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做局(二)蔷薇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流光,心下第一涌过的念头是感动,是想哭,毕竟历经方才一场殊死挣扎,在她最危险最狼狈的时候,流光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然而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心中就泛起大大的问号:流光,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巧?流光踹门而入的一瞬间,几乎被眼前的情景惊的说不出话来,蔷薇发丝凌乱,额角红肿,一丝血线顺着眼角颊边,直滴到腮下,浑身上下**一片,到处都在向下滴着水,透湿的衣衫之上,还有一些地方,泛着处处血红。她站在院中的温泉池边,似是刚刚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连站都站不稳,让流光心中忍不住一片疼痛,是他来的晚了么?就是因为他来的晚了,才害她吃了这么多苦头。毫不犹豫的脱下外袍将蔷薇严严实实的罩起来,流光对着身后侍卫厉声喝道:“把那个混蛋给我捞起来!”几个侍卫用力把还泡在池水中己经被吓的呈呆滞状态的张褀捞起来,狠狠顿在流光面前的地下。流光看向张褀,先是做出吃了一惊的样子,讶异的叫道:“是你?”张褀抬头看到流光,也是吃了一惊,惊愣之余,连话都说不出来。流光看着张褀的目光紧跟着转为冷冽,冷冷说道:“世子殿下,我流光向来敬重你的父亲,此次承蒙招待,感激不尽,可不知世子殿下夜闯行宫,掳走本王妃子,是何用意?”“什么?”流光的话让张褀猛的抬起头来,惊声问道:“你说,你说她是什么人?”“怎么,世子难道不知道?”流光的语气猛的严厉起来:“她便是堂堂赤焰公主,本王新近完婚的结发妻子,靖王妃,莲华!”“不,不可能!”张褀不可置信的大叫,身体向后一顿,萎坐在地上,随即眼睛又四处乱转,大声叫道:“肖云中,肖云中呢?本世子是被那个小人陷害的,是那个小人……”然而流光怎么可能听他辩解?冲着旁边侍卫微微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立时手上用劲,一掌切在张褀后颈上,将他打晕过去。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一阵骚乱,有人在外面大声叫道:“本官乃栎阳令,专职负责栎阳治安,里面出了什么事,还不快放本官进去?”流光抬抬下巴,冷声道:“放他进来!”众侍卫让开一条路,进来一个年约四旬的,黑面黑须的官员,那官员走进院中,先看到流光,立时就是一惊,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主,再看到流光怀里面色苍白的绝色女子和地上萎坐着的张褀,立刻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个义渠世子这半年多来在栎阳胡作非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位小职卑,没办法管罢了,这下可好,采花居然采到靖王那里去了。心下不由恨死自己多管闲事,一个靖王,一个世子,哪个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也不知道那个深更半夜来报信的人是不是瞎了眼,说什么城外发生斗殴,这是斗殴吗?以张褀那种德性,哪里够资格当靖王斗殴的对手。但人己到了,避也避不过去,不得己硬着头皮拱手说道:“下官见过靖王,烦请靖王赐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流光冷哼:“这还轮不到你来管,你回去告诉张盟长,就说世子夜闯我朝云行营劫夺王妃,人我带走了,请张盟长来给我一个说法!”“这,靖王……”“我们走。”栎阳令还要说什么,流光却是理也不理,径直吩咐厉玄带着张褀撤兵。打横抱起蔷薇,大步向门外走去,蔷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安静的立在流光怀里,虽然表面上流光一直搂着她,但流光自己心里却清楚,除了一开始刚刚将蔷薇抱进怀里的那一小会儿之外,蔷薇一直靠自己的力量笔直的站着,一点也没有依靠在他的身上。心下不由的有些着恼,都己经伤成这种样子,偏要倔强的让人讨厌。知道就算搂着她走回去,她也一定还是这样僵直着身子,比自己走还累,于是干脆整个抱起她,让她不得不依靠着自己。等真的抱在了怀里,流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蔷薇方才从池水中出来,一身透湿,又在夜风中立了好一会儿,身体早己冰凉的吓人,不由暗暗恼怒自己竟连这种事情都没有顾虑到,下意识的又将蔷薇抱紧了一些,希望可以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蔷薇温顺的任流光抱着,但有意无意的,却又并不与他的胸膛贴的太近,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刚才那样一幕闹剧,就是她再笨,也该看的明白了,她不过是流光丢出去的饵,要钓的,就是张褀这条大鱼。