堂最美丽的光华，它的名字是——”“自由！！！！”……骑在马上的普莱恩军官科萨利茫然四顾，朝身边一个亲卫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啊？什么都没有啊，长官。”亲卫回答道。“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科萨利皱眉道。环顾四周，只见列队前进的普莱恩帝**所持有的火把，并不足以照亮银月被掩盖了的黑夜。冷风吹拂，晃动的火焰映照着一张张苍白麻木的脸庞。投『射』在凄冷废墟房屋上的影子诡异地舞动。“该死，这么糟糕的夜晚，却要被打发出来镇压暴动。”科萨利缩了缩脖子，“行进这么久连个鬼影都没看到，那些暴民真的在这边？”“就快要到指定的地点了，根据情报，这附近会有一波大规模的暴民集会。”亲卫说道，“道路越来越窄了，长官，要不要下令布阵，如果突然在这里遭到袭击的话……”“哈，你不会认为那些一打就散的贱民会对帝**造成损害吧？”科萨利讥讽自己的亲卫兼幕僚，“就算能有一万暴民，也根本就是一盘散沙，杀掉几个带头的就解决了。”“那是在本国，长官。”亲卫实事求是地说道，“我们不完全了解这里的情况，根据先前暴动的报告……”“闭嘴，人都是一样的，瑟尼斯人又怎么了，他们就不会怕死了？”科萨利不以为然道，“等到帝**把这些贱民给训得服贴了，还要将他们抓回本国做奴隶，到时候，我们可就赚大钱了……嘿嘿……”“幸好情报指出，那名神秘强者已经达成目的离开了这座城市。”亲卫说道，“他是为了找个人而来的，没有执意与帝**为敌。”科萨利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记得在刚才的会议上，斯马特将军给所有将领发布情报和命令的时候，不少人为自己撞到枪口上倒了大霉而幸灾乐祸。明明都有着断臂军官的榜样还要去找人家麻烦，结果丧失了麾下的精锐部队和一名圣阶武者，军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强者不在了，普莱恩军才有出营镇压民众的胆量，像这种便宜功劳人人都会抢着做的，只要报告上描绘得夸张一点，一笔功勋就轻松到手。所以斯马特安排布置的时候，没人发出异议。正当科萨利郁闷自己的倒霉而想要训斥亲卫一顿发泄怒火的时候，周围突然传来一阵卡拉卡拉的声响，接着无数模糊的身影陆续出现在了狭窄街道两旁的废墟，房屋之上。“怎么回事！？”风起云涌，银月骤然乍现映亮了大地，科萨利看到一杆破布大旗在一栋最高的废墟上迎风招展猎猎作响。旗下，一个昂然站立的身影缓缓抽出一道冰冷寒光，高举而起。“进————攻————”马克斯莱怒吼出这辈子最响亮的一声命令，仿佛雄狮长啸！长剑劈下，声音和回音传到很远的地方。顿时普莱恩军四面八方响彻震撼的咆哮，潜伏许久，蓄势待发的民众们吼叫着将手中沉重的石头狠狠朝下方街道中的仇敌投掷了下去！惨叫四起，血光冲天。无数普莱恩士兵瞬间被砸得头破血流，手断脚残。起义军一方可是卯足了力气不断往下面投掷积聚起来的尖锐石块，其间还有长长的圆木，从各种各样的废墟里拆卸下来的木板木头，以将所有人普莱恩士兵活埋的气势疯狂着，发泄着，热泪盈眶。“儿子！爸爸给你报仇了！去死！统统给我去死啊！”“哇啊————畜生！畜生！我跟莱莎再过几天就要结婚了！你们这些畜生居然——我拼了！我死也跟你们拼了！！”“把我的大哥还来啊！我再也吃不到他的馅饼了！你们知道吗！？那是欧卡罗大陆独一无二的馅饼啊！他说过的！他说过我到了十七岁就会教我的！你们杀了他！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啊啊啊———”……跌落地上的火把逐渐引燃了那众多的木头，起义军一方也有特别安排的民众往街道下面泼洒易燃的油料，还有麻木，麦秆等等。眼看着差不多了，马克斯莱指挥着编号队伍一列列地往下投掷数以百计的熊熊火把，将街道整个点燃起来！没能突破出去的受困士兵挣扎在火场中，被火烧死，被浓烟呛死，被烧红的石头活活烫死，空气中逐渐弥漫了浓烈的焦臭味。无论普莱恩人如何凄惨，始终没有得到密斯斯比城起义军一丝丝的怜悯，几乎每个人都化身成了复仇的疯子。一旦有普莱恩士兵勉强攀爬废墟突破到了起义军面前，十几支毫无章法的尖锐长棍就会招呼过来，将其捅出十几处从一边可以看到另一边的穿体窟窿。