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话 肮脏的血统

回到别墅的房间里，淼夕和珑各自坐在一边，面前是大理石桌子，囚禁了歧妖的气泡摆放在水晶托盘上。淼夕神色复杂地看着珑，对于为什么要救歧妖，她说不出所以然来，以她的性格来说，歧妖的死活她是不会在意的，虽然她也觉得歧妖很可怜，连出生都是被操纵的，明明有感情，却当作傀儡的妖怪，即使如此，淼夕也不至于为他向珑求情。非要说的话，只能是她身体里不属于“淼夕”的意识在操纵她的行动，可搅局的是阴晴不定的冰巫还是死了都要烦人的笨花，她也说不清，照理说会同情心过剩的只有没脑的笨花，可能强制控制身体的却是精神力大于她的冰巫，淼夕被弄糊涂了，就这么坐在那里和珑干耗着，她几乎以为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虽然她的情况确实有这个症状。迟早，她会被那两个意识搞疯！（汐：你现在也不正常……淼夕：去死！）良久，珑叹了一声，他身上蓝光一闪，换了身绣满兽斑花纹的古代服饰，他只是随意坐在那儿，却有说不出的威严，淼夕没由来地心虚。“换她出来吧，我想听听她的解释，为什么要打扰我吃东西。”珑说这话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他最讨厌别人打扰他进餐，尤其是在饥饿的状态下，如果对方不是操纵淼夕，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他肯定直接吞人！淼夕听后楞了一下，换？怎么换？以前都是冰巫自己出来的，她还没试过叫冰巫出来呀。其实淼夕也不用想太多，珑的话出口不久，一个冰冷的意识就将淼夕冻在一边，冰花在她身上织出晶莹亮丽的祭袍，不过，本该无情的淡紫眼眸却沾上了忧郁，珑也一度怀疑这个冰巫是不是谁假扮的。冰巫缓缓从椅子中站起来，身后洒落点点冰屑如同钻石，在灯火中闪动不明意义的光芒，晶莹得有点眩目。她用手指擦过蓝色气泡边缘，气泡刹那间结成了冰，透明度更高，她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跪坐的歧妖。歧妖正用一种茫然的表情看着她，眼神中似乎有种乞求的味道，又有点悲哀。多么熟悉的眼神啊，时过境迁，她几乎把这个眼神遗忘在梦里，冻结在心中最寒冷的角落，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再也记不起这个眼神，它包含了她太多的记忆，曾经最幸福，如今回想却最伤人的记忆。冰巫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冰球，思绪飘向远方。“我的……我的妈妈，她是个混血妖精，应该说是歧妖的一种。”大概猜到冰巫打算说什么，珑也不打扰她，静静听她说下去。“最初歧妖的制作方法并不像现在这般复杂，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妈妈诞生在古魔纪，那是非常久远的年代，人类才诞生不久，妖魔是世界的霸主，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吧。”珑点点头，他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妖怪：“人类为了摆脱作为妖怪食物的宿命，在某些妖怪的启示下发明修真，而后逐渐完善修真体系，成为和妖魔并列的存在，可仍有些修为深不可测的强大妖怪是人类所不能对付的，人类是在那时发明了炼制歧妖的法阵，拼凑出集合诸多妖怪和修真者之力的歧妖。”“对，有妖魔体内偏偏又有死敌修真者的血，歧妖是妖魔中最受排斥的存在，空有一身强大的灵力，没有自主意识，只知道贪婪得吸食融合灵力，这一点和妖王阁下很相似呢，所有人和妖都将歧妖当成傀儡，比最弱的草更低贱更卑微的存在，没人想过，拥有生命即是存在。”对冰巫拿自己跟低贱的歧妖相比，珑心里很不舒服，但他还是耐心听下去。“某天，一个修真者突发奇想，用一百种妖怪制作歧妖，虽然可以使歧妖拥有更多的能力，可融合度低，如果只用一种妖怪的话呢？我的妈妈就是在这种想法里，没有按照歧妖收集一百种妖怪的制作方法，而是只用一百个狐族，加上一百个修真者的灵力和生命制造出来的歧妖。”这个内幕让珑很吃惊，尽管他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心中已是大骇，他的认知里，歧妖是没有意识的傀儡，怎么可能会有孩子，还是玄人高贵的冰巫。