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还债看到她笑他会开心,看到她皱眉他会心疼,看到她受伤,他会刺痛,恨不得所有的伤害,都由他来承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离自己原本的目的越来越远,远的他自己都有些害怕。这样发展下去,他要如何才能讨回当年的一切?就算他自己的可以放下,可是厉玄的呢?徐素秋的呢?她欠他们的,难道也能因为自己的心软,而一起放下么?他硬着心肠把她交给徐素秋,可是为什么他只硬了这一次心肠,就把她弄成这种样子?她不是恶人么?恶人不都是应该很强悍的么?可为什么唯独她会这么脆弱?**的蔷薇突然不安的动了动,然后猛的睁开眼睛。饶是见过不少次蔷薇这种突然醒来的方式,流光却还是忍不住被小小的惊吓了一下。不过只是一怔之后,流光立刻凑上前去,轻声的叫道:“蔷薇……”蔷薇眨眨眼睛,面上勉强露出一个笑意,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流光总觉得那个笑意很远,远的他几乎够不到。强压下心中莫名涌上的情绪,流光轻声问道:“怎么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就醒了?还难不难受?想不想喝水?”“流光……”蔷薇逞强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你觉得,我欠厉玄,还有徐姑姑多少?”流光的身体猛的一僵,当年的事情,是他与蔷薇之间的禁忌,虽然两个人都清楚,却很有默契的从来都不会提及。此时蔷薇大病初醒却突然提起这个问题,这让流光的心里猛的划过不好的预感,强笑说道:“你还在生病,需要好好休息,不要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我忍不住要想。”蔷薇的声音依然嘶哑,微弱到几不可闻:“除了莲华和你,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欠任何人的,包括厉玄和徐素秋。”流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因为她,厉玄和徐素秋怎么会在额角被烙上奴隶的印记,过了整整一年牛马不如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她献计,十胡怎么会从朝云分离出去,厉玄的伯父更不会战死。如果不是她栽赃嫁祸,厉玄和徐素秋又怎么会回到岚歌之后还要接受审查,几近九死一生?可是如今,她居然说,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欠他们?蔷薇看到流光的动作,无声的笑了笑,笑容中的苦涩浓重,却是一闪即逝,用力咽了一口唾液,她接着说道:“虽然我自己觉得不欠他们,可是你却觉得我欠。既然你觉得我欠了他们,那我就还好了。”这番说辞令流光的眉头皱的更深,蔷薇却恍若不见,只按照自己的意思说下去:“可是,不论我到底欠不欠他们,过了今夜,我都己经还清了。流光,我不欠他们的了,真的不欠了。”“什么欠不欠的,把我都绕糊涂了。”流光开口岔开话题:“天还早呢,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或者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大夫来看。”蔷薇眨了眨眼睛,知道流光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然而这也无所谓,只要她自己知道,这也就好了。慢慢的闭上眼睛,蔷薇忽然又开口说道:“流光,我以后不想住在岚歌。”“为什么?”流光伸手帮蔷薇掖好被角,问的有些漫不经心。“岚歌,太冷了……”蔷薇的语声喃喃:“你不知道,岚歌的雪有多冷……”流光的手猛然一僵,心尖也骤然一下抽痛。他果然,还是伤到蔷薇了吧,明知道她怕冷,还那样任凭她在雪地里跪了那么长的时间。只怕她冷的不光是身子,还有心。伏身到蔷薇耳边,一手轻抚她的发丝,流光柔声说道:“不会的,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这么冷了。”蔷薇的唇角动了动,算是在笑,然后就渐渐沉入了梦乡。梦里一片好大的雪,拼命的下,下了很久很久都不停。她明明穿的很厚,却莫名的觉得冷,任凭她怎样拉紧了衣襟都无法抵御寒气的入侵。她把自己蜷成一团,在漫天漫地的大雪中瑟瑟发抖,雪就那么一直下一直下,直到,将她彻底掩埋。再次醒来的时候,己经是第二天的清晨。蔷薇的烧本就是因为受凉才会产生,来得快倒也去的快,吃过药又捂着被子发了一夜的汗,到了早晨己经退了下去。流光一夜都守在床边,亲自帮她净了面穿了衣服,将房中的火盆架的暖暖的,这才叫她起来吃些东西。