这样一面倒的突袭中，起义军的庞大数量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绝大部分普莱恩人短短时间内就被砸死烧死，少数突破到起义军面前的强者，有的被围殴至死，有的被一些民众抱着身体砸回街道下面同归于尽。在实力不俗的亲卫保护下，科萨利等一部分人硬是到了废墟上方，与起义军浴血搏杀。由于双方等级相差太多，疯狂的民众留下多具尸体后已经出现畏惧之意。科萨利在亲卫簇拥下，血流披面，浑身血迹，狂躁地叫嚣道：“来啊！怎么不来了！？我可等着你们来送死啊！一帮卑鄙无耻的贱民！用这种方法暗算我们以为就能获得胜利了！？贱民就是贱民！一定会死在我们伟大帝**的刀剑之下！我们将会十倍百倍将受到的屈辱奉还给你们！你们的男人会成为我们的奴隶，你们的女人会成为我们的玩物！看着吧！”民众们惊恐着不敢上前，突然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用绳子！”话音刚落，包围科萨利等人的民众间挥舞而来数十条坚硬粗硬的麻布皮条，这种质量上好的绳索一根就可以轻松承载上百卡斤的货物。此时这些绳索的前端绑上了石头重物，像许多条狠厉的毒蛇一般打击过去，一部分被身手灵活的护卫给档格开去，但更多是打在了科萨利等人的各个部位，还将他们团团缠住。“使劲拉啊！”没等科萨利等人反应过来，随着另外一个声音的吼叫，绳索陡然绷紧，将科萨利等人拖倒在地甚至是腾空扯了起来。“大家！趁现在！往死里打！”拼死挣扎想要摆脱束缚的科萨利听到这句话，一阵寒气从心脏爆发开来蔓延到了全身，充斥绝望之『色』的眼睛最后看到的是，狂怒的民众们用那简陋的木枪，石头，镰刀……齐齐朝自己周身所有部位招呼了过来……即使是黄金级别的武者，面对集思广益，想出了多种对敌招数的人民战争也只有窝囊败亡一途。所谓蚁多咬死象，群殴也是一种王道。那么圣阶强者呢？“呼啊——”个子有点矮小，双手一手挥舞一把黑铁长剑，圣阶剑舞者雅各特疯狂地朝面前轻蔑冷笑的青年劈砍过去。两把凝聚了最强魔力的长剑通体幽蓝，散发出凛冽的寒气，带起一阵浓烈的冰雾，划出多道相互交织的蓝『色』闪光。卖相堪称华丽，剑舞者就多变虚幻的剑术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虚影和实体交错，让对手以为是刺向前胸的一剑，实际目标却是腰部。洛图右眼光芒一闪，凝聚了魔力的双手如鬼魅般迎上，一把抓住了两道貌似飘渺的弧光，顿时爆发出幽蓝的寒流和漆黑的光芒。双方魔灵剧烈冲突的火花一面，雅各特脸『色』铁青，几近疯狂地叫喊。“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你可以第三次抓住我的双剑！没人可以识破剑舞者的招数，更不可能徒手将剑身抓住！为什么你的手掌没有被砍断！为什么你可以看破啊啊————”“一个很简单的事实。”洛图不屑地撇撇嘴，眼神冷漠，“你太差了，剑技的水平就跟你的身高一样低下，魔力也是。”雅各特脸『色』彻底灰白了。自己的剑技可以瞬间将数十只微小的蚊虫劈落地面，可以一剑将八级魔兽都劈随成一地冰渣，还算是水平低下？洛图戏弄够了，一脚踹中雅各特下巴将其踢得飞起，顺势抢过了他的两把长剑，并且纵身一跃追上了半空。长剑血光，十六道鲜红的剑弧激闪而过，形成了一个八芒星状的红『色』残影，像是一朵盛开的红顶芬华兰。洛图轻巧落地，同时间后方十几码处雅各特的尸体堕落地面砸开一道血腥的花火，整个躯体血肉都爆散开来，绽放妖艳的恐怖。“嗯？”洛图斜了斜眼睛，看向不远处一处废墟的残壁，“没用的家伙，居然只是在旁边看就晕倒了，还大小便失禁……好歹也是个有高级魔法师等级的军官，连发出个魔法帮助自己的护卫作战都不敢。”“也许是我太可怕了一点？”洛图『摸』『摸』下巴，“这可真是麻烦，又要杀人立威，又要留下活口作为证人，用来震慑普莱恩帝国的高层……斯马特给的名单上……还剩下七个人，快点干完活回家去吧。”洛图抬头望向天际，银月安静地播撒着皎洁的光芒，恍惚中，仿佛幻化出一张堪比嫦娥，宜喜宜嗔的娇媚容颜。“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