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放肆(一)这一吻所带来的窒闷感似乎比方才还要更甚,她觉得自己几乎在一瞬之间,就没有办法再喘得上气。“滚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至极的吼声。几个婢女小厮被人大力的推挤到后面,两个身形几乎是同时抢到房中。蔷薇下意识的转动眼珠去看。然后,她看到流光俊美的面容霎那间,由焦急,变的惨白,然后怔愣着,收住了前冲的步伐。胸口骤然一阵收缩,苦撑了许久的神智终于一紧,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压力,她不想知道后面的事情,也不想再看到任何人,那就干脆,任由自己,沉浸到无边的黑暗中去。就在流光停顿的瞬间,韩书仪一步抢上前,用力推开宋雨前,将蔷薇抱起,放到**躺好,同时大声的呼叫医生。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七倒八撞的推开众人,狼狈至极的闯了进来。他在韩府中这么多年,还从不曾听过公子这般急切的传召他,跑进房中的时候,几乎跌了一跤。房中的下人在瞬间的慌乱之后,很快恢复了他们大家仆婢的教养,打水的打水,提药箱的提药箱,甚至连写方用的笔墨纸砚都一应摆好,至于无关人等,都快速的退出房中,不敢打扰医生瞧病。流光站在一边,看到韩书仪像搂着什么珍宝一般用力的将蔷薇搂在怀里,心安理得的占据了本该由他占据的位置,急切的盯着医生的表情,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唯有他,站在原地,仿佛是个多余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在进门的瞬间为什么会犹豫,是因为看到宋雨前在吻她?或者是在避嫌?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可是他知道,就只是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瞬间,他己然失去了,走到她身边的机会。宋雨前掸掸衣衫从地上站了起来,唇边带着一抹苦笑。他的优雅就仿佛是天生的一般,就算是被人推倒在地的动作,都让人看不出什么狼狈。他和流光一样,并没有凑到床前去,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透入,照在这两个俊逸优美的男子身上,仿若世间最高明的雕塑师所完成的最得意的作品。只是两人心底的波涛翻涌,却几乎将阳光都搅乱了。一柱香过后,那医生终于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韩书仪,一言不发,走到室外。韩书仪为蔷薇把被子盖好,跟了出来,急声问道:“她怎么样?”流光和宋雨前也一同跟了出来,三双眼睛同时望着大夫。那大夫伸手摸摸山羊胡子,眼睛转了一圈,声调古怪的说道:“那位姑娘,是中了毒!”“你说什么?”韩书仪一把抓住那大夫的手,目光逼人:“她一直在我韩府之中,怎么可能会中毒?”流光的神色也猛的一紧,直盯着那大夫。“公……公子……你听老夫把话说完。”韩书仪手劲极大,那大夫痛的几乎要叫出来:“那姑娘虽然中了毒,可是毒性却又奇怪的被某种药力强行冲散,如今除了吐血虚弱一点,并没有什么大碍。”“啊?”韩书仪眼眸睁大,面上露出迷惑的神色。流光忽然转向宋雨前,冷冷问道:“你给她吃了什么东西?”蔷薇生病时,他常用这种方法给蔷薇喂药,想不到,居然会有其他的人,也对蔷薇做同样的事情。宋雨前淡淡一笑:“下官家传一种药物,可解百毒,方才韩侍中和王爷未到之时,下官把脉察觉到蔷薇姑娘乃是中毒,情急之下,只好冒犯了。”“那他现在怎么样?”流光不去问那医生,却来问宋雨前,仿佛宋雨前比那医生可靠许多。“料应无碍。”宋雨前也不客气,直接下了断语。“韩侍中,皇上要你好好看管人犯,你却出了这种事情,恐怕很难交待吧?”听了宋雨前的话,流光仿佛极是信任,立刻转过头来对着韩书仪问罪。“靖王放心,就是靖王不说,下官也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韩书仪眉目中罕见的聚焦了一丝戾气,转身对着一个主管模样的人吩咐道:“今天给蔷薇抓药煎药送药,以及所有接触过这些药的人,全部抓起来,务必要找出下毒的人!”流光面色无波的听着韩书仪下令,见他说完,才微一抱拳,淡声说道:“府中出了这等事情,韩侍中还是多加注意的好,这可是钦犯,万一出了什么事,怕是整个韩家都担待不起,本王不妨碍韩侍中处理家务事,就先告辞了。”流光说完话转身即走,连给韩书仪客气相送的机会都没有。“下官也不便久留,韩大人的藏书阁,就改日再来参观。”宋雨前亦是微微拱手,请韩书仪留步,然后也向出府的方向走去。出了府门,刚刚转过一个街口,却看到靖王的车驾根本没有走远,就停在门口。