“那一百个狐族全都是雪狐，灵狐之慧，即是狐族中最聪颖的一脉，成年的雪狐非常聪明，以一百个成年雪狐合成的歧妖发生了修真者意想不到的变异，她很快就摆脱了诞生之初的懵懂，在修真者们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学习各种知识，也懂得控制自己的贪婪，还自己完成不为人知的歧妖炼化最后一步――塑形――成为真正的生命。”这太匪夷所思了，完全超出了珑的认知，他从来没听说过傀儡的歧妖能成为生命。“当然，塑形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妈妈杀死所有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经过塑形的她完全能掩饰自己是歧妖的事实，那时人类中各个修真世家拥有为数众多的歧妖，为了不在修炼的重要时期被骚扰，很多妖魔都选择进入洪荒之境，可是妈妈身上有修真者的血统，不是纯妖魔的她被洪荒之境拒绝，她编说自己是一个能力强大的雪狐隐士和人类修真高手的混血，加上她能力确实很强又极其聪明，前任玄王特别允许她成为洪荒之境的居民，但她也要发下毒誓，不得再离开洪荒之境，后来妈妈和玄人恋爱，生下了我，明白吗，我身上拥有最肮脏的血统，是比修真者更肮脏更低贱的歧妖的血统。”珑忽然明白了，如果只是妖怪和修真者的混血，孩子是会出现变异变得强大，但这种强大是有限度的，断不可能生出像冰巫这样超过父母，说直接就是强得变态的孩子。然而，歧妖不同，一个歧妖的能力是普通妖怪的数百倍，如果再加上玄人中高贵的血统，诞生之初或许会因为灵力上的冲突而显得很弱小，一旦觉醒就是古魔和无法抗衡的强者，可是，一向高傲的玄人怎可能让一个拥有歧妖血统的混血成为至高无上的冰巫？仿佛看出了珑的疑问，冰巫冷淡地说：“妈妈没有把她是歧妖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爱的玄人，玄人们觉得我的血统肮脏完全是因为我身上修真者的血，至于他们说我拥有高贵的血统，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只能猜测大概是某个王族吧，因为我被冠上了王姓――‘洛’。”这个震撼实在太大，珑打量着冰巫，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相信冰巫，她的善于谎言是出了名的，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世是不是真如她所说，不过可以确定她母亲确实有狐狸精的血统，妖狐最擅长的就是用语言迷惑人。片刻之后，珑靠到椅背上，两手手指交握：“你要救这个歧妖？”“说不上是救，只是自从人类占据世界之后，失去利用价值的歧妖就被一一除去，科技日益发达，修真者也成了即将消失的职业，他，或许会成为最后一只歧妖。”“那又如何？”珑看样子并不打算放弃到嘴的美食。冰巫嘴角一弯：“记得妖王阁下曾经答应过淼夕要捉一只强大的妖怪给她炼成妖仆吧，相比之下，用歧妖再适合不过了，想必淼夕也会同意我的看法，而且有歧妖做妖仆，妖王阁下也能省点心，就算淼夕再被绑架，您也不用时刻担心淼夕的安危，除了六道那些强者，普通的妖怪还不是歧妖的对手。”冰巫说的是实话，可是珑不喜欢这个女人，他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听你的话吗？还是你觉得我真的不敢对你怎么样？”“我怎么敢呢，我只是给妖王阁下一些建议罢了，而且我相信淼夕也不希望妖王阁下把歧妖吃掉，不过一切还是看妖王阁下的意思，我一个小小的巫女就不打扰阁下思考了。”尽管她是认为珑不能拿她怎么样，不过话里还是要妖王给面子，虽然在珑听来她的话很没诚意。说完，淼夕身上的祭袍就隐去，换回了休闲的套装，还没清醒的身体顺势向前倾，珑上前一步扶住她，看着那双乌黑眼里透出茫然。不用再向冰巫求证，珑当然知道淼夕在看到歧妖眼中的流光之后，自然对歧妖有所不舍，反正他也吸了不少歧妖灵气，短时间内不会再饿了，如果顺势将歧妖送给淼夕当妖仆，即不会给淼夕心里留下自己残忍的疙瘩，让淼夕高兴，又可以保证淼夕的安全问题，正如冰巫所说，歧妖确实是个强有力的帮手，用歧妖炼成妖仆，或许还能有特别的技能。虽然他不喜欢傲慢的冰巫，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很有头脑，而且就和传说的那样爱捉人弱点，很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