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攻山(二)杀死这些女子之后,他并不去帮助那些禁卫反而双手一收,再次立在了云皇身边。这个人赫然正是陆霖云的亲哥哥,云皇的贴身侍卫陆霖泽。除了保护云皇之外,他好像对别的所有事情通通漠不关心,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看到云皇无恙,陆霖云的一口气猛的松了下来,收住脚步立在殿中,而身后的羽林等人在听到他的呼喝之后,也俱都退入殿中。这些羽林虽然是陆霖泽和陆霖云一并训练出来,但陆霖云基本上只是做一些训练计划的制定,极少参与真正的操练,因此他们虽然知道陆霖云算是自己的长官,心里大多时候却对他并不怎么尊敬。毕竟一个不能以实力服人的长官,在军队之中是很难赢得人心的。平日里见到陆霖云的时候,他们常常并不怎么服气,甚至今天他突然拿出官威,要他们立刻回转行宫的时候,他们还有些不情不愿,觉得是陆霖云畏战怕死。可是,在经历方才数个时辰的守卫,亲眼看到陆霖云身先士卒,浴血奋战的场面之后,所有的人都被震撼了,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陆霖云的实力,竟然如此强大!他们看到他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看到他救急补缺,数次挽狂澜于既倒,也看到他衣袂飘飘,长剑飘红,宛如战神在世。那一丝轻蔑在不知不觉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所有的羽林在那一刻几乎不约而同的承认,陆霖云,不愧是他们这些羽林的教官!司马翎随着陆霖云的退守缓步跨入殿中,叛军立刻从两侧快速插入,将云皇一众人等团团包围起来。云皇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现过一丝慌乱的表情,即使现在叛军近在咫尺,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要了他的命,他依然平静的和平时上朝没有什么不同。“司马翎,朕一向待你不薄,朕想不通你为何要行此叛逆之事。”司马翎刚要说话,方才进来报告消息的禁卫又是惊慌至极的直闯进来,扑到司马翎跟前惶急说道:“叔父,叔父……靖王,靖王他己经攻上山来了,他不信我们己经抓到皇上,正带人攻打宫门,我们,我们马上就要守不住了!”“不是马上守不住,是己经守不住!”朱红的大门被人用气劲猛然震开,发出轰然一声巨响,两个身着禁卫服侍的人应声摔入门中,在他们身后,流光一身黑袍,昂然如一柄黑色的利剑,大步迈进门中。流光身后,无数临湘军人马蜂拥而入,个个执枪而立,面色愤然。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一派清雅的丞相,却用一个天大的谎言,让他们和自己的袍泽兄弟,自相残杀。朝云大军并没有完全攻上,真正上来的人只有流光,他无法等到大军扑灭火油,看到火势稍小之后,就带着厉玄先行越火而火,奔上顶峰。临湘军能够这么快攻破禁卫军的防守,也正是因为有了流光的指挥。“皇兄,你怎么样?”上来之后,流光不看司马翎,却是径直看向云皇,问他怎么样。云皇面上泛起一丝温暖的笑意,轻轻点头:“我很好。”流光看到云皇并未受任何伤害,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眸光转向司马翎,己是变的冷意森然,冰冷说道:“司马翎,叫你的人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或者,还能保你族人一条性命。”司马翎自流光进来之后,目光一直在他身后梭巡,似是在找什么人,听到流光的说话,抬眸望向他,唇边忽然绽开一抹笑意,轻声重复:“保我族人一条性命?我保他们的性命做什么?”“叔父……你在说什么啊?”那禁卫面色惶然,惊声询问,殿中剩下的禁卫军中,也有不少都面露惶惑之色,他们中的不少,都是司马家直系与旁系子弟,若不是与司马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不会这么听从司马翎的话,跟从他来造反。司马翎根本不理会他们,却是看向流光,微笑说道:“你没有带慕容家的人来,很好。”流光眉头微微皱起,搞不懂司马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漠然说道:“本王带谁来不带谁来,用不着你操心。”流光说的极是无理,司马翎却也不生气,只是淡笑说道:“在别的时候,自然是没有关系的,在这种时候,关系却是大的很,因为这整座山上,我唯一不想杀的人,就只有那个女孩子!”