宋雨前有些无奈,却还是不得不走过去,躬身见礼:“下官见过靖王,方才事急,还未与靖王见礼,请靖王莫要见怪。”“那丸药是谁给你的?”流光端坐车中,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宋雨前眉头微微一皱,却也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下官与匠神传人君落羽君公子略有薄交,他出京之前,嘱下官对蔷薇姑娘多多照拂,可惜下官官居卑职小,做不得什么事。”“是么?”流光冷冷的盯着他,忽然又问道:“宋竹锋是你什么人?”宋雨前饶是向来淡然,此时神色上也不禁有了一丝缺口。这丝缺口一闪而过,然而却还是被流光看的一清二楚。转过头盯着车厢正前方的某样装饰,流光冷冷说道:“今天你救了蔷薇,这份情我会记住,不过,无论你是谁,如果你胆敢伤害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回府!”车帘被猛的放下,马车辚辚启动,片刻就将宋雨前扔在了后面。宋雨前温雅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伤害她?如果我杀了你,那算不算伤害她呢?到时候,又是谁来不放过我?”声音淡淡的飘散在空气中,却没有人能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宋雨前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摇了摇头,与流光背道而驰。“主子,安平郡主今天也在韩府。”厉玄无声无息的出现,轻声向流光禀告。流光神色微动,只要有这个女人在,蔷薇就准没有好事情。如果不是她在里面胡搅蛮缠,蔷薇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是她下的毒?”“不清楚,但是据给蔷薇送药的小婢女说,她送药过去的时候,安平郡主的婢女小萍曾和她一道走了一段路。”流光的表情冰冷的仿如寒冰一般,忽然问道:“这次韩家的事情,安平候有没有参与?”“回主子,据属下查证,安平候愚鲁懦弱,这次的行动,韩家并未让他参与进内。”流光眸光猛的直刺,声音也泛着阴森森的鬼气:“真的没有?”厉玄顿时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看流光。如今太后与皇上夺权,斗争几乎己成明面化,这一场最终的较量,迟早都要到来,大家只是都在等待时机罢了。云皇早就着手让流光去调查参与太后一党的成员,一方面固然是加以防范,另一方面,在云皇拿下大权之后,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谋逆叛乱,至少也要满门抄斩,其主谋者,更是诛连九族!傅雪娇的父亲安平候不过是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从来不曾参与过这件事情,可是流光却用那样的语气问他:“真的没有?”身子忍不住有些颤抖,厉玄看着流光,迟迟说不出话来。流光目光变的更阴沉,盯着厉玄问道:“你没有听到我的话?”“主……主子!”厉玄叫的有些虚弱。他知道他的主子手段有多狠,也知道他该下手的时候,绝对不会容情,可是这一次,只因为一个傅雪娇,就要拿傅平候的全族来陪葬么?流光转过头去不看厉玄,只冷冷的下了命令:“无论他之前有没有参与这次事情,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其中的一员。至于证据,你自己看着去办,兵器也好,文件也好,其他任何东西都好。总之,当我抄他的家的时候,我要看到足够让我满意的结果。下去办吧。”“主子,只为了一个蔷薇,值得么?”厉玄终于忍不住轻叫出声。蔷薇,一定是那个女子,以往无论傅雪娇怎么得罪了主子,主子总念在她曾救了自己一条命的份上,多加忍让,可是这一次,只因为她愚蠢的下毒要害蔷薇,主子竟然就狠绝到这个份上。室内陡然陷入寂静,然后流光带着丝丝鬼气的声音慢慢响起:“厉玄,这是你应该说的话么?”厉玄身上禁不住一抖,想要再开口,门外猛然传来一阵喧哗,只听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在门外拼命的吼着:“放开我,御流光,你给我滚出来,快点滚出来,你把蔷薇姐弄到哪去了?她对你那么好,你凭什么这么对她?御流光,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流光眉头微皱,对着门外叫道:“放他进来。”门猛的被人冲开,乐池一进来,向着流光就扑过去,口中兀自骂着:“御流光,你个白眼狼,大混蛋,你快点说,你把蔷薇姐弄到哪去了,到底弄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