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神殿内,冰巫是最高的统治者,她静静的靠在躺椅上假寐,感受到从角落投来的视线,那个侍女,应该是玄王从玄宫里调过来的巫女,是来监视她的吗?哼,玄王未免太小看她了,除了自己,没有谁是值得信赖的,付出再多的感情也只能等待背叛来作结局,还不如从未曾付出过真心。既然要监视,就随他去吧,但纵使是玄王,也不能阻止她的脚步。冰巫蓦地从躺椅上站起来,轻轻对着侍女站的角落吐了口气,角落的空气猛然凝结成冰,将侍女冰封在那里。冰巫冷眼睨了一下结冰的地方,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我要出门,在我回来之前,谁也不许离开玄冰神殿,如果你们还希望活命的话……”“是。”巫女们在冰巫森冷的语气中忍不住地颤抖。没有再说话,冰巫念了一句咒语,身形逐渐淡化在空气中消失了,很久之后,巫女们才惊魂未定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最后落到大开的玄冰神殿大们上,没有人敢忽视冰巫的命令,至于角落那个被冻在冰里的可怜侍女,谁也不敢用命去试探冰巫的耐心是什么程度。冰巫轻易离开了洪荒之境,她抑制着自己的气息,悄悄撕开了通往阿修罗道的空间,这个举动她前世做过很多次,从不曾出过差错。这一次也一样,白雪覆盖的人间中出现一个鸟语花香地空间裂痕,甚至能从裂痕中感觉到不亚于太阳的温暖光芒。曾经她也向往过这个世界,和淼夕猜测的一样,在她向阿修罗王说希望能成为阿修罗道的巫女时,她是真的想到这个世界,这里有洪荒之境没有的温暖。有光,有鲜花。有璀璨的生命,还有一个会安慰她地王在等着她,她喜欢被人需要的感觉。为什么现在自己会这么恨他?冰巫自己也没有答案,自从恩师死地那一刻,她的心中就填满了对修罗的恨,曾经追求的梦想也在刹那间破碎,早知道自己身上流着玄人的血脉。早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不可能成为阿修罗道的巫女,可心中竟然还在期待着,非要等自己看清自己寒冷地本质,才龟缩在自己筑起的冰墙中怨天尤人。她知道那不是修罗的错,只是她自己在妒嫉,凭什么她就是出生在那个没有温暖、灰暗、死寂的洪荒之境,而天人却可以享受阳光。走进空间裂痕中,冰巫忍不住缩了缩身体。追求的光芒,对于现在只有寒冷的她是灼热得能烧伤皮肤的,她必须将自己缩在能将自己整个遮起来的披风中,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深怕对她而言温暖得滚烫地空气会烧伤她的内脏。这个时候,修罗也该感觉到她了吧。以前每一次到阿修罗道,尽管她都有将身上的yīn玄之气收敛,修罗还是能轻易察觉她的到来,在她踏足阿修罗道之刻,他就会赶到她的身边来接她。如冰巫所料,在她从皑皑白雪中走到绿神还在光顾的世界,修罗已经等在对面,露出一贯地温柔表情,仿佛之前他们生死相搏的战斗只是一场虚梦。“夕儿,你果然来了。”“是的。我来看看。这里还是没变啊。”“不会变,因为你喜欢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会变。”冰巫低垂下眼睑,轻声问:“又为什么断定我喜欢这里?只凭我每次都从这里进入阿修罗道,上次我杀死耀巫时,走的可不是这条路啊,你才没发现吗?”修罗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这里是阿修罗道最温暖的地方,四季常青,也没有夜晚的黑暗,洛夕儿会选择这里进入阿修罗道,不是吗?”果然,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进入阿修罗道,知道她杀死耀巫,可他从头到尾都不阻止,任着守护阿修罗道的耀巫被她杀死,只是因为爱她吗?