司马翎此言一出,山上众人齐齐变了色,他若是说想让云皇和流光的人死在这里也就罢了,可是听他言下之意,竟似乎是把自己人也包括在内。方才进来报信那人忍不住又是一声大叫:“叔父,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司马翎连看也不看那人,只是站在殿中,唇边带着一丝谁也看不懂的笑意,仿佛多年筹划,如今终于到了要收网的时候。流光目光如箭,紧紧的逼视着司马翎,冷声说道:“司马丞相,你如今自身尚且难保,如此护卫重重之下,又能杀得了谁?”司马翎一直下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手腕一翻,露出托在掌中一颗龙眼大小的黑色弹丸,含笑说道:“我杀不了,这样东西,总该杀的了吧。”流光望见那样东西呼吸蓦的一滞,那样东西虽小,可是他却认得,正是赤焰之地所特有霹雳弹,别看这颗弹丸小,可爆炸的威力,却足以将这座大殿炸翻。“司马翎,你到底想做什么?”陆霖云看到那样东西也是心中一惊,却强作镇定说道:“就算你不顾及你自己的性命,难道连族人的性命也不顾及么?”“顾及?我什么要顾及?”司马翎转头望向陆霖云,面上滑过一抹迷惑之色:“他们都不顾及我,我又为何要顾及他们?”“叔父,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有哪一点不顾及你了?”那禁卫听到司马翎的话惊声大喊。司马翎一直都在他们耳边跟他们许诺一旦司马家坐上皇位,会给他们这些功臣们怎样的高官厚禄名誉地位,可是如今所说的话,却和当初承诺的完全相反!司马翎忽然冷笑起来,一种愤慨悲苦之色迅速窜上脸庞,他盯着那禁卫说道:“算起来,你应该是司马宏的孙子,这司马家的家主之位,本来是该轮到你坐的吧?”那禁卫面色一滞,忽然闭口不言。司马翎又指向周围的叛军,再次淡声说道:“这些人大都是你的亲信,你也早就算好了,一旦举事成功,就立刻杀了我,好独享大位,你心里恐怕还得意的很,想着司马翎啊司马翎,枉你聪明一世,机关算尽,又怎么想得到,最后全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衫?”“叔父……说笑了……”那禁卫脸色骤变,褪的没有一丝血色,勉强憋出一句:“我们如今大敌当前,理应一致对外……”“无可救药……”司马翎不等他说完,己是微微摇头,轻声长叹:“司马家出了你们这些蠢人,就算我不动手,败亡也不过是尽早的事情。你们真的以为,凭你们这些人,就可以推翻云皇,登临大位?”“什……”那禁卫眸子猛的睁大,声音中己有了惶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说我们多方联络,必然会成功的么?”“成功?”司马翎眸子下垂,落寞说道:“我会成功,但你们,却不会。”“司马翎,你到底什么意思,如果再拐弯抹角,我现在就杀了你!”那禁卫猛的拔出腰刀,架在司马翎的脖子上。场景突然变的有意思至极,原本是同是一伙的叛军叛将,竟然当着流光与云皇的面闹起了内哄。司马翎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剑,不仅没有分毫害怕之色,甚至还伸出手去在剑锋上摸了一摸,仿佛是在试剑的锋锐程度。那禁卫本想威胁司马翎,看到司马翎如此动作,反而情不自禁的将剑向后收了半寸,仿佛怕司马翎还有什么杀招似的。司马翎抬眸看向那禁卫,面露嘲笑:“怎么,我不怕,你倒反而怕了么?”“司马翎,你到底什么意思,不要再在这里胡弄玄虚!”司马翎这一番举动仿佛故意做作,却又好似出自真心,饶是陆霖云沉稳非常,可此时事关云皇性命,却也忍不住出声喝问。司马翎终于抬头看向殿中之人,丝毫不在意脖颈间的利刃,司马翎抬起手一个一个的数过去:“云皇,太后,靖王……好尊贵的天家血脉;三公六部只知推波助澜落井下石的大人们来了一半,好英明的庸臣;还有各位明知主将无辜受戳却依然无动于衷的将军们,好忠诚的叛将!”他的手指每指向一个人,那人的面色就情不自禁的一变。能跟随云皇前来祭天冬猎之人,大都身份尊贵资历甚老,司马翎虽然用词隐晦,语焉不详,可几乎每个人都是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司马翎所说的,正是三十年前那场悄无声息的惊天大案。说他惊天大案,是因为慕容垂投靠敌国,坑杀四十万朝云大军,致使朝云从此一蹶不振,整个风云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他悄无声息,则是因为这样一场大案,居然不经三司,不过六部,没有审判,没有行刑,甚至连档案都没有,就莫名其妙的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