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迭变频出(一)“啊?”蔷薇一愣,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去佛,却被流光紧紧将手攥住,依旧哑着声音说:“我来帮你。”说着话,快速俯身,欺到蔷薇面颊近旁,靠近她的唇角,舌尖轻轻一勾,将上面一点微小到根本看不出来的残屑卷入口中。饶是蔷薇在宫中浸银多年,却也被这样大胆又无礼的突发事件弄的晕了头脑,呆愣愣的停着任流光为所欲为,所以当然也看不到流光做这动作时,眸光警告般狠狠的向着韩书仪扫了一记。不顾满殿大臣几乎快惊掉了眼珠子的倒吸气声,流光泰然自若的放开蔷薇,又端过一杯酒来,柔声说道:“你方才也累了,喝点酒润润喉咙。”流光的话对于蔷薇而言,就如有魔力一般,听话的张开嘴,就着流光的手将酒喝了。一股清凉下肚,才猛的反应过来刚才做了多么失礼的事情。眼珠一转,微带羞恼的望向流光,流光却厚脸皮般浑似不觉。反正他要做的事情都己经做了,被瞪一下就瞪一下吧。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一看到蔷薇对着韩书仪笑就觉得满心不爽,非要在众人面前明明白白的宣示了自己的所有权才能甘心。满殿上最先回过神来的,恰恰是刚刚被流光警告过了的韩书仪,他淡淡一笑,眼中滑过不明意义的光芒,轻声说道:“靖王与王妃如此恩爱,实在是羡煞旁人,倒叫小弟这个大婚特使,也觉得与有荣焉了。”“好说好说。”流光一副狂肆的样子:“有朝一日,韩侍中也必然会有这么一天的。”前提是,不要把脑筋动到我的女人身上来!韩书仪又是一笑,躬身行了个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傅雪娇一张粉面由青转黑,由黑转红,又由红转为苍白一片。手中的七彩绸罗捏的几乎要扯烂揉碎,委屈愤怒不甘嫉妒,各种情绪疯狂上涌,到最后,又全部化成了深深的恨意。莲华,莲华,我傅雪娇与你誓不两立!“靖王立下不世大功,又能娶得莲华公主这等品貌俱佳的女子为终身良伴,真可谓是双喜临门,老臣冒昧,要敬靖王一杯了。”席中响起一个苍老厚重的声音,却是大理寺卿韩充站起身来,举着酒杯遥遥敬向靖王。“韩老美意,流光焉敢推辞?”流光长身而起,也举起酒杯遥遥相对。正要举杯饮尽,却听席中又响起一道声音,那声音温和清雅,偏丝丝带着种看好戏的意味:“二位这酒且慢喝,依哀家看,靖王不是双喜临门,而是三喜临门,凑齐了一起喝也不迟!”“三喜临门?”韩充做出一愣的样子,转头望向御座上他的女儿,当朝太后韩氏。“儿臣愚钝,请母后明示。”流光也放下酒杯,对着韩太后躬身一礼。“靖王这第三喜,就是不仅添了偌大功名,夫妻之亲,更添了血脉之亲。”转身看向云皇浅笑说道:“哀家同样也要恭贺皇上呢。”云皇面色瞬间微沉,却仍是恭声说道:“儿臣不解母后何意。”韩太后但笑不答,却对着身边一个一直侍立在侧的小太监说道:“还不去把三皇子请出来?”三皇子?满殿群臣瞬时炸了锅一般议论纷纷。先皇只有两位骨血,便是云皇流夜和靖王流光,此事天下皆知,又怎么会出来什么三皇子?一个个面面相觑,惊诧莫名,却是谁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纵然其中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事前己经得到了风声,此时又怎么敢随意开口妄言?韩太后妙目在群臣中梭巡一遍,轻轻一清嗓子,殿中立时安静下来,再无人敢出一言。满意的看着自己威望造成的效果,韩太后朱唇轻启:“哀家知道各位大人心中疑惑,先皇不是只留下了两位血脉,如何便出来了第三位?这件事情,说起来,就连哀家都觉得有些机缘凑巧。”“当年先帝先逝当年,曾经临幸了一个宫女,此事乃先帝一时兴起,既没有记录在册,又没有叫人喂下宫中秘制汤药。也是那宫女合该有这份运道,虽然只此一次,却居然怀了身子,只是当时并未发觉。”“可是那之后不久,先帝就不幸驾崩,宫中为先帝做了法事,并放出宫女上千人,以为先帝祈福,那被临幸的宫女也在放出之列,可临出宫时,她才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怀了皇嗣。她偷偷找到当时敬事房总管说及此事,然而数月前先帝身体就己虚弱至极,久不召幸女眷,宫中册录上又没有记载,因此总管只以为那宫女是不想出宫,所以才寻个借口想要赖在这里,因此将人怒斥一顿,赶了出去。”“万般无奈之下,那宫女怀着身子出了宫门,在江南小镇安顿下来,生下皇嗣,又只身抚养皇子长大。