既然爱她,为什么要一再威胁她的生命?为什么扬言要帮她实现一切愿望,却总是阻挠她?“夕儿,你没有变。”没有变?现在所有人都怕她,大家都说她冷血冷心,怎么可能没变呢?“我不在乎你恨我,爱于恨本是双面,我没有保护好你地期待,所以你恨我是必然地,可是你并不恨生命,你依然追逐着光与温暖。”那又如何,黑暗里的生灵,谁又喜欢自干堕落,拼命挣扎在生死边缘,不就只为了所有人都有权享受却不知珍惜地阳光。“夕儿,你还没有发现吗?”冰巫疑惑而jǐng戒地看着一步步向她走近的修罗。修罗忽然站到她的面前,低头担忧地看着她:“你的记忆里,有多久没有欢乐了?你还没有发现吗?”“发现什么?”冰巫本能地想退开,他身上的气息仍旧令她感到难受,还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双手总想破坏点什么。“是这样吗,就因为你一直在逃避,或者它cāo纵着你逃避,它夺走了你多少感情,你还不知道吗?”“你说什么,我好好的,谁能cāo纵我?”冰巫不悦地皱起了眉,谁都可以评论她,只有他,只有修罗,她不想被他看低!“夕儿,你还没注意到吗,你以前从不像现在这么排斥我,不要用恨来打发我,恨我的人和神不在少数,你是不一样的,你的眼神是出于本能的排斥,无关血统,之前你还不是巫女的时候。你并没有这种排斥地情绪,你的情绪仿佛是突然出现,不属于你本身的一般。”冰巫下意识地揪住胸前,心口传出阵阵寒意,冻住了她的思绪,也冻醒了她的头脑。是了,从雪种开始生长之后。她的情绪里就不再有喜悦,她对天人的厌恶无可附加。她讨厌所有生命,包括她自己,她渴望破坏,渴望毁灭,渴望将一切生命都用这双手冻结,想让自己完全被寒冰环绕,空虚冷漠。这样地情绪。都是来自心底,心中有个声音在一遍一遍地低喃,又像是一双魔手,在她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偷走了本该属于她地欢乐,不能笑,不想笑,到现在她只会用冷漠伪装自己,冻伤想接近她的人。“夕儿。你发现了吗,一直以来,你都被cāo纵了。”冰巫心惊地倒退一步,修罗和溟是看出了她真实的愿望,所以才妨碍她吗?她在渴望有人能阻止她去破坏,她依然向往着明媚艳丽五彩缤纷的世界。她还是曾经的洛夕儿?那么现在这个只有冷漠的她又是谁呢?一直被忽略的问题占满了冰巫地思想,她总是听从自己的心,现在修罗却告诉她,她是被自己的情感cāo纵了,元凶就是依附在她身上行的雪种?yīn玄之气猛地在阿修罗道扩散开来,不是来自冰巫,而是在她身后出现的玄王。“夕儿,你怎么可以独自到阿修罗道呢,快跟我回去。”回去?冰巫下意识地和玄王拉开距离,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那么突兀。冰巫疑惑地看看自己正捧在胸口上的双手。雪种似乎也排斥着他。那个声音一直在叮嘱自己不要靠近玄王,不要接受他的温柔。她才一直都戒备着他,雪种不是应该喜欢亲近同样yīn冷地玄人吗,尤其是像玄王这样全身布满yīn玄之气的玄人,更容易让雪种亲近,为什么会这样呢?阿修罗王瞬间凑到玄王面前,一拳打向他:“你到底隐瞒了什么?”雪种的事可以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玄王,玄王是玄人中最强的存在,不过看夕儿对玄王的排斥,雪种好像不是他下的,除了他,还有谁能在冰巫身上种下雪种?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别人不知道,博览群书地阿修罗王却很清楚,雪种最初是玄人用来惩罚罪人的一种方式,后来广泛运用在许多法术里,雪种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夺走人的感情,支配人的思想,被种上雪种的人最终将沦为施术者的傀儡,永不能恢复,因为这种东西实在太过邪恶,被各界封杀了,只有玄人中的高等贵族才保留了施术的能力。