蔷薇表现的很安静,对流光做的这些只是默默的接受,没有反对,却也没有多余的表示。然而她却安静,流光却是越心惊,总觉得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离他远去,然而他却无力挽回。吃完了东西,蔷薇站起身,想要回**再躺一会儿,然而刚迈出一步,不知怎么腿上一软,竟猛的朝一边栽去。“蔷薇!”流光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蔷薇站直后却猛的推开流光,蹙着眉头,又向前迈出一步,然而刚刚抬起脚就和方才一样,一下子向一边软倒。流光再次将蔷薇接住,终于也看出了不对劲,一把将蔷薇打横抱起放在**,大声吼道:“给我找御医来!”同时伸手将蔷薇的裤管向上卷,一直卷到膝盖以上。刚刚卷上去,流光就猛的被自己看到的景像惊呆了,蔷薇的膝盖处乌青一片,泛着淡淡的黑色,甚至连小腿的上半部分也是如此。对比着其他地方洁白如玉的肌肤,这些青黑色便显得尤其刺眼。流光小心翼翼的将手放上去,仿佛怕仅仅是一只手的重量,就会又伤了蔷薇。这样暖的房间中,蔷薇的膝盖处却是冰凉一片,连一点热度都感觉不到。抬起头望着蔷薇,流光终于第一次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声音中几乎有了颤抖:“蔷薇,我……我不是故意的……”蔷薇只是漠然的望着自己的膝盖,忽然开口说道:“流光,我真的还清了。”流光只觉得胸口仿佛骤然被一只手狠狠的捏了一下,紧缩着疼痛。伸手扳过蔷薇的肩膀要说什么,门外却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御医昨天夜里看了病一直就没走,此时靖王通传,当然是立刻即到。跟着御医一块到来的还有冥烈,他可以答应流光不轻易前往内眷处,可若是连御医都惊动了,那一定蔷薇的病情有了反复,他当然要来看看。与蔷薇的性命安危相比,一切承诺约定都不过是浮云,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一进门,就看到蔷薇腿上触目惊心的一片乌青,冥烈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瞪了流光一眼,流光却只是将目光集中在蔷薇的腿上,恍若未见。御医也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他昨晚来的时候,只说王妃高热,哪里想得到还有这么严重的冻伤?可是以王妃这种身份之尊,又怎么会有这种冻伤?御医心中满是疑问,可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非礼勿视,目光紧盯着患处,提心吊胆的开始诊疗。检验过了病情,御医刚想要退出外间,蔷薇却开口叫住了他,语声淡漠的问道:“请问御医,我还能走么?”流光和冥烈都是心中一紧,死死的盯着御医。御医被两人盯的直冒冷汗,暗想自己若是说不能走只怕这两人当场就能撕了自己。咳了一声,稳了稳情绪才说道:“王妃不必太过悲观,王妃虽有冻伤,但只需以下官家传药酒每日涂擦按摩,揉散淤滞,再辅以针灸之法,走路还是不成问题的。”流光和冥烈听到此言,总算都放下了一口气,就连蔷薇淡漠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释然。然而御医却皱紧了眉头,接着说道:“只是……”“只是什么?”冥烈猛的竖起了眉:“你怎么还有下文的?”御医下意识的躲的离冥烈远了点,面上神色有些尴尬,却还是说道:“只是王妃受冻时间太长,寒己入骨,短期内虽然行动无碍,但年深日久,恐怕终有一日,会不良于行。”“庸医,你给我再说一遍!”躲的再远也没用,还没看到冥烈怎么动作,他却己经到了御医的面前,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这御医倒也算是有些骨气的,拧着眉说道:“你再威胁老夫,老夫也是一样的话,你们这些奴才没有照顾好王妃,让王妃受了冻,如今来拿老夫出气又有什么用?老夫就实话告诉你,你就是再找一百个一千个医生来,得出来的,也只能是和我这个庸医一样的结论。”“你……”冥烈瞪着御医,一时气结,却是打也不是,放也不是。“冥烈!”蔷薇皱眉轻叫:“你怎么能对御医不敬?”蔷薇的话显然很是管用,冥烈松了御医的领子,恨恨的瞪了流光一眼,站到一旁。蔷薇歉意的看向御医,又开口问道:“那我要多久才可以站起来走路?”“只需针灸一次即可。”这一次御医回答的极为肯定:“方才王妃之所以无法走路,只是冻伤初成,一时间无法适应而已。一旦用药酒擦拭再针灸一次之后,减缓病情,王妃立刻就可以站起来走路。”“那就有劳您了。”蔷薇轻轻点头。御医手下倒也不含糊,动作娴熟的施了针,等候的时间里又着人去取了药酒,再开了几付疏筋散寒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