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沉默的让流光莫名的有些慌乱,好不容易到了行营,流光快步走近自己的房间,将蔷薇放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轻声说道:“你身上很凉,我叫人打些热水来,你好好泡一下。”说着话,转身就要出去,蔷薇却声音尖刻的叫道:“不用了!靖王,蔷薇有话要问。”蔷薇声音里的尖锐让流光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但想及今夜刚刚找到她时的模样,还是站了下来,转过身体。蔷薇身上依旧狼狈一片,额角的血虽然不再流,但面颊上己经干涸的血线却仍在,显出几分狰狞。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蔷薇用尽量和缓的声音说道:“蔷薇想问靖王,乐池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流光沉吟一下,轻声说道:“他己经回到行营了,受了一点小伤。”“奴婢知道了,多谢靖王。”蔷薇站起身福了一福,慢慢向门外走去。“你去哪里?”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流光一把拉住蔷薇。“蔷薇要问的话己经问完了,这里是靖王的房间,蔷薇自然不能再呆,所以还是找厉侍卫问一下蔷薇自己的房间在哪里,早些处理伤势,休息一下为好,不然,明天又怎么帮靖王应付十胡盟长。”自莲华中毒事件之后,流光从来不在蔷薇房中过夜,这是流光身边每一个比较亲近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你……”流光被蔷薇的平静弄的有些狼狈,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停了一下才说道:“你就只问乐池?除了乐池,你就没有别的要问?”话刚说完,流光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本来猜着蔷薇必然要问他为什么派她去送信之类的事情,也打定主意就算她问也不会告诉她,可此时蔷薇不问,他却反而自己说了出来,仿佛逼着她问似的。蔷薇果然轻轻笑了笑,淡声问道:“靖王想让我问什么?问靖王帐下这么多人,为什么偏要派我去送信?问这么重要的信,为什么不派几个高手保护我,就算别人不行,冥烈总是行的,可是靖王为何竟然连他也瞒着?又或者,问问靖王到了栎阳之后,为什么不马上来接我?或者更大胆一点,干脆问问靖王,在给黄掌柜的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自嘲的一笑,蔷薇轻轻反问:“就算我问了,难道靖王就会回答我吗?”流光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说什么,却竟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这世上,只有他流光不想说话,还从来没有流光会无言以对的时候。蔷薇看着流光的样子却是又笑了,自己解答了刚才那些问题:“这等军事机密,靖王当然不会说,可是就算靖王不说,蔷薇难道就猜不到吗?靖王可还记得你曾经对蔷薇说过:这件事情,非你不可!恐怕方才靖王在城郊小院中见到的场景,就是非蔷薇不可的缘由吧?不对,不是非蔷薇不可,而是非莲华不可,非这个公主和王妃的身份不可,如果没有这么些崇高的身份,靖王又哪里来的借口向十胡发兵?靖王,奴婢猜的可对?”蔷薇嘻笑怒骂却又无所谓的态度引的流光一阵暗怒,而且她随口之间,就道破了自己的计划,这等随意让流光忍不住低声喝道:“记得你自己的身份,本王放纵你,你不要给本王太过分!”“过分?”蔷薇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句:“我却觉得,不懂得这个词的人,是靖王你呢。如果靖王觉得自己不过分的话,那敢不敢告诉奴婢,你要奴婢送去的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你……”流光直觉的张口吐出一个字,却竟然无法接下去。“靖王不说?是不敢说,还是不好意思说?”蔷薇微微抬起下巴,倨傲的看着流光:“靖王不说,奴婢就替靖王说,靖王交给奴婢的那个信封里,装着一张白纸,一个字也没有的白纸!靖王,奴婢可有说错?”“够了!”流光猛然断喝,一手掐起蔷薇的下巴恶狠狠的看着她:“你是本王的阶下之囚,本王想怎么用你就怎么用你,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本王说三道四?”蔷薇看着流光,轻轻的眨了下眼睛,眸光忽然黯淡下来,似是突然从刚才那种放肆的态度里回到现实境况中来。垂下眼睫不看流光,淡淡说道:“奴婢本不想说的,是靖王要奴婢说,奴婢知错,请靖王责罚。”蔷薇突然软化下来的态度再一次弄的流光措手不及,悻悻的松开自己的手,冷冷说道:“知道最好,如果下次再敢如此无礼,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了,还不快去弄点水洗一洗,一身一脸的血,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