前些日子那宫女患疾去世,去世之前,托人写了数百封书信陈述此事,分送江南道各大小官员,并说前任敬事房总管和皇上身边一位老公公可作证此事。天可怜见,那些书信中,总算有那么一两封到了有责任心的大员们之手,辗转递送之后,到了哀家这里。”“哀家想,这等事情,在未查实之前,还是不宜让皇上知道为好,因此暗中指派大员专责此事,广为查实,十数日前,调查结果终于报到了哀家手中,那宫女所言,竟是无一字虚言。若是如此,那孩子,便当真是先皇骨血了。我朝云皇家因飞星阁那恶贼做乱,向来子嗣不丰,哀家身为后宫之首,常为此事颇为自责,如今天佑皇家,竟让哀家寻到了流落多年的皇室骨血,实在是让人喜不自胜。因此哀家特意着人将小皇子接到了京中,之所以一直没有支会各位大人,一来,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二来,尚未滴血认亲之前,哀家心里总还有那么些不敢确定,因此冒昧请求皇上,不如就当殿进行滴血认亲。若果是天家骨血,自是天大的好事,若不是天家骨血,也好当堂处置,皇上以为如何呢?”一席话娓娓道来,却让满殿文武惊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那小皇子血统是否纯正暂且不论,单是瞒着皇上私下调查这件事情,就己经是其心可诛。然而韩太后在朝中毕竟也当了十几年的权,朝中的底子,更有一半是韩家的,纵然有人有些意见,又怎么敢张口说出?之前为靖王庆功时的一片和乐气氛先是被蔷薇和流光的一支军舞破坏的七七八八,又加上这档子事,真正是一丝一毫也没有残留下了。殿中气氛阴沉一片,流光唇角泛出一抹讥刺的笑意,却只是喝酒,只字不言。蔷薇被韩太后突然抛出的话语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那可是皇家血脉啊,怎能如此轻忽如儿戏一般?难怪,难怪流光之前要对自己说:无论你在宴席之上见到了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要太过惊讶。原来,竟是这么回事!许是物竞天择的关系,朝云皇家子嗣在飞星阁的暗杀之下虽然存活下来甚少,但真正活下来的这两人,个个都是文韬武略,人品才智万中无一的珍品。以云皇之沉稳雍容,以靖王之多智善战,一明一暗,一阳一阴,己足以将朝云带上之前数辈都不敢岂望的高峰。这种时候,就算真有什么皇子流落在外,身为云皇的亲身母亲,估计也该一力压下来才对,又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将他接至身边,甚至还要当场滴血认亲?这朝云的情势,难道真的如流光所说,波谲云诡,远非外表看上去那么欣欣向荣,风光一派?不由伸手去寻流光的手,无声的悄悄握住,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凉,带着丝丝的寒意。流光心中,果然是在乎的吧?这世间拥有御氏血脉的人,不是就只剩下他和哥哥两人?自幼的遭遇,使得他对这份近乎奢侈的亲情极为看重,他怎么可能允许有别的人来分享?指尖缠绕的一瞬间,流光的身体轻轻一震,转头去望蔷薇,却见她对着他忽然绽开一个灿若娇阳的微笑,仿如春风过境,十里花开。心中的那一点芥蒂忽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找来了这个孩子又怎么样?没人能证明他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终究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他与流夜的那些相依为命,他与流夜的那些并肩做战,是无论谁,也无法抢去的。更何况,还有身边的这个人,只要有她在,他就总是莫名的觉得,他的生命,是完满的。就在众人相对无言之际,那宫监己领着一个**岁左右的小孩子到了大殿门口,恭声禀报道:“启禀太后,皇上,三皇子驾到。”云皇面色阴沉一片,冷冷的启口:“宣!”“宣三皇子靓见!”无论何时,小太监宣人的声音总是带着种抑扬顿挫的声律,丝毫也不在乎主子当时的心境,究竟是愿见,还是不愿见。那孩子拘拘谨谨的跟在小宫监之后进了大殿,死命的低着头,身子犹在微微发抖,却又忍不住四处张望。在他的身后,还跟了另两个人,两人均是一身公公服色的打扮,一个年轻一点,五十岁左右,服饰华贵,己是宫中的三品总管大太监,另一个足有近七十岁的样子,衣着灰败普通,但举止间自有一派从容,显然也是曾经身居高位,见过世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