这么算来,施术者很可能就是玄人的高层了,记得夕儿刚成为巫女回到洪荒之境的时候对玄人贵族进行了一次扫荡,那时候她得罪了不少人,会是那时候地人种下地吗?不对,他们根本不是夕儿的对手,能在夕儿身上种下雪种又不被她发觉地,实力必定不简单,更奇怪的是夕儿应该知道自己身上有雪种,为什么她从来不想取出雪种呢?阿修罗王根本没用心和他打,玄王有惊无险地接下阿修罗王的拳头,他知道阿修罗王想问的是什么,趁机拉近彼此间的距离,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不要妨碍夕儿,让她攻下人间,如果你想救她的话……”“雪种是谁种下的?”“我父亲。”玄王不想再对自己的夙敌说出太多线索,他一挥手,拉开了和阿修罗王的距离。“夕儿,我们回幽雪国度去,呆在天人的地方,你的身体受不了。”冰巫现在的头脑还很混乱,自己坚持了千万年的想法忽然被打破,难免会有无可适从的想法,她只是能茫然地听从和自己有相似yīn玄之气的玄王的话,一步步走进玄王为她打开的通道中。玄王并没有和她一起离开,他释放的yīn玄之气把周围的天人都引过来了,还有近在咫尺的阿修罗王,在没有得到阿修罗道主人允许之前,他要离开恐怕会很困难,尤其是天人和玄人才刚打过一场,而且是很激烈的那种。阿修罗王并没有多加阻拦,他知道玄王对夕儿是什么样的感情,即使牺牲自己也要守护住夕儿,可是他守护的方式总是很奇怪,当初夕儿要炼制六魂幡也不见他阻止,阿修罗王发现玄王是个比冰巫更难看穿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刚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他自己想得到人间,还是真的为了夕儿?玄王就这么和一群天人一起僵在那里,阿修罗王还没发令,一个古铜sè的身影就从人群里窜出来,直扑向玄王。“飘在那里?!”罗刹王可以说是全场最激动的人,他没有思考就直接对上了玄王。“飘?是说雪狐族的飘长老吗?”玄王看清罗刹王之后才又笑了:“原来是你啊,你就是飘长老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的天人吗?”用自己的生命?罗刹王的脸登时刷白了:“你……你刚才说……飘已经……”玄王冷漠地笑了,继续刺激罗刹王道:“雪狐一族历来是我洪荒之境的守护圣兽,飘不顾族人的意愿,背叛了玄人,也背叛了整个雪狐族,即使没有死在我手里,估计雪狐族也不会放她生路,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雪狐长老和玄人的决裂,不论是雪狐还是洪荒之境都失去了一个聪明的助力。”罗刹王身体颤抖起来,他更加狂乱地攻击玄王,却在快打到玄王的时候被自己的老朋友甩到一边。阿修罗王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玄王陛下不适合长时间离开幽雪国度,你的国民恐怕还等着你回去处理事务呢。”玄王没说什么,一个欠身走进了自己打开的通道里,通道在他走进后很快就扭曲、消失。“修罗!你为什么放他走?他杀了飘!”罗刹王气愤地拉住阿修罗王的衣服,将他扳过身正对着自己。阿修罗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罗刹王的头脑聪明一点,岁月只使他越来越笨,难怪淼夕喜欢叫他罗“傻”王。“他没有杀你的情人。”“嘎?可是……”“信不信由你,你的情人活得好好的,他叫的是‘飘长老’,不是叛徒。”阿修罗王随手将罗刹王丢到一边,和笨人说话真累,还是聪明人能节省一些词,好像被夕儿传染了,开始为自己偷懒起来。在夕儿想通之前,暂时可以休息一下,得好好想想玄王那些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