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巨变(一)此言一出,蔷薇只觉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幕画面,可是真的想要抓住的时候,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任凭蔷薇怎么想,也无法回忆起方才想到的究竟是什么。这种无力感让蔷薇很是懊恼,不由用力的摇了摇头。流光看到蔷薇的样子,知道她又是在为自己方才太过慌乱,以至于一点也帮不到他们而自责,伸手将蔷薇搂入怀里,轻声安慰道:“乖,不怪你。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注意不到那么多的事情,也是自然的。”蔷薇将身体依在流光的怀里,听着他的温言抚慰,感觉到他的心跳在胸膛上震动出轻微的幅度,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按照同样的频率跳动起来。车中的气氛一时宁谥无比,不知道过了多久,流光忽然轻轻的说道:“卫泽七日后到。”蔷薇的身体猛的一僵,然而紧接着,却是伸手用力的环抱住流光。该来的,总归要来。卫泽的到来,就仿佛一颗小石子,投在朝云这平静了太久的水面中,谁也无法预料,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可是至少,在他还没有到来之前,让我再享受一会儿,这难得的平静。似是察觉到了蔷薇的不安,流光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抚着蔷薇的脊背,无言的安慰着她。马车辚辚,平稳中带着规律又让人困倦的节奏,蔷薇小猫似的窝在流光的怀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想,安宁的,乖顺的睡了过去。暴风雨的前夜,总是特别的平静,过分的安宁背后,也总是隐藏着巨大的动荡。当蔷薇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面对着眼前的消息,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陆霖修几乎是哭着抓住流光的手,颤声说道:“靖王,求你,求求你去跟皇上说说,二哥他一向忠心为国,对皇上的心天日可鉴,怎么可能暗中谋反私通赤焰?一定是有人陷害他。再说他现在那样的身子,哪里能被投入狱中?入了天牢,那不是要了他的命么?”“霖修,你起来,慢慢说。”流光皱着眉头,伸手扶起陆霖修,将他扶坐在椅子上,又吩咐侍女上了暖暖的姜枣茶。陆霖修一大早就奔到靖王府,问了流光休息的地方,也不等通报,径直就冲了进来,此时一身的冷气寒意,见到流光跪下就开始痛哭。流光才刚刚起床,听了陆霖修的哭诉也是摸不着头脑,这才轻声安慰着,让他慢慢说。侍女端了茶来,蔷薇亲手接过,放在了陆霖修的手边。陆霖修虽然己经争战沙场数年,可毕竟仍是年轻,家中出了重大变故,一时间只想到要来求流光,过了好一会儿才稳下神来,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道来。昨天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又有诸多官员在场,陆明持自然是要向皇上奏报一声的,皇上听闻此事大怒,说要严加彻查,还专门派了府卫为陆家加强防卫。流光走后不久,就有右卫府的将领带了五百精兵到了陆家。那将领说为了防止刺客藏匿在陆府之中,先要派人在府中彻底搜查一番,既然这是皇上的意思,陆明持自然无法阻止,也就任那些府卫去了。那些府卫在府中搜检刺客,倒也认真尽责,而且并不随意翻动东西,即使偶有翻动,搜检完了也都会放回原位,毕竟陆家一门荣宠,不可小瞧,谁也不愿轻易得罪了陆家。既是全府搜检,当然谁的屋子也不会例外,虽然陆霖云正在养病,可是当府卫最后搜到陆霖云的房间时,陆明持还是放他们进去了。这些府卫在里面象征性的转了一圈,正要出去的时候,突然一阵风过,将桌案上的一封信吹到了右卫统领的脚下。那统领将信封捡起,正要放回原位,眼睛下意识的瞄了一下之后,却猛的面色大变。原来,在那封信摔出信封之外的地方竟是赫然写着:“洛王雅鉴……”在这风林大陆之上,只有一个洛王,而那个洛王,正是赤焰真正的掌权人,当任焰皇的叔叔,楚言!那统领看到这几个字后,当即扯出那封信看了起来,而越看却越是心惊,在那封信中,竟是详细说了琳琅皇子卫泽来朝,以及要如何帮助洛王除去“叛徒”的事情,而在信的末尾,洛王楚言的大印更是赫然在目。见到此等罪证,那个统领如何敢怠慢,当即手一挥,叫兵士在这间屋中详细搜查,一搜之下,竟又在信札堆中和几本书里搜出了同样的几封信,都是与赤焰洛王暗通有无的。那统领当即下令将陆府团团围住,不许走脱了一人,自己则飞马进宫,禀报云皇。据说云皇当即震怒,连夜将陆明持召进宫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陆府合府昨夜一夜未眠,只等云皇的旨意。今日一早圣旨下达,陆霖修私通敌国暗中谋反,立即投入天牢,着大理寺会同刑部迅速查明真相,以达天听;陆明持教子无方,夺去大将军职位,闭门思过,陆霖修停职,只有陆霖泽因为身为云皇贴身侍卫,长伴驾前,深得云皇信任,这才免于责罚。对于自己的责罚陆霖修倒觉得没什么,可是陆霖云本就体弱,又才经了昨日行刺一事,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若真是把他投入了大狱,再被那些狱卒们没轻没重的一番刑讯,只怕不等查明真相,就要死于狱中了。听过陆霖修的话,流光面色凝重,一语不发,蔷薇却是愕然,猛然想昨日见到那个刺客时,他确实是从陆霖云的房间中出来,只是当时她既不知道那是陆霖云的房间,后来众人又被陆霖云的重伤乱了心神,谁也没有想到要去查查房中有没有什么异样。其实就算查了,大概也查不出什么,因为有人进了将军府,众人所能想到的,必然是去偷东西,谁能想得到那人不但没有偷东西,反而送了些东西给他们呢?如今想来,那些书信多半就是那个时候放进去的。片刻的沉默之后,流光豁然长身而起,沉声说道:“我进宫去见皇兄,这摆明了是栽赃嫁祸,皇兄必不至如此不通情理。”“多谢靖王!”陆霖修也猛的站起:“无论靖王此行结果如何,霖修都感激不尽!”“你我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别说见外的话。”流光一边在蔷薇的服侍下穿衣服,一边快速说道:“你在此地等我消息就好。”“不用!”陆霖修急急说道:“我与靖王一同去,我在宫外等靖王的消息。”“也好。”流光点头,衣服己经穿好,大步向着门外走去。陆霖修正要跟出去,蔷薇忽然拉住陆霖修的衣服,陆霖修转过头来,只看到蔷薇看着他恳切的说道:“陆将军,人在做,天在看,陆家一门忠烈,老天必不会薄待你们的。”此时陆家合府都被笼罩在谋反的阴影当中,几乎人人自危,蔷薇却如此不避讳的对他说“陆家一门忠烈”,陆霖修只觉眼眶一热,几乎又要掉下泪来,对着蔷薇抱拳一礼说道:“王妃今日的信任,陆霖修永志不忘!”说完话,大步转身走出门去。目送二人远去,蔷薇转身回房,却并没有多么的着急,而是将手支在桌上,仔细的想了一会儿。片刻后,蔷薇唇角泛起微微带着苦意的笑,她本以为卫泽未到,自己还有几日的平静好过,可是如今看来,竟然连这几日的平静都不可得了么?脑海中猛然想起陆霖修所说那封书信上露出的几个字:“洛王雅鉴!”好熟悉的口吻,好熟悉的用词方法。这等句式,可曾在哪里见过?脑中惊雷一闪,骤然出现自己第一次夜探慕容府时的画面,那时自己救了韩书仪,他怀中书信所露出的字迹,可不正是同样的句式?脑海中骤然升起一个极不愿意的联想,这所有的一切,难道都跟韩书仪有关?也许自己见到他的那次,他本来就是想要实行同样的嫁祸手法,只是碰巧被人撞破,又遇到了自己,所以才不得不暂且搁下。可是微一沉吟,却又想起韩书仪那双清澈到透亮的眸子,他望着她的时候,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一点企图,对她说话的时候,也总是诚恳的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做出那等包藏祸心的事情?更何况如果他真的与韩太后狼狈为奸,又怎么会出言点醒她小麟子遇刺的真相,还劝他杀了小麟子?种种事情两相矛盾,只觉得怎样都有可能,却又无论哪一种也无法完全说服自己。一念及此,蔷薇再也坐不住,吩咐春枝去叫了小麟子来,对着他低声说道:“去一趟韩府,就说我对大婚一事有些礼节不明,请韩侍中过府一叙。”半个时辰之后,韩书仪就来到了靖王府,这等重大的事情,又怎么瞒得过府中众人,尤其是徐素秋,引着韩书仪进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阴沉沉的直往蔷薇的身上瞄,看那样子,就仿佛是在防着家贼一般。蔷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在乎,板着脸对着徐素秋说道:“徐嬷嬷,本王妃与韩侍中有事相商,你们就不必在旁边侍候了。”徐素秋虽然想要出口反驳,但在旁人的面前,却总要顾着蔷薇靖王妃的身份,纵使心里不甘不愿